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婦自媒體停工:是誰壓垮鄉野「咪蒙」?

農婦做自媒體最近成為了“奇觀”。在山東省北部的李廟村裡,20多名留守婦女組成了一個自媒體小團隊,製造著令人豔羨的“10w+”,也收穫著最高過萬的收入。

农妇自媒体停工:是谁压垮乡野“咪蒙”?

8月27日,刺蝟公社發表《實地探訪山東新媒體村,農婦做自媒體收入破萬》一文,文章詳細描述了,團隊負責人李傳帥帶領20多位農婦運營自媒體的歷程。這篇文章很快成為了爆款10萬+,與此同時,其帶來的熱度,也壓垮了這個特別的自媒體團隊。

8月29日,繼農婦自媒體團隊停工後,李傳帥的自媒體培訓項目“千鄉百萬”計劃也被政府叫停,原因是其沒有獲得資格認證。工作室的紅色大門緊閉著,李傳帥一籌莫展。

农妇自媒体停工:是谁压垮乡野“咪蒙”?

“自媒體”和“農婦”,看似是兩個不同次元的詞語,他們的跨界組合在輿論場迸發出不小的化學反應。有人稱農婦們為“鄉野咪蒙”;有人概括她們的工作為“畝產10萬+”;也有不少人譴責她們洗稿擾亂自媒體環境。輿論風暴過後,有幾個問題值得思考:

為何農婦自媒體掀起如此討論?農婦能做自媒體嗎?

而我們,又應該如何看待農婦自媒體?

“扎眼”的收入和“噴湧”的質疑

農婦自媒體之所以能掀起網民的討論,最“吸睛”的其實是她們不菲的收入。

今年7月,該團隊人均月收入7594元,比去年的上海人均月收入還高出462塊錢。帶頭人李傳帥稱,光靠自媒體,每個月收入大到一百萬。

文章的插圖裡,公佈了6月份農婦們的工資清單,月均收入過萬的不是少數。而這份“扎眼”的收入清單,確實刺痛了不少人。新榜聯合頭條號和插坐學院曾發佈過《2016新媒體人生存現狀調查》,其中的數據顯示,超90%新媒體從業者月收入不足萬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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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宏觀背景來看,自媒體行業早已從藍海轉變成紅海,可謂是競爭激烈,招招見紅,焦慮已然成為整個行業的背景情緒。不少專業的自媒體從業者工資尚且沒有過萬,更有一二線城市鉅額的生活成本需要承擔,相比之下,農婦自媒體卻獲得了不錯的收入,這或多或少引發了一些不平衡心理和猜測質疑。

除了自媒體從業者,更多的網民是以“讀者”的身份看待農婦自媒體。近年來自媒體亂象頻發,不論是抄襲門、洗稿門,還是層出的新聞反轉事件,暴露出的自媒體媒介素養缺乏和垃圾信息氾濫問題,讓不少網民對於自媒體的容忍閾值逐漸降低。

农妇自媒体停工:是谁压垮乡野“咪蒙”?

再加之不少不負責任的自媒體斷章取義,進行二次加工,“農婦輕鬆賺錢”、“月入百萬”的表述被反覆提起,過分強調,最終人為地放大了農婦們和外界的矛盾。對自媒體傳播內容的憂與惡,重疊著不平衡的小心態和獵奇心理,農婦自媒體被推上了風口浪尖。

從被報道,到被停工,只有短短3日。私以為,與其說網友們一邊倒質疑的是農婦自媒體,不如說這是一場洩憤式的“自媒體吐槽”。讓不少網民們憤懣的其實不是農婦做自媒體,而是素養和能力不足的自媒體從業者卻能在內容市場如魚得水。

農婦和自媒體,有何不可?

在質疑的裹挾下,農婦自媒體最終停工了。但一個困惑一直深藏:農婦能做自媒體嗎?根據清博輿情監測系統不完全統計,#農婦自媒體#相關話題討論池中,負面輿情的佔比高達63.64%。文章發佈前還是“創業典範”的農婦自媒體,在文章發佈後,地位一落千丈。撇去網民情緒化的否定,農婦做自媒體難道真的不可取嗎?我們先分析一下網友們對農婦自媒體的幾處質疑:

其一,質疑農村婦女的素質和水平。不少點贊量較高的留言內容甚至直言:農民應該回去種田。對此觀點,知著君實在不敢苟同。

农妇自媒体停工:是谁压垮乡野“咪蒙”?

農婦的身份,難道成為其做自媒體的原罪?自然不是。學歷不高、經驗不足並不能直接等於其產出的內容粗鄙低俗,反之,即便學歷高、經驗豐富的自媒體人,也不見得有足夠的媒介素養,從二更食堂消費滴滴女孩的事件便可見一斑。再者,農村詩人餘秀華,成長於稻田和鄉野,但誰又敢否認其詩歌的韻味。部分網友確實存在先入為主的偏見,就粗暴式將農婦運營自媒體等同於“低俗抄襲”、“粗製濫造”,潛移默化中已經給自媒體人定好了鄙視鏈。

农妇自媒体停工:是谁压垮乡野“咪蒙”?

其二,質疑內容粗鄙,“標題黨”文章氾濫。

網絡信息氾濫中,問題最為突出的,就是“標題黨”。在《實地探訪山東新媒體村,農婦做自媒體收入破萬》文章中,有這樣一段文字描述:

媒介渠道降低了生產內容的門檻,提高了內容的傳播的便捷程度,卻沒有全面提高內容的深度......到了編寫環節,“簡單”是關鍵,標題要亮眼。她們取的標題,總能勾起讀者的好奇心,平臺也會力薦他們的內容。

在標題上下功夫,本身並無苛責之處,但“內容沒深度”、“標題吸引人”的字眼讓人難免聯想到“標題黨”。知著君找到相關公眾號進行核實,公眾號“一語薄言”和“大河鄉土”中呈現的內容。並非我們所認為的“標題黨”,更多的是些簡單的農村風貌和養殖故事。其中,農婦自媒體拿下23.8萬閱讀量的文章《家裡喜得千金,外公不遠千里來祝賀,送的禮物讓人佩服》,描述的是一位爺爺喜得外孫,特意為其作詩一首,內容溫情而樸實,並無不妥。而這份樸實和真摯,恰恰只有農民們才能描繪和共同體會。

其三,質疑其洗稿、轉稿、蹭流量等行為。

一提到“洗稿”,網友們並不陌生,六神磊磊懟周沖洗稿今年鬧得沸沸揚揚。所謂洗稿,就是把別人的原創內容刪減修改,使文章跳過原創系統的檢驗,成為自己的“原創作品”。在這一點上,假如該團隊的成員確實存在著洗稿等相關問題,自然應當被譴責。不過目前知著君還沒有找到實錘,因此不予過多點評。

私以為,農婦和自媒體並不是兩個割裂的詞語,相反的是,他們的跨界組合給農村發展確實提供了一種潛在的可能性,利大於弊。

農村自媒體未來在何方?

農婦自媒體像一面鏡子,折射出了農村群體內容消費需求的上升。快手們和拼多多們告訴我們,農村還有更廣闊的群體遊離在“我們”的世界之外,而他們在不少事件上失語,仍缺少話語權。自媒體不僅僅是他們表達自己的窗口,也是他們逐漸擁有自己的話語權和表達空間的利器。一二線城市逐漸飽和的今天,各類APP已經逐步向三四線佈局,做下沉的用戶。換個角度說,之所以農婦能頻頻生產出“10w+”爆款,不僅是她們的套路有效,或許更多的原因恰恰是因為農民們的閱讀需求沒有得到滿足。農村也需要發聲,也需要精神食糧。

农妇自媒体停工:是谁压垮乡野“咪蒙”?

於此同時,也應該明白,農婦自媒體的模式固然值得褒獎,但農婦自媒體停工的事件,也再次彰顯了輿論的威力,警示著自媒體從業者們,要明白自己的“下限”在何處。雖然認同農婦自媒體的模式,但是李傳帥的團隊也確實存在著過失之處。農婦們直接在網絡上搜集視頻資源剪輯成短視頻發佈,侵犯他人版權。李傳帥私下開設的自媒體培訓班“千鄉百萬計劃”也確實存在不合規的問題。但比起全盤否定農婦自媒體,知著君還是更願意相信李傳帥最開始做自媒體的初衷:讓農村更美好

李傳帥在採訪中說道:“我腦子裡的第一想法是去農村發展自媒體。家裡年邁的奶奶需要回去照顧,家裡的網絡通信、交通建設、房屋建築等基礎設施都與之前發生了巨大改變”

农妇自媒体停工:是谁压垮乡野“咪蒙”?

8月31日,李傳帥在農婦自媒體停工後回應AI財經社:“姑娘們平日裡都連說帶笑的,這幾天大家都不說話了,有幾個十八九歲的小女孩承受不住壓力,覺得自卑,離開了,太難受了。”

在中國廣大的農村需求面前,與其讓農婦自媒體停工,更應該思考的是,如何引導農民更正規更合理地進行自媒體的運營,從而真正促進農村的發展和進步。因為,一個真正良性的內容市場,應該是既能接納陽春白雪,又能包容下里巴人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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