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不逢時的香菱 紅樓夢植物漫談之四

紅樓金釵中首個登場的人物不是黛玉更不是寶釵,而是香菱。那是她還叫甄英蓮,按照曹雪芹以音取義的筆法就是“應憐”,暗示與黛玉、妙玉、晴雯等同樣高潔無暇的香菱,一生坎坷的命運。

生不逢時的香菱 紅樓夢植物漫談之四

香菱一生最幸福的時光:跟著姊妹學詩。

香菱的苦難始於三歲那年的元宵節:父親甄士隱命家人霍啟(諧音“禍起”)抱去看社火煙花,至半夜時霍啟因小解,將英蓮放在一家人家門檻上,待他回來,英蓮不見蹤影。全家人到處尋找,皆無音訊,英蓮早被拐子拐去。3月15日葫蘆廟著火將甄家燒成一片瓦礫場,接連不斷的不幸遭遇,給英蓮的命運籠上了悲劇色彩,這也應了癩頭和尚說給甄士隱的四句言詞:

慣養嬌生笑你痴,菱花空對雪澌澌。

好防佳節元宵後,便是煙消火滅時。

香菱往後一生的經歷大致如下:十二、三歲的她有了幾分姿色,被拐子賣給馮淵做妻子,即將出現的這段姻緣原本可能是她幸福生活的開始,但柺子為賺錢“一貨兩賣”。第二個賣主便是有“呆霸王”之稱的薛蟠,薛家仗著勢強人多,活活將馮淵打死,生拖死拽搶走英蓮,並改英蓮叫香菱。薛蟠搶來香菱,並非真心愛心,懂得憐香惜玉,而是出於對女人的佔有慾望,經常把香菱打得死去活來。

一生坎坷的香菱也有過一段短暫的幸福,也就是她跟著姊妹學詩時,老師黛玉誨人不倦,香菱作為鄉宦甄士隱之女,本有慧根,一段瘋魔學習後詩性大漲,三首下來就寫出“精華欲掩料應難,影自娟娟魄自寒”精妙絕句,一舉被接納為海棠詩社會員。

生不逢時的香菱 紅樓夢植物漫談之四

出汙泥而不染的菱花。

但好日子不長,等到薛蟠後來明媒正娶了夏金桂後,這個“外具花柳之姿,內秉風雷之性,尊自己若菩薩,視他人如糞土”的女人,把香菱折騰得死去活來,甚至生生地把香菱的姓名權也剝奪了,這段經過大致如下: 夏金桂也每每看薛寶釵不順眼,但薛寶釵機變,每每言語彈壓使她無機可乘,便拿香菱作伐,說香菱這名字沒道理。她說:“菱角花開,誰見香來?若是菱角香了,正經那些香花放在哪裡?可是不通之極! ”香菱道:“不獨菱花香,就連荷葉,蓮蓬,都是有一股清香的;但它原不是花香可比,若靜日靜夜,或清早半夜,細領略了去,哪一股清香比是花都好聞呢,就連菱角、雞頭、葦葉、蘆根,得了風露,那一股清香也是令人心神爽快的。”金桂道:“依你說,這蘭花桂花倒香的不好了? ”香菱說到熱鬧頭上,忘了忌諱,便接口道:“蘭花、桂花的香,又非別的香可比。”一句未了,金桂的丫頭忙指著香菱的臉,說道:“你可要死!你怎麼叫起姑娘的名字來? ”香菱猛省,依著金桂從此改名“秋菱”。

生不逢時的香菱 紅樓夢植物漫談之四

洪湖採菱圖。

《紅樓夢》中,曹雪芹就是以植物菱來寫香菱的,她最早的名字“英蓮”,蓮和菱同屬。

菱屬一年生浮水水生草本植物,水中泥根呈細鐵絲狀,葉互生,聚生於主莖或分枝莖的頂端,葉片菱圓形或三角狀菱圓形;花單生於葉腋兩性,花盤雞冠狀;果三角狀菱形,果喙不明顯。菱5-10月開花,7-11月結果。小時候,我經常在老家附近池塘採擷菱花,秋季採摘菱角,兒時的味道記憶至今。

菱花在秋季和冬季,都不是當令季節,香菱既被夏金貴改名為“秋菱”, 也被癩頭和尚稱為“菱花空對雪澌澌”,一邊下著“冬雪”,一邊對著澌澌冬雪(諧音薛,指薛蟠),這也難怪曹雪芹在副冊中給她畫著一枝桂花,下面有一池沼,其中水涸泥幹,蓮枯藕敗,判詞寫到:

根並荷花一莖香,平生遭際實堪傷。

自從兩地生孤木,致使香魂返故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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