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與世界隔了一層記憶

你與世界隔了一層記憶

從無盡的渴慕中

里爾克(奧地利)

從無盡的渴慕中生出有限的

行動,象噴泉軟弱地升起

又顫慄著迅速地彎下腰去。

可是,在這飛舞的淚珠裡,

也展現了平時對我們不出一聲的

我們自身那歡樂向上的力。

楊武能 譯

你與世界隔了一層記憶

你與世界隔了一層記憶


失眠者博爾赫斯焦灼的模樣,透過文字傳染給了我,甚至都微弱地感覺到,世界的沙漏永恆的轉動,夜晚沒有岔路,萬事萬物的出口沉迷,閃電與雷雨干擾不了蚊子叮咬的頻率。

炎熱的夏夜,空氣擁擠。尼采說孤獨是個人的事情,很長時間都想不明白,尼采到底是喟嘆了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還是因此通曉而瘋癲。《快樂的科學》中“現在和過去的生活就是你未來的生活”,糾結於此,怕是心魔的開始。

晚唐名將高駢算是英雄與文人氣質剪得,夏日午後,想是初夏,因為薔薇花開的季節,“綠樹陰濃夏日長,樓臺倒影入池塘。水晶簾動微風起,滿架薔薇一院香”,空氣中浮動的氣息,主要是薔薇的氣息,輕風逸動,流淌不已。看樣,高駢心情愉悅,通體舒暢,光陰重疊。

唐朝本身就是個詭異的時代,文臣武將建功立業,然後英雄末路,轉而虛無縹緲的奢求駐顏有術長生不老,《北夢瑣言》、《玉堂閒話》皆有不少篇章,道的精髓,今人求之不得,昔時山中一日世上千年,做個天上的神仙。終於虛妄於晚唐的諸多人。包括高駢。

你與世界隔了一層記憶

生命的愛慾紛繁如莫迪亞諾小說《沉睡的記憶》,一個男人與一個女人的遇見,重複的遇見,而且只是沉默地在同一條街擦肩而過。這種重複沒有時間地點,儘可以把自我代入,莫名的神秘感,從古至今,像今月曾經照古人。

後來瞧白先勇紅樓夢講座的視頻,再去讀《樹猶如此》,生而為人,流年風雨,平淡的語氣,白描的文字,其後隱隱的蕭索與悲慟,最濃的時光裡思念,想想張愛玲的決絕也不過如此,你我皆是局中人。

活得瑣碎抑或精彩,幾乎全在個體感性。佛講無常,就是沒有定數,盛衰均有結果,有的看得見,有的模糊不清。失明的博爾赫斯除了那些展示的人生真相,或許類似的焦灼中,存在的所謂意義,追求藝術或者文學的慰藉,也未嘗不可。

人世皆攘攘,谷川俊太郎詩歌中的感傷,無論何時何地讀之,就是俗世我們自身的感傷。拋開詩人的特質,物質中起起伏伏,關於愛,真的能夠好好去愛一個人嗎?滄海一粟,男女之愛,變相的自我找尋,老矣竹籃打水。

你與世界隔了一層記憶

孤獨的里爾克漫遊在精神世界裡,在他的自言自語之中,出現頻率最高的兩個詞彙是“寂寞”和“愛”。早期的譯本基本都是馮至所譯,可以說馮至遇見里爾克,遲於他遇見魯迅、沈伊默,前者的《中國小說史》,後者的唐詩解析,三者潛行默化於馮至的十四行現代詩,只有孤獨的里爾克最後成了詩人的精神導師。

比起馮至,作為翻譯家的查良錚較為人熟知,早年買過的《普希金抒情詩集》、《雪萊抒情詩選》,《拜倫抒情詩選》、《布萊克詩選》、《濟慈詩選》等等都是其譯作。不過查良錚詩人之名穆旦,恐為文學史湮沒。現在看來,穆旦詩中的玄機,超越了現世生活。譬如《詩八首》,充滿了愛情的絕望。

絕望也好,至少不會心存僥倖。愛屋及烏,原本可以理解,顧城的詩歌,也算是忠粉,為了莫名其妙的詩歌去洗刷詩人的怪異BT心態,就沒有必要了,殺妻傷妻,里爾克同樣是孤家寡人,人生原本是《紅樓夢》裡白茫茫一片的結束,個體的狂歡退而求其次,到底還是孤獨的。

就像巴博科夫在文學課堂上對奧斯丁《曼斯菲爾德莊園》的轉折,給學生們開列出一長串頭暈目眩,書中人物提到的書單,文學的種種,大概如此的隔膜瑣碎,各取所需吧。

於是,人人沿著自己不斷廢棄的過去,塗抹著記憶,直至最後的烏托邦。

你與世界隔了一層記憶

【繪畫:HJose Maria Velasco ( 墨西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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