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祕消失的古國之第八章龜茲

第八章 龜茲——影響了中原的西域文明

“假如有通往東方的道路,那就是庫車……假如有通往北方的道路,那就是庫車……”這是一首維吾爾族詩歌中的兩句,這裡的庫車就是歷史上的龜茲。

龜茲是唐代安西四鎮之一。它北通烏孫;南連於闐;東西有絲綢之路中道貫穿,龜茲處在西域中心的十字路口上,是唐代著名的軍事重鎮。在伊斯蘭化以前,龜茲一直以佛教為國教,是西域小乘佛教的中心。龜茲樂從前秦呂光西征時傳入河西,再入中原。

龜茲王的浪漫愛情

塔里木沙漠的邊緣,許多個綠洲被絲綢之路串聯在一起,像一串珍珠項鍊。

龜茲綠洲正是這串珍珠項鍊上的一顆珍珠。它並不是最大的綠洲,但卻絕對是一個有特色的重要綠洲。從龜茲綠洲向西南走,是阿克蘇、喀什,向東經過輪臺,則可到達焉耆、樓蘭。

龜茲綠洲的獨特之處在於龜茲河。從龜茲河逆流而上,就可進入天山中部的巴音布魯克草原,繼續前進,則是開闊的伊犁河谷。龜茲國就位於這樣一個丁字路口之上。

龜茲的歷代先王都沒有留下姓名。第一個將名字留在史書裡的龜茲王,叫做絳賓。他的父親是上一任龜茲王,在史書中有記載,但姓甚名誰,沒有人知道。

絳賓的父親在位的時候,正是漢武帝經營西域的時期。

當時,西漢將軍李廣利率領大軍討伐大宛獲得勝利後,經由龜茲國班師回朝。在龜茲國休整的時候,李廣利發現龜茲國竟有不軌行為。

原來,在龜茲的西南方向有一個只有兩萬多人口的小國,叫扜彌。扜彌當時正臣服於龜茲,並且將王子賴丹送到龜茲作為人質。當時,龜茲和扜彌都是向西漢稱臣的。李廣利認為,兩國都是大漢的臣民,龜茲竟敢擅自將扜彌作為自己的附屬國,是冒犯了大漢的天威,是有不臣之心的表現。在指責了龜茲王之後,李廣利將賴丹王子帶回中原。漢武帝去世後,漢昭帝即位,根據桑弘羊的建議,派賴丹王子帶領一支小部隊到輪臺屯田,掛漢印,稱校尉。賴丹原來在龜茲做質子,地位等同於奴僕,現在卻成了漢帝國的官員,可以對龜茲頤指氣使,這讓龜茲人感到屈辱。於是,龜茲王在大臣姑翼的建議下,偷襲輪臺,將賴丹殺死了。事情成功後,龜茲王立即給漢朝上書,承認錯誤,請求原諒,希望漢朝能明白龜茲只是面子上過不去,並不是要造反。

但是,龜茲國也許沒有反意,但其行為已經觸犯了漢朝的威嚴。一個附屬國竟然敢先斬後奏地殺害天子委派的官吏,漢朝上下對此非常惱火。但是龜茲太小,如果為此專門派遠征軍討伐,未免有“殺雞用牛刀”之嫌。因此,漢朝一時間沒有對龜茲的行為做出反應。許多年過去了,漢昭帝早逝,漢宣帝即位;老龜茲王也已經過世,王位傳給了絳賓。當時,留在漢地附近的匈奴因為西漢軍事行動的停止而再度恢復了實力,對西域不斷侵擾。為了對付匈奴右臂,漢朝與西域強大的烏孫國結盟,共同起兵討伐匈奴。大軍行進的途中,要經過龜茲。漢王朝顯然並沒有忘記許多年以前龜茲的不臣行為,命長羅侯常惠出使烏孫聯繫起兵事宜,順路發諸國之兵攻打龜茲。

人口只有8萬多、全國軍隊也不過兩萬的龜茲國,就這樣忽然受到一支擁有5萬精兵的西域聯軍攻擊。危機主要來自東方的漢帝國,而起因則是西南方向的一個小國。力量對比太懸殊,龜茲王絳賓明白,一旦選擇對抗,那麼他與龜茲國都將承受雷霆之怒的打擊。他能夠選擇的只有妥協。絳賓向漢朝承認了錯誤,並解釋說:“殺賴丹王子的是先王。他是誤聽了姑翼的讒言。而我是無辜的,希望能得到皇帝陛下的諒解。”他還把主張除掉賴丹的姑翼抓起來送交常惠,任憑常惠處置。

龜茲王絳賓畏服的態度讓漢王朝找到了臺階下。畢竟,事情已經過去許多年了,而且犯錯誤的是前任國王,漢王朝如果執意追究,就未免太小家子氣了。因此,常惠代表皇帝與龜茲和解,龜茲與漢朝的關係恢復正常了。

在西漢王朝繼續經營西域的推動下,絲綢之路日漸繁榮,龜茲國也嚐到了甜頭。在人來人往的交通大道上,信息和物資在龜茲的土地迅速擴散,龜茲人的生活變得多姿多彩了。西漢的強大與繁華,絳賓既有耳聞也有目睹。他深知,龜茲這樣的小國,不能與西漢對抗,而應該與西漢進一步加深友好的關係。這樣,不僅國家得以保存,漢朝的先進文明也會給龜茲帶來更美好的未來。那麼,該如何進一步加深彼此的聯繫呢?這是一個不容易解決的問題。畢竟,中原漢朝是“天朝上國”,西域諸國是“蠻夷小國”。龜茲又不是數一數二的西域強國,想跟漢朝套關係,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儘管事情很複雜,但絳賓還是找到了機會。

早在漢朝與烏孫結為同盟的時候,為了表示對烏孫的看重,漢朝就特地將宗室之女解憂公主嫁給烏孫王岑陬(zōu)。老邁的岑陬不久去世,解憂公主從胡俗嫁給了新烏孫王——岑陬的堂弟翁歸靡。婚後不久,解憂公主生下一個女孩,取名叫弟史。弟史漸漸長大,儀容端莊,舉止優雅,從小跟母親學習詩書禮儀和音樂,琵琶彈得很好。解憂公主的侍女,當時已經嫁給烏孫右將軍的馮嫽非常喜愛聰明好學的弟史,在出訪西域鄰國時,常把弟史帶在身邊,讓她見世面,長知識,一心要把她培養成將來能佐理王政的人。

後來,馮嫽到龜茲國訪問,當然也帶了弟史同去。絳賓對烏孫王的女兒自然不會怠慢,特地在王宮中舉辦了一場宴會。絳賓首先演奏了一組自己譜的曲子,然後請弟史彈琵琶助興。弟史彈奏輕盈,旋律悠揚,絳賓不禁連連喝彩。曲子演奏完畢,絳賓又邀弟史跳舞。弟史令人眼花繚亂的舞姿和莊重高雅的風韻使所有人都讚歎不已。

這樣一來,絳賓對弟史產生了愛慕之情。在尋找與漢朝加深關係的辦法時,年輕的龜茲王突然想到:弟史是解憂公主的女兒,是漢天子的親戚,又是烏孫王的親女兒。如果能與弟史永結秦晉之好,不僅自己可以抱得美人歸,還可以同時與漢朝、烏孫建立起進一步的友誼,不正是一舉三得的好事嗎?

於是,絳賓派出使者去向烏孫王求親。求親使者到達烏孫後,傳回令人沮喪的消息:弟史已經被解憂公主送到長安歷練去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

眼看求親的願望要化為泡影,絳賓也只能仰天長嘆了。就在這時,求親使者還沒有返回,一隊使團卻來到了龜茲。

烏孫作為漢朝的盟國,一直與漢朝保持著密切的往來,一隊隊使者經龜茲向長安進發,又經龜茲返回。對於一些重要的使團,絳賓還要親自出面接待,以示友好。現在這隊使團,正是從漢朝的長安歸來,要回烏孫去的。

在按以往的例子接待了使團後,絳賓突然眼前一亮——他在使團中遇到了朝思暮想的弟史。原來,弟史在長安呆了幾年後,經漢皇批准,返回西域了。

絳賓當即決定扣留烏孫使團,不准他們返回烏孫,以免再生變故。他同時又派出使者,前往烏孫說明情況,再次求親。解憂公主被絳賓的真誠感動了,答應了婚事。

就這樣,絳賓與弟史結為夫妻。兩個人異常恩愛。解憂公主對女兒婚後的幸福生活非常滿意,專門給漢朝寫信,希望弟史能享受比照皇帝宗室的待遇,並希望朝廷允許第史入朝覲見。這也是在變相為女婿爭取地位。絳賓也趁機向漢朝表示,如果朝廷允許,他願意陪同弟史一起入朝覲見皇帝。公元前65年,絳賓的願望實現了,他陪同弟史到達了長安。

漢朝盛情款待遠方的客人。作為皇室血脈,弟史被正式任命弟史為公主,賜予車騎旗鼓,幾十人的專門樂隊,綾綢緞綺、金銀珍寶不計其數,並同丈夫絳賓一起被皇帝賜予印綬。絳賓夫婦在長安住了一年,才帶著豐厚的賞賜回到龜茲。

一年的時間不算長,也不算短,足夠讓絳賓見識長安的繁榮和漢朝的富強。被中原漢家文化折服的絳賓在龜茲仿照中原樣式建立了新的宮殿,讓龜茲人穿起漢式服裝,修築道路,實行出入傳呼、鐘鳴鼎食的漢家禮儀。

對絳賓興漢俗的做法,後來有些人給予了嘲諷。他們認為,那些漢家的宮廷禮儀不適合龜茲這樣的小國。甚至有人說:“驢非驢,馬非馬,若龜茲王,所謂騾也。”意思就是說,絳賓在小小的龜茲國實行中原的宮廷禮儀,就好比既不是驢又不是馬的騾子。這話後來竟然演變成為一句成語——非驢非馬。但是,非議絳賓的並不是龜茲人,而是龜茲以外的人。這些人並不知道,絳賓的政策為龜茲帶來了多大的利益。

絳賓與漢家和好的政策不僅在他這一代得到保持。他的兒子丞德即位後,自稱漢外孫,繼續與漢朝通好。到了東漢時期,龜茲成了塔里木盆地最強大的綠洲之國。絳賓為龜茲的繁榮奠定了堅實的基礎,這不是任何人可以隨便否認的。

高僧鳩摩羅什

沒有人知道第一個來到龜茲的佛教徒是誰,也沒有人知道這個佛教徒來自哪裡,什麼時候來的。我們僅僅知道,當佛教從古印度傳到龜茲的時候,龜茲人很快地接受了這個信仰,並開始大規模地開鑿石窟,以表達自己的虔誠。成噸的顏料被運送進石窟,畫師們在石窟中忘我地繪製佛教壁畫。龜茲成為佛教勝地,吸引著遙遠國度的僧侶。就是從這裡,誕生了一位著名的佛教徒。他的名字叫鳩摩羅什。他是一位改變了龜茲的人。

當時的中原處於兩晉南北朝時期,只有小乘佛教在中土傳播。

鳩摩羅什的父親是一個來自古印度的婆羅門種姓貴族,叫做鳩摩炎,原本是印度半島某國的國相。因為厭倦了官宦生涯,鳩摩炎不遠千里來到龜茲。龜茲王熱情接待了這位遠方的來客,聘鳩摩炎為國師。

龜茲王有一個的妹妹,名叫羅什,聰敏才高,能過目不忘。當時,她已經20多歲了,各國顯貴都曾來提親,她卻不肯答應。但對鳩摩炎,羅什確實一見傾心,決意嫁他。後來,羅什為鳩摩炎生下了一個兒子。鳩摩炎夫婦按照西域的習慣,為出世的兒子取名叫鳩摩羅什。

母親羅什是個虔誠的佛教徒。在鳩摩羅什很小時,羅什就決意出家,不惜以絕食的方式逼迫丈夫鳩摩炎同意。剃髮受戒之後,羅什帶著兒子一起到了雀離大寺出家為僧。羅什向兒子講了自己的心願:她希望兒子有一天能讓佛法在中原發揚光大。鳩摩羅什記住了母親的話,化為自己的志願,一生都在為這個志願而努力。

雀離大寺在西域是一個相當宏大的寺院,俗稱西大寺和東大寺。龜茲佛教鼎盛的時候,這裡曾同時容納了上萬名僧侶。

年幼的鳩摩羅什很快地引起了雀離大寺僧人們的注意。僧人們發現,這個孩子對經義,能迅速理解和掌握,一天能誦讀1000偈,相當於32000字。鳩摩羅什研究佛經的同時,還研習了聲韻學、語文學、工藝、技術、歷算之學、醫藥學、邏輯學、星象、律歷等學問,特別精於文辭和講說。連龜茲國王都對他欽佩不已。

由於鳩摩羅什的母親是龜茲王的妹妹,因此龜茲國人都特別供養他們母子。羅什深怕豐厚的利養影響修行,帶著兒子走避他國。此時,鳩摩羅什才9歲。隨著母親渡過辛頭河到罽(jì)賓國,遇到了名僧盤頭達多。鳩摩羅什受到了盤頭達多的傳授,進步神速,受到了盤頭達多的稱讚。罽賓國王聽說鳩摩羅什如此了不起,立即請鳩摩羅什進宮,同時召集許多論師一同問難鳩摩羅什,結果論師全被折服。因此,罽賓國王非常敬重鳩摩羅什,以上賓之禮供養他。

當鳩摩羅什12歲時,母親又帶他四處遊歷。這時,鳩摩羅什的大名已經被傳播開了,許多國家都邀請他做自己的國師,但鳩摩羅什絲毫不動心。當時,羅什的母親帶著兒子到月氏北山,一位小乘佛教的高增見到鳩摩羅什,非常驚異地告訴鳩摩羅什的母親:“你應當常守護這位小和尚。假如他到三十五歲時還能不破戒,就必將大興佛法,普渡眾生。”

不久,龜茲王親自迎接鳩摩羅什母子回國傳法。龜茲國原是小乘佛教國家,鳩摩羅什歸來後,開始傳播大乘佛法,聽者無不歡喜讚歎,大感相逢恨晚。此時,鳩摩羅什剛剛20歲,在王宮受戒,從卑摩羅叉學《十誦律》。

安定了兒子後,母親羅什起身到天竺修行,據說修成了聖人。

鳩摩羅留在龜茲繼續苦修,兩年的時間已能通達大乘教法的奧秘。國王為他準備了一場法會,要他與從西域趕來的盤頭達多辯法。老師和學生的辯論持續了一個月。結果,鳩摩羅什贏得了辯論。盤頭達多向鳩摩羅什頂禮膜拜,說:“你是我大乘佛法的師父,我是你小乘佛法的師父。”

於是,鳩摩羅什被龜茲王譽為國師。每逢大型法事,各國前來聆聽佛法的國王為了表達無限的敬意,都親自跪在地上,讓鳩摩羅什踩著膝蓋登上法座。鳩摩羅什不僅在西域傳播了大乘佛法,他的名聲也從西域傳到了中原。

大約在魏晉南北朝時期,中原開鑿的佛教石窟已經具有龐大的規模了。但在當時,僧人們學習的佛教經典還是相當有限的。鳩摩羅什自幼就有個心願,要讓佛教在中原發揚光大。為了完成這個心願,他將印度佛教的梵文翻譯成龜茲文,在國內傳播,同時又做漢文翻譯,以便於在中原普及。鳩摩羅什翻譯出來的佛經,精確並且富於韻律,如同音樂一般。顯然,藉助音樂的做法很符合當地的實際特點,對宗教而言,它易於人們接受與記憶,也便於傳播。他編寫的漢字的佛教典籍很快傳到中原地區。就在鳩摩羅什聲望日隆的時候,一場劫難突然發生了。

公元379年,車師的前任首領帶著龜茲王的弟弟朝見前秦皇帝苻堅。他們說西域有豐富的珍珠寶貝,請求皇帝發兵進攻龜茲,讓龜茲王的弟弟接管龜茲。苻堅答應出兵,但並不是為了珍寶。他對奉命出征的將軍呂光傳下諭旨:龜茲真正的國寶是鳩摩羅什,一定要把他帶來見我。呂光帶領軍隊攻克了龜茲,抓到了鳩摩羅什。

呂光雖然得到了苻堅的命令,卻並不相信眼前這個年輕的和尚是個有大智慧的人。他有意羞辱鳩摩羅什,竟然強迫他與龜茲王的女兒結婚。鳩摩羅什堅決不肯,呂光就命他騎猛牛和乘惡馬,想看他摔下來的醜態。面對惡意欺負,鳩摩羅什不為所動,絲毫沒有怒色。最後,呂光感到慚愧,才停止輕慢的行為。

在前往中原的旅途中,前秦發生變故,姚萇(cháng)殺死苻堅,建立了後秦。

呂光帶著鳩摩羅什,率大軍返回,中途在一座山下紮營休息。鳩摩羅什卻說:“不可以在這裡停留,否則全軍將士必定狼狽不堪。你應該把軍隊遷到高原上。”呂光根本不理鳩摩羅什的建議,依然故我。當晚,忽然大雨滂沱,山洪暴發,積水數丈深,山下宿營的將士死亡有數千人。直到這時,呂光方才自感受到鳩摩羅什的智慧過人。

鳩摩羅什又對呂光說:“這兇險死亡的地方不宜久留,你應趕快率兵返國。中途一定可以找到樂土,在那裡居住。”呂光聽從鳩摩羅什的建議,迅速率軍往回趕。大軍到達涼州時,得到了“姚萇殺死苻堅,建立後秦”的消息。呂光下令三軍縞素服喪,自立為帝建立了後涼。鳩摩羅什就被羈留在後涼國中。直到17年以後,後秦皇帝姚興派遣隴西碩德討伐後涼,大勝之後,才把鳩摩羅什由涼州接到長安。當時,鳩摩羅什已經58歲了。

公元407年,鳩摩羅什抵達長安。整個長安城為迎接他的到來舉行了盛大的儀式。從此,鳩摩羅什專注翻譯佛教經典,300卷浩繁的經文在他的筆下化作精湛的漢語傳向遼闊的中原。在長安,僅跟隨鳩摩羅什從事翻譯的助手就有5000人。期間,鳩摩羅什仍然要忍受屈辱,後秦皇帝姚興異想天開,以怕“鳩摩羅什逝世後法種便斷絕、沒人可繼承”的名義,逼迫鳩摩羅什接受10名女子。人在屋簷之下,為了完成在中原弘法的心願,鳩摩羅什只好接受了。根據歷史記載,鳩摩羅什真的留下了兩個兒子。至於他的兩個兒子是否真的有父親的大智慧,就不得而知了。

公元413年,70歲的鳩摩羅什在長安圓寂。據說,他死前曾留下遺言,說:“我們因佛法相逢,然而我尚未盡到弘法的心願,卻將要離去,悲傷豈可言喻。我自認為愚昧,忝為佛經傳譯,共譯經三百餘卷,只有《十誦律》一部尚未審定。你們如果能繼續以我的本意去翻譯,一定不會有錯誤。我希望所有翻譯的經典,都能流傳於後世,發揚光大。如今,我在大眾面前發誠實誓願,如果我所傳譯的經典沒有錯誤,願我的身體火化之後,舌頭不會焦爛。”摩羅什圓寂後,遺體在逍遙園火化。他的形骸灰飛煙滅,舌頭卻真的依然如生。

鳩摩羅什在中原留下了大乘佛教的火種,但因為他來到中原,龜茲國又再度被小乘佛教佔據。從唐代開始,中原的大乘佛教漸漸向西域反傳,許多漢人僧侶來到龜茲,具有中原風格的壁畫和漢字出現在龜茲的石窟中,人們稱之為漢風。

1995年,一個牧羊人在山崖絕壁上偶然發現了一個洞穴。隨後,洞穴被證實是一個具有漢人風格的千佛洞。從地面到石窟洞口有30多米高。當時的人在如此陡峭的山體上開鑿石窟,在今天看來仍是一件不可思議的問題。現在,它被稱作阿艾石窟。

在阿艾石窟裡,大量的漢字用毛筆書寫在壁畫上。畫面人物是單線平描的,西方的淨土世界中出現了亭臺樓閣。在審美情趣上,佛教思想同中原固有的神仙觀念、人間富貴結合在一起,並不生長於龜茲本地的團花、茶花、卷草出現在壁畫中,取代了原來盛行的幾何形圖飾。更為重要的是,佛像的面目日益遠離高鼻、深目、捲髮的西方人種類型,而逐漸轉換成漢人的面容了。

鳩摩羅什是中國歷史上第一位把大乘佛教傳入中國的僧人。他對梵文佛經的翻譯,開創了佛經翻譯的先河。這個來自龜茲的人,讓種族的概念在他面前消失於無形。無論在佛教歷史上,還是在中國歷史上,鳩摩羅什都是一個影響了歷史的龜茲人,也是最偉大的龜茲人。

龜茲國的變遷

龜茲,是古代西域三十六國中一個古國的國名,位置在今天的新疆庫車縣一帶。

《漢書》記載:

龜茲國,王治延城,去長安七千四百八十里。戶六千九百七十,口八萬一千三百一十七,勝兵二萬一千七十六人。大都尉丞、輔國侯、安國侯、擊胡侯、卻胡都尉、擊車師都尉、左右將、左右都尉、左右騎君、左右力輔君各一人,東西南北部千長各二人,卻胡君三人,譯長四人。南與精絕、東南與且末、西南與杅彌、北與烏孫、西與姑墨接。能鑄冶,有鉛。東至都護治所烏壘城三百五十里。

龜茲國在漢朝時最為繁榮。兩漢對絲綢之路的開闢、保護讓身為沙漠綠洲的龜茲國得到了莫大的發展機遇。一方面是因為巨大的利益,一方面也是出於對中原文化的嚮往。另外加上長期以來的友誼激發的情感,龜茲人一直對中原王朝以忠誠待之,即使在漢朝以後也仍然如此。

三國時期,龜茲國兼併了姑墨、溫宿、尉頭等西域小國,遣使向曹魏政權稱臣。西晉王朝建立後,龜茲仍遣使朝貢,有時還將王子送到晉朝做質子。西晉政權覆滅後,前涼皇帝張駿派沙州刺史楊宣征討西域,龜茲立即降伏。前奏主苻堅滅掉前涼後,於公元382年派大將呂光進軍龜茲,龜茲國王帛純戰敗逃走,呂光做主,立帛純的弟弟帛震為王,然後返回。此後,龜茲又先後向北涼、北魏稱臣。公元5世紀中葉,龜茲一度被北方的柔然民族吞併。後來柔然衰弱,龜茲得以復國,立即遣使到北魏進貢駝馬、珍寶。5世紀末,曾隸屬於西方強國嚈噠(yàn da)。此後,龜茲曾先後遣使於北魏、北周和南朝的梁國。隋朝時,龜茲先是臣屬於北方新興的西突厥汗國,到隋煬帝即位後,龜茲又派使者入朝通好。

唐朝建立後,龜茲雖然仍附屬於突厥,但也時常與唐朝往來。唐太宗貞觀十八年,唐軍討伐焉耆,龜茲與焉耆結盟抵抗唐軍。唐太宗李世民非常惱怒,命昆丘道行軍大總管阿史那社爾率兵進擊龜茲。經過激烈交戰,第二年,龜茲國王被俘,西突厥王十分震驚,立即率眾降唐,唐軍當即班師。經過幾度反覆之後,唐王朝終於完全收服龜茲,將唐安西都護府遷至龜茲都城,下設龜茲、于闐、焉耆、疏勒四鎮,龜茲開始成為唐朝統治西域的中心。因此,龜茲王城又被稱作安西城。在龜茲王協助下唐王朝有效地控制著西域。天寶年間,安祿山叛亂,龜茲國王派精兵援助唐朝,每逢大戰勢必為唐軍先鋒。在龜茲等國的援助下,唐王朝才終於平定了聲勢浩大的安史之亂,避免了一場亡國危機。在龜茲國全力援助唐王朝時,吐蕃乘龜茲國內空虛大舉入侵,攻佔了龜茲。不久,回鶻擊敗吐蕃,龜茲被納入回鶻民族的統治之下,人種也逐漸被回鶻人同化。宋朝時,龜茲回鶻獨立性增強,其國王還遣使向宋或遼入貢。11世紀末,龜茲人脫離回鶻的控制,歸附黑汗王朝,由一個信仰佛教的民族變成信仰伊斯蘭教的民族。從此,龜茲不再是一個獨立、半獨立的政權,先後成為黑汗、西遼、蒙古、元朝、察合臺后王、準噶爾部等治下的地方行政單位。公元1758年(乾隆二十三年),龜茲重新被納入中原王朝版圖,被定名為庫車。

龜茲國是個文明古國。印度和歐洲的文化沿著絲綢之路越過崑崙山脈和帕米爾高原後,就在龜茲綠洲上四處擴散,和當地的各種文化相融合,而漢文化也在龜茲被吸收、發揚。龜茲是古印度、古希臘—羅馬、古波斯、漢唐四大文明在世界上惟一的交匯之處。

受印度佛教東漸的影響,龜茲國是一個很早就開始信奉佛教的國家。自從佛教產生後,佛教石窟原本是印度南部信徒的風俗。這個風俗漸漸隨佛教東傳,龜茲境內克孜爾千佛洞的開鑿,證明了龜茲綠洲曾是佛教東漸的重要駐所。富庶的龜茲國,臣民百姓樂善好施,虔心供奉,使龜茲稱為了佛教得以進入中原的重要後方。

龜茲國內,一直流行小乘佛教,石窟壁畫內容也是表現小乘教的。小乘佛教認為,成佛要經過個人長期的艱苦努力,累世修行,積集功德。小乘教保持了早期佛教教理,把釋迦牟尼當成惟一佛,著重於追求個人的自我解脫,主張通過個人修行擺脫輪迴之苦。因而,這裡的石窟繪有舉世無雙的佛本生故事,即佛在得道以前的無數世界裡的表現。

龜茲佛教石窟壁畫上所繪製的佛本生故事,從藝術的角度來說,有的已達到很高的境界,感染人的能力非常強。壁畫中有一個《鸚鵡奮身滅火》故事:

古時,有一座大雪山,山上森林茂密,鬱鬱蔥蔥。各種飛禽走獸在林中繁衍生息。一天,森林忽然發生火災,野獸驚恐地四散奔逃,卻無處藏身。森林中有一隻鸚鵡,名叫歡喜首。它原本可以安全地飛離著火的森林,卻因為對面臨大火威脅的野獸十分同情,決定撲滅這場大火。歡喜首飛到有水源的地方,將翅膀伸進水裡,然後飛回去,把水滴灑進森林火中,日夜不停,堅持不懈。天上的帝釋宮被這種行為感動了,發生了震顫。居住在帝釋宮裡的天帝釋提桓受到驚動,奇怪地問:“我的宮殿為什麼會震動?”眾神都不知道原因。釋提桓開天眼向凡間望去,只見一隻鸚鵡,懷著大慈大悲的心腸想隻身滅火,但森林烈焰熊熊,靠一隻鳥的翅膀沾的水滴,即使竭盡全力,也不能稍減火勢。

釋提桓來到鸚鵡面前,問它:“這片森林這麼大,方圓數千裡,你的翅膀所能取得的水,不過是微微幾滴,怎能滅掉這樣大的火呢?”

鸚鵡回答:“森林雖然寬廣,但我的心胸更寬廣。只要我堅持不懈,一定能夠把火滅掉。即使我滅不掉,還有來世來生,非滅掉大火不可。”

釋提桓被鸚鵡的行為感動,降下大雨,把火澆滅了。

雖然沒有文字的說明,但龜茲石窟壁畫用高明、生動的繪畫技巧使人看畫如同看書。畫中表達的主體,也確實讓人的心靈受到啟迪、震撼。

龜茲的佛教是如此獨具魅力,而龜茲的音樂、舞蹈也不遑多讓。

漢魏以來,西域的龜茲樂就成為中原宮廷樂曲的重要組成部分。呂光伐龜茲後,就帶走了許多樂舞藝人和多種樂器。在割據涼州建立後涼國後,呂光把龜茲帶來的樂舞伎和琵琶、篳篥、箜篌、羯鼓等樂器,彙集中原藝人組成一支龐大的樂舞隊。在他的親自主持下,龜茲和中原的藝術家們把大量的龜茲樂曲改編後,又和西涼地區的樂舞融合,形成具有特色的西涼樂,又名秦漢樂。此後歷朝歷代,龜茲的音樂、舞蹈都在宮廷中時時出現,連唐代著名的《霓裳羽衣曲》中也有龜茲音樂的元素。

值得一提的是,中國歷史上的著名僧人玄奘也曾親自領略龜茲的音樂與舞蹈。玄奘印度取經歸來後,途經龜茲,正好碰上了龜茲國盛大的節日——行像節。那時玄奘已經是赫赫有名的高僧了,龜茲國王邀請玄奘登上了城門上臨時搭的木棚,和王后宮女一起觀賞節日慶祝典禮。玄奘描述說,一座高達三丈的巨大佛像立於四輪車上,由幾個僧人緩緩推著,從城外向城門駛來。玄奘合掌迎候,國王卸下王冠,赤腳捧著一炷香走下城門,跪在佛像前,王后及宮女從城樓上撒下五彩繽紛的花瓣。這時,城樓上各種樂器一齊響起來。男女老幼赤腳露膀,手拉手用水盡情互相潑灑,邊澆邊跳著舞,並用繩索鉤套來往的行人,把水往他們身上澆去。連玄奘也被這國王邀請,脫去袈裟鞋襪,同大家一起且舞且潑。以後,龜茲國的“乞寒舞”傳到中原,再由中原傳到緬甸、雲南一帶,成為“潑水節”。

所以說,龜茲國不僅在政治上世代與中原友好相處,而且,在文化藝術上也與中原有諸多交流。這在中國歷史上消失了的古國中是不多見的。

龜茲古城與它的締造者的消亡

在新疆庫車縣城西約兩公里的皮朗村,有一座古城。古城周長近8000米,除東、南、北三面城牆尚可辨認外,西牆已蕩然無存。全城成不規則正方形,城牆高約2~7米,由夯土築成,每隔40米左右有城垛一個。古城出土文物有石器、骨器彩陶片、銅件、漢五銖錢、龜茲小錢、開元通寶等。據專家確認,這座古城就是當年的龜茲國留下的,是當年龜茲國的都城。古城仍在,當年在這裡生活的龜茲人卻不見了蹤影。

龜茲古城是一個讓人費解的歷史之謎。龜茲國當年所在的綠洲,如今仍然一片生機,很多新疆人就在這裡定居。它既不是毀於戰爭,也不是毀於自然,更不是毀於瘟疫,甚至也不是毀於宗教之爭。那麼,龜茲古城的消亡到底是什麼原因呢?

對於龜茲古城的消亡,民間有很多傳說。今天,我們已經知道,神話傳說並不全是虛假,其中也有星星點點的史實。也許,龜茲古城的消亡傳說就隱藏著歷史的真相。

公元840年前後,回鶻人西遷,佔領了龜茲,龜茲國從此在歷史上消失,龜茲人被回鶻統治。歷史上把佔據龜茲國的回鶻政權稱為龜茲回鶻。龜茲回鶻最早的可汗叫龐特勤,稱汗時王宮還是龜茲國的都城。龐特勤打算將遭到戰爭創傷的龜茲都城修復起來。但是,都城裡的百姓已經從心底裡拋棄了這座城市。因為這裡有太多戰爭留下的悲慘回憶和證據了。在他們看來,這個都城已經受到了詛咒,不管誰稱王,刀劍相殘是免不了的。這時,巫師也開始出來散佈可怕的言論,弄得百姓人心惶惶。

大家開始商量著要逃離都城。開始是一戶兩戶,悄悄地遷走了,並沒有引起統治者的注意。慢慢地,遷走的人越來越多,引起官府的警惕和憤怒。

龐特勤將抓到的逃離都城的人殺掉,希望能殺一儆百,阻止龜茲百姓外逃。結果卻適得其反,龐特勤的殺戮使人們更加相信都城是兇城,認定巫師所言必定靈驗,遷居之勢愈演愈烈。

百姓越逃越多,以至於都城的正常生活完全被打亂。龐特勤慌了手腳,召集大臣們研究對策。結果,就連龜茲的貴族們也希望離開這座都城。他們說:這座都城千餘年來一直是龜茲國的中心。有太多的戰爭在這裡發生,太多的生命在這裡消逝,可能連上天都討厭它了。我們必須搬離這個不詳的地方。

大家都要求遷都,龐特勤也就不再拒絕了。遷都的決定得到了民眾的擁護。百姓不再私自遷居,而是等待可汗的安排。

要遷都,就要先選擇新都的城址。選擇新城地址的是一位大臣。這個大臣先是選定了龜茲西去100多公里的克孜爾千佛洞的附近。那裡有一條美麗的大河,足以養育一個都城的人,而且河床寬闊,草灘如茵。但就在選定的當天晚上,大臣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夢見新遷的都城裡,到處都是森森白骨,人骨的架子橫七豎八地甩得到處都是。一位白鬍子的長者,拄著一根長長的杆子,用悽慘的哭腔不斷地重複喊著:“罪過呀,罪過……”

大臣從夢中驚醒,到處打聽,才知道那塊土地上發生過“千佛呻吟”的慘劇——一場慘烈的宗教之爭。當時血流成河,數千冤魂至今不得安寧。很顯然,那裡不適合建造都城。

接著,大臣選定了在龜茲東邊20多里的一個叫大龍池的地方。這地方倒是個吉祥之地,過去迎接漢王朝的使者,都是在這裡設壇迎奉的。大龍池也確實有一池水,雖不夠充沛,但供應一個萬人的都城是絕無問題的。只是,一場風沙就打破了大臣的夢想。這風沙颳得奇怪,嗚嗚哇哇之中傳出一個聲音:“罪過呀,罪過……”大臣雖然不知道原因,但鑑於曾經做過的夢的緣故,立即放棄了這個地方。

奔波數十天毫無結果,大臣只好返回。但走到距都城僅有40裡的地方,突然鼓樂齊鳴,一支迎親的隊伍出現在前面,就地歌舞起來。新娘新郎的歌唱中,不斷地重複著“逛新城”的話。大臣環顧四周發現,這裡是距離昭怙釐佛寺最近的地方,是玄奘法師講經之地,這裡的姑娘美如花朵。有了“吐魯番的葡萄哈密的瓜,龜茲的姑娘一朵花”之說。

大臣於是上奏龐特勤,開始遷都。跟西域其它古城消亡情況不同,龜茲都城不是因戰爭、災荒的緣故搬遷,所以遷都的工作非常從容。人們把所有家當運走,連房子也拆掉。王宮裡能搬的也都搬盡,搬不走的高大宮房也只留下了個空架子。不到半年,龜茲都城便只留下廢墟。幾十年後,人們開始在龜茲都城的舊址上種莊稼。莊稼長得是出奇的好,人們就進一步開墾,最後連殘存的遺址也給清光了,只剩幾面城牆。

這就是龜茲古城被廢棄的傳說。既然是傳說,就需要經過考證再確定是否可信、有多少可信。但是,龜茲古城消亡的來龍去脈並沒有在歷史上留下記載。因此,龜茲古城是如何被拋棄的還有待專家進一步的研究。

與龜茲古城不明不白的消亡相對而言,龜茲人的行蹤脈絡就清晰得多。

歷史上的龜茲人,從漢朝開始分為兩支,一支向中原進發,融入漢族,一支留在原地,最終被其他少數民族同化。

龜茲人的內遷始於西漢,晚至唐朝中期,規模時大時小,人數或多或少。他們遷入內地,始則聚居於一兩個地方,後因各種原因,逐漸擴散至大河南北。內遷的龜茲人先後湧現了許多風流人物,為開發我國北方地區作出了傑出的貢獻。

三國時期,曹魏統治河西,當地的龜茲移民被迫成為曹魏的屬民。由於曹魏政權系篡奪東漢而來,龜茲移民始終耿耿於懷,對曹魏抱有二心。為時不久,他們即擺脫曹魏的羈束,投歸漢朝的正統——蜀國。《三國志·蜀後主傳》記載:(延熙)十年,涼州胡王白虎文、治無戴等率眾降,衛將軍姜維迎逆安撫,居之於繁縣。

關於龜茲移民南遷的事,《三國志·姜維傳》記敘得更為詳細。上面說,延熙十年,蜀國大將姜維領兵北征,與曹魏大軍鏖戰於臨洮以西,河西與曹魏政權的聯繫一時中斷,白虎文得以乘機率眾與治無戴所部共同投歸蜀國。

後來,蜀國被曹魏所滅,姜維降於曹魏統帥鍾會,頗受信用。鍾會叛魏,姜維建議利用所降蜀軍襲殺魏軍,反被胡烈為首的魏軍將士剿滅。白虎文所率的精壯為蜀軍一部,因為是鍾會和姜維用來謀殺魏軍將士的主力,事後被曹魏北遷至秦州一帶,交由胡烈管束。晉朝取代曹魏後,設置秦州,以胡烈為秦州刺史,龜茲移民即在胡烈的管轄之下。公元268年(晉武帝太始四年至六年),西北災荒連年,百姓飢苦不堪,群起騷亂,龜茲首領白虎文再次率眾暴動,攻殺了秦州刺史胡烈。涼州刺史牽弘派部將田璋率精兵討伐,暴動民眾終於被鎮壓下去了。

南遷蜀中的龜茲人並未被全部北遷至秦州,直至南北朝時,蜀中仍有龜茲人活躍在政治舞臺上。

龜茲人遷往內地的潮流,直到唐朝時才漸漸止息。據說,唐代大詩人白居易就是龜茲人的後裔,很可能還是龜茲王族的一支。總之,遷入中原的龜茲人漸漸被漢族同化,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之中。

留在龜茲國的龜茲人也沒能逃脫被同化的大趨勢。公元11世紀末,回鶻的喀喇汗王朝改信仰伊斯蘭教,對西域諸佛國發起了曠日持久的“聖戰”。龜茲國被攻陷,納入回鶻統治。公元14世紀,改信伊斯蘭的察合臺汗禿黑魯帖木兒對龜茲的佛教教徒進行了殘酷的迫害,對佛教文化進行了毀滅性的破壞。佛教寺院廟宇被拆毀,佛像被搗毀,佛教經典文獻被焚燒,佛教教徒被屠殺,具有千餘年曆史的龜茲佛教文化被破壞殆盡。當地佛教僧侶或被迫接受伊斯蘭教,或逃往異國他鄉,或抗拒被殺。留在龜茲的龜茲人,漸漸被其他民族同化了。

龜茲大事記

西漢宣帝時,因龜茲先王殺死校尉賴丹,長羅侯常惠合5萬人進攻龜茲。龜茲王絳賓立即歸順降服。後來,絳賓求娶解憂公主與烏孫王翁歸靡長女弟史為妻,與弟史一同入朝覲見漢皇,回國後大力推行漢化。絳賓死後,其子丞德自稱漢皇外孫,龜茲與漢朝交往愈發密切。

公元91年,龜茲歸順漢朝。漢以班超為都護,在龜茲的它乾城發號施令。但因與中原交通被阻,西域都護撤回。終漢之世,龜茲叛服不常。

公元379年,呂光奉苻堅之命進攻龜茲,大破龜茲等諸國聯軍,並將高僧鳩摩羅什帶回中原。

公元5世紀中葉,龜茲一度被北方的柔然民族吞併。後來柔然衰弱,龜茲得以復國。

公元644年,唐軍討伐焉耆,龜茲與焉耆結盟抵抗。唐太宗命阿史那杜爾率兵進擊龜茲。第二年,龜茲國王被俘,西突厥降唐。幾度反覆後,唐王朝終於完全收服龜茲,將唐安西都護府遷至龜茲都城,下設龜茲、于闐、焉耆、疏勒四鎮,龜茲開始成為唐朝統治西域的中心。

公元840年前後,回鶻人西遷,佔領了龜茲,龜茲國從此在歷史上消失,龜茲人被回鶻統治。

公元11世紀末,龜茲人脫離回鶻的控制,歸附黑汗王朝,由一個信仰佛教的民族變成信仰伊斯蘭教的民族。從此,龜茲不再是一個獨立、半獨立的政權,先後成為黑汗、西遼、蒙古、元朝、察合臺后王、準噶爾部等治下的地方行政單位。

公元1758年,龜茲重新被納入中原王朝版圖,被定名為庫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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