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差回来,发现丈夫偷情,妻子要怎么面对?

出差回来,发现丈夫和别的女人偷情,苏珞有些惊讶于自己的冷静。

卧房的门微敞着,里头的人很忘我,竟全然没察觉到她的到来。

苏珞冷眼扫去,香蜡摇曳,很有情调,她定做的中式红木大床上,女人仰面躺着双手绑在床架上,男人不时嘶吼出声,场面火辣。

苏珞柳眉轻挑,依着门,按了手机,对准大床,慢条斯理地摄着画面。

“啊!夫……夫人!”

床上的女人终于看到了苏珞,神情从惊诧到惊恐,再到得意快感,终又换为惊诧,瞪着眼尖叫起来。

苏珞手机对准女人裸露的身子,也摄清了她娇媚的脸蛋,她家的小保姆,高莺莺呢,真不错。

男人被惊动,回头,手机上画面又定格在男人闪过惊愕和慌乱的俊颜上。

苏珞按动了两下,放下手机,依旧依着门,漫不经心地盯着床上的丈夫,清声道:“怎不继续?萧启言,夫妻多年我竟都不知道你还好这等重口味呢。”

说着她明净如水的杏眼意有所指地扫了眼床上的鞭子等物,唇角一缕嘲讽荡漾开来。

萧启言只觉苏珞面上的平静刺痛了他的心,慌乱的神情蓦然平静了些。

他扯了件衣裳围在腰上有些狼狈地翻身下床,蹙着眉咳了两声,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苏珞勾唇,直起慵懒娇躯,迈步进了屋,自梳妆台的抽屉中取出一盒女士香烟,打火机刚音儿一响,她优雅点燃,夹着香烟慢悠悠地吸了一口,瞧着不知所措的萧启言吐出一缕烟雾来。

出差回来,发现丈夫偷情,妻子要怎么面对?

苏珞的动作从始至终优雅高贵,迷人妩媚。夫妻三年,萧启言竟从不知妻子还有这般蛊惑人心的一面,他愕然间,苏珞已绕过他行至床前,居高临下地盯着不着寸缕的高莺莺。

被苏珞淡漠,甚至含着一丝笑意的眸子盯着,高莺莺本得意的眼眸迅速闪过慌乱和惧怕来,她觉得苏珞那眼神就像在瞧一头供人围观待宰的母猪,她不安地扭了下身子。

苏珞又吸了两口烟,烟雾迷蒙中高莺莺瞧见苏珞竟笑了起来,道:“小保姆,副市长上起来滋味爽吗?和别的男人一样吗?”

苏珞言罢,萧启言的面色瞬间黑了又白,白了又红,红了又青,俊雅的面上再无一丝文气儒雅。

苏珞那话让他觉得自己简直比供富婆们取乐的牛郎还不如,他拳头紧握,喉咙发堵。

高莺莺惊惶地瞧向萧启言,可他连眼角都没扫她一眼,只紧紧盯着苏珞看,好像她的脸上生出了一朵花般。

高莺莺尚未言语,苏珞手中吸的火红的香烟已往她的脸颊上按去,高莺莺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眼中只剩下那一点闪烁的火苗。那火苗一点点靠近,她已感受到了火的灼热,尖叫着喊了起来。

“启言!”

萧启言闻声却蹙眉,沉喝一声,“闭嘴!”

瞧着高莺莺瞬间惨白扭曲,不可置信,痛不欲生的脸,苏珞咯咯笑了起来,靠近的烟头移了开来被她随手丢弃,放肆扔掉了什么不好的情绪,苏珞神情平静舒缓下来,几乎悲悯的瞧着高莺莺,道:“碰你,我怕脏了我的手。你瞧见了,这就是男人,上一刻和你缠绵悱恻,下一刻便能冷若冰霜,你以为你赢了?岂不知这个男人,我已不要了,喜欢你收走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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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启言蹙眉,苏珞已不看高莺莺那张屈辱的脸,直起背,回身瞧向萧启言。

萧启言忙舒展了眉头,却道:“珞珞,你一出差便是两个多月,我是个正常男人,她勾引我,今日我又喝了些酒,便……珞珞,你相信我,男人逢场作戏都当不得真,这是第一回也是最后一回,我爱你!只爱过你一人,以后万不会再做这样的事,这个贱女人在你我眼中又和阿猫阿狗有何区别,给些钱打发了便是。你想怎样我便将她怎样,你原谅我这一回,好不好?”

萧启言的脸上是真挚和歉意,眼中是害怕和忏悔,似苏珞不原谅他,他下一刻便会万念俱灰一般。

苏珞只觉一阵恶心欲呕,盯着萧启言却咯咯地笑了起来,她笑着,高莺莺却惊了,喊道:“萧先生,我……我是真心仰慕您的,您不能这样对我……”

听到她的叫声,萧启言面露恼色,他几步上前扯落了白布条,沉喝一声,“闭嘴!滚!”

高莺莺不敢再吭声,忙寻了衣物蔽体,怯怯的站着,眼中蕴泪,一副小百花的可怜模样。

苏珞缓缓止住了笑,目光在她和萧启言的身上扫了两下,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坐下,翘腿抱胸,歪着头道:“萧启言,眼光不错嘛,你们两个才是绝配的一对,你要表深情似乎找错了对象。”

萧启言眉头蹙的更紧,见他还欲言,苏珞却没了耐性,摇晃了两下手机,道:“你的那声我爱你,我听多了,耳朵都起茧了,不愿也恶心再听到。萧启言,是你现在就带着你的女人净身出户呢,还是等我找了律师帮你滚出去?”

苏珞的语气没有一丝商量和妥协,萧启言蓦然僵住,不置信地盯着苏珞,对于妻子的决绝和淡漠,他竟觉得伤痛和愤恨。

和苏珞恋爱一年,结婚三年,他对她不可谓不好,可却也从不闻她说爱他。知她一向冷情,他以为她只是不善于表达感情,心里却还是爱着他的,没想到……她这样的反应分明就是没将他放在心上!

萧启言面上烧起怒火来,他欲吼,可苏珞已抢先一步开了口,淡淡地道:“萧启言,现在是你对不起我,不是我对不起你。你已被提名市长候选人,有望成为最年轻的市长,倘若不想之前的努力,拥有的名望地位都付诸一炬,你大可继续满口喷粪,不然现在、马上、立刻,带着你的女人给我滚蛋!”

她说着又摇了下手机,萧启言满腔的话堵在喉咙口,俊面狰狞起来,半响他终是咬牙,道:“我走!”

苏珞满意一笑,见他不动只盯着她手机瞧,便道:“你净身出户,拟好了离婚协议,签上字明日一早我便要在我的办公桌上看到它。”

听到苏珞的条件,萧启言不过又咬了下牙便恨声道:“我知道了。”

苏珞这才将手机扔了过去,萧启言当着苏珞的面拆出卡,愤恨地掰断,捏在掌心,神情又爱又恨,复杂异常地盯了苏珞一眼,转身大步出屋。

见他身影到了门口,苏珞扬声,“萧启言,忘了告诉你,刚才那录像我传出去一份,倘若离婚协议你叫我不满,或是晚送到一分钟,我不敢保证会不会将它传地满世界皆知。我苏珞一介商人,不怕丢脸,也不介意博取些社会同情。”

萧启言身子一僵,回头紧盯苏珞,恨声道:“你便那么急着和我脱离关系?你到底可曾爱过我?”

他吼罢见苏珞不回答,只用冰冷的眼神盯着他,到底没了气力,转身而去,身影有些萧索颓败。那一直瑟瑟站着的高莺莺也忙跟着溜出了屋。

房中恢复宁静,苏珞目光移向床头挂着的婚纱照,男子儒雅如玉,挺拔英俊,女子温婉可人,端方利落,一个是年仅二十六便升任副市长,英俊倜傥令多少女人为之疯狂的政坛新星,一个是名门之后,苏氏集团的娇俏掌门,金玉姻缘,羡煞无数人,聚焦多少目光,如今不过一个初中毕业的小保姆便敲碎了这一切。

苏珞摸了摸心窝,竟发现那里有些悲伤疼痛,随即她自嘲一笑,“苏珞,为这种男人,你真tm犯贱!”

言罢她起身,点燃打火机,火苗一窜扔到了床上,床单被罩迅速燃烧,烟雾腾起。她的东西,别人碰了,便毁掉,苏珞行事一向如此。

望着一点点被火焰吞噬的床被,苏珞唇角扯出一抹倔强的笑靥来,却突觉小腹一阵抽疼的紧缩,有微热的黏稠液体从身下滑出,像是生命也随之在流逝,她眼前一阵发黑,双腿发虚,茫然低头去瞧,眼前一片猩红之色已沿着小腿蜿蜒在地板上。她蹙眉扶住床栏,颤抖着手指拨动了手机……

一个月后,装潢古朴雅致,却又不失豪华简约的办公室,苏珞慵懒地依在沙发上,手中晃着红酒,目光落在前方电视屏幕上。

“近期,我省展开了一场力度前所未有的肃贪风暴。数十名县处级以上官员纷纷落马。今日上午十点十三分,时任xx市副市长的萧启言被纪委双规,据悉,其在胜任xx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期间,利用职务之便,为他人谋取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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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持人的声音平板无波,画面上萧启言正在施政讲话,却被打断请出,面色铁青,目光惊慌,身影狼狈。

苏珞没有继续看,关掉电视,闭上了眼眸,手指抚上平坦的小腹,清秀眉宇间闪过一丝楚痛。

一日夫妻百日恩,原本她只意在离婚,并不想将事情做绝的,一个不知操守为何物的丈夫她苏珞看不上,还丢得起!

只是萧启言不该剥夺她做母亲的权利,那个不知何时到来的孩子,甚至尚未成型便离开了她!粘稠温热的血沿着双腿往下淌,那种痛彻心扉的恐惧感如跗骨之蛆缠绕着她,那是任何一个母亲失去孩子都走不出的梦魇,叫她如何不恨!

苏珞眉宇间闪过一抹楚痛,狠狠闭上了眼睛。

“听说了吗,萧副市长落马都是被苏珞背后捅了刀子,这妖女真够狠的!”

“本来萧启言是最有可能升任市长的,如今到便宜了赵市长。要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哪个男人能不偷腥,苏珞确实狠了点。”

“苏珞年纪轻轻,不仅撑起了家族企业,还自创了两家规模不小的公司,哪里都吃得开,被媒体赞为最美丽优雅的创二代,能没点手腕?瞧瞧,玩的萧启言落马,人家半点事儿没,事业还更上一层楼了。”

苏珞站在养生会馆的走廊上将大厅中几个标榜名门闺秀的议论声听的清楚,见一旁会馆经理紧张地瞧着自己,她勾唇一笑,继续迈步。她苏珞行事,人若犯我,十倍偿之!爱评论便评论去吧。

大厅中所有声音戛然而止,苏珞只淡淡瞥了几个神情尴尬的女人们一眼,笑着道:“我倒不知几位平日背地里如此关心我,不过这庸人身上无是非,谁叫我苏珞这么高富美,高大上呢,招人眼也是难免的,只是,这到底是公众场合,几位还是莫太聒噪的好……”

苏珞说着,迈步出了会馆,身后几女面色赤红,神情各一却莫敢再言。

坐上车,手机铃声响了起来,苏珞瞧去,是苏阳打来的。她蹙了下眉,接了电话就听那边传来弟弟焦虑担忧的声音。

“姐,你离婚这么大的事怎不告诉我,那混蛋竟敢欺负姐姐,我这就回国……”

苏珞侧头避了下,打断他,“姐没觉得这事儿很大,所以才没告诉你,为那种男人姐姐不愿多费心思和功夫。”不待弟弟再言,苏珞便又道,“乖,姐来电话了,先挂了哦。”

新打进来的不是旁人,正是赵市长,苏珞按了接听键,那边传来一个低沉好听的男声,“为何拒绝我的约会,不能给个机会吗?我是真心倾慕于你……”

听到真心倾慕,苏珞忍不住撇了下嘴,声音却一如既往的温雅含笑,“多谢青睐,可听闻赵市长风流倜傥,从不乏红颜知己,赵市长不怕成为第二个萧启言?”

电话那边片刻静默,很快又响起了低沉的笑,“罢了,你这样的女人我确实驾驭不了,萧启言的事谢谢了。”

“我报私仇,无需你谢。”苏珞言罢便直接挂了电话,发动车子往公司驶去。

她停好车,刚下车却有一个面上蒙着丝巾的女人突然从一旁的柱后冲了出来,一面挥着一个瓶子扑向她,一面尖声叫着。

“苏珞,我弄死你给启言报仇!你这个蛇蝎贱女人,根本不配做启言的妻子,我才是真爱,我才是真正爱启言的!你去死!”

那女人冲来,丝巾掉落,神情狰狞赫然便是高莺莺,她瞬间到了近前,拔掉瓶盖便往苏珞脸上泼。

苏珞目光一凛,闪身直接迎上,电光间她身子已欺近高莺莺,双手抓住她握着瓶子的手腕,用力一掰,毫不犹豫地狠力一甩,那瓶中液体尽数往高莺莺面上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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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着高莺莺的惨叫声,却也有一把刀呲的一声没入了苏珞的心窝,苏珞低头,只见高莺莺另一只手上不知何时竟多了一把匕首。

她万没想到高莺莺为了萧启言竟能做到这一步,两手准备,非置她于死地!她一直觉得女人不必为难女人,男人出轨,小三固然可恨,归根结底在于男人可恶。她的骄傲使她不屑对付高莺莺,却不想竟错的彻底。

苏珞眼前迷蒙起来,她用尽最后一丝气力猛地拔出身上的匕首踉跄着送进高莺莺的身体。

意识陷入黑暗前苏珞不由地想:tmd,平生最厌圣母,原来你苏珞才丫最大一圣母!若有来世,愿化身鬼厉,欺我者,老弱妇孺必还之,负我者,不择手段送地狱!

她没有看到一道微蓝的光倏忽从她右脚踝挂着的脚链中散出,一瞬间光芒闪烁笼罩了她和高莺莺所在之处,接着那光又倏地一下被吸了回去,人声鼎沸向这边而来,那链子却再无一丝动静。

大丰天玺十一年初夏,京都洛城,定安侯苏府。

清晨阳光刚刚普照大地,已有了暖洋洋的热度,定安侯府被修剪的精致葱翠的花木映了阳光一片生机勃勃,令人望之赏心悦目,心情愉悦。

本是美丽的一日,可府中却充斥着一股阴郁气息,下人们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地开始一天的忙碌,不时往晚风院的方向望上一眼。

晚风院中,二三十个丫鬟婆子面色惨白地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

她们都是伺候三小姐的,前天落日后三小姐不慎落水,夏初落日后的湖水还冰冷刺骨,三小姐被捞出来虽是没溺死,可当下便病倒了,到现在已发热晕迷了一日两夜,早上太医摇着头叹息着离开后,屋子里便一直传出大夫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她们都知道,三小姐只怕是不成了。

三小姐是大夫人头一个孩子,也是定安侯世子的嫡长女,自小就备受宠爱,是侯夫人捧在手心里的娇娇儿,世子爷和大夫人的掌珠。如今她不慎落水身亡,只怕她们这些伺候着的下人都要跟着陪葬了。

以前侯府的奴才们都羡慕晚风院当差的,只道三姑娘身份尊贵,又亲和良善,打赏丰厚,争着抢着往晚风院,哪怕当个粗使奴才。

如今晚风院当差的婆子丫头们却成了同情的对象,个个面如死灰,瑟瑟发抖。却在此时,织锦绣花开富贵的门帘被猛地拉开,大夫人白氏鬓发散乱,满脸泪痕的冲了出来,怒声指着一院子跪着的下人道:“还留着这些没用的废物干什么,给我拉下去狠狠的打,一人五十板子,叫了人牙子统统发卖出去!”

五十板子那身体弱一些的,当场就要被打死,即便是身子好扛了过去,卖出了府,缺医少药也是九死一生。就算是命大,那犯了错被主子发卖的奴才也没有好去处,一辈子都要暗无天日,生不如死。

登时院子里跪着的丫头婆子们哭声,求饶声一片,有那胆小的已小便失禁,不堪打击地晕厥了过去。

“夫人饶命!三姑娘落水真和奴婢们没有关系啊!夫人……”

哭喊声震天响起,大夫人面冷如霜,双眼通红地盯视着院中下人,狠声道:“疏忽职守还有脸哭求,还愣着干什么,统统堵了嘴给我拖出去打!”

院中垂首侍立的下人们见大夫人怒不可遏,一点通融的余地都没,长叹一声,也不敢再求情,利索地上前拖人,一时间院中乱成一团。

就在此时,一个穿水红色比甲的大丫头冲出了屋子,满脸惊喜地冲大夫人喊道:“夫人,夫人快进来看看,三姑娘又活过来了,三姑娘睁开眼活过来了!”

大夫人一愣,转瞬恍然过来,惊叫一声便往屋中冲去。

三姑娘从昨日夜里起便喂不进汤药了,听闻早上请太医那阵已没了气息,怎么这会又睁开眼了?!

院中登时一片沉寂,众人都惊呆了,接着那些要受罚的丫头婆子们才纷纷惊喜地跪地磕头感谢起菩萨佛祖来。

“老天保佑,三姑娘醒过来了,咱们的命保住了!”

出差回来,发现丈夫偷情,妻子要怎么面对?

内室,拔步床上一个面色苍白,十四五岁模样的少女躺在床上,正睁着迷蒙的眼睛茫然地望着四周,正是三姑娘苏瑛莺,大夫人跌跌撞撞奔进屋中,一眼果见没了气息的女儿醒了过来,哭喊着便扑了过去,一把便将其抱在了怀里。

“我的儿,你可算醒了过来,我狠心的儿!”

大夫人哭的伤心,而被大夫人抱着的苏瑛莺却猛然推开了大夫人一把捂住了自己的脸,尖叫着,“啊!我的脸,我的脸!”

大夫人被女儿推开,看着尖叫着捂住脸的女儿一阵惊愕,片刻才恍过神来,忙忙安慰着道:“没事,没事,你的脸没事,不过是落进荷塘时被石头划了两道,很快就能好,不会留下疤痕的,莺儿还是我们定安侯府最漂亮的姑娘,别怕,别怕。”

手触在脸上,光滑而柔腻,且只左脸颊处有微微的刺痛感。她不是被苏珞反手泼了一脸的硫酸吗,可这张脸明明还是好好的啊,这是怎么一回事?

还有这满屋子的古装女人,这古色古香,奢华富贵的屋子是怎么回事?眼前这个自称母亲的美妇人又是谁,她说什么?定安侯府?最漂亮的小姐?

高莺莺慢慢放下捂在脸上的手,整个人都惊呆了,心里模糊地有个念头闪动着,因这个念头她整个人都惊喜地微微颤抖起来。

穿越?难道老天开眼,怜惜她真让她重生穿越了?!那只有电视剧和小说里头才有的事情,真就发生在了她的身上?

高莺莺急切地转动着眼珠,又观察了几遍周围,双手狠狠地篡了篡拳头,感受到指甲扎进肉里的锐痛,这才压抑着满腔的兴奋和惊喜盯着大夫人,颤抖着道:“母……母亲,我的头好痛,我怎么什么都记不清楚了,母亲,我这是怎么了,我要镜子,我要看镜子。”

大夫人眼见女儿张口,一脸急切,忙拉着她的手安抚着,“没事,没事,你吃了凉水又发烧了一日两夜,如今刚醒来,脑子一时糊涂着也是有的,别怕,快,去请太医回来,魏紫,给三小姐拿镜子来!”

侍立在床边穿水红色马甲的丫头魏紫忙应了一声很快便拿着一面靶镜双手呈给坐在床上的三姑娘。

高莺莺一把夺过靶镜,借着清晨明亮的阳光,只间那铜镜中映出一张小小却清丽异常的脸孔来,眉目如画,琼鼻樱口,鲜嫩漂亮的亦如一朵初露的新荷,清雅高洁,虽不似前世那般狐媚相,但却比前世美丽了岂止十倍,简直就是大妇们眼中最爱的那种清丽绝俗的端庄样貌。

前世苏珞就以端庄清丽,气质出众而饱受赞誉,如今自己这张脸简直比苏珞好了数倍,不,好了百倍不止!

高莺莺忍不住露出得意欢喜的笑容来,大夫人见之松了一口气,笑着道:“我的儿,母亲怎么会骗你,你的脸是当真无事,还是那样国色天香,花容月貌。”

高莺莺放下靶镜,娇嗔着拉起来大夫人的手,转动着眼珠,嘟嘴道:“母亲,你又取笑女儿了!女儿才受了惊吓醒过来,你就这般,女儿可不依!”

她说着投进大夫人的怀里撒娇起来,平日这个女儿最是端庄稳重,被太夫人教导的总是一副小大人模样,何曾这般撒娇过。大夫人一愣,随机心下一阵高兴,哈哈笑着,道:“这病了一场倒是知道亲近母亲了,好,好!”

一旁魏紫见大夫人高兴起来,犹豫了下,笑着道:“夫人,如今三姑娘也醒了过来,您看外头的下人们是不是……”

大夫人闻言蹙起了眉,脸上浮起一层怒气来,道:“我将三小姐交给这些奴才,她们竟敢玩忽职守,致使我的儿落水差点没命,如今三小姐虽是醒了过来,但死罪难免!”

高莺莺闻言一愣,心下一动,问询地看向魏紫,问道:“怎么了?”

三姑娘平日最是和善,一下子发落这么多的下人,到底太伤阴德,如今三姑娘醒了过来,劝大夫人两句,大夫人一准便也消了气,那些下人们虽说该罚,但也不至于一死,重惩打个二十板子也就罢了,毕竟三姑娘是自己贪看景致,不小心落湖的,说起来也怨不得下人。

魏紫想着便笑着福了福身,道:“三姑娘掉进池塘里,被救上来后就一直晕迷不醒,今日早上有些不大好,夫人伤心不已,方才已经下令要将魏妈妈,竹叶还有这晚风院里伺候三姑娘的丫头婆子们都发落了去……”

高莺莺闻言垂下了眸子,听说古时候大户人家的小姐都有奶妈妈,还有贴身伺候着的一群丫头什么的,想来这魏紫提的的什么魏妈妈和竹叶就是这类人。

她不是这什么定安侯府的三姑娘,甚至连三姑娘的名字都不知道,对这个府邸更是一无所知,这会儿还能靠着病情糊弄一二,可难保不被人识破身份。尤其是这些贴身伺候的奴才们最熟悉三姑娘,万一识破了她……古人最是迷信,她好不容易重生了,可不想被当成什么妖孽烧死,最好是能换上一批新人贴身伺候着。

出差回来,发现丈夫偷情,妻子要怎么面对?

再说,那个三姑娘确实是死了,这些下人们要被发落也是应该,可不管自己的事,自己凭什么要给她们求情?

这般转念一想,高莺莺便打了个哆嗦,咬着唇,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往大夫人的怀中藏了藏,道:“女儿晕迷着一直做噩梦,梦到一片白茫茫,怎么也找不到母亲……女儿落进冷冰冰的湖水里,喊破了嗓子,一直挣扎都没有人来救我,母亲,女儿……女儿差点就死掉了……”

高莺莺说着已是落了泪,大夫人心疼不已,忙将其搂进怀里,怒目瞪着魏紫道:“我儿醒了过来,那是我儿命大,这些下人伺候的不好,咱们再换。别怕!去,都拖下去,按我吩咐的统统发落了!”

魏紫只觉今日的三姑娘和平日极为不一样,但见大夫人满面欢喜,也不敢深究,更不敢再劝,只诧异地望了藏在大夫人怀中的高莺莺一眼,才又犹豫着道:“是,夫人。还有竹枝……她将三姑娘从湖里救上来也病倒了,方才小丫头禀报,竹枝今早也有些不大好,如今还晕睡着,夫人看要不要给竹枝请大夫?”

魏紫话音刚落,躲在大夫人怀中的高莺莺便猛地抬起头来,面色发白,满脸紧张,死死盯着魏紫道:“竹枝是和我一起落水的?她说是她救了我吗?她到如今还晕迷不醒?她还说什么了?她是不是也什么都不记得了?”

魏紫被高莺莺急切的追问弄的一怔,一时无话,倒是大夫人拍着高莺莺的手,道:“是婆子们听到湖边有声音跑过去看,就瞧见竹枝拖着你上了岸,竹枝没卖身时,家在渭河边儿,会水性,自是她救你上岸的。竹枝一上岸也晕了过去,到这会儿也没醒来,她是你的大丫头,这回虽然你落水她也脱不了疏忽之责,到底也算有些功劳,将功折罪了。母亲知道你最是良善心软,对身边的丫头们也宽和,要是不舍得竹枝,母亲便扔叫她留在你身边伺候着,你别急,母亲现在就给竹枝请大夫,你刚刚醒来……”

“母亲!”

大夫人白氏的话尚未说完便被高莺莺一声打断,她望去,只见平日温婉端庄的女儿面上满是惊疑不安,焦躁怨恨之色,显得极为狰狞,白氏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高莺莺此刻心里也如面上神情一般翻江倒海起来,那个什么叫竹枝的丫头是和这具身体的主人一起落水,一起晕迷的,而自己是和苏珞那个贱人同归于尽的,如今自己在这具三小姐的身体里面重生了,那么苏珞呢,她会不会也来到了这里,会不会是重生在了那个叫竹枝的丫头身体里面?一定是这样!

苏珞,苏珞,这简直就是高莺莺的梦魇,她如今好不容易重生了,托生了一个富贵命,可以重新开始,她绝对不能容许任何人破坏掉这一切,尤其是苏珞那个贱人!

高莺莺的拳头握了起来,面上狰狞之色更甚,她烧红着眼睛盯向大夫人,尖声道:“母亲,女儿想起来了,是竹枝,是她将女儿推进水里去的,她要女儿的命,母亲!”

大夫人闻言大惊失色,魏紫几个伺候在屋中的丫头们也都面露惊异地看着坐在床上正一脸狰狞的三姑娘。

竹枝是三姑娘的贴身大丫鬟,从六岁到三姑娘身边伺候,如今已经有八年了,平日对三姑娘最是忠心,怎么可能推三姑娘下水,更何况若是三姑娘说的这样,竹枝又怎么会跳进水里施救,这三姑娘怎么从醒来后就古里古怪的。

丫鬟们心中惊异,大夫人却爱女心切,一听高莺莺的话便面色大变,恨声道:“真是竹枝这个贱婢做的?她为何要这般!”

高莺莺心念急转,道:“母亲不知道,竹枝她喜欢上了外头一个男人,那人根本就是个酒徒赌徒,女儿知道这事一直劝说竹枝,可她……她不仅不听劝,还偷着拿女儿的私房银子出去接济那人,女儿一直不敢告诉母亲这事,更不敢让任何人发现此事,那日女儿会去湖边也是想着避开人再劝解下竹枝,谁知道竟和她发生了争执,竹枝一气之下,竟然就丧心病狂地将女儿推进了湖里去,至于她后来救女儿上岸,不过是她觉着女儿已经救不活了,这才为了脱罪拉女儿上岸罢了。母亲,像这样的奴婢,不立刻打死,以后任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欺负到女儿头上了,母亲女儿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包庇这样的下人了,母亲这回无论如何都要为女儿做主,女儿再也不想看到竹枝!”

出差回来,发现丈夫偷情,妻子要怎么面对?

大夫人听的双眼冒火,尖叫着道:“去!把那个贱婢给我拖过来!”

大夫人话音刚落,高莺莺便颤抖了起来,叫着道:“我怕,母亲我怕,我不要再看见她那张脸,母亲不知道我在湖里头沉浮,看见她那张冷漠的脸有多害怕,母亲,快快打杀了她,快打杀了她,不要多问了,我不想再听她狡辩!母亲!”

大夫人见女儿抖如筛糠,忙将高莺莺抱进怀中安抚,哪里有什么不答应的,当下便怒声道:“还不快去,将竹枝拉出去直接打死!去!”

魏紫等几个丫头婆子早已听的目瞪口呆,此刻被大夫人厉声呵斥这才反应过来,也顾不得多想,忙忙应着奔了出去。

片刻院子里便响起了一阵喧哗声,似有女子尖利的叫声,很快就有消弭无声了,过了一会儿,魏紫匆匆进了屋,福了福身,禀道:“回夫人的话,竹枝受了二十来杖,没能受过去,已经去了,竹枝是外头买来的,也没家人,这尸身……”

大夫人回过头来,冷声道:“签了死契的丫头,没就没了,去官府报一声,这般害主的贱婢,尸身就该曝嗮三日,难不成还想主子赏一副薄棺?我们家是积善之家,暴尸就算了,尸体丢到城外乱坟岗。”

言罢,大夫人回头又抱着瑟瑟发抖的三姑娘安抚起来,“别怕,别怕,都过去了,那贱婢已经死了。”

高莺莺躲在大夫人怀中,不由露出了松快得逞,阴毒舒心的笑意来。从此她再也不是那个卑微地只求做个小三的小保姆,她也有了傲人的身份,更有了可以轻贱别人的资本!

苏珞,那个狠辣的女儿,你不是骄傲吗,不是能耐吗,但愿你到了阴曹地府,永世不得翻身!

与此同时,离京城千里之外的穗州知府苏府,一座破旧的小院落中,当苏珞第三次睁开眼睛,看到的依旧是头顶那灰扑扑的鹅黄纱帐时,她不由怅然地长长叹了一口气……

她是无神主义者,尼玛,谁能告诉她现在是什么情况!

苏珞蹬了蹬绵软的双腿,再次怅然地叹了一口气,心中有些五味杂陈。

转了转脖颈,身下躺着的是雕花鸟鱼虫图案的庞大拔步床,虽有些地方已经脱了漆皮,很陈旧,但却也更见古色古香,且苏珞一眼便认出这床是极名贵的酸枝木所制。

目光穿过屋中摆设简陋却古朴讲究的八仙桌,春凳和妆台,落到糊着窗纸的菱花格子窗上,苏珞很清楚眼前这一切都货真价实,并非剧组演古装戏的道具。

更何况,她还记得,意识陷入黑沉前那把插在自己心窝的刀,然而她现在除了喉咙有些发干,身子发热,感觉极度虚弱外,心房却完好无损。再瞧着自己明显缩水的身子,苏珞恍然接受了借尸还魂的荒谬事实。

这么说方才她意识半清半昏时那些充斥在她头脑中浮光掠影般的讯息都是这身体残留的记忆?

这般想着,脑中便适时蹦出些讯息来。她是穗州知府苏家的庶出女儿,在家中依齿轮排第三,芳龄十四,闺名取的是璎珞二字。

苏璎珞,只比苏珞多了一个字,这是否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苏珞不适应地抬起虚软的手臂,这身体的手比她前世要粗糙的多,可也白皙芊芊的多,皓腕上挂着质地一般的玉手镯,她恍惚地想着:

苏珞,苏璎珞……她的字典里从没有伤春悲秋,无病呻吟这些负面的词,不管为何她会穿越至此,从今以后,她会成为苏璎珞,在这个异世像前世一般遇人杀人,逢鬼诛鬼,佛阻弑佛,不想委屈求全,那便必得杀出一片天地来,唯我独尊!

却于此时,屋外传来一阵拉扯声,接着一道哀求声打断了苏珞的沉思,那声音入耳,苏珞……不,苏璎珞当即便得到了身体残存记忆的提示,是她的乳娘云妈妈。

出差回来,发现丈夫偷情,妻子要怎么面对?

“劳妈妈好歹将我们姑娘病了的消息通报夫人一声,如今姑娘已病的人事不知,两日水米不尽了,这若是再不给请个大夫来,姑娘只怕……妈妈最是慈善,就看在我们姑娘原就命苦,从小没姨娘生母可依靠的份儿上行行好,奴婢给妈妈磕头……”

咚咚的磕头声传来,接着是一个含笑的声音生生截断了云妈妈未完的话,只那笑却是讥笑,说出的话更是冰冷刺人,没半点悲悯人性。

“别介啊,我要你给我磕头有什么用?一不能当饭吃,二不能当衣穿。里头那位不过是个外室生养的,连着府中婢生的庶女都不如,夫人心慈怜惜,给她说得好亲事,非但不领情,还好死不死要和夫人叫嚣,不过一个破落户还真将自己个儿当成那金尊玉贵的大小姐不成?

呸,还痴心妄想跑去勾引表少爷,苏家的颜面都被她丢尽了。夫人没缢死她已是仁慈,夫人好心,让她嫁去做官太太,她倒好,还演起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来了,狐媚子生的骚蹄子装贞洁烈女,也不怕平白笑掉人家大牙!如今夫人赏你们在这儿住着已是菩萨心肠,还想到府外去请大夫?也不洒泡尿照照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够不够格儿。今儿夫人做寿,你们趁早知趣儿点,找大夫?没得晦气!”

“奴婢没有守好三姑娘让姑娘冲撞了世子爷,奴婢该死,姑娘她已经知错了,妈妈,好歹姑娘也是老爷的血脉,便这么病没了,于夫人面儿上也不好看啊,传出去要是坏了夫人嫡母的名声……”

“啪!啪!”

下一刻,清脆的巴掌声响起,云妈妈的话戛然而止,躺着的苏璎珞眯了下眼,两汪秋水眸子似雪落浮冰,锐芒一闪。

“好一对黑心肠的主仆,不说自己拎不清身份,贪得无厌,自取其辱,倒赖夫人不慈!当初夫人就不该同意你们这对奸猾的主仆进府,放任你们在府外自生自灭才对!

我告诉你,三姑娘和刘大人的婚事已板上钉钉,只要三姑娘还有口气儿在,就算是抬也要进刘府的门咽气儿,你还是趁早叫三姑娘认命正经,莫说装死,便是真死了也是没用!”

“我们姑娘是真的病重了,求求妈妈行行好……”

云妈妈又哭了起来,乞求声不断传来,屋中苏璎珞却闭了眼睛,努力从记忆中理清头绪。

原来这苏璎珞是穗州知府苏定文外室生养的女儿,四岁时,生母因生弟弟血崩过世,这才和弟弟一道被老爷领回了苏府。

苏定文竟置有外室,而且还是青楼妓女出身,且孩子都养这么大了才带回家来,其夫人苏宋氏自然心恨难抑。碍于妇德,她不得不允了这一双儿女进门,可想而知,苏璎珞姐弟进府自然被宋氏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苏璎珞进府十年,宋氏费尽心思不仅将她养的怯弱怕事,无能愚蠢,最是糊涂的性子,并且一闲暇下来,就变着法儿地以折磨苏璎珞为消遣娱乐。

苏璎珞不敢反抗,每日打掉牙往肚里吞,熬着日子。如今她眼见就及笄了,嫡母却一点给她议亲的意思都没有,看样子竟是要生生误了她。

苏璎珞原本能忍着受着,不过是奢望有一日长大了出嫁了,哪怕是说个贫寒门户,也算有了自己的家,熬到了头。可如今才知到底是她太单纯,将嫡母想的太心善了。

奢望成了泡影,年幼的弟弟也依靠不了,以后真要这么暗无天日地过下去,连个头儿都看不到,苏璎珞慌了,日日地以泪洗面。

泥菩萨还有三分土性,兔子急了也咬人。见实在没了活路,苏璎珞和乳母云妈妈才动起反抗的心思来,倒真被这对软弱的主仆想到了一个法子。

却原来宋氏出自京城的定远伯宋府,其家中嫡亲的大姐嫁进了平邑侯府,做了侯夫人,其嫡长子平邑侯世子乔恩岷奉母亲之命前来穗州府给姨母宋氏贺寿,如今正客居在苏府望春院中。

听闻这个平邑侯世子很是温文尔雅,丰神俊朗,文采斐然,可谓青年才俊的代名词,而宋氏也对这个侄子非常宠爱。

苏璎珞人虽怯弱没用,一副皮囊却肖似生母,其生母曾是名动江南的花魁,容貌自是顶顶好的。云妈妈便想着,倘若苏璎珞能得平邑侯世子青睐,给乔恩岷当个妾室也是好的。

想必乔恩岷求到宋氏面前,宋氏也不会拂侄子和平邑侯府面子的,到时候她即便不愿就此放过苏璎珞也得放手。苏璎珞真要进了平邑侯府,对其弟苏景华也是个助力。

苏璎珞是个没主意的,听云妈妈一提,左右已走投无路,想了想便一咬牙拼了!

许是这对主仆平日实在不顶用,宋氏根本没防备两人会突然反抗,竟就真让苏璎珞寻机接近了乔恩岷。事情进展的很顺利,后乔恩岷给姨母请安时,便试探般向宋氏提了下苏璎珞,宋氏一听脸就黑了,敷衍过乔恩岷,没两日便给苏璎珞说了一门亲。

却是给苏老爷的上峰通政使刘望山当继室。这刘大人今年五十又八,比苏璎珞的父亲苏定文还要年长二十岁!

苏璎珞花一样的年纪,怎能接受这样残酷的现实?当夜便干脆一根白绫上了吊,好在被云妈妈发现的及时抢救了回来,却以忤逆嫡母之罪被扔到了荒院闭门思过。

出差回来,发现丈夫偷情,妻子要怎么面对?

苏璎珞本就万念俱灰,这下子更是发起高烧来,其结果便是正牌的苏璎珞熬了两日香消玉殒,再睁开眼那躯体中已是来自现代的强悍灵魂——苏珞。

忆及这些事来,重生的苏璎珞有些暴躁,没想到她前世被小三所害,重生后竟变成了小三的产物,这还不说,本尊居然是因立志要做小三不成,绝望自戕的主儿……

老天爷啊,有你这么玩人的吗!

“啊!”璎珞正理着思路,突闻外头传来一声惨叫,正是云妈妈的声音。

云妈妈的声音传来,苏璎珞的心便蓦然一缩,有股隐隐的酸涩揪疼传遍全身,她知道这是这具身体的残留意识在作祟,不由蹙了下眉,拖着虚弱的身体下了床。

云妈妈是本尊的乳娘,也是这府中唯一给了本尊亲情温暖的人,即便不为这份情意,她的人也不容别人欺辱一星半点!

前世时,她苏珞护犊子可是出了名的,更何况,如今苏璎珞的处境,别人给上一拳倘若再无声无息地生受了,以后她也甭想再在苏府内宅里活了。一味退让,只那些跟红顶白的奴才便能将她撕成碎末。

六月初夏,一夜细雨,清晨朝阳初升,天霁云开,云蒸霞蔚,此刻太阳已高挂,空气中却还涤荡着迷濛烟色,水雾氤氲。

苏璎珞靠在门板上,冷眸瞧着院中。

这是个荒芜的院落,荒草长满了院角,院中地上铺着的青石砖头不少都缺损翘起,因淋了雨,显得泥泞起来,此刻云妈妈就跪在院门不远处,正拉着一个婆子满脸泪水地哀求着。

云妈妈满身泥污,脸颊红肿,五指印子分明,腮边蜿蜒一丝血迹,万分凄惨。而那婆子穿着一件墨绿色湖绸比甲,正撕扯云妈妈的头发欲将她推开,她手腕上挂着一只盈绿的镯子,瞧着那玉质水头竟比苏璎珞腕上的镯子好上数倍,更不肖说婆子头上插着的那一双在朝阳下熠熠生辉的赤金喜鹊登枝簪子了。

周大家的!人称宋妈妈,大夫人陪嫁周大的媳妇,内院管事婆子,宋氏身边的得力人。也是她想要杀鸡儆猴最合适的人选。

很好,真的很好呢!

待脑子中闪过这些讯息,苏璎珞勾了下唇浅淡地笑了。

“妈妈,求求你……”

云妈妈还在哀求,声音凄切,宋妈妈却毫不心软,扯着云妈妈的发髻揪着她的头发将人往远处撕扯,厌恶地嚷着,“快给老娘拿开你那脏手……”

“乳娘……”

细弱的声音传来,像天边散不去的烟雨,微薄却打断了云妈妈两人的拉扯,两人随声望来,见苏璎珞一件单薄的夏衫依着门柱怯生生望着这边,不觉皆是一愣。

云妈妈先一步反应过来,爬起身来,连滚带爬地便到了苏璎珞近前,苍老的面容上露出又惊又喜之色来,她生生止住哭声,抹了把眼泪,见确实是自家姑娘站在眼前,并非幻觉,这才眼泪吧嗒吧嗒地又涌了出来,一把将单薄的苏璎珞给抱在了怀中。

“姑娘……姑娘醒来就好,醒来就好……”

粗布衣裳,有些扎脸,云妈妈身上还带着淡淡的泥土气儿和磕破额头的血腥味儿,可这气息却令璎珞心头一暖,抬手安抚地拍了下云妈妈颤抖的背脊,轻声道:“妈妈,别怕。”

这厢云妈妈还激动不已,感谢老天开眼叫病的奄奄一息的姑娘好了起来,那厢宋妈妈却越发觉着璎珞是在装病避祸,反抗宋氏的安排,瞧着眼前一对抱成一团装可怜的主仆,她也不走了,反转身上了台阶,满脸刻薄和讥诮地冲璎珞敷衍地福了个身。

“奴婢给三姑娘请安,奴婢看三姑娘气色再好不过了,怎就有那无事生非的硬要说三姑娘病的快死了呢。三姑娘听听,这可是一个奴婢该说的话?诅咒主子,这知道的是三姑娘太过慈和,纵的刁奴欺主,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苏府是那等没规矩的人家呢?”

苏璎珞推开云妈妈,道:“宋妈妈说的是,我是苏府的正经姑娘,以前不懂事,堕了苏府的颜面,以后自是要端起姑娘架子,再不叫苏府因我蒙羞。谢谢宋妈妈提点于我,也谢谢这几日妈妈的悉心照顾。”

宋妈妈不想苏璎珞没像平日一般抖若筛糠,慌若惊兔,竟还镇定自若地说了这一长串的话来,当下便有些发愣,总觉着今儿这三姑娘有些不一样,可又听苏璎珞语气绵软,分明是妥协屈从了,她面上便又露出了不屑,冷哼道:“三姑娘知道分寸便好,这人最怕不本分,本是茅坑一块臭石头非要将自己个儿当成那美玉,岂不平白惹人笑话!”

云妈妈听宋妈妈竟当着苏璎珞的面骂她是块茅坑的臭石头,而姑娘听着竟含笑生生忍了,她的心都揪成了一团,泪涌的更急了。

出差回来,发现丈夫偷情,妻子要怎么面对?

苏璎珞眼底暗芒一闪,诺诺地道:“妈妈说的是,今儿是母亲的寿辰,想必是宾客满座,母亲那边定然离不开妈妈……”

她说罢,恰院外传来一阵喧嚣声,鼓乐丝竹之音,伴着依依呀呀的腔调悠悠传来,听着却是园子中开始唱堂会了,苏璎珞的脸上瞬时浮现出向往之色来,她目光可怜巴巴地透过围墙望向那喧哗之处,喃喃地道:“真热闹啊……夫人生辰,一定来了不少富户夫人小姐,这戏唱的真好听,比福生班的杨班主唱的还好呢……”

周大家的见苏璎珞像衣衫褴褛的乞丐驻足望着那飘香的酒楼,一脸的小家子气,登时背脊就又直了两分,一股优越感使得她面露不屑,讥声道。

“富户夫人算什么,今儿不仅穗州大大小小的官夫人们都来了,便是自穗州路过的三品诰命黄夫人也专程滞留前来贺寿。那福生班不过小打小闹,今儿这庆生班可是红遍京城的戏班子,连宫里的娘娘都赞过他们的戏。

今儿是大日子,夫人那边确离不开我,三姑娘身子不妥,还是回屋躺着吧。等三姑娘嫁去了刘大人府上,还怕没戏听?依姑娘这狐媚模样,刘大人定像疼心肝护眼珠般疼着三姑娘。”

宋妈妈幸灾乐祸地说罢便欲转身,听她竟和苏璎珞说这些腌臜话,云妈妈气得浑身颤抖,担忧地紧紧瞅着苏璎珞,生恐她有个意外。

黄御史夫人?穗州的各府夫人都来了呢,真好。

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苏璎珞含笑上前挡了下周大家的,“宋妈妈先请留步。”

宋妈妈已做好苏璎珞垂泣着晕倒的准备,谁曾想苏璎珞的反应全然不似她想的那样。

她愣住的当口,苏璎珞却突然抬手一下子便拔掉了宋妈妈发髻上的一根赤金簪子。璎珞的动作很快,周大家的无妨之下,便被她轻易得了手。

璎珞两指捻着那簪子,掂重量地晃了晃素腕,瞬间便换了一张面,那张娇俏面容上再不见半点怯弱,若霞光冲破云雾冲宋妈妈笑的一脸绚烂,那双黑黝黝的眸子却瞧不见底,沉寂着令人心惊的凉意,宋妈妈浑身一僵,竟觉一股冷气从背脊冒了出来。

“实心的呢,这金簪得有三两沉吧?做工也精细,啧啧,老爷一年的禄米,俸钱,加上冰炭两敬折合银两不过数百两,妈妈一个奴婢戴这样足金的首饰,呵呵,这可是要招祸事的呢。”

璎珞轻声笑语,宋妈妈却听的浑身渗凉,只她欺负苏璎珞惯了,接着便又怒火高涨起来。

可她面色刚变,璎珞便笑弯了眼,接着竟右手抓着金簪高高扬起,用那尖锐的一端狠狠落下划向了白皙如玉的脸颊。

寒光一闪,接着一道血色瞬间浸出侧脸颊,直延伸到脖颈去,溢出血珠来,斑斑血迹,一线殷红,滴答坠地,狰狞在绝美的脸蛋儿上,至始至终,璎珞看着宋妈妈,面带笑意。

宋妈妈的瞳孔剧烈收缩,惊惧之下脸上褪了血色,云妈妈尖叫一声,璎珞却又是一笑,两步跑下台阶便直冲院外而去,瞬间便没了身影。

她这一系列举动根本没有半分迟疑和征兆,瞬息间已经完成,眼见她身影消失在那扇破败的门板外,宋妈妈才反应过来,面色唰的一下褪尽血色,踉跄着追了出去。

云妈妈整个人都惊呆了,待宋妈妈也一阵风般冲出去,她才惊叫一声也跟了上去。

三人相继远去,却不曾看到,待她们身影不见,两个人竟从院墙一侧的林木中走了出来。

这两人赫然是一对主仆,那打前的少男穿着一件银白色杭绸袍子,腰间系着宝石蓝缎带宽纹镶莹润宝石的腰带,其上缀着碧玉佩,金镂雕花熏香球,足蹬金线祥云纹厚底官靴,因未及冠,只是束了一头墨发,盘成一个纂,插着根白玉竹节簪,身量欣长,虽慵慵懒懒地依着青砖瓦墙站着,但却丝毫不损他的挺拔优雅,端的是富贵逼人,风采奕奕。

再瞧他的容貌,当真是男生女相,眉目如画,桃花眼,悬胆鼻,薄红唇,对男人来说太过精致的五官镶嵌在弹指可破的肌肤上,却因那飞入鬓角的锐利剑眉减了柔美,平添两分男儿郎的英气。

出差回来,发现丈夫偷情,妻子要怎么面对?

此刻他一双桃花眼正闪动着兴味的光,愈发显得晶灿摄人,薄唇之畔歪着一丝漫不经心的笑,配着那上挑的剑眉,使一张漂亮太过的脸一下子多了三分叫人心颤的邪气和魅惑来。

瞧着苏璎珞三人消失的方向,叶宇轩扬了下眉,道:“啧啧,小白啊,这可真是最毒妇人心,对自己都能下狠手,这女人得有多心狠啊!爷瞧着都怪疼的,那丫头竟还笑的欢,画皮啊,人心不古啊,世风日下啊!”

他连着发出几声感叹,每说一声便用手中折扇拍打一下掌心。

侍卫小白依旧肃着一张脸没搭理他,叶宇轩习惯了他的沉默寡言,又自顾地勾了下唇,道:“不过这丫头倒有几分意思,长的也俏,配给刘望山那老货当继室是不是可惜了点?”

小白这才开口,声音平板地道:“爷怜香惜玉大可讨回去,也免得一朵鲜花生生扎在牛粪上。”

叶宇轩却哼了一声,瞥向小白,道:“没劲!明明知道爷最喜瞧红颜薄命,便似日薄西山,娇花飘零,醉人凄美,偏还说这话气爷,真不可爱!这女人啊,越是漂亮越是心大,不惹人爱啊!”

他说话间随手摘了一朵墙边山茶花,白玉指端一揉,花瓣便掉落从指缝滑下,碎了一地,那唇角的笑意明明绚烂,却莫名透出一股寒气来。

他用帕子擦拭了下指尖,这才扬起纯净的笑来,道:“走,瞧戏去!爷倒要看看这苏府逆来顺受的庶女能玩出什么花来。

苏府的花园中,夏日正盛,草木荫郁,蝶戏花繁,红绸高悬。

今日乃是知府夫人宋氏的生辰,虽不是什么大寿,可知府乃一州郡的顶级官员,其夫人过寿,自然宾客满棚,座无虚席。

园子中的空场上早已搭起了戏台,此刻正唱着一出八仙贺寿,那台上扮相极俊的王母甩着水袖唱的婉转。

王母下凡来,鲜花遍地开,一声鱼鼓响,惊动众仙来。吾乃,王母娘娘是也,今日乃是蟠桃盛会,为何不见众仙到来?

下头众夫人们吃着瓜果,手上打着节拍,笑语晏晏,听的兴起。

宋氏也满脸堆笑,正坐在主位上,接受前院过来贺寿的几位公子的拜贺,气氛融洽,完美的似今日晴好的天气。

却于此时,一道哀戚的呼救哭喊声像晴日雷鸣突兀地搅乱了这喜庆的氛围,也截断了台上正唱着的曲目。

“救命!呜呜,妈妈绕过我吧……”

伴着一声凄切却清亮无比的哭声,气氛为之一凝,众人惊诧地闻声望去,只见一个身影单薄纤细的女子突然从左边的花道跌撞着奔了过来,她一面跑,一面惊恐地往后看,竟在众人惊愕的瞬间已奔至了戏台前,接着她惊慌之下双脚一绊,狼狈地扑倒在了所有人的眼皮下。

本面带微笑正受着晚辈敬礼的宋氏被这突然的一幕惊得愣住,待瞧清那跌趴在地上女子的容貌,登时脸上笑意凝结,整张脸都黑云密布起来。

这突然闯进来的除了苏璎珞还能有谁?

此刻她发髻早已散乱开来,落了不少在脸上,淡黄色的夏衫沾满了泥土,脸上挂满了惊恐,一双眸子更是蓄积着晶莹的泪水,无声无息地往下坠,侧脸沾染上了血迹,殷红的血凝在发丝上,贴在秀美的苍白小脸,狼狈的叫人惊诧,却又凄美的令人心惊。

她似惊吓太过,根本没发觉四周的景象,只跌趴在地上,万分恐慌地往身后瞧,似有怪兽在追赶着她。那模样像个被利箭所伤已惊乱失措的麋鹿,又似被烈风暴雨浇打地飘摇碾落的白梨花,叫人瞧一眼便心生怜惜和不忍。

众人尚未反应过来,就见花道那边又追出来一个妈妈来,那妈妈面色狰狞,神情焦急,目光凶厉,显然这姑娘要逃避的正是追她的此妈妈,想必将她伤着的也正是这妈妈。

宋氏见宋妈妈紧追着苏璎珞冲了过来,本就难看的面色又白了两分,射向宋妈妈的那目光简直能将她生吞活剥了,她迅速冲身旁的高妈妈使了个眼色。

高妈妈自然明白宋氏的意思,忙上前一步,怒喝道:“哪里跑出来的贱婢,惊扰了夫人的贵客还了得,快将她堵了嘴拖下去!”

宋妈妈见苏璎珞跑出院子便感不妙,她追出院子,苏璎珞早已跑出老远,她眼见苏璎珞跑去的方向正是园子这边,当即吓得面色都白了忙慌慌张张地追。她追着,却见前头平素连走路都不敢抬起头的三姑娘竟一面跑,一面不慌不忙地扯乱了发髻和衣衫,一面还不忘回头冲着她怪笑。宋妈妈气得面皮发抖,知道若叫三姑娘这模样被人瞧见,后果将不堪设想,便越发穷追不舍。

谁知她眼见快追上了,三姑娘便加快了速度,一路更是专挑那无人的僻静道路跑,加之今儿婢女们多在戏台子这边伺候,这竟使得她追了一路也没碰上个帮手,倒叫三姑娘引着她冲撞了贵客们。

出差回来,发现丈夫偷情,妻子要怎么面对?

宋妈妈感受到宋氏射过来的目光双腿都打颤了,听到高妈妈的那声喝,她才惊悟过来,忙冲众客人欠了个身,道:“这贱婢打碎了琉璃盏,自伤了脸,知道闯了祸竟还不服管教,跑过来冲撞夫人们,老奴没看住,夫人们恕罪,老奴这便拉她下去。”

她说着甩了滚圆的膀子一面解下腰上汗巾,一面便朝苏璎珞冲了过来。却于此时,苏璎珞抬起头来,她慌乱四顾,似刚发觉周围景致和人群,面上瞬时闪过惊诧和惊惶来,接着却不待宋妈妈和婆子们靠近便爬起来冲观戏的宋氏等人福身,口中喊着,“奴婢知错,奴婢这便退下。”

苏璎珞说罢便垂下了头,掩饰了唇角一抹讥诮笑意。而宋妈妈和两个婆子已冲到了近前,二话不说便去拧她的胳膊。

众人见她竟不挣扎,且口中自称奴婢,便也相信了宋妈妈的说辞。岂知却于此时,站在宋氏身侧刚贺过寿的乔恩岷却惊讶地道:“三妹妹?且慢!”

他这一声着实不小,登时众人色变,心中各有所思,气氛再度凝滞。宋氏本见苏璎珞知趣儿,而婆子已要堵上她的嘴将人拖下去,面色已好看了些,此刻听闻侄子这声喊,当下险些咬碎一口银牙来。

“三妹妹生了重病,此刻正在落英院休息,这贱婢怎会是三妹妹?分明是月华院的粗使丫鬟秋月,秋月和三妹妹长的倒有几分肖似,表哥就见过三妹妹一回,瞧错了也是难免。”宋氏未语,倒是端坐在宋氏身后的嫡出二姑娘苏瑛玥开了口。

她这一打岔,乔恩岷便也狐疑了起来。实在眼前姑娘此刻浑身狼狈,脸上又是散发,又是血污的,她方才抬头四望目光曾对上自己,他瞧的清楚,那盈盈若秋水鸿波的眸子,楚楚动人的模样,分明便是那个娇弱可人的三姑娘。可既然二妹妹都说只是肖似,这姑娘又自称奴婢,想必当真是自己眼拙了。三姑娘就算是不得宠的庶女,也不至于被一个婆子如此追着打骂。

乔恩岷正心下念叨,却又有一个妈妈跌跌撞撞地冲了过来,这新赶过来的正是云妈妈。

她奔过来便瞧见了宋妈妈和两个婆子正在拉扯苏璎珞,当下她便像护犊的疯牛,尖叫一声便甩开正欲阻挡她的丫鬟们冲到了苏璎珞身边,一面推开宋妈妈,一面去护苏璎珞,口中哭喊着,“你们放开三姑娘,姑娘啊!”

有方才乔恩岷那话,再有云妈妈这一搅局,想要遮掩过去是不能了,宋氏感受到四下射过来的目光,气得面色白了又红,红了又紫,转瞬又克制了心里翻涌的愤恨,露出惊诧和担忧来,霍然而起,大声道:“快放手,将她脸上散发拂开我瞧。”

高妈妈亲自拂开苏璎珞脸上的乱发,她一张精致的面容露出来,她右脸颊那道狰狞的伤口也暴露了出来,血肉模糊,引得胆小的女眷惊呼一片,场面乱成一团,宋氏大喊一声,“我的儿啊!”

说话间宋氏已满脸心疼的扑下了观戏台,也不顾苏璎珞浑身泥泞血污将她狠狠抱进了怀中,口中不住地喊着心肝。这等表现简直比亲妈还亲妈,只是她扣在苏璎珞腰间的力道却像是要将璎珞的腰给掐断一般,也只有苏璎珞知道宋氏现在浑身颤抖着气的有多狠。

宋氏会演戏,璎珞却也不含糊,娇弱地依在宋氏怀里,毫不吝啬地将一身的脏污往宋氏面料昂贵,剪裁上好的衣裳上蹭。

宋氏好洁,本抱着苏璎珞就心中翻涌,这下再也装不下去了,忙推开她,面上已露厌恶之色,念着众目睽睽又生生压下,抽了帕子给苏璎珞擦拭脸庞,“这是怎么回事?我儿不是病了吗,怎会……若有下人敢奴大欺主,我儿定要告诉母亲!”

宋氏言罢怒目瞪向宋妈妈,苏璎珞面露惶急,怯懦地道:“今日乃是母亲的寿辰,女儿却惹母亲伤心难过,女儿不孝……母亲莫问了,不过是女儿自己不小心划破了脸,又和宋妈妈有些误会……”

璎珞脸上那伤口分明就是用簪子锐利的尖端划破的,再看地上金簪,赫然便和周大家的头上所剩金簪是一对的。再想想方才苏璎珞冲过来的情景,更有方才宋妈妈的欲盖弥彰,非说这三姑娘是什么府里的丫鬟,众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登时客人们便脑补了发生在三姑娘身上的事儿:恶奴欺主,拔下簪子刺伤三姑娘,三姑娘奋力反抗夺了簪子,恶奴恼羞成怒,三姑娘不敌逃了出来,误打误撞跑到了这里,这可真是苍天有眼。

这奴大欺主的事儿多了去了,可做奴才的可恶到对主子动手,这样的事儿可不多,想不到竟发生在堂堂知府家中!这下人做到这等地步,若说宋氏这个当家主母一点不知谁也不信!

今儿来参加寿宴的都是正室夫人,庶女在家中不受待见,受嫡母惩治,她们出于同一个立场其实不会觉得有失公义,可像宋氏这样糟践磋磨庶女,却是太过了,不是大户人家所为,全然失了主母嫡妻的贤良淑德,委实令人不屑。

难得这庶女却是个好的,方才竟还自称奴婢,企图替嫡母遮掩,现在也不肯多言,瞧着倒是个良善本分,又知道孝悌廉耻的。

宋氏见众人纷纷面带同情和赞许瞧向苏璎珞,可看向自己的目光却越来越意味不明,当下恨得胃绞痛,拉着苏璎珞,道。

“母亲知道你是个宽厚善良的,待下人也一向极宽,又孝顺母亲,总恐给母亲添乱,可若是奴大欺主,你却纵着容着,不肯告诉母亲,这偌大内宅,母亲一双眼总是看不全,难免疏漏,你受委屈,母亲心疼,又叫那等刁奴败坏了苏家的名声,你这岂不是好心办了坏事?非但不算孝顺,还丢了做主子的体面。”

宋氏满脸慈爱地说教着,可口中的话却毒的狠。她只说苏璎珞被刁奴欺压,都是她纵容奴才,不会教养奴才的结果。

烂泥扶不上墙,她这个做嫡母就算疼她护她,也有疏漏之处。发生今儿这样的事儿,她只担个疏忽之过,苏璎珞却要倒大霉,试问谁家会想迎娶一个连奴才都管教不好的懦弱主母?

出差回来,发现丈夫偷情,妻子要怎么面对?

宋氏这话被坐实了,苏璎珞便别想再给人做正头娘子,只怕想嫁那五十多的刘大人当继室,人家也不会再要她!

璎珞心里发寒,面上却半点不显露,还是那副惊惶模样,无措地垂泪道:“宋妈妈是母亲身边的得力人,全家都是母亲的陪房,周管事治下严明公正,小周管事办事稳妥,一家子都出了名的忠厚老实,宋妈妈岂会做奴大欺主之事?母亲,真是女儿和妈妈有些误会在闹着玩呢,女儿这伤是女儿自己不小心划上的。”

发生这样的事,宋氏必定要将自己推出去以便全了她嫡母的颜面,宋妈妈方才接到宋氏的眼神便知道今儿自己是阴沟里翻船,必死无疑了,听着宋氏撺掇苏璎珞说出自己恶奴欺主的话,宋妈妈心里一阵胆颤,可她全家的命都掌在宋氏手中,哪里敢开口辩驳。

可她不想死,这会子心里又怕又乱,听到苏璎珞的话,她只觉有了一线生机,膝行到了宋氏跟前,哭喊着道:“对,对,夫人,是三姑娘自己划伤自己的,和奴婢无关啊,奴婢是夫人的陪嫁,望夫人看在奴婢全家这些年还算有功的份儿上,宽恕奴婢失职之罪吧。”

这欺主的奴才竟是宋氏的陪嫁,得力的管事妈妈,这样的奴才三姑娘一个庶女又怎敢管教?宋氏方才说的话登时又立不住脚了,宋氏的得力妈妈对庶女动手,要说她只是疏漏,鬼才信!

宋氏面色发绿,一脚踢开宋妈妈,怒目指着她,恨声道:“就是我平日太宽待信任你等,这才可怜了我儿!”

宋妈妈见宋氏竟毫不容情,对死亡的惧怕压制了一切,又冲苏璎珞道:“三姑娘,你快和夫人解释,是你自己划伤自己的!”

她一慌之下,语气像平日一般生硬,只当苏璎珞还是以往那个懦弱胆小的三小姐,全然忘记了今儿是怎么被算计到了这步田地。她这话简直就是威胁,众人纷纷摇头,心若明镜。

璎珞见该做的事儿都做了,留下这烂摊子哪里还肯替宋氏收拾,当下做出被宋妈妈惊吓胆寒的模样来,退了两步,身子一软便惨白了脸向地上晕倒。

乔恩岷和苏府的几位姑娘方才也随着宋氏下了观戏台,一直关切地瞧着苏璎珞,见娇弱可怜的三妹妹被个刁奴吓得晕倒,乔恩岷忙上前一步便要去扶,谁知苏璎珞眼见就要倒进他的怀中,却突又神奇地蛮腰一扭,生生错过他,倒在了一旁云妈妈的怀里。

宋氏见苏璎珞晕倒,面色越发难看,指着宋妈妈怒声道:“这等恶奴,我竟被你平日忠厚的模样欺骗,三姑娘病重,我念着你是老人,素来细心,这才专门派去照顾,你竟瞒着我做出此等恶事来!三姑娘是疯了吗?竟会自己划伤自己?刁奴欺主到了此刻竟还妄图狡辩,来人,将这刁奴堵了嘴!拉下去乱棍杖毙!”

宋妈妈听宋氏连死都不给自己留一分体面,登时便欲强辩,可高妈妈已解了汗巾堵住了她的嘴,她只能呜咽着挣扎着,绝望地被拖了下去。

那边乔恩岷见苏璎珞面色惨白地靠在云妈妈怀中,娇弱地似一阵风便能吹散,又见她脸颊滴血,红白相映,越发显得肌肤莹玉,想着方才她倒下纤细欲折的腰肢无意间滑过他臂膀,那柔软无骨,娇弱似柳之感,直挠的他心若虫爬,对欺负这样玉人的刁奴更加恨意难抑。

见宋妈妈被拖下去,竟还满脸不服,毫不悔过,他面色一冷,沉声冲宋氏道:“姨母,这等刁奴想必家里人也不是什么好的,竟敢对主子动手,正该全家发卖才是!”

乔恩岷这简直是当众打宋氏这个姨母的脸,宋氏满色紫涨,十指深深陷入掌心。没有乔恩岷这话,宋氏疏忽了宋妈妈一家,客人们也不会揪着别人家的事儿不放,可有了乔恩岷此话,宋氏哪里还糊弄的过去。

周大是外院副管事,其长子是采办上的管事,次子管着车马房,媳妇在大厨房上,虽不是管事,可也极得脸,唯一的女儿也是嫡女苏瑛玥的一等大丫鬟,一家子得势,都是宋氏的心腹干将。

宋氏肉疼不已,盯了一眼乔恩岷,见侄儿俊朗的面容上满是意气之色,竟毫不改口,她忍着一肚子郁结,只得愤声道:“表少爷说的对,出了此等刁奴,其他的必也好不到哪里去,将这一家子都绑了发卖。”

若只发落了宋妈妈,以后她的家人便能将自己给折磨死,她方才当众提起周大一家便有深意,这个世子爷果没叫自己失望,璎珞听到宋氏的怒吼声,心里发笑。

不过方才闭眸前对上的那道清锐的视线是谁,那道视线好似将她整个都看透了般,恍惚间好似是个穿戴华贵的公子,他是谁,苏府有这等人物吗?

本尊的记忆中并无这号人物,再度确认后璎珞便丢开了此事,她安心之下,再抵挡不住身体的疲累,实实在在沉睡在了云妈妈的臂弯中。

迷糊中,她脑中闪过方才闭眼时乔恩岷那张紧张的俊颜,心想这位平邑侯世子长的果真人模人样,只可惜根本就是个不通庶务的色胚,白瞎了一副好容貌,本尊的眼光当真不敢恭维。

出差回来,发现丈夫偷情,妻子要怎么面对?

“平邑侯乔源也算个八面玲珑的,怎就养出了乔恩岷这样的蠢驴!”似回应璎珞心头所想,那边叶宇轩啧声道。

“爷说的是。”小白平板地应声。

叶宇轩便忽而一笑,勾了勾手,待小白附耳过来,他低声吩咐了两句,小白脸一黑,点头而去。心里却腹诽不已,想他堂堂啸锐营统领如今竟沦落到偷听人墙角的地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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