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许昌这位老先生，白花花的肚皮在颤动！‖老家许昌
文‖李俊涛
八一东路的绿化隔离带里种了枇杷树。枇杷原生于南方，四季常青，能在冬季给我们这个地处北方的城市带来调和沉闷视野的绿色。枇杷刚种上时候，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它的树名，直到它在初夏时节结出了满树酸中略甜的果子，我们才打听着知道了它是什么。
知道了这果子能吃，就有人甚至等不到枇杷长熟就开始摘了。枇杷比樱桃好摘得多，它属于小乔木，树不高，果实密且大，一会就能摘许多。但我觉得一种果树如果不是栽在果园里，而是作为城市绿化树出现，我们就不应该摘。
几天前下午下班时，我在路上遇到了一个正在摘枇杷的老者。老者身形矫健，下手颇重。高处的枇杷因为太阳晒得多一些，已经泛了黄头，他高高跃起双手抓住树的一条大枝，用自己的体重把它拉了下来，白花花的肚皮颤动着露出了大半截。
枇杷树被他拉得身子猛一趔趄，仿佛能听见它喊了一声：我的胳膊呀！或许是一手攀着树枝，一手摘果子有些吃力，或许就是想摘连枝带叶的果子，老者把结着果子的枇杷连枝折了下来。
我怕吓着他，万一摔着了还得给他看病，等他站稳了才走上去说：老先生，这是绿化树，不能摘，大家都来摘，会把树弄坏的。纵然如此，仍然吓着了正沉浸在收获喜悦中的老者。他的第一反应仿佛在唱早前流行的那首不着调的《我的滑板鞋》，气喘吁吁地看着我说：我摘，我摘，我就摘（时尚，时尚，真时尚）……
我不说话看着他，等着他把气喘匀，但老者没把气喘匀又开始说话了：我不摘别人也会摘，它结果子就是让人吃哩，烂到树上不是怪可惜，不叫我吃，你给我说说，这果子是叫谁吃哩？
他把我噎住了，一时也没想明白这果子是叫谁吃的。但老者干这事毕竟有些心虚，见我这个愣头青直直地看着他，回瞪了我几眼，走了。
接下来几天，我都在消化老者这个问题：枇杷是叫谁吃哩？
答案没找到之前，我觉得老者前边说的话也不对。绿化树是城市的景观树，对于枇杷，除了四季常青的叶子，果子也是它营造的景观之一。
单位院里也种了几棵枇杷树，因为无人采摘，待到果子成熟的时候，满树黄澄澄的枇杷煞是好看，不逊于秋季挂了满树红果的柿子树，从它跟前走过，让人总会忍不住多看两眼。
此外，北方的枇杷树结出的果子，其实不太适合人类食用。且不说这些绿化带里的枇杷树会近距离地吸收大量汽车尾气，果子一定会被污染。单就果子的品质来讲，也很难说是可口之物。
我吃过南方产的鲜枇杷果，果肉肥厚，甘甜可口。也误食过别人拿过来的本地枇杷果，果肉薄得要用牙齿来刮，除了皮就是一个大核，酸度基本上是直接喝醋。
“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叶徒相似，其实味不同。”我们这儿的枇杷果，是另一种“枳”。
我问过一些摘枇杷果的人，摘回家的枇杷，都是勉强吃了几颗后，就当垃圾扔掉了。为一点儿注定要扔掉的东西，遭受路人异样的目光，何苦呢？
如果大家都不摘，枇杷会烂在树上吗？单位院里的那几棵枇杷树好像没有给我留下这种印象。那几天上下班的时候，我都会远远多看那几棵枇杷树一会儿，意图找到那些黄澄澄的果子的最后归宿。
我很快找到了答案。
清晨，旭日把叶子滴着露水、满树黄果的枇杷树照得更加鲜亮，几只喜鹊和灰喜鹊在树上叽叽喳喳地叫着，很快又有几只它们的同类飞了过来。它们在吃那些果子。
它们吃得很高兴，边吃边唱，歌声里洋溢着获得大自然馈赠的喜悦；吃得很耐心，没有熟透的果子一概不碰，一颗颗地等着果子口味最好的时候；吃得很细致，在果子上啄开一个小口，细长的嘴啄得果肉一丝不剩，果皮薄如蝉翼却不透。
我在树下捡到了一个它们吃完的空壳，原本骨肉相连的大核与果皮完全脱离，大核可以在里面360度转动，吃功之精湛可媲美玉雕大师做的透雕套球。
如果有幸能再遇到那位老者，我将欣喜地告诉他：老先生，枇杷是叫鸟吃哩（老先生是否如我一样欣喜，不得而知）！饥饿年代已经过去了，我们可以给地球上的其它生物留点食物了。
地球不仅仅属于我们，也属于同样生活在这里的其它生物，比如树上的空间，也许就属于鸟类，它们在那里生儿育女，觅食歌唱。您不觉得当我们能听到更多的鸟鸣，能看到它们更多雀跃的身影，会让我们的心情愉悦，让城市生活更美好么？
如果有一天，喜鹊和灰喜鹊不再为人类抢夺、损毁它们的食物而担心，可以在夜里安稳做一个等待枇杷成熟的甜梦，可以站在绿化隔离带的枇杷树上，旁若无人地把一颗颗枇杷都雕成套球，我们眼前的世界一定会更加明亮柔和。
我期待着那一天。
（文图无关。文中图片来自网络，版权归原摄影者或原制作者所有，在此表示诚挚的感谢。）
【作者简介】李俊涛，男，43岁，现任供职于河南省许昌市文联，2015年8月至2018年2月任禹州市鸠山镇楼院村第一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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