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时报》《卫报》2015年度最佳图书|一部21世纪的牧歌宣言

有些人的生活完全由自己创建,詹姆斯•里班克斯不是。他是牧羊人的长子,他的父亲也是牧羊人的长子,他的家族世世代代都在湖区生活和劳作,按季节和活计的需要来安排,几百年来都是如此。如果是维京人也许会理解他们的工作日常:夏天把羊放到山上,打理干草;秋季到市集上再重新补满羊群;冬天照顾羊群安然过冬;春天里羊羔出生,每个人都忙得晕头转向,羊群又重新回到山里。

来自古老乡村的这些现代讯息讲述了一个与土地唇齿相依的故事,描绘了一种很少被注意到但深刻塑造了历史的生活方式。詹姆斯•里班克斯以隽永清新的文笔,在《放牧人生:湖区故事》一书中,带领读者体会牧羊人的一年,提供了一种独特的田园生活记录,这种生活深深扎根于我们大多数人已失去的土地。

《纽约时报》《卫报》2015年度最佳图书|一部21世纪的牧歌宣言

【夏】(选摘)

文 | 詹姆斯•里班克斯鸦

穿过巷道时,我看到了曾经与祖父一起砌的一道墙。

我还记得他教我砌墙的样子,那时我大概八岁,他用跟鼹鼠一样的手把坚硬的蓝色筑墙石垒起来,我则把不起眼的小石块塞进墙中间的缝隙里。夏季也是修补维护的时节—把冬季破损的地方修补好。

当过牧场主的美国诗人罗伯特·弗罗斯特(Robert Frost)曾写过一首有关补墙的佳作:

有一些不喜欢墙的家伙,

让墙下的地冻得鼓鼓囊囊,

让墙上的大石头露在外面晒太阳,

让墙间的裂口大得能让两个人并肩而过。

“好篱笆造就好邻居”,确实如此。祖父深知这一点,也希望我能明白。我看着他翻转手中的石块,寻找适合砌墙的侧边,然后把它们一块块填进去:平坦不起眼的一侧朝向墙内侧,而长着“墙脸”(walling face)的一侧则朝外。他把一些“贯通的石块”也砌进墙里,防止墙在漫长的岁月中因膨胀而倒塌。他鼓励我用小石块填入墙上的小空隙,把拳头大小的石片和石块塞进夹缝,用我的小手让这道墙坚固起来。

他会悉心收藏一些最好的石头,把它们垒在墙顶,让那些银色、黄色和经过阳光漂洗的苔藓和地衣再次面对天空。

有一次,一些过路人停下车拍照,祖父则转身走开,低声说着“快点离开”。他把阳光灿烂的日子里蜂拥而来的游客看作小麻烦,就像蚂蚁一样—他们会挡在路上,还有些奇怪的想法,但只要天气稍微糟糕点,他们就会撤走,我们就可以继续干活。他觉得“休闲”是一个会带来麻烦的奇怪的现代观念—任何人都可以为了爬山而爬山实在是无异于精神失常。他饱受游客之苦,认为他们难以理解。我觉得他并不了解这些人对于湖区的所有权有着另一种看法。一旦他知道了他们的想法,也会深感怪异,就好像他走进伦敦郊区的一个花园,因为喜欢里面的花,就宣称这花园在某种程度上是他的一样。

牧场里日复一日的劳作都是在完成无数不值一提的小事,这些小事都是经营这片土地和羊群必不可少的。修墙。伐木。治疗身有残疾的羊。给羊除虫。让羊在不同区域活动。在药浴的过程中驱赶羊群。栽种树篱(只有在恰当的月份才能进行这项工作,否则树液运行不畅,树篱也无法存活)。悬挂篱笆门。清理屋顶的雨水排水沟。给羊洗药浴。修剪羊蹄。拯救卡在栅栏里的小羊。清理狗窝。清理母羊和小羊尾部的粪便。你开车经过时并不会注意这些,但就是这些小事填满了我们的时间。所谓的乡村风貌,就是无数这样看不见的小事的总和。

因为遇到反方向走来的几个步行者,走在我前面的羊停了下来。这些人有些紧张地从羊群中穿过,来到我身旁。他们向我打招呼致意,我也跟他们打招呼。然后他们继续前行,其中一人手里拿着一本温赖特的旅行指南。

我很想知道,他们中有没有谁注意到祖父砌的墙,或是关心这些墙,或者好奇谁砌了这些墙。

《纽约时报》《卫报》2015年度最佳图书|一部21世纪的牧歌宣言

【秋】(选摘)

离开牧场开始另一种生活的最奇妙之处在于,从我离开的那一刻开始,就一直在往回走。我很快意识到,我的新生活给了我大把空闲时间—周末、假期和夜晚。你并不需要一直待在学校或办公室。牛津一学期是8周课时,三个学期就是24周。很快我就弄清楚,我待在家的时间能超过半年。学期中间,有时候我甚至能在家待半周时间。这样一来我不会在牛津结识多少新朋友,也与大多数学生保持着距离,但我并不为此感到丝毫困扰。

我的书都覆着一层木屑。我正站在羊圈里,与一群牧羊人挤在一起,母羊们被牢牢抓住,随时准备送上拍卖台。这是我们对它们进行检查的最后一点时间。一批羊被带上拍卖台,如果我对它们感兴趣,就要盯牢它们,不然就让出巷道,让下一批羊过来。前一天深夜我才从牛津回到家,我在那儿已经待了大约一个月。回家的感觉有点奇怪,就好像现在我只是这片我热爱着的土地上的一个客人,不再是其中一分子。我第一次意识到,归属感事关参与其中。我们之所以属于这里,是因为我们是这片土地的一部分。因此,我一大早起来放牧,半小时的劳作就让我重新找到属于这里的感觉,好像卸下了一层伪装。草地上的露水或者说雾气很重,母羊的背部镀上了一层银色。当我返回家里吃早餐时,靴子已经被浸透。然后,我们在一片秋色中开车驶出伊顿谷,清冽的空气沁人心脾。在太阳经过漫长的午后跋涉爬上山之前,山谷中的阳光如烟似雾。长满地衣的石头在薄薄的阳光下闪着银光。蔷薇果在树篱上留下斑驳的猩红光点。农舍的烟囱飘出清晨的第一缕炊烟。

我的心疼起来,因为我知道在我的新生活里,将与这样日复一日的光阴流转和季节变幻说再见。我离开的这一个月里变化很大。与我曾经习以为常的那些小变化相比,我看到了巨大的改变。秋季来得很快。每天树叶和草的颜色转变都预示着生命的变换。绿色的土地变成褐色。山上的欧石楠也在蜕变,一直变成茶隼翅膀的那种赤褐色。

母羊分批从巷道下来,走向忙乱的拍卖台,而我们则站在巷道的尽头,对它们进行检查,此时投向它们的目光越来越多。在这次拍卖会上,我们要从山地牧场购买“使役”母羊,用它们来培育出杂交“混种”羔羊来卖钱。父亲(就像祖父那样)会在蒂斯河谷米德尔顿(Middleton‑in‑Teesdale)、柯比斯蒂芬(Kirkby Stephen)这样的小拍卖集市之间奔波。我们去买那些在奔宁山脉上生活过的母羊,主人现在会把它们出售给居住在海拔更低、自然条件没那么严酷的地方的人,让它们获得新生。路虎和货车横七竖八地停在拍卖场附近的草地和街道上。你能看到很多三代同堂的家庭成员,长着罗圈腿的矮小山地老人们佝偻着背,两旁则站着高大健壮如牛的孙儿们,一个个比爷爷们起码高出两英寸。按照传统,人们会在这一天盛装打扮。我的祖父通常会上下打量我一番,确保我盛装亮相。他则会穿上花呢套装,系上一条领带,靴子擦得锃亮。而我如果是在套头衫下穿一件衬衣,打一条领带,则能获准配上一条牛仔裤。

通过触摸羊的背部,我就能了解其状态,只需看一眼它们的毛色、毛绒度、腿部和头部,就能判断它们的品质。我还会检查它们的牙齿,只要抓住一只羊,翻开它的下唇(羊只在下颚长有牙齿)就能看到。牙齿能传递很多信息。羊羔长着乳牙,像针一样锋利的小牙齿,但长到一岁的时候,两颗门牙就变成了更宽的白牙。再过一年,门牙两旁的两颗牙齿就长成恒牙,又过一年,就能长出一口恒牙,就像是一排边缘紧挨着的用波特兰石制成的墓碑。随着羊逐渐长大,牙齿也变长,并开始老化,牙齿中间出现缝隙,最后变得摇摇晃晃,终至脱落。其实它们没有牙也可以吃草,但终有那么一天,它们的嘴会完全“坏掉”,它们虽然继续挣扎,但仍免不了状况恶化。当母羊“坏了嘴”,就只能被当作肉羊卖掉,因为它们已经失去了自力更生和生育后代的能力。

像今天这样的拍卖日,我的工作就是站着检查母羊的嘴巴。很多年前,父亲就开始教我做这活儿,直到他认为我是个称职的裁判才放手。现在,他相信我的话,他通常会坐在拍卖台对面,这样就能在需要投标时看见所有的羊。由于年龄的关系,这些母羊的牙口都已成熟,因此关键在于从牙齿判断出目前这种状态会持续数年,还是就只能维持一年左右。我们对其价值的评判是对其年龄和耐久性的一种判断,而这种判断很大程度上依赖于对其牙口的检查。“一口好牙”也许意味着你可以再用这群母羊三年,“一口破牙”则可能只代表一年使用期。这一天我要检查数百只羊,而父亲则坐在拍卖台对面观察,点头示意我暗示拍卖台上的羊有一口好牙,还是应该放手。稍微给他一个微笑或眨眼,他就知道台上的羊经久耐用。如果价钱合适,他会买下一些。只要稍微摇摇头或转个脸,就是告诉他不要出手。单只母羊的差价可以达到20英镑,而一个大型牧场每年秋季能卖出数百只使役母羊,这样的差价就像牙齿一样至关重要。

本书所获媒体推荐

在这个越来越注重流动性和自我实现的时代,里班克斯在这本引人入胜的书里讲述了英格兰小型家族牧场的生活,也讲述了一个有关传承、根源和归属的故事。书中一切充满知识性的描述,因为蕴涵其中的热情和生机,都深深吸引着我们。——《纽约时报》书评

他在强大而充满宁静冥想的字里行间,构筑了一部21世纪的牧歌宣言。它半是湖区放牧史,半是个人回忆录。精美绝伦!——《星期日泰晤士报》

所有这些都配以完美的音调,像诉说一样流利,又准确地击中人心,在劳作与想象中毫不费力地切换。——英国《卫报》

一本迷人的书……他继承了父祖辈和祖先们的使命,并敏锐地观察、讲述了定义放牧生活的季节节奏与仪式。——《纽约时报》书评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