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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住圩区,机帆船是当年唯一能与现代化搭上界的交通工具。

所谓机帆船,并没有帆,而是用一部几马力的柴油机作动力的机器船,只是农人叫惯了“帆船”,便加了一个机器的“机”,成了机帆船。

小河的水,春满秋枯。当河水涨了,可以行船时,船老大将摇把插在柴油机旁的螺纹口中,使劲摇,直摇到飞轮急转,柴油机便随着一阵浓重的黑烟“突突”地响了起来。

船老大驾着船,载着圩区需要外出的人一路驶向县城。于是,农村一下子有了活力——农人的身上,可能多了一套新衣;孩子的嘴里,可能多了一点吃食;家里的锅中,可能多了三两块鲜肉。

岸边的杨柳正是茂盛的时候,很密,但挡不住我们搜寻机帆船的急切——船头那个撑篙的雇工,在我看来是最幸福的人。每天,他都可以免费乘坐机帆船。他们全然不知岸边有这样一群孩子,正以羡慕的眼光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们。

船偶尔也会在这段河堤上靠岸。船头徐徐剪开那碧清的河水,缓缓向岸边驶来,撑篙的雇工远远将竹篙插入岸边的浅水处,用力抵住,竹篙弯成了一张弓。船终于平稳地靠上了岸,船头立着的旅客,便提着或挑着当天上街的收获,从雇工刚刚放起的跳板上不急不慢地走下来……

小时候,最迷的是追机帆船。远远听到那柴油机“突突”的嘶吼声,我与小伙伴便远远地跑着迎过去。乘机帆船,更是我的一个梦想。终于有一天,父亲领我一道去县城。那整整一个早晨,我都极度不安,生怕那熟悉的“突突”声不会再响起——机帆船不是每天都开,船老大嫌人少可能会停天把,感觉累了会停天把,机器坏了更得会停天把。那天的船似乎的确比往日的迟,直到太阳高高挂在树梢,我才如愿以偿兴奋地踏上了曾无数次追逐过的机帆船。

船上简单地沿着船帮架了几条长凳,粗糙而随意。船篷是用油布架起来的,在太阳的曝晒下,散发着浓烈的油布味儿。旅客们,或多或少带着一些自家要出卖的货物,或是走亲戚的礼物,聊着天。乡里乡亲,熟脸对熟脸,也就有说不完的话,开不完的玩笑。船老大光着膀子,搭一条毛巾在脸上,站在船尾,一只手把着舵,悠闲而随意。阳光倾泻在他的身上,他那黝黑的肌肤闪着生铁一般的光泽。

一路,机帆船不紧不慢地开着,偶尔会在岸边停靠一下,上下旅客。我则享受着那船头飞溅的浪花,享受着那迎面吹来的清风,享受那岸边渐去的风景。船的微晃让我陶醉,水的清澈让我激动,耳畔那“突突”的机器声,更是让我无比喜悦……

一晃,三十年过去,家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那条小河,因水利工程建设成了一条宽阔的大河;一条比较宽阔的马路,也横在了家乡的土地上;河里来往的,没有了机帆船的踪迹;我也于几年前搬到了县城。

唯一没有变的,每每想到柴油机那熟悉的“突突”声,心中还会怦然一动,不由地就会联想起那简陋而迷人的机帆船,那茂盛的杨柳,以及我那曾那么熟悉的家乡,那久远的童年……

庄华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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