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前兩天新世相處出了一篇文《為什麼不想生二胎？因為第一胎已經把錢花光了》，中慘階級看完之後只想冷笑，我們不生二胎從來不是因為錢，因為我們生一胎的時候也沒有錢。
你在什麼時候會頭腦一熱，兩腿一軟想生老二了？
在商場裡看到四五歲的小孩一本正經推著坐在嬰兒車裡的老二的時候，啊，好可愛啊；
在小區滑滑梯，看到哥哥護著胖墩墩粉嫩嫩搖搖擺擺剛會走路的妹妹的時候，啊，好有愛啊；
在朋友圈看到這種相親相愛一家門一身正氣的照片的時候，啊，好幸福啊！！
以及兒子在某一天特別聽話，沒有纏著你講20個故事，也沒有叫你蹲在地上裝恐龍或者裝野狗，他搞清楚了1+2等於3，也學會了蘋果蘋果是APPLE，兒子乖乖躺在你腳後跟，你吹著電風扇，摸著他的頭髮，看著天花板，臥槽，真是歲月靜好，只缺二寶。
好的，那說幹就幹吧！！
02
你發現自己又懷孕的時候，第一個想到的不是怎麼把這個消息告訴老公，不是怎麼告訴老媽，不是怎麼告訴兒子，也不是怎麼告訴隔壁老王，而是怎麼把這個消息告訴自己的老闆。
昨天他才給你畫了一張香噴噴的大餅，他港，三十二歲正是職業生涯的分水嶺，你比年輕人更沉穩，比老油條更有活力。來來來，今天午飯我買單，以後跟著我好好幹，升職路上不孤單。
然後今天一早你就跑到他面前跟他說：老闆，我聽你的話好好幹了，乃麼我現在懷孕了。
老闆胸口一悶：？？怪我咯？？
接下去的兩三年你註定要與好的機會擦肩而過，少有人敢把賭注和重擔壓在一個第二次懷孕的中年婦女身上，你不得不花更多時間在家庭生活中，去全心全意照顧兩個小孩。
選擇二胎，往往意味著在職場上主動退場，沒有人相信生活與工作可以平衡，更沒有人願意相信母性和野心可以在一個女人身上共存。
03
懷孕的前90天除了嗜睡，一切都還好，你好像練過了武功，兩腳走路生風。醫生這個時候卻講：你年紀擺在那裡，該做的檢查一個也不要少。於是那些被黃體酮數據支配的恐懼會再一次浮現在你面前。
第91天清晨，你起床起來喝一口牛奶，忽然覺得哪裡不對，三秒鐘後你喉嚨裡好像藏了一座隨時要噴發的火山，你衝進廁所，把頭埋進馬桶，小孩在旁邊嗷嗷直叫：媽媽，媽媽，你會不會死掉啊。
小孩不會因為你有了二胎就變乖，他只會變得敏感，家裡人對他說：你馬上要做哥哥了哦，要聽媽媽的話曉得哇？四歲的小孩看起來既緊張又期待，比從前渴望得到你更多的愛，他哭測烏拉貼在你身上說：媽媽，今天你幫我穿衣服，你陪我小便，你和我玩遊戲好不好啊？拜託拜託了。
你每天早上忍受著孕吐催他起床吃飯去上學：快點快點求求你快一點，嘔——；你每天晚上忍受著孕期的疲倦給他一遍一遍講故事：媽媽，你再給我講一個故事，就最後一個，我保證，好不好啦？
你還是要陪他參加他各種親子活動，你也還是每天晚上哄他睡覺。你是個孕婦，但你更是一個媽媽，過去所有人都在照顧你，現在你所有時間要用來照顧另一個小孩。
四年前，你的胎教是聽莫扎特，四年後，你肚子裡小孩的胎教是聽你每天在叫煩色特。
這麼看來，莫扎特也並沒什麼卵用啊。
04
你懇求你媽再來幫你帶兩年小孩。她一邊嘆氣，一邊說：也行也行。然後你聽她說起自己肩膀又開始痛了，準備找一個醫生好好看一看；你又聽她說本來報名了社區裡的腰鼓隊，現在看來訓練又要泡湯了。說完，老太太哀怨地看你一眼。
你只好懇求你婆婆來幫忙帶兩年小孩。她笑著說：好的好的，然後你聽她暗示自己血壓高血脂高，你又聽她同別人打電話，用剛好你聽得到的音量說，這麼一來我又沒時間出國玩了呀，算了算了，就當省點錢給孫子用了。於是你羞愧地低下了高貴的狗頭。
你想找個阿姨來幫忙帶兩年小孩，她拍著胸脯向你保證：小姐，你放心好嘞，我會做菜，會陪玩，動作快，不偷懶。不出三天你媽向你埋怨：這個阿姨做生活偷工減料，不靈不靈。
所有人都憂心忡忡，每個人都言不由衷。
未來三年，你要容忍老人追在小孩屁股後面餵飯，也要允許她們在三十八度的天氣裡逼著小孩穿好襪子，你要做好準備她們對所有的啟蒙教育不屑一顧，也要做好準備，隨時隨地被一句“明朝我伐來你家裡來看小孩了“噎得說不出話。
於是你叫老田滾回家來帶小孩。
現在全家都靠你養了。你每天兢兢業業，勤勤懇懇，
不想上班也不想下班，不敢生病也不敢生氣。你看老田每天不修邊幅，穿件灰色褲衩就在家裡亂竄，每天下班回到家，大的在鬧，小的在叫，大的不肯讀書，小的哇哇直哭。你氣的不得了，指著老田鼻子喊：怎麼搞的啦，我天天在外面累死累活，你在家看個孩子也看不好。
爽，真他媽爽！！
可是在現實世界裡，那個被指責的只會是放棄了一切生下第二個小孩的媽媽。
05
我不敢生二胎，因為我不敢想象這些苦難從頭到尾再來一遍。
我不敢想懷孕的時候每晚被尾椎骨錐心的痛疼醒，可第二天還要掙扎著起床上班；
我不敢想生完小孩前兩年幾乎沒有一個完整的睡眠，一天夜裡醒來五六次給小孩餵奶哄睡；
我不敢想再一次渾身浮腫，又醜又胖，
白天所有的時間都用擠奶餵奶換尿布，到晚上迎來一位意氣風發耀武揚威的丈夫；我不敢想小孩一旦生病，我整夜不睡還要帶他去醫院看病又要扯著喉嚨擔心兩個小孩交叉感染；
我不敢想要老人再一次失去自由，和我們侷促地捆綁在一起，彼此過著沒有分寸感也沒有敬畏感的生活；
我不敢想輔導完老大小升初，轉頭又要輔導老二幼升小；
我更不敢有一天付完老大的輔導費，轉眼又去付老二的早教費。這就好比我剛燒掉一個鱷魚皮的birkin，還沒來得及掉眼淚撿香灰，轉眼又要燒掉一個鱷魚皮的constance。
絕望，彷彿嚐到人生最深的絕望。
06
養一胎要錢，養二胎要命。
我有個朋友，她兩年前生了第二個小孩。她是我朋友圈裡第一個生二胎的媽媽，我鼓起勇氣問她，是什麼信念支撐你養第二個小孩的？
她深情的撫摸著毛毛頭的頭髮，無限溫柔地對我說：
是無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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