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豪邁的水滸讚歌,一段灑脫的人生際遇

一曲豪邁的水滸讚歌,一段灑脫的人生際遇

金聖嘆對武松可謂是欣賞備至,他在品評水滸人物的《第五才子書法》裡曾經明確指示:“一百八人中,定考武松上上。時遷、宋江是一流人,定考下下。”即便如此,金聖嘆還是意猶未盡地做出了更為詳細的闡釋:“武松,天人也。武松天人者,固具有魯達之闊,林沖之毒,楊志之正,柴進之良,阮七之快,李逵之真,吳用之捷,花榮之雅,盧俊義之大,石秀之警者也。”基於此,武松成為“第五才子書”中文學群象中的第一聖人。

千百年過去了,儘管我們對金聖嘆在宋江身上附加的種種偏見頗有質疑與爭議,但很少懷疑他對武松的誇讚與好評。因為武松正是一個被施耐庵“水滸化”了的形象,他性格中具有的堅韌與果敢,特別是那種超乎尋常之人的非凡膽略,正是很多人無比羨慕卻又可望不可即的。

雖然很多人也不喜歡武松,認為他雖有武藝與力氣,但他的行俠仗義缺少魯智深那樣的主動懸壺濟世的精神,多處於一種巧合或純粹硬碰硬的結果。這種看法不能說沒有道理,但殊不知正是這種性格才造就了武松不可比擬的魅力,並凌駕於魯智深、林沖與李逵之上。因為魯智深作為主動救世的活佛,雖然人道精神可嘉,但每一次行俠仗義的勝利,大體經過周密的準備與策劃,而一旦在體力上遭遇疲乏與飢餓,反而會不幸敗下陣來,例如瓦罐寺裡與崔、丘二淫僧初次交鋒的失敗。而武松雖說在人道主義的熱忱指數方面少於魯智深,甚至每每經歷一處如景陽岡、飛雲浦這樣的險境,思想都處於相對鬆弛的狀態。但正是在這種狀態下的化險為夷,甚至還能戰勝強大的對手,我們才有足夠的理由相信,即便是作為“人中絕頂”的魯智深,比起武松來也大有不及之處。

鮑鵬山先生曾經做出這樣的分析,魯達是聖人,因為拳打鎮關西突出了他的品德;林沖是凡人,因為他不敢對高衙內動粗,突出的是他的性格;而武松是神人,因為對猛虎的重拳猛擊,突出的是他本人的武藝。而在那個尚武精神橫行的江湖世界裡,擁有了一等一的武藝,人格魅力也往往不請自來。馬上功夫,林沖、盧俊義自然天下無對,而在馬下本領的比拼中,武松無疑是江湖世界裡的最佳人選。不但民間盛行“馬上林沖,馬下武松”之說,而且後人在歷史演義或電視劇裡,無不習慣將原著中的“魯智深完臂捉方臘”篡改成“武松單臂擒方臘”。

當然,武藝雖然在一個文學形象的魅力體系中非常重要,但並不能代表後者的全部。性格上的快意恩仇,也是吸引讀者眼球的重要拉動因素。武松的性格粗中有細,定然是備受讀者喜愛的。武松粗中有細的性格,如同堅硬的鋼針,遇到了牆壁,哪怕是銅牆鐵壁,也要堅持破壁而入。景陽岡上酩酊大醉,卻在半夢半醒之間,一具沉重的老虎屍體轟然倒地;獅子樓裡赤手空拳,手持刀刃的惡霸西門慶反而命喪黃泉;快活林酒店裡任意撒潑,蔣門神聞風喪膽;飛雲浦下身披枷鎖,也照樣從容不迫地連續殺死四個公差,並反身孟州城直接賺取仇人首級……武松的英雄事蹟可見一斑。如果只是武藝有餘而心細如髮不足,武松也不可能取得如此輝煌的戰果。

此外,武松的性格中也蘊含著執著與灑脫的因素,在於他不像林沖那樣患得患失、循規蹈矩,不像李逵那樣空有一身蠻力卻頭腦簡單、遇事不假思索。而且他生逢亂世,懂得立足現實,也不像魯智深那般富於浪漫主義。一見官府不為自己做主,馬上自己動手為大哥報仇雪恨;張都監家裡遭受誣陷,也懂得公堂面前暫時認慫服軟,等待逃跑的契機以尋求報復;即便上了梁山泊,對宋江的投降主義路線也時刻保持著警醒,雖然戰功累累,卻洞悉了“退一步海闊天空”的真諦,六和寺內做了清忠祖師的結果,不但讓他躲過了御賜毒酒的威脅,還讓他一直活到了八十歲,成為歸宿最好的梁山好漢。

“如同天上降魔王,便是人間太歲神”,不錯,武松作為“天傷星”,雖然失去了一隻手臂,卻成功保住了自己的英雄家史與人格氣節。打虎與擒拿敵酋方臘的實績得以流傳史冊。與之相比,宋江的結局除了廖兒窪,最終卻一無所有。朝廷裡失去了性命,江湖中丟掉了名聲,甚至沒能博取後人的諒解與同情。而只有一個敢於穿破牆壁、無所畏懼的武松,永遠鮮活在水泊梁山上,也永遠存活在每一位讀者的心間。

注:未經允許不得轉載,一旦核實必會追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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