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師、商聖、「陶朱公」范蠡的人生智慧,得一便可贏一生

范蠡,春秋後期著名的政治家、軍事家和謀略家,未發跡時只是一介布衣,生活困窘,但他從小機敏有才,不拘小節,被視為“佯狂倜儻負俗”之輩,宛令文種卻重其才,曾多次拜訪,後隨文種入越,為越大夫,擢為上將軍。吳越夫椒之戰後,范蠡獻“卑辭厚禮,乞吳存越”之策,隨勾踐入吳為質三年,後輔佐勾踐富國強兵,選擇新都城址,設計了大城小城,為實踐“伐吳九術”,范蠡把美女西施、鄭旦獻於夫差,終於公元前473年攻破吳城。滅吳後,范蠡到齊地、陶地經商,成為鉅富,人稱“陶朱公”。

軍師、商聖、“陶朱公”范蠡的人生智慧,得一便可贏一生

春秋後期是我國曆史上大動盪、大發展和大變化的時期,范蠡是中國歷史上罕見的奇才智士,亦是經商致富的商祖,其思想與謀略的智慧,既是歷史的積澱,又是時代的產物。我們細緻地綜觀春秋後期湧現出的傑出人物,不難發現,一些人的結局讓人嘆息不止,只有范蠡是唯一的大贏家,他不論在官場、情場,還是商場,都是無往而不勝,取得了巨大成功。范蠡為何如此幸運呢?根本的原因就在於他有一套高出常人的人生智慧,並且集前人和同時代人的智慧之大成:

一、哲理智慧

范蠡生活的時代雖未產生唯物辯證法,但他是傑出的思想家。《漢書·藝文志·兵書略》著錄有《范蠡》二篇,可惜久已亡佚。僅從《史記》《國語》《越絕書》等書中記載的范蠡言論,亦可看出他的思想是深刻的,其中貫穿著辯證的精神,充滿著哲理大智慧。

范蠡思想上比較突出的特點是具有發展觀。春秋時代的哲學家老子認為長與短、高與下、美與醜、禍與福都是互相依存、互相轉化的。故老子說:“禍兮福之所依,福兮禍之所伏。”范蠡吸收了老子樸素辯證的思想,他認為:“陽至而陰,陰至而陽;日困而還,月盈而匡。”物極必反是自然界的客觀規律。受到自然現象的啟示,他意識到發展變化同樣存在於人類社會發展之中,因此,他主張要用發展變化的觀點看待、分析和解決社會問題。

就治理國家而言,范蠡認為國家可能由弱變強,也可能由強變弱。范蠡說:“持滿(盈)者與天(效法天道),定傾者與人(依賴人道,即符合民心),節事者與地(符合地道)。”又說:“夫國之事,有持盈,有定傾,有節事。”所謂“持盈”就是要盡力保持國家的長久強盛。其意為當國家強盛時,統治者要效法“天道盈而不溢,盛而不驕,勞而不矜其功”的品格,以防止國家由強變弱。所謂“定傾”就是國家危機時要避免於傾覆,亦即如何擺脫國家的危難。所謂“節事”就是要處理好政事,其中心內容是發展生產,增強國家實力,使國家立於不敗之地。

范蠡謀劃的越國對吳國的政策,亦是用發展變化的觀點,正確地處理好跟吳國的關係。當越王勾踐在夫椒被吳國戰敗,退守會稽山被圍困,面臨亡國殺身之災時,范蠡建議越王勾踐屈膝求和,入吳為人質,爭取吳王夫差的同情、寬容和歡心,越王採納了其建議,先後兩次派大夫文種向吳王求和,並賄賂吳國太宰伯嚭,使之替越王說情,而使吳王赦免了越王及其臣屬。當越國強大打敗吳王夫差時,吳王夫差向越王勾踐求和,由於吳國使者“辭愈卑,禮愈尊”,勾踐產生了憐憫之心,意欲同意吳王的求和,這時,遭到范蠡的強烈反對,絕對不能答應求和,應毫不留情地消滅敵人。范蠡說:“會稽之事,天以越賜吳,吳不取。今天以吳賜越,越豈可逆天乎?”在范蠡的規勸下,越王下令消滅了吳國。前後兩個時期,范蠡採用了兩種不同的外交方針,由此可看出發展變化的思想在范蠡的外交政策中的應用。此外,范蠡又用發展變化的觀點看待戰爭,分析決定自已的人生選擇,在此恕不詳述。

范蠡哲理智慧的另一個重要特點是強調從客觀實際出發,主觀認識必須與客觀實際相結合的整體觀點。他信奉天人合一的原則,認為天道、人事相和諧才能取得成功。范蠡提出“與天”“與地”“與人”的理論,他認為天道、地道兩者都是客觀情況及其規律,都是行事的根據,人事再與之很好配合,才有可能取得成功。若客觀條件不具備,卻違背天道,憑想當然而盲目行動,只會招來嚴重的後果。

勾踐與范蠡在謀劃反擊吳國的時機問題上,范蠡的表現尤其突出。根據《國語·越語下》記載,范蠡曾連續四年,每年一次勸止勾踐不要急躁,前三年的三次勸止,越王都聽從了,第四年越王實在等不及了,他把范蠡召來說:“我跟你共同謀劃反擊吳國,你總說時機不成熟,現在吳國災情嚴重,連稻子螃蟹都吃光了,總該是時候了吧?”范蠡又以人事未盡加以勸說。勾踐聞言大怒,說道:“吾與子言人事,子應我以天時,今天應至矣,子應我以人事„„”這不是欺騙我嗎!范蠡說:“王姑勿怪,夫人事必將與天地相參,然後乃可以成功。”亦即主觀條件與客觀條件並不是孤立存在的,需要兩者的高度統一和有機配合才會取得成功。范蠡主張的“人事必須與天地相參”的重要命題,對後世有深遠的影響,如《中庸》《荀子·天論》有關天地“能參”的觀點,都是對范蠡“相參”思想的繼承。

范蠡的哲學智慧又一個重要的特點是認識規律,運用規律。范蠡認為:“必有以知天地之恆制,乃可以有天下之成利。”所謂“恆制”乃是“經常不變的法則”,這就是說客觀世界的規律,不僅存在於自然界,而且存在於人類社會之中,人們只有認識客觀世界的規律,才能有效地進行各種活動,取得最大的成功。范蠡協助越王勾踐制定了滅亡吳國的方針與步驟,促成了勾踐成就霸業,正是在這哲學思想指導下實現的。

二、謀略智慧

何謂謀略?謀與略二字連用,最早見於《三國志·吳志》,作者在《陸遜結評》中寫道:“予既奇遜之謀略又嘆權之識才。”謀略就是計謀和韜略。深謀遠慮的謀略來源於知識的淵博,但知識只有轉化成智慧才有價值,而超人的智慧也只有轉化成實用的謀略才能充分發揮作用。

范蠡宏觀哲理智慧所達到的高度為他的微觀非凡謀略奠定了基礎。微觀的謀略智慧是主體對事物的一種綜合認識能力和判斷能力,它具有預見性、洞察性、決斷性三個特點。范蠡的謀略智慧,突出地表現在其軍事、政治、經商與人生的選擇等諸多方面,現略述如下。

(一)軍事謀略

范蠡軍事謀略思想的核心是“審備慎守”,“審備”,就是作好戰爭的準備。戰備充分,可掌握戰爭的主動權,又可應付敵方突然的襲擊,選擇最佳時機,殲滅敵人。“慎守”其意為:不可放鬆警惕,不可輕率行動。這與老子、孔子的“慎戰”思想是一致的,也許是范蠡吸收了他們兩人的智慧。范蠡曾師事計倪,也有人認為“審備慎守”來源於計倪的“知鬥則修備,時用則知物”的論述,基於對戰爭的高度重視,范蠡提出了“審備慎守”的軍事謀略。公元前494年,吳越夫椒之戰前夕,范蠡就極力勸諫勾踐說:“臣聞兵者兇器也,戰者逆德也,爭者事之末也。陰謀逆德,好用兇器,試身其所末,上帝禁之,行者不利。”因為戰爭的勝負,直接關係到國家的興亡,人民的安危,故必須慎之又慎,斷然不可輕易決定。越王不聽,決計出師,結果慘敗,僅剩五千殘兵退守會稽山,夫椒之戰的悲慘結局,亦可看出堅持“審備慎守”謀略的重要性。

春秋爭霸,不圖一時之勝負,這是范蠡極有遠見的軍事謀略。夫椒戰敗後,越與吳簽訂了屈辱的和約,越王欲使范蠡治國政,蠡對曰:“兵用之事,種不如禮,鎮撫國家,親附百姓,蠡不如種。”反映出范蠡知人知己的智慧,於是范蠡隨越王勾踐入質於吳,范蠡要勾踐等人做出誠心悔改、歸降的樣子,表面上裝得很老實,同時買通權臣伯嚭為越王君臣說情,並離間吳王與功臣伍子胥的關係。歷經三年的努力,終於獲得了吳王的赦免。

公元前490年,勾踐結束了在吳囚禁生活,歷經“十年生聚,十年教訓”的越國振興了,並由戰略防禦轉入戰略反攻,范蠡的軍事謀略才能得到充分的發揮。首先,十分注重選擇舉兵復仇的戰略反攻時機。據《國語·越語下》記載:勾踐曾多次打算興師伐吳,范蠡均告之“未可”“姑待之”。公元前482年三月,才建議出兵。說明範蠡選擇戰機極為慎重。其次,在伐吳的戰術上多采用靈活機動,聲東擊西的作戰方式,其中最為典型的是公元前478年爆發的笠澤之戰,范蠡採用了分兵誘敵,主力突破的虛實戰術,即分兵為左右兩軍,另由越王親自率領中軍六千人,先令左軍沿笠澤水上游守候,又派右軍順笠澤水下游隱蔽。“至夜半時分,勾踐下令左右軍同時向江對岸的吳軍發起進攻,吳軍倉猝應戰,也把軍隊分成兩支,正中范蠡誘敵分兵之計。勾踐見敵中計,即令中軍渡江,從吳軍兩路中間薄弱環節發起攻擊,兵峰直接插向吳軍的腹部。吳軍大潰”,並且拒絕吳國求和,徹底殲滅敵人,不後患。

(二)政治謀略

眾所周知,大凡政治家都具有靈活機智、敏銳、深沉、堅定等優秀品質,作為政治家的范蠡,差不多都具備了,而且還有自己的特點,他一生中用過不少具有遠見卓識的智謀,成就了越國的霸業,保全了個人的身家生命。就其用於政治方面的謀略,首先,忍辱求全,卑辭厚禮,堅守待機。前述越王向吳王求和時,范蠡與勾踐同甘共苦,形影不離,他們居住石室,專司養馬,蓬頭垢面,歷盡艱辛,卑辭忍辱,勾踐甚至為吳王“嘗糞”治病,最終,吳王終於赦免勾踐君臣回國。其次,積蓄力量,伺機滅吳。

勾踐、范蠡回到越國之後,勾踐接受了范蠡的建議,積蓄力量,努力做到“富國強兵”,恢復經濟,改革軍制,以擴充步兵為重點,加強軍事訓練,如“越女舞劍”“陳音教射”都是訓練士兵的具體措施。與此同時,范蠡承擔營建城廓,加強防禦設施,今天的紹興城就是在范蠡所築的越國都城的基礎上形成的。此外,范蠡還在錢塘江南岸造成“防塢”等軍事設施。公元前482年,吳王夫差自恃國強,北上黃池(河南封丘西南)與晉定公爭霸,范蠡建議乘吳國國內空虛之機,興兵伐吳,圍困姑蘇。夫差聞訊,倉猝回師,請求議和,伯嚭答應勾踐許以犒軍之禮,才求得越國班師。後來,吳國連年災荒,民怨載道,國力大衰,范蠡見時機成熟,乃建議越王再次伐吳,遂滅吳國,夫差自殺。越國也退還了過去佔領鄰國的土地,改善與鄰國的關係,成為春秋末年的最後一代霸主。

(三)經商謀略

勾踐滅吳後,大擺慶功宴,席間群臣盡情歡樂,唯獨勾踐默默無言,且有憂色。善於洞察一切的范蠡深知越王在國家強盛之後,要如何對付為他效力的群臣,而絕不是與他們共安樂。經過深思熟慮後,范蠡決定謝絕封賞,慶功會後,他向勾踐請辭,正中勾踐下懷,然勾踐卻又假惺惺潸然淚下,說:“我以前說過,要和您共享國家,如果您不接受,我就殺了您的妻子兒子。”這就更堅定了范蠡出走的決心,激流勇退,於是連夜乘扁舟離開,涉三江入五湖,出走至齊國,表現出了冷靜和明智。臨行之前致書於友人文種曰:狡兔死,走狗烹,敵國破,謀臣亡。越王可與共之患難,不可與之共安樂,勸文種辭官離去,文種猶未深信,不久越王果藉故讓他自殺。

范蠡到齊地後,“浮海出齊,變姓名,自謂鴟夷子皮,耕於海畔,苦身戮力,父子居產。居無幾何,致產數十萬”。范蠡之所以取鴟夷子皮為名,取其能縮能伸之意,原為對伍子胥的敬重與懷念。范蠡在齊地經商致富,使他在當地出了名,齊國人“聞其賢,以為相。范蠡喟然曰:‘居家則致千金,居官則至卿相,此布衣之極也。久受尊名,不祥。’”於是,他拒絕接受,“乃歸相印,盡散其財,以分與知友鄉黨,以懷其重寶,閒行以去,止於陶(今山東定陶縣西北)。居無何,則致貲累鉅萬。天下稱陶朱公”。因他經營有道,“十九年之中三致千金”,後被奉為商界之祖,經營之神。

范蠡經商的謀略是“因天之時,就地之利”,而依於“義”。

首先,談談“因天之時”,用今天的話來說,就是要牢牢把握和充分利用有利時機。他曾說:“天有四時,春生冬伐,人有盛衰,泰終必否。”“從時者,猶救火,追亡人也,蹶而趨亡,唯恐弗及”,他在越從政為官,特別是指揮戰爭就很善於觀察利用天時,他離開越,重新選擇職業時,就更注意到這一點。他明智地觀察分析了列國紛爭的形勢,認為在越王勾踐稱霸後一段時間裡,楚、齊、晉三個實力較強的諸侯國,一時還難以調集起眾多的兵力發動戰爭,可能會出現短時期的和平安定,而和平安定的年代是經商做生意的極佳時機,故決定從商。

其次,在“就地之利”方面,范蠡擇址“陶”可謂獨具慧眼,經過了周密的調查研究,他選擇了司馬遷譽為“天下之中”的交通要塞之地。此地是春秋戰國時大都會,其來歷非淺:傳說時代的堯初居於此,又是舜製作陶器的場地,西周時是曹國的國都。此地先歸宋、衛,後歸齊。由於堯、舜、曹君的活動使陶地較長時期保存有了諸如忠厚誠信、淳樸端莊、勤勞節儉等等獨特文化傳統,又因歸屬的頻繁更替及交通要衝位置的形成,使陶地呈現出一種寬容、開放的風氣。這種獨特的社會環境和優良的文化傳統,創造出一種宜於經商的氛圍。更因陶地居齊、魯、宋、衛等諸侯國的交通要道的樞紐,距楚、晉、越等諸侯國並不遠。正所謂“諸侯四通,貨物所交易也”。范蠡有眼力,識寶地,果然,遷到了“交易有無之路通,為生可以致富”的經濟交通中心陶地後,成為鉅富。

再次,范蠡特別注重以“義”經商,很好地處理了義利關係。孔子說:“不義而富且貴,於我如浮雲。”這些思想已在范蠡腦海中生了根,在商業經營中從不追求暴利,而僅“逐什一之利”。生財有道、薄利符合消費者利益,他們能夠接受,達到了義的要求。“義者宜也”,價錢高低定得適當、合宜,與商品等值、便宜,結果達到薄利多銷,自然利益也加大了。與此同時,范蠡亦強調以“智”經商,注重經濟理性,即經濟利益和道德規範一致,經濟理性排除非理性。范蠡在陶經商致富後,“再分散與貧交疏昆弟。此所謂富而好行其德者也”。

總之,范蠡的人生智慧,突出地表現出其在一生中,無論在人生選擇,還是在政治、軍事、經商等方面,都具有極強的分析、辨別與做出正確判斷的能力,因此,范蠡在助越王勾踐興越滅吳和經商致富等都取得很大的成功。對此,清朝人朱素臣曾寫《題範少伯祠》一首詩,給與他以極高的評價,現抄錄如下:應羨功成身退無,湖流猶把姓名呼。千秋不乏奇男子,高識誰能及大夫。

綜觀范蠡的一生,其“高識”無人可及,但亦有其人生的教訓,司馬遷在《史記》中所記載的“千金之子,不死於市”的故事,說到陶朱公有三個兒子,次子在楚國殺人,陶朱公具有識人、用人的方法,決定派少子去救次子,因少子生於富豪之家對錢財使用大方,長子從小隨他艱難創業很看重錢財,此次救人要花“千金”,看重錢財肯定把事情辦壞。因此,決定派少子前往,但長子認為“家有長子曰家督,今弟有罪,大人不遣,乃遣少弟,是為不肖”,因此堅決反對,甚至以死威脅,其妻也說:“今遣少子,未必能生中子也,空亡長男,奈何?”陶朱公此時沒有堅持自已的正確意見,沒有進行耐心解釋,而是求息事寧人,改派長子,但所託非人,“千金救子”功敗垂成,次子被殺,財歸人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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