臺灣三步一小廟,五步一大廟,
廟宇的密度比便利店還要多。
馬路中、天橋下、河水邊、
電話亭裡、停車場迴旋處……
你想不到的地方,居然也有廟!
它們就像全新的人造物種,
電話亭廟
停車場迴圈廟
臺北萬華,兩條高架橋下面,
加上河堤的擋土牆,
這樣三個東西交叉的那個點,
竟然塞了一個廟。
“這不是違建,那什麼算違建呢?
但它卻這麼堂而皇之地存在著!”
這樣神奇的存在,
震撼了臺灣建築師賴伯威。
他從哈佛大學畢業後,
一直在思考“什麼是臺灣的城市地景特色”。
到過世界50多座城市求學工作,
繞一圈下來,原來答案就眼皮底下:
老一輩臺灣人“好巫尚鬼”,
常把一年存下來的錢拿去蓋廟。
上世紀七八十年代,
大量臺灣鄉下人到城市討生活,
有什麼委屈難受,無人話家常,
跑到廟前一股腦向神明傾訴。
它們藏身犄角旮旯,
儘可能融入信眾生活,
隨時有一座在身旁。
樸實的鄉民相信,
無論收信點再怎麼刁鑽,
慈悲的神明也一定隨傳隨到。
樹冠下廟
以前臺灣沒有咖啡館、奶茶店,
都市移民習慣到廟前互通聲息,
學習落腳都市的各種方法和門徑。
不僅僅是民間信仰,更是精神寄託。
船廟
隨著城市的發展,
住宅、寫字樓爭奪城市土地。
原有的寺廟被擠到“變形”。
橋下廟
要在路中央蓋一座廟宇,
顯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會出現路中廟唯一的解釋是:
當然也有一些廟宇,
會在城市形成後才出現的。
樓中廟
當道路規劃和廟宇出現衝突時,
臺灣人會多一項考慮因素:
“神明的表示”。
如果動工時突發狀況頻發,
人們會認為神明不願意搬走,
道路就會順應廟宇改變規劃,
造成看似奇葩的路上廟。
路上廟
按照城市管理的要求,
河堤外不允許任何建築物存在。
然而,臺北基隆河外,
偏偏有座廟,而且是兩座。
臺灣老一輩深信神靈不可搬,
那麼,颱風來了怎麼辦呢?
人們從城市經驗中找到解決方案:
一個是把廟變成電梯,
河水暴漲,直接升上去;
另一個是給廟裝輪子,
像夜市攤,撒腿就能跑。
賴伯威感嘆:“臺灣的廟,
將宗教的神聖與日常的世俗混和在一起,
毫不忌諱、毫不掩飾地暴露出來。”
升降廟,天德宮位於臺北士林劍潭抽水站旁,寄生於河堤的最下層。全廟以鐵板製成,最高可升至7米高的堤頂高度。
打帶跑廟,百齡寺平時存放在臺北士林的高架橋底。廟體長出四個輪子,遇特殊狀況時可隨時推著走。
每一座廟就是一片城市拼圖,
成就這些廟的不是廟本身,
而是這些廟周圍的環境。
倘若哪一天要“異地保存”,
它們的獨特價值便不存在了。
當意識到街頭小廟的價值後,
賴伯威發動建築師、學生、當地人和外國人,
組成Willipodia都市研究團隊,
挨個城市進行“人肉搜索”。
他們手繪廟宇的形態,
更重視周邊環境的記錄。
賴伯威和團隊好幾次想用航拍,
卻發現那裡靠近機場,
一飛就要罰款12萬人民幣。
多年尋廟,離不開那些坊間傳奇:
某個樓中廟的出現,
是因為曾發生慘案。
某個路中廟的保留,
則可能受託夢影響。
歷時四年多,
他們根據“廟和都市的結合關係“,
將大大小小的廟分成108種,
其中36種選入《寄生之廟》一書。
借鑑BOW-WOW的《東京製造》,
書中使用不同的分類、圖標、
生動的文字和清楚的軸測圖,
帶人們領略街頭廟宇寄生之“妙”。
跨街廟。
儘管花費了大量精力去繪圖整理,
賴伯威卻說自己不是在研究為什麼。
他把所做的街廟圖紙,
與宋代《清明上河圖》作類比,
認為
這樣的文化、經濟、社會、環境、人民,
方方面面彙總起來,
就是這樣的城市、現象和結果。
街屋廟。
許多街廟遊走在違章建築的邊緣,
今時會因為老一輩的信仰而法外開恩,
隨著世代交替,香火不再的小廟,
恐怕在城市中將漸漸減少。
廟宇寄生是一個城市變遷的結果,
也終將在城市變遷中消失。
本文圖片來源野人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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