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高陽公主:我偏愛出家人(三)

「小說」高陽公主:我偏愛出家人(三)

從此,兩人開始了人生中最快樂的時光,一開始,還讓房遺愛親自送過來。再後來,也懶得讓他來一趟,草廬就成了兩人的小天地,高陽每日過來陪他看書,陪他勞作,甚至就這麼靜靜的看他在水邊打坐。

第二年,高陽生下了一個男孩,可惜,孩子只能姓房,後來,又為他生了一個孩子。

五年中,房遺愛一共有了四個兒子一個女兒,人人都羨慕房遺愛好命,娶了個這麼寬容大度的公主,居然讓自己的兩個侍女都給丈夫生了孩子還毫無怨言。

每每聽著這些頌揚恭維的話,房遺愛心中都很不是滋味,卻又不得不裝出很開心的樣子。

辨機被召回弘福寺已經是五年之後了,弘福寺的大殿上,當玄奘不經意間發現辨機的眉目之中,藏著掩不住的愛戀之情時,這個早已參悟世俗的得道高僧心中大為震撼。

他將辨機留在弘福寺,每天引導辯機潛心禮佛。辨機卻無法靜下心來,每天生活在道德與情感的折磨中。

當高陽再次見到辯機的時候,卻發現辯機已經憔悴得脫了型,心疼的上前詢問他這是怎麼了,辯機看著一臉關切的高陽,心裡很是溫暖,微笑著說:“也沒什麼,只是有些想你,老是睡不著。”

高陽看看他,毅然道:“你不能一直悶在屋裡,該出去透透氣了,我去和玄奘大師說去。”

辯機欲要阻攔,高陽已經轉身離去,當她再次回來的時候,笑嘻嘻的說道:“玄奘大師也覺得你過於操勞執迷,是該讓你出去走走呢!”

兩人相視一笑,辯機隨高陽上了馬車,又來到了小屋,小屋一切如常,連蔬菜都是新長出來的,辯機有些驚訝的看著高陽,高陽得意的笑著說:“你會做的事情,我也會了,你不在這裡的時候,就由我來打理好了。”

辯機心中很是感慨,只能緊緊將高陽攬在懷裡,盡力感受這再也不多的溫情時光……

兩人四處走走之後在溪邊坐下,曬著溫暖的陽光,一直在強撐著的辯機感覺有些睏倦,緩緩倒下便睡著了,當他再次醒來的時候,太陽已經快要落山,身上蓋著高陽公主的披風,頭下枕著一個枕頭,只感覺甚是舒服。

高陽看他醒了,開心的說道:“你真的是太累了,該好好睡覺才是。”

辯機這才驚覺高陽公主就這樣在身邊守了他幾個時辰,有些歉疚。

高陽拿起地上的枕頭關切的遞給他:“你經常伏案書寫,脖頸難免勞累,這個枕頭能讓你睡的舒服些,第二天精神也會好些,你要答應我,一定要好好休息,不要再讓我憂心了,好麼?”

辯機拿過枕頭一看,做工非常精緻,不過只是竹木所制,也就沒有太在意,想著這是高陽的一番好意也不忍拒絕,就收下了。

可他並不知道,這枕頭乃是西域敬獻的貢品,上面有皇家用品的標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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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忙碌的日子,又過了三年多,辯機也已經過了三十歲,驚世鉅著《大唐西域記》已經由他執筆完成,玄奘法師很是滿意,一經刊刻後便供不應求,玄奘大師西遊的故事廣為流傳後,更有人出高價求購經書原卷。

於是,一群盜賊便打起了弘福寺的主意,在一個月黑風高的日子,趁著僧眾們在大殿做晚課,盜賊們潛入禪房,盜走了大量經書和物品,辯機的禪房自然也被光顧,盜賊們將房內物品一股腦的用床單裹走,也盜走了高陽送他的那個枕頭。

此案立刻震驚了朝廷,李世民勃然大怒,自己的地盤都有盜賊敢光顧,這還了得,於是下令京兆尹和刑部限期破案。

一時間長安城被翻了個底朝天,不出十天,所有盜賊便全部捉拿歸案,所有被盜物品也全部追回。

在京兆尹府衙整理被盜物品的時候,這個刻著皇家標記的枕頭有些讓人意外,這讓京兆尹有些詫異,這盜賊手中居然有皇家的物品,難道還牽涉其他大案不成?

於是再次審理盜賊,得到的答案卻是盜賊清楚記得這是從弘福寺偷來的,這讓京兆尹更加疑惑。

僧人房裡有皇家用品,此事非同小可,京兆尹只得如實向李世民報告了此事。

東窗事發,所有弘福寺的僧人被嚴加拷問,終於查到了常去弘福寺的高陽身上,也將高陽和辯機的事情一舉揭發。李世民愛女心切,本也不想張揚,可偏偏還有個皇叔李神通,因著朝堂政見之爭,一直想打壓房玄齡。趁此難得機會,立時上書彈劾,李世民不勝其擾,只得下令京兆尹嚴查此事。

於是,辯機被抓起來審問,可無論如何用刑,辯機都不發一言,幾天過去,辯機已是遍體鱗傷。可即使這樣,他依然咬牙否認,他知道,自己一旦扛不住,公主和孩子就完了,每次熬過刑罰回到監房,辯機都會微笑的看著窗外,他隱約覺得,那白雲之上,似乎有人在等著自己。

高陽每天站在院子裡,一雙眼睛早已哭腫。她身邊的侍女被帶走那天,她曾跑到皇宮去哭訴,李世民大為惱火,下令不準高陽公主再入皇宮。如今,她已將淚水哭幹,看著冷冷清清的駙馬府,心也冷了。兩個孩子被房玄齡帶去了房家,下人們被收押在牢,房遺愛只會問怎麼辦,她卻已經一點兒也不在乎了。

辨機很快被判刑,以淫僧罪名公開腰斬於市,連玄奘法師都沒能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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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日,陽光明媚,清風徐徐。

辯機從監房裡被帶出來的時候,心情反而舒暢了,就要解脫了。

幾年來完成了這麼多著作,這一世,總算沒有遺憾,只是捨不得那個心愛的人。

沿路都是看熱鬧的百姓,刑場上,更是人山人海,每個人都興奮異常,臉上都是亢奮激動的表情。

與公主通姦的和尚,還是少年得志的高僧,大家都想看看這個辯機到底是什麼樣子的,這個本該不染紅塵的高僧,竟是敢與公主通姦的淫僧!

辯機的臉上一直帶著安詳的微笑,看看四周激動喧鬧的人群,看著他們狂熱的表情和迷亂的眼神,他突然明白了玄奘法師為什麼要發願普度世人,可是,這世人真的是幾部經書就能度化的麼?

還遠遠不夠啊,死前的一刻,辯機再次悟道,臉上的表情也起了變化。

玄奘法師遠遠的看著自己的愛徒走向刑場,本已心靜如水的內心,也泛起了波濤。可看著辯機臉上的變化,玄奘法師更加痛心,他分明再次悟道,可是,已經沒有機會了。玄奘法師唯有長嘆一聲,低頭合十誦經不已。

高陽公主被李世民下令關在房內,她想去送愛人最後一程,卻不管她如何哀求都沒有人理會,只能像個瘋子一樣在房裡咒罵嚎哭。

房遺愛變成了被世人恥笑的對象,也整天喝的爛醉如泥,幫不了她什麼。長孫皇后也不再來看她,其他姐妹兄弟更是躲著她,已經沒有人能幫到她,哪怕是陪著她,聽聽她的哭訴。

高陽公主只能望著窗外,感受著時辰的臨近,默默的流著眼淚,心中滿是恨意!她恨自己生在了皇家,她恨這世俗,恨房家上下,恨李神通,甚至更恨自己的父皇李世民,是他下令要殺自己的愛人的!高陽公主不停的念著仇人的名字,將仇恨深深的種進了心裡。

遭受了一路的侮辱,被扔了一身的爛菜葉和臭雞蛋,辯機並沒有覺得難受,依然保持著平和而看透世事的微笑。

走上刑場,轉頭看看四周,沒有看到想見的人,辯機反而有些開心,她不來也好,何必讓她看見自己的慘狀,何必讓她看到自己最不堪的樣子,只要她能繼續好好的活下去便好。

躺倒鍘刀下,周圍的喧鬧似乎再也聽不見,中午的陽光有些刺眼,辯機微微眯起了眼睛,卻看到鍘刀上站著一隻造型奇異的小蟲,正震著翅膀卻不飛走,辯機微微一笑:“蟲兒,你是替她來送我的麼,快些下去吧,不然你也要和我一同上路了。”

說罷,用手輕輕將小蟲拿下來向空中拋去,而小蟲也盤旋兩圈後便振翅飛走了。

辯機笑的更空明而爽朗,臺下圍觀的眾人卻被這一幕深深震撼了,周圍開始慢慢變得安靜起來,大家再次看辯機的時候,很多人開始有些疑惑,這樣的人,真的是淫僧麼?

有些人也開始審視自己,在嘲笑別人,想將別人踩在腳下的時候,自己又是什麼樣的?

時辰終於還是到了,隨著京兆尹扔下令牌的一聲:“開斬!”

劊子手將鍘刀落下,辯機緩緩的閉上了雙眼,臉上,卻依然帶著平和安詳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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