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文韜
1986年元旦過後不幾天，早晨上班後，吉校長急匆匆地來教研室找關春風，他雙腳還未站穩就說：“關老師，據各班班主任反映，元旦開始，電視臺每晚連續播放香港電視連續劇《再向虎山行》。同學們天天晚上看，到很晚才休息，第二天上課打嗑睡，學習慢慢跟不上了。電視連續劇衝擊正常的教學秩序，這是一個嚴重問題，希望關老師的政治課能夠配合解決解決。”
關春風在焊接班改革政治課教學取得了圓滿成功。聯繫實際解決學生思想問題已經成為他政治課的亮點和特色。他的做法很快傳遍全校。學校領導和班主任們紛紛前來找他反映學生思想問題，請求他幫忙解決。吉校長今天來找他，不就說明了焊接班效應的連續發酵嗎？然而在香港武打片盛行的年代，《再向虎山行》令同學們著迷，這是所有年輕人都無法抵禦的誘惑。要解決這個問題，難度相當大。吉校長有事忙，說完就走了。可關春風的心裡就像平靜的湖水投進了一顆石子，泛起了層層漣漪。既然吉校長下了軍令狀，這個問題就不能不解決。關春風一邊翻閱著政治教材《道德常識》，一邊思索著：“我既然能在焊接班取得經驗，為何不能把焊接班經驗全面推廣，以至於推廣到全校？”
樹立道德榜樣是道德教育的好方法。因為道德榜樣是理想人格的典範和楷模，是人生的奮鬥目標和強大動力。人們常說，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就是這個道理。在《道德常識》課教學中，關春風緊緊抓住了樹立道德榜樣這個方法，使教學效果獲得了可喜的突破。
關春風知道，作為榜樣，有遠在天邊的，也有近在眼前的。在教學中，他竭力克服“理論一大套”和“從英雄到模範”的傾向，引導學生從近在眼前的活生生的榜樣學起。因為近在眼前的榜樣就在學生身邊，看得見，摸得著，學生熟悉，感染力強。在講“發揚愛國主義精神”這一課時，他列舉被譽為“油田牧馬人”、“技校的曲嘯”惠老師的事蹟。1985年國庫券剛剛開始發行時，群眾對國庫券的性質不怎麼了解，手裡錢少，不願購買。惠老師儘管家裡沒有電視機、收錄機、電冰箱等高檔電器，還是把自己平反后辛辛苦苦積攢的1000元錢買了國庫卷。在講“正確處理個人利益和集體利益的關係”時，他列舉本校煉油專業課教師、副廠長的妻子肖老師廉潔奉公、拒收3床高級被面賄禮的事蹟。這些活的典型事例，在學生中引起強烈的心靈震撼。
學生自有真善美，小小火花放光輝。引導學生學習近在眼前的榜樣，重在激發學生善於發現生活中的真善美和自己身上的閃光點，不斷點燃精神火花，做到知行統一。關春風的這種做法，收到了可喜的效果。張君等幾名同學，主動放棄星期天休息時間，和老師一起參加“為您服務”的義務活動。陸亮同學一次在回家途中，為了幫助司機修好汽車，顧不上回家吃飯，一連4個小時往返出事地點與學校取送汽車零件。張秀同學經過一番思想鬥爭，不顧家長的阻擋，毅然報名給一位重病兒童輸血。這些真善美和閃光點，反過來又是引導學生從近在眼前的榜樣學起的生動教材。
學生道德是《道德常識》的重要內容，關春風向學生指出，學生道德的實質是同學和老師、同學和同學之間的關係，這種關係體現在每個同學的具體行為上。經過《道德常識》教學，他的諄諄教誨像雨露滋潤每個學生的心田，學生中遵守學生道德蔚然成風。
有一次，魏濤濤同學和同班的佔勇義同學在開玩笑中吵架了，從此以後他倆再也不在一起玩了，魏濤濤還拉攏別的同學不跟佔勇義玩。學習了“學生道德”以後，魏濤濤覺得自己沒有做到學生道德中有關“團結同學”的要求，下課後，他主動向佔勇義賠禮道歉，佔勇義深受感動也給他賠不是。從此，他們又在一塊玩了。沈茜同學還和早在初三就跟自己鬧過彆扭、已在克拉瑪依採油廠中學上高一的張華同學主動通信，消除誤會，重新和好。
一天下課後，一位電工專業課老師到教研室來找關春風，向他高興地講述了電工班吳少文同學尊敬老師的一個小故事。他說：“今天我在電工班上專業課，我誤認為吳少文是在隨便講話，就在課堂上對他進行了嚴厲批評。吳少文當堂沒有吭聲，剛才下課後才來找我說清楚事情的原委。並且說，如果在以前，他一定會在課堂上和我當面頂起嘴來。學習了學生道德一課後，他懂得了學生為什麼要尊敬老師以及怎樣尊敬老師的道理，本來想當場辯解，覺得不妥，所以才到下課後來找我說清楚。我對他的行為很讚賞，很感動，師生關係也更加深了一步。一個時期以來，師生們都在熱議你的政治課的神奇魅力，今天我是親身感受到了！”
說到關春風政治課的魅力，更具魅力的是他的政治課的感染力戰勝了電視連續劇的誘惑力，解決了吉校長所關切的問題。香港電視連續劇《再向虎山行》熱播正酣，關春風的政治課恰好講到“學生道德”。他向學生出了一個討論題：“結合‘學生道德’談談，電視連續劇該不該衝擊正常的教學秩序？”在討論會上，同學們給出了否定的答案。結合政治課學習學生道德的具體要求，寇文軍等同學當堂毅然決定後面幾集不看了。下課後，他們向全校同學發出倡議，號召大家除了星期六，晚上不再看電視連續劇，做到按時休息。倡議得到全校同學的響應。從此，同學們上課再也沒人打嗑睡，不僅注意力集中，精神良好，學習慢慢跟上了，還把前幾天拉下的課也補上了。
暑假來臨，學校組織教師外出旅遊，吉校長親自帶隊。大家乘車來到焉耆盆地東南、和碩與博湖兩縣之間的博斯騰湖。站在湖畔，極目遠望，只見煙波浩淼，葦翠荷香，令人賞心悅目，心曠神怡。關春風不由自主地發出感嘆：“簡直讓人不敢相信，在浩瀚的沙漠中，竟然有這樣迷人的景色！”
阿依古麗笑道：“關老師，你知道這湖為什麼叫博斯騰湖嗎？”關春風回答說：“不知道。”阿依古麗帶著濃濃的興致介紹道：“博斯騰湖，古稱‘西海’，有‘西塞明珠’的美稱，被譽為新疆的‘夏威夷’！”“新疆的‘夏威夷’？就是說，可以和夏威夷媲美！多麼美好的稱呼啊！”關春風讚歎道。
阿依古麗繼續介紹說：“相傳很久以前，這裡沒有湖泊，只是一片風景優美、水草豐盛的大草原。草原上有一對年輕的戀人，小夥子名叫博斯騰，姑娘叫尕亞，他們深深地相愛著。後來，天上的雨神發現了美麗的尕亞，要搶她為妻，尕亞誓死不從，雨神大怒，連年滴水不降，草原大旱。勇敢的博斯騰與雨神大戰九九八十一天，終於使雨神屈服，但博斯騰卻因過度疲憊累死了。尕亞痛不欲生，眼淚化作大片湖水，最後也悲憤而死。為了紀念他們，當地的牧民將此湖命名為‘博斯騰湖’。”
“美麗的湖泊，美麗的傳說，頗具傳奇色彩！”關春風一邊感嘆，一邊和阿依古麗走近湖邊。湖面碧水盪漾，波光耀金，美不勝收。
“博斯騰湖的面積有1千多平方公里，是我國最大的內陸淡水湖。它既是開都河的歸宿，又是孔雀河的源頭。博斯騰湖分大湖區和小湖區。你看，小湖蘆葦叢生，荷花怒放，禽鳴魚躍，自成水鄉景色；大湖水域遼闊，極目無邊，如果登艇暢遊，該有多麼愜意啊！”阿依古麗說道。這話勾起了關春風的玩興，於是兩人一同登上了一艘遊艇。“博斯騰湖生長著我國面積最大的天然睡蓮。每到春季，荷葉就浮滿湖面。夏季開滿白色、黃色的蓮花，好看極了！”阿依古麗像導遊一樣滔滔不絕地向關春風介紹著。關春風饒有興趣地聽著，不時地發出感嘆：“這湖的確很美，你看，白蓮隨水波晃動，荷葉似綠帳輕搖，多富有詩情畫意！”
“關老師，你看！”阿依古麗說著，伸手指向前方，關春風順著阿依古麗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見風帶綠浪的蘆葦蕩一望無際，依稀可見的蘆葦道交錯其中，遊人可沿河道葦蕩欣賞挺拔翠綠的蘆葦群叢。阿依古麗介紹說：“博斯騰湖是我國4大蘆葦生產基地之一。葦林總面積有40萬畝。”“4大蘆葦生產基地？哪4個？”關春風好奇地問道。“一個是河北白洋淀，一個是盤錦遼河三角洲，一個是天津七里海，再一個就是我們新疆的博斯騰湖。博斯騰湖的蘆葦最高可以達到10米！”
說話間，遊艇進入了蘆葦道。這時，遊艇放慢了速度，關春風用手撫摸蘆葦的葉子，順手揪下一片蘆葉，深情地說道：“在內地人的眼裡，新疆就是戈壁沙漠。真想不到，這裡竟然生長著我國面積最大的天然睡蓮，還有這挺拔翠綠的蘆葦蕩！我彷彿置身於江南水鄉，又好像來到了沙家浜！這樣的美景，難得一見！”
從蘆葦道出來，他們泛舟到了正在開發的白鷺洲，登沙山遠眺，觀候鳥徙留，體味“草長平湖白鷺飛”的妙處。在這裡，關春風和阿依古麗的精神完全放鬆了，他們忘記了教學帶來的疲勞，盡情地欣賞著眼前的美景。
“關老師，你現在體會到了巴哈爾古麗唱的‘我走過許多地方，最美的還是我們新疆’這句歌詞的意思了嗎？”阿依古麗問道。“那當然！看來我來到新疆沒錯！新疆已經是我的第二故鄉了！我已經喜歡上新疆了！”關春風發自內心地說。“新疆也以有關老師這樣的政治老師為榮！”阿依古麗也道出了對關春風由衷敬佩之意。
關春風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阿依古麗，在我心中好長時間有個疑惑，不知當問不？”阿依古麗說：“有什麼不當問的？想問就儘管問吧！”“我想問你，你叫阿依古麗，演唱《最美還是我們新疆》的歌手叫巴哈爾古麗。維吾爾族不少女孩的名字裡都有‘古麗’，這‘古麗’到底是什麼意思？”關春風問道。
“我以為你想問什麼，原來就問這個！”阿依古麗歪著腦袋看了一下關春風，微笑著說，“這個問題太簡單了！在維語中，‘古麗’就是‘花朵’的意思。‘阿依古麗’就是‘月亮花’。 ‘巴哈爾古麗’就是‘妙春花’。”“噢，我明白了！難怪你這麼漂亮，原來你是月亮之花！難怪巴哈爾古麗的歌唱得那麼美妙，原來她是春天的花朵！”聽了阿依古麗的解釋，關春風恍然大悟。
“還有，阿孜古麗是希望花；齊曼古麗是紅莓花；提拉古麗是金錢花；塔吉古麗是雞冠花；耐力古麗是饅頭花；阿納爾古麗是石榴花；巴爾特古麗是幸福花……”阿依古麗正在滔滔不絕，忽然聽到背後有人來了。
“你們說什麼呢？”他倆回頭一看，原來是吉校長向他們問話。“我們在說，新疆是個好地方。”關春風忙解釋說。“我剛才說，新疆以有像關老師這樣的政治教師為榮。”阿依古麗說道。“誰說不是？我正想和關老師探討思想教育方面的問題呢！”吉校長笑呵呵地說。
“我們的腦子剛放空了，你又想把我們的腦子塞得滿滿的！得了吧，吉校長，有問題開學再探討吧！”阿依古麗說道。“哪能等到開學，還不把人憋死？”吉校長顯得誇大其詞。“有這麼嚴重？那就趕快說！我也聽聽。”帶著一股俏皮勁兒的阿依古麗也像煞有介事。
“關老師，你是科班出身的政治老師，在我們學校，不管是政治課教學還是做學生思想工作，你都是小有名氣了。老師們都很佩服你，我也很敬重你。我想和你探討一個壓在我心裡已經很長時間的問題。”吉校長說，“當然我知道，我和你探討理論問題是班門弄斧，可這個問題，很少有人能說服我。”
吉校長的謙辭，倒使關春風不自在起來，於是他說：“你是校長，有什麼指示就直說吧，我一定照辦。”“不是指示，確實是探討！我所說的問題就是，現在號召人們向先進人物學習，不再是像以前採取搞運動的形式，而是通過演講、報告、錄像等形式，提高了教育效果。這點不可否認。可是為什麼常常會出現‘聽時感動，聽後激動，就是不見行動’的所謂‘反常’現象呢？”吉校長說。
吉校長提出的問題也是關春風思考已久的問題。他幾乎不加思索地回答道：“你提的問題很現實也很尖銳。從理論上講，先進人物是人們學習的榜樣。而榜樣，有遠在天邊的，也有近在眼前的。那些遠在天邊的榜樣，名揚全國，他們的事例典型動人，在社會上影響很大，具有很強的說服力。然而正因為這些榜樣事蹟非凡，又遠在天邊，就容易使一般人產生望塵莫及、高不可攀的心理。這就是你說的‘聽時感動，聽後激動，就是不見行動’的所謂‘反常’現象吧？”
“對，對。關老師，憑你的教學經驗，你認為這個問題該如何解決？”關春風寥寥數語，點透了“反常”現象的原因，而吉校長更需要知道的是解決問題的辦法，於是他又問道。“要解決這個問題，我認為，必須把‘遠在天邊’的和‘近在眼前’的這兩種榜樣緊密地結合起來學習，使‘遠在天邊’的英雄精神‘近在眼前’地展現出來，同時把‘近在眼前’的榜樣形象昇華到‘遠在天邊’的高度。學校是教書育人的地方，近在眼前的榜樣就在師生周圍，是師生耳聞目睹的，更具有非同一般的說服力。”關春風回答說。
“好，好！你回答的很好！不論是我搞教師管理，還是你搞學生教育，這都是一個實踐性的新課題！”吉校長稱讚道。“在政治課教學中，我已經嘗試著這樣做了。比如咱們學校惠老師、肖老師的事蹟已經在學生中廣為傳頌，成為學生心目中‘近在眼前’的學習榜樣。”關春風說。
“惠老師、肖老師的事蹟很典型，也很感人，在社會上也有一定影響。平時我也注意到了，但只是停留在表揚好人好事的層面上，並沒有把它提高到理論的高度，做為近在眼前的榜樣。尤其是沒有像你說的，把‘近在眼前’的榜樣形象昇華到‘遠在天邊’的高度。今天經你這麼一說，解決了我心中積久的疑慮，真使我茅塞頓開啊！關老師不愧是師範院校科班出身的政治老師，在政治課教學上真有一手！”吉校長與關春風談得很投機，他拍了拍關春風的肩膀，高興得對關春風讚口不絕。
接著，吉校長又說：“自治區勞動廳最近來了一份文件，通報了新疆技工學校政治課教學研究會組成名單，從名單上看，你當選為新疆技工學校政治課教學研究會副理事長。關老師在政治課教學改革方面成績卓著，真不簡單啊！”
聽到吉校長的連聲稱讚，關春風倒不自在起來。他說：“前不久，我結合統編教材《道德常識》課教材教法改革的課堂實踐，以《道德教育要注重知行統一》為題寫了一篇論文，發表在自治區勞動廳《職業培訓》雜誌，在全疆職業教育系統引起強烈反響。在前不久剛剛結束的全疆技工學校政治課經驗交流會上，我應邀在會上作了重點專題發言。會議結束時，我被推選為新疆技工學校政治課教學研究會副理事長。”
“關老師真不愧是我們學校的榮耀和驕傲啊！”阿依古麗情不自禁地讚歎道。
“好啊，關老師！繼續努力！看到你取得這麼好的成績，我真替你高興！”吉校長又一次拍著關春風的肩膀高興地說道。
吉校長的鼓勵和褒獎，使關春風激動不已。他說：“我只是做了我應該做的工作，取得的成績也是初步的，你就給我這麼高的評價和肯定，這隻能使我感到自己選擇的目標是正確的，也更加堅定了我改革技校政治課教學的信心。”
“走！我們邊走邊談吧！”吉校長把手向前一指，又劃了個圈：“博斯騰湖是新疆最大的漁業基地，盛產24種魚呢！這裡的大頭魚和尖嘴魚個頭大，肉嫩、脂多、味美，大的有幾十公斤呢！來這兒玩，‘魚宴’是不能少的！”“這麼說來，今天的午餐就是‘魚宴’了？”阿依古麗問道。“那當然。不到喀什不算到新疆，不吃魚宴不算到博斯騰湖！”吉校長說著看了看錶，“吃飯的時間到了，走，赴魚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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