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店和讀書人都去哪兒了?

書籍是在時代的波濤中航行的思想之船,它小心翼翼地把珍貴的貨物運送給一代又一代 —— 培根

書店和讀書人都去哪兒了?

文娛價值官解讀:

書店倒閉?出版社蕭條,難以為繼?

傳統文化商業體雖然在互聯網時代遭遇了滑鐵盧,卻並未如傳言般無力迴天。

轉型、改革、融合,一個個成功案例中,新的文化出版業趨勢已經來臨。

季風也關了,書店已死?

上海季風書園的關閉,刺激到了讀書人的敏感神經。

1月30號晚間,上海季風書園發佈了一條微博「這夜派對,就要散場。大家晚安。」,預告了第二天的最後營業。7年前,季風書園就經歷了從8家門店縮至1家的悲劇,眾人緬懷書店的情懷,懷念閱讀紙書的感受,好像是在為以書店、出版為形式的文字業態“告祭”。

以書店形式存在的傳統業態,正在消亡。

書店和讀書人都去哪兒了?

1月31日,讀者來即將關閉的“季風”書店做最後的告別(攝影:小郝子)

2011年—2012年,因紙書銷售一落千丈,民營書店出現大面積關閉潮。大多數書店經營慘淡,“第三極”、“風入松”、“光合作用”等著名人文書店因經營原因,接踵倒閉。

據全國工商聯書業商會調查數據顯示:

2011年全國有近五成的實體書店倒閉,總數達1萬多家,租金、電商、數字閱讀以及盜版都給實體書店施加了巨大壓力。尤其是互聯網的低折扣和數字閱讀,讓書店圖書銷售量以年均8%-10%的速度下降。

書店的業態需要順應時代而改變,情懷和商業的融合需要書店人果敢的決策,這恰如從倒閉潮中輾轉新生的單向空間,在艱難的搬遷、妥協之後的單向空間,如今成為更多讀者的精神烏托邦。

2014年,吳琦進入單向空間,任新媒體“單讀”的主編。吳琦見證了單向空間通過新媒體發展到業態轉型的全過程。有些意外的是,吳琦這樣告訴文娛價值官(ID:wenyujiazhiguan)記者:“單向空間目前在成熟的機制下,已經重新出發,迴歸內容的出版。”

書店和讀書人都去哪兒了?

新媒體“單讀”主編吳琦

互聯網和社交媒體的廣泛深入,使得認識世界的方式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原來圓明園角落裡的單向街書店,如今已進化為多元文化品牌單向空間。在獲得“摯信資本”千萬美金投資後,單向街正式邁入商業化運作的時代。以結構和商業模式進行的大膽突破,使得單向空間完成了重新迴歸出版,深耕內容的情懷。

吳琦解釋道:“單向空間以合作的形式來打造新的精品內容,出版社提供內容版權,我們提供設計、營銷、銷售等。出版社會有好的內容版權在手裡,卻需要更優質的呈現的方式,有效的營銷以及快速的渠道能夠抵達更多的人。我們以這樣的方式進入出版業尋求更多的探索。”

2005年底,6個年輕的媒體人在圓明園的一座院落裡創辦了“單向街圖書館”,名字取自德國思想家本雅明的同名著作《單向街》。此後,這家書店成為頂級作家、導演、藝術家、和文藝青年頻繁光顧的場所。

9年之後,正如互聯網和社交媒體重塑了整套理解世界的方法,單向街也開啟了重塑之旅:它變得更加立體,實現了聽覺、視覺、觸覺、味覺,全方位閱讀。“單向街圖書館也”更名為“單向空間”。這個提供智力、思想和文化生活的公共空間,目前由單談(沙龍品牌)、單讀(出版物)、單廚(餐飲品牌)、單選(原創設計品牌)組成。

書店和讀書人都去哪兒了?

《單讀》雜誌

“我們共同為了某個高於我們自身的理想奮鬥過,體驗過人生中非凡的時刻,體驗到那種人生被點亮的感受。”單向空間主頁上這句話,是一群讀書人為了延續書店血脈做出努力後的印記。誠然,在爆款產品“單向歷”和視頻節目“十三邀”的加持之下,書店和圖書產品像被層層保護起來的少女,未經世故磨礪,依舊保持了那份天真和純淨。

在季風宣佈倒閉這一天,單向空間書店彷彿成了讀書人最後的方舟,被爬山虎包裹起來的書店內,記者看到一些年輕人擠在書架前安靜地閱讀,眼前的畫面,從容,愜意。

書店正在關閉,幸運的是,讀書人還在。

出版社向何處去?

既然書店已經進入全新的商業時代,那麼出版市場或出版社又改迎來怎樣的新趨勢?就像單讀主編吳琦所說:“出版社一直在對好內容好作家展開爭搶,手中握著眾多好的版權,而需要的是呈現方式、營銷銷售渠道。”

對於出版社的現狀,獨立書店人孫謙老師對文娛價值官(ID:wenyujiazhiguan)記者說出了她的看法:“我看到的是出版社呈現是兩種狀態,一種是積極改革,不僅在選題上市場化,更把每本書進行項目化,KPI直接和工資掛鉤,也有的出版社成立了自己的新媒體事業部或創新事業部,優質出版社並不缺乏,像中信、機械工業出版社、新星出版社、廣西師大出版社等都做得很好。”

書店和讀書人都去哪兒了?

獨立書店人:孫謙

而出版社呈現的另一種狀態,可能有歷史的原因,轉型很難,改變很難,優秀人才只能選擇離開,留下的只能是守攤,而不能開疆。

互聯網技術的進步影響著傳統出版產業鏈,總有出版人把信息技術當成“敵人”,但如果始終都以積極的態度擁抱互聯網和大數據,技術終將被出版市場所用,就曾有傳統出版組織要求社內市場營銷人員瞭解並利用好大數據等技術,識別數據的大小、優劣,掌握一些常用的數據分析工具及方法來輔助出版發行。

出版社的難點,是在於社會背景的變化,除了順應互聯網時代外,出版社也在突破之中。

據開卷發佈的《2017年中國圖書零售市場報告》顯示:

  • 2017年,中國圖書零售市場總規模為803.2億,較2016年的701.2億同比增長14.55%,繼續延續了近年來的增長勢頭,並出現最高增幅。

  • 整個2017年,全國圖書零售市場品類數189.36萬,與2016年相比增長8.19%。

  • 新書品種上市穩定,已經連續6年維持在20-21萬種之間。

此外,除了主流的書籍出版外,細分領域書籍成為出版社營收的重要突破口。

2017年,最大的細分類少兒圖書已佔到圖書零售市場的碼洋比重達到24.64%,並且增長迅速,2017年圖書零售市場的增長有三分之一以上都是來自於少兒類圖書。

原有紙書業務在細分領域的突破和順應互聯網時代的形式變化,已經為出版社指明瞭未來的全新形態。

作家的機遇比以往更大

1月28日舉辦的“閱文超級IP風雲盛典”上,唐家三少憑藉《為了你我願意熱愛整個世界》榮獲年度成就獎,身著精緻黑色西裝的三少站在舞臺中央,被媒體環繞,追拍,採訪,這位曾經四度蟬聯中國網絡作家富豪榜冠軍的帥氣青年,幾乎所有作品都被改編為影視劇、遊戲、漫畫作品,而他如今的地位、財富,得益於他對文字的執念。

“從很小就學會給自己講故事了,長大了試著把故事寫出來,後來寫故事幹脆成了職業。”三少告訴文娛價值官(ID:wenyujiazhiguan)記者。他在內容深耕的過程中,從未中斷寫作,即使妻子生孩子當天,三少也是坐在產房門口寫作。就這樣,“不斷更”的瘋狂創作積累出《斗羅大陸》《絕世唐門》《為了你,我願意熱愛整個世界》等一大批超級IP。

在“閱文超級IP風雲盛典”上,我們看到當下的作家不但沒有減少,反而比任何時代都更加活躍,數量也更多了。從最早的網絡文學平臺“榕樹下”開始,文字創作就不再是學院派小群體的特權,大眾作家裡出現了:安妮寶貝、寧財神、七堇年、今何在等。

但網上不為人知的作品和作家,則不計其數。

網絡文學的競爭不在銷售,而在讀者的閱讀量。一部受讀者追捧的作品,會先在互聯網形成話題,作者尚未創作更新,讀者已經期待下一章節的到來。在反向選擇中,優秀作家成為庸中佼佼,而他們的作品現在都被稱為“超級IP”,是影視公司趨之若鶩的投資目標。而出版成書籍,往往並不是這些網文作者最初的目的。

和傳統出版也與作家進行版稅分賬的收入相比,《花千骨》《三生三世十里桃花》《甄嬛傳》《羋月傳》《海上牧雲記》等IP價格,已從幾年前十幾萬暴漲到幾十萬,甚至幾百萬,作家收入的主要來源是影視公司和視頻網站。近年來,最貴的IP已經炒到了幾千萬,而熱門IP的價格突破百萬已是常態,千萬級IP亦是屢見不鮮。

超級IP作家回報投資者的,也是巨大的商業價值,除了影視劇化,遊戲化更是日進斗金。一位資深IP管理者ZEN告訴記者:“我們收購的某IP,雖然電視劇沒怎麼賺錢,但是手遊一年入賬5000萬。”

高收入也是基於高品質的內容。

試想,如果《甄嬛傳》不是因為其精緻、豐滿的內容,又怎麼入得了鄭曉龍的法眼?怎能在收視率上破紀錄?怎能吸引廣告主一擲千金的青睞?

好內容是文化市場上的稀缺產品,吳琦向文娛價值官(ID:wenyujiazhiguan)記者強調:“出版社對內容也搶得很兇,恰恰說明了好內容的缺乏,在單向空間做內容的過程中我意識到,其實在這個時代,真正在做內容的人是非常少的。”

讀書人去哪兒了?

互聯網改變了我們的閱讀習慣,網絡文學把創作帶到線上,而移動端則把我們眼睛從紙上帶到了手機、Kindle、iPad的屏幕上。

在中國任何一個城市的公共交通工具上,你都能看到看手機的乘客,尤其地鐵上,大部分乘客用這段時間閱讀網文,遇到翻看紙書的乘客概率,基本為零。

一個有趣的現象,在國外乘飛機時,經常看到外國乘客捧一小本紙書在讀,而中國乘客大多在看飛機上的電影。歐洲世代有閱讀的習慣,紙書和書店成為神聖不可侵犯的一部分,再發達和再不發達的地方,書店都屹立不倒,人們會坐在長椅上安靜地閱讀。前不久,記者在加拿大旅行時,住在溫哥華一個社區,那裡人最多的地方除了超市,就是一家書店。書店裡有老人、孩子、孕婦,大家或席地而坐,或在角落裡專注的閱讀,這樣的畫面讓記者想起中國的80年代。

“做書”線下活動上最小年齡的讀者

在中國,80年代被稱為文化“黃金年代”,那時期出了大量藝術家,人們渴望獲得知識,書店、作家、好書……如雨後春筍般應運而生。新華書店是一個知識分子和文藝青年聚集的場所,這裡面有托爾斯泰、卡夫卡、加繆、納博科夫,也有北島、顧城、王朔、葉兆言、賈平凹。從一個文化斷裂的時代,人們自行修復受損的精神細胞。

閱讀是唯一,也是最快的途徑。

書店和讀書人都去哪兒了?

然而,短短十年,信息爆炸和互聯網正潛移默化改變了我們的生活方式,尤其對於尚未修復完善的中國,人們急於投入一場全新的商業革命,互聯網+一切,自然也包括閱讀和創作。

紙書的閱讀逐漸轉移到線上,榕樹下的建立為最早一批線上閱讀者提供了內容源,但是PC端時代裡的紙書尚有一席之地,記得看韓寒的《三重門》時,紙書的選擇仍然豐富,我們還流連於“三聯書店”或“涵芬樓”裡,蹭書看到天黑,美術館門外吃一口拌涼皮才算圓滿。

杜然,現任紐約時報中文網編輯,也是翻譯過《動物性趣》等書的作家,一個地道的讀書人。離杜然最近的書店只有一家“PAGE1”,而那裡是舊書、畫冊和暢銷書的天下,杜然只光顧過這家書店的咖啡館。“現在都是出國旅行的時候,或者在亞馬遜買原版英文書。”杜然的無奈裡,除了與書店的告別,還有對書店圖書內容單一,粗糙的無可奈何。

鈦媒體記者張遠的另一個身份,是公眾號“做書”的聯合創始人,“做書”也是很多媒體人的精神家園,所以張遠是一些熱愛閱讀的記者的“偶像”。“做書”號的功能介紹這樣寫道:“為了人與書的相遇,記錄一本書的生命過程。”

在“做書”的內容裡,有好書推薦、作家專訪、編輯心得分享、讀者活動……這些內容飽滿得和紙質雜誌一樣,紮實、耐讀。據記者所知,“做書”的命運也十分搖擺,比較不是逐利為初心的自媒體,又怎麼做得出篇篇10W+?而商業變現也想不出更多花樣。但是,當我看到評論裡那些赤誠的交流,就明白“做書”存在的意義。而“做書”這樣的公號,便是為讀書人而活吧?

1月發佈的單向街書店文學獎,引起了杜然的關注,單向街推出的“書單”系列一直是他購書的參考,而文學獎算是當下又“熱”又“快”時代裡的一個異類獎項。“書是寫作的歸宿,書店是永恆的思想之家。”

單向街·書店文學節在為期一個月的時間裡,通過演講、沙龍、展映、頒獎禮等多元的活動形式,關注文學、電影、科技、傳媒等領域的最前沿的變化,展現一代人的文化生命和思想活力。慢慢長長的,一個獎項在經過上百位作家,數百本圖書的推薦後評選而出,而這些獲獎者和獲獎圖書,都不曾辜負每一個願意為了走進書店搭乘1小時地鐵的人。

書店和讀書人都去哪兒了?

單向空間

晚上十點過了,最後一位讀書人給自己的拿鐵和兩本書結完賬,離開了單向空間。服務生耐心地擦拭桌子,整理好凌亂的書架,關上一盞盞燈,最後熟練地關門,上鎖。他的影子消失在霓虹燈閃爍的花家地……

寫在最後

如果你問,這個時代的讀書人呢?我很欣慰的告訴你:還在,那就是你。

至少此刻,你在閱讀。

閱讀是一種生活方式,是與世界、時間、空間的鏈接方式。我們這個時代,並不是最壞的時代。我們的書店關閉,卻有更多線上閱讀器和線上購買方式提供新的閱讀渠道。

我們的作家正迭代,新生代用全新的語言、創造力征服這個世界。

比如?劉慈欣!

我們沒有離開過閱讀,只是比其它地方的人更懂順勢而為,利用科技和碎片時間滿足求知慾。

喜歡首屆單向街·書店文學獎“年度青年作家”張定浩說過的一句話:“根本不要擔心自己脫離這個時代,你要做的是跟這個時代保持一個足夠遠的距離,可以去觀看這個時代。”

1.文章為文娛價值官原創作品,首發於文娛價值官微信公眾號ID:wenyujiazhiguan

2.歡迎轉載,轉載時請在文章開頭註明“文章轉自文娛價值官ID:wenyujiazhigu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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