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中国信息通信研究院、中国互联网协会互联网金融工作委员会、金融科技创新联盟、国经咨询有限公司、清华大学经济管理学院中国金融研究中心、清华大学经济管理学院区块链金融研究中心联合主办的第二届金融区块链应用创新高峰论坛近日在清华大学开幕。

论坛上，多位行业专家和大咖齐聚一堂，共同探讨未来区块链赋能金融创新、服务实体经济的现状和未来。

其中主题为“区块链技术的应用与金融风险防范”的论坛由清华大学经济管理学院中国金融研究中心主任何一平主持，埃森哲大中华区金融服务总监陈祎溦，普华永道中国金融业管理咨询主管合伙人张立钧，国经咨询有限公司顾问马源，连交所总裁、北京京北投资管理公司总裁罗明雄参与讨论。

以下为论坛实录，由起风财经（ID：QFCJ2018）精编整理，有删减。

何一平：大家都知道，区块链在金融领域的应用是非常多的，区块链技术本身去中心化、不可篡改等特点，在降低金融交易成本、减少金融交易信息不对称、以及强化金融消费者信息保护等方面，都可发挥非常重要的作用。但是我们也看到很多乱象（当然也不能叫乱象，至少监管方认为是可以监管的），比如ICO融资、代币发行，都被监管方认定为涉嫌非法发行证券以及非法集资，甚至金融诈骗、传销等违法犯罪活动。

可以看到区块链在金融领域也涉及到很多风险，所以说我们今天就专门讨论一下“区块链+金融”之后，它的风险到底何在？我们究竟该如何防范“区块链+金融风险”？

如何看ICO

何一平：我第一个想问的问题， 2017年9月4日，我们的政府叫停了ICO，关闭了法币对数字货币的交易。时间已经过去快一年了，你们觉得这件事收效如何？是不是有效地控制了或者抑制了风险？未来会怎样？

陈祎溦：我就抛砖引玉讲一下，对于数字货币的交易，各个国家都有一些措施，美国和英国对现在的交易还是默许的，冰岛和韩国对数字货币持保留态度。实际上金融本身就是一个比较高风险的行业，我们开交易所做数字货币的交易，实际上是做金融业务，不但做传统的一些交易业务，还加一些杠杆，还会做一些借贷，实际上就大大地加剧了风险。

我觉得国家及时叫停还是非常好的，因为我们国家的金融市场还不是非常发达的阶段，对资本市场的管控，本来就很严格。在还没有看透、看清楚事物到底如何发展之前及时叫停，渐渐地把这个东西引导到技术驱动，去做一些真正服务于实体，服务于行业的一些工程，是一个好事情。

何一平：区块链项目该不该用ICO的方式来融资？或者你觉得ICO流程中存在什么问题？

张立钧：对，存在的问题是核心。因为融资是一个金融行为，我们都知道，所有的金融都是可以监管的，特别是高风险的金融。如果它是公开融资，至少在现在大多数的国家监管体系下面，它是必须要通过申报，通过审批，你可以这么做，但是要经过流程。

马源：首先说叫停，当时已经非常火了，比特币涨得很厉害了，如果不叫停，很多大妈全部冲进来了，首先肯定是政府叫停很重要。但是后面，刚才张总说了，叫停以后，大家还在发，但是把主体搬走了，搬到了新加坡等很多地方去，（监管）难度确实增加了。

我觉得ICO有可能是一种趋势，因为它让这些微小的企业、微小的个人、微小的公司能够有一种融资的渠道，现在我们作为国家队也在这方面进行研究，为政府提供一些依据，比如说评级，这个公司要做区块链项目，到底是什么情况？比如说很多专家“被站台”，就是不真实的。

何一平：你觉得市场上为什么会有人相信所谓的专家站台，而不是真实看这个项目的好坏？

马源：区块链项目其实鱼龙混杂，很多三四线城市的大妈没有条件和机会接触这些人，诈骗就出来了。拿着项目到三四线城市去融资，这是非常危险的事情。我们做评级的目的，就是希望能为政府将来的监管层提供可行的真实的东西。

罗明雄：首先去年9月4日政府叫停，我是很赞成的。同时我们要把这个概念分清楚，区块链是一种工具，可能会在很多领域应用。第二个概念，区块链在金融领域的应用。再往下小的应用，区块链在数字货币领域的应用，这是从大到小不同的应用。其实数字货币ICO是中间小的一块。

对于ICO，京北投了40多家金融公司。其实我后来思考一个问题，为什么大家一窝蜂容易接受ICO，并且ICO当中所谓的赚不到钱，那些人不看项目吗？中国的投资人真正研究的肯定不到5%，1亿股民，有几个股民认真研究这个企业、研究这个行业，仔细地看这个公司的财报才决定买不买这个股票的。不是，而是什么概念火，谁讲了什么话，有低价股反弹，完全是以这种方式，对于ICO更加是这种情况。第一，别人赚钱了，我跟着赚钱。第二，还有比我更傻的。比如说我只有一份钱的时候，是还低利息还是高利息的？我肯定还高利息的，这反过来是劣币驱逐良币。所以政府出手是从政策层面良币驱逐劣币。

中小企业融资难、融资贵是正常现象，必然的，怎么能通过这种方式去骗钱呢？大部分能支撑最后ICO所获得的币的值是什么？像股票的市值靠利润来支撑，一个什么都不是的企业，没有任何利润，没有任何技术，怎么支撑那么高的估值？不是骗吗？所以绝大部分是骗的，我个人非常赞同严格监管，尤其是一定要切断法币和数字货币之间的交易。

何一平：你对交易所赞同吗？

罗明雄：我本身是做交易所出身的，对交易所很懂，交易所存在的价值肯定是有的，而且交易所是非常值得投资的，我只投两类，第一交易所，第二非常高技术含量的项目，我只投这两类。因为第一，交易所我抽水肯定是稳赚不赔。第二个我堵一个小的概率，我只投这两类。

项目评级能解决ICO中的风险吗

何一平：刚才马老师提到一个很重要的概念，就是区块链项目的评级，评级能否解决ICO项目当中的风险？如果不能的话，需要什么监管措施才有可能让ICO项目有可信的投资环境。

马源：我觉得评级应该能够最大限度地抑制空气币和假的项目。数字货币这一块，现在有很多数据不是真实的东西，没有牌照，他自己做交易所，我在里面做期货，很多东西做的时候不规范。如果我们在评级的时候把这些细节性，比如团队的技术、实现的标准、实现的可能性，包括专家的站台、自己团队的信用，进行量化，对投资人来说，应该都看得见。因为很多投资人不知道，他一听这个能赚2%，他就投了，如果有参照的东西，应该是比较好的。

张立钧：当我听到开始搞评级了，我的第一个反应是区块链不是应该去中介化的吗，为什么还用中介？传统行业要有评级机构，因为信息不对称嘛，信息不是建立在区块链的体系上，既然现在所有的都在链上，按道理说发起人项目本身资金流向所有东西都是应该透明、不可篡改，而且是真实的，为什么还来评级？这是我的第一个反映。

当然了，我很清楚为什么要评级，就像马老师讲的，上面有太多的空气币，有太多作假。去年为什么要停掉？是因为我们的市场真的是很不规范的，不管是这个市场的参与者，还是投资者、发起人，包括监管者自己，都跟不上，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你不得把它关掉。

陈祎溦：如果引入评级公司，评级公司本身怎么运作？不可能有去中心化的评级公司，如果是去中心化的评级公司，还是交给市场来判断。当然我们现在任何一个融资项目不可能完全交给终端的消费者自己去判断，这样的话本身整个市场就会乱掉，有一些真正做得很好的，是靠自己的智慧、靠辛苦，通过正规渠道去融资的，他可能融不到钱。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就去发ICO，就拿了很多钱，会导致整个市场的不公平，我们本身做事情的心态就会受到影响。

罗明雄：肯定会有好处，但是实质上来说不能解决，如果能解决的话，投资公司根本不需要尽调。所有的大数据公司，或者类似于互联网金融领域、网贷领域做大数据风控的公司，他做了之后，真正的出资方，最后只是作为参考依据之一，所以评级公司肯定会起到一定的作用。这里面比如说评级公司是国企好还是事业单位好？还是民营企业好？各有各的好，这里面有一个体系要不断地完善，我个人觉得肯定评级公司没坏处。

何一平：一般来讲我们是给债券评级的，债券A级、B级，股票从来不会评A级、B级的，原因很简单，债券利率是可以标准化的。

罗明雄：因为股票的波动是非常大的，债券相对来说波动比较小。至于说评级公司在这个行业，你蛮尴尬的，如果说非国家来做，存在商业模式的问题。第二是资产评估问题，第一种，你值多少给你评多少，第二种你要多少给你评多少，所以评估公司身份蛮尴尬，但是会解决一定的问题，至少弄得太假了，可能被pass掉。

区块链上的信息更安全吗？

何一平：下一个问题偏技术，你认为区块链上的信息更安全吗？和中心化的机制相比更安全还是更不安全？原来去中心化的数据存储，大家都说这是单个存储，肯定不安全，容易被攻破。但是过去的中心化的模式下，挺少听到大家担心的，银行墙高壁深的，完全攻破了，只有极少数的黑客。现在去中心化之后，感觉去中心的过程，也是概率和分布会增加，会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罗明雄：谁弄的去中心化的东西，这是非常核心的，比如比特币为什么现在价值更高？还是更多人相信他，从纯技术的角度来看，后续的技术应该是超过了比特币的技术。如果是新的个人或者新的小公司来做一个事情，其实安全性和实力是很呈很大关系的。一方面是技术实力，另一方面是本身公司的资产实力和信用背书都是非常非常重要的。

我们今天说的主题是区块链金融风险和金融安全问题。安全是三个含义，第一是纯技术领域的安全，第二个很多人千万不要以为区块链特别好，把公司往里面砸，最后公司死了。今年对于很多公司，尤其类金融公司，首先第一要素是活下去。你现在看区块链技术有几个能有商业模式的，有几个能挣钱的，你不要以为叫了区块链的旗号就特别高大上了，不可能，你还是得实现商业利润，才能赚到钱，因为现在投资机构钱很紧，主要是先募资，看你死不死，没死的，未来资质蛮好的，才会投你。千万不要自己被自己忽悠了，不然会死一大批企业。

第三个安全，是人身和法律安全，我个人判断，只是没到时候，因为现在太小了，还没有真正把大叔大妈弄进来，如果这方面出了安全，就是你进不进去的问题。

张立钧：我同意罗总讲的，这个安全是相对的，中心化的不一定安全，你去尝试偷美国的中央情报局和国安局的数据，不可能从外面切入进去。相对其他的非常不成熟的区块链的平台，很容易被pass掉。也可能中央情报局自己内部泄密了，但在区块链的平台上不存在外部和内部的不同的身份，所以这两个都要去看。

陈祎溦：其实我个人觉得现在区块链项目的安全性隐患是比较高的，是不是因为有一个动机的问题，过去银行里很多信息，撬进去也不一定拿到钱，现在是价值互联网，进去直接就把币偷走了，动机不一样。

安全包括很多方面，包括本身的运营。之前出过很多事情，交易所个人钱包里的币被盗走了。因为从个人PC端来说，密钥是非常容易被窃取的。我们现在的银行或者金融体系里，有很多物理手段，包括一些物理的隔离机制，数据虽然说是保存在里面，但是很难通过这个手段去窃取。实际上放在公网上，就会吸引火力，有很多黑客会钻研怎么破解这个东西，这是矛和盾的问题，实际上你不可能有一个万无一失的技术，说这是绝对安全的。就算现在加密的技术，以后也有可能被破解掉。从运营角度来说，本身人方面的问题也会很关切。

何一平：不光是技术，还有生态的体系安全，会产生一种泄密的动机，鼓励大家去冒险。

马源：我觉得这是趋势，区块链的技术是个好东西。尽管有很多问题，因为人肯定有缺陷。

刚才说评级的事，我觉得对政府部门来说，可能要过渡做这个事。9月4日说全部是非法集资，结果都跑到海外去了，海外的公司还是中国人，但人家是合法的，你怎么办？可是这些人还在北京、在中关村待着，做着同样的事，所以对政府来说肯定要甄别，哪些是假的，哪些是非法集资？对企业来说，现在国内已经有三四十家评级公司都是个人的，或者是民间的，他们要生存，怎么办呢？你给我钱，评级给你高一点，不是很规范的。

我觉得政府下一步在PPP（政府和社会资本合作）方面肯定有一个模式，这个模式对政府也好，对民间的投资也好，是比较公正的评级公司，如果有这样的公司就好多了，不会出现被谁绑架了，所以我觉得应该向好的方面发展，未来的五年，随着区块链此消彼长的矛盾的对立和统一，应用应该是普惠全世界。

区块链可以解决那些金融风险？

何一平：我们稍微说点跟区块链比较有利的，我们说区块链是一种分布式存储，你们认为目前金融体系中有哪些风险可以用区块链技术加强监管和进行防范？至少可以用上对金融风险的管控，比如交易风险、金融风险、交易风险、市场风险预警。

张立钧：这是肯定的，为什么区块链和金融是很好的结合？金融本身就是数字化的，所以很容易结合。大家知道金融风险，不管是市场风险，还是信用风险，并不是所有的风险都是区块链适用的。

现在风险相对是低频的，要识别高频交易的风险，至少我认为现在的技术上是不可能的。但是像支付结算、清算的交易，这是单一场景，而且不是属于即时性的那么迫切。另外一个，跨界的结算、清算，我们处于不同的空间和时间上，所以正好通过这样的技术去解决本身的效率问题，再加上信息的不对称问题，我觉得它的应用更多的会指向单一场景的交易对手支付，通过智能合约，而不是属于高频率的场景上。

陈祎溦：因为区块链只是一个账本技术，它自己没有办法去实现所有的风险的管控场景，它需要和大数据等其他的分析技术结合。像现在监管科技也挺火的，比如穿透式监管，对ABS这样的一些穿透式监管是有帮助的。另外一点，本身区块链需要有一些监管，有一些强监管，比如像可编辑的区块链，因为账本也不可能说在金融领域完全不可篡改，因为有很多非法的东西或者有些错误被记录到里面，怎么样让监管者去维护这个账本，其实也是一个命题。

何一平：监管者进入分布式账户，成为一个中心吗？会不会违背去中心化的精神？

张立钧：没有人说一定要去中心化，去中介化。

陈祎溦：现在还是有一个监管的角色存在。

罗明雄：国不可一日无主，美国那么民主，吵架吵得那么厉害，也得选总统，不然没有人代表签字和发言，所以要两面理解去中心化。区块链只是一种技术，不能本身把风控水平提高。我一直理解信息技术能干两件事情：第一，减少信息不对称；第二，提高效果。现在金融的本身就三个问题，借钱干吗？怎么还我？还不了怎么办？把这三个东西跟技术，原来我们所说的互联网技术，加上一些区块链的分布式的、不可篡改、可以自动传递信息的技术，把这些东西结合起来，金融的很多问题可以迎刃而解，但是需要时间。所以我建议大家要有耐心，一定要保证自己活着，2018年活着，2018年你炒股跟空仓是一样的道理。

马源：去中心化，我基本上同意这个观点，去中介化是肯定的，但是去中心化不太好说。政府取消了，风险很大，都有血的例子。

何一平：最后给每位嘉宾留一个小小的作业，你们作为从业人员，最希望监管方推出的监管政策是什么？

罗明雄：法无明文禁止皆可为，对于从业者来说特别希望听到的是你告诉我哪些不可做，真正的负面清单列出来。

何一平：哪个领域最需要负面清单？

罗明雄：涉及到金融方面的肯定特别需要。

因为我最近研究了一些法律，跟ICO结合，做集资肯定不行，其实现在要结合一些，我一直最喜欢先进的技术结合传统的应用，不能纯粹玩一些虚的东西。包括最近在抓人在判刑，很重要的看你有没有非法占有，有没有恶意欺诈，这是定罪非常重要的原则。区块链领域，包括现在大的企业、大的金融机构，能够运用这些技术，而不是都去搞币了。我怕有些骗子，把区块链这个名字给污化了，这是我特别担心的。一定要跟币分开，而且币也不完全是坏事，只不过是大量的空气币冒出来了，就像证券交易所一样，只有国家能搞。

何一平：你认为交易所应该国家化。

罗明雄：因为数字货币交易所我还了解一些，自己投也有很多黑幕，这种黑幕事实上不大合适在比较小的民营企业来做，应该监管。

马源：我觉得政府应该更加宽容。监管，我觉得最好对传销、空气币、恶意欺诈严厉打击，但是对那些好的应该包容，尤其是这些小企业，他们没有别的能力和资源去融资？

罗明雄：刚才马老师特别提到包容，我个人赞同马老师的观点，但是政府现在对于金融创新已经特别包容，大家回忆一下，这么多出问题的，不管是P2P网站，还是别的产品，有多少起针对税抓人的？其实我对这个行业非常熟悉，在P2P领域，税的问题一踩一个准，其实政府已经非常包容了。

张立钧：首先监管，自己要加强对这个领域的了解，监管的人才要配上。第二个，监管更多要注重实质，关注在技术本身，还是关注在技术的应用及谁在用这些技术。监管，其实政府存在的目的是保护弱者，不是保护精英。

陈祎溦：我觉得监管除了监督之外，管控、管理本身体系建设也很重要，比如说现在区块链有保险行业，银行、资本市场，现在搞不清楚谁来管这个东西，各个行业应该都有一套管理机制自上而下的，大家也明白我做这个事情是干什么。

罗明雄：刚才张老师的话让我想起来原来接受内参采访说的一句话，与其保护投资人，不如教育从业者，投资人没法教育和培训，只有从业者是特定人群，而且是专业人士，必须要教育他。因为很多人不知道数额金额特别巨大是指6000万以上，基本上判无期。给他做培训，再让他参观参观，就特别乖了。没有人给骗子打工，骗子骗不了那么多人，与其教育投资人，不如教育从业者。

何一平：非常感谢各位嘉宾，我们今天的讨论到此结束。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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