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真正的朋友很少，一只手数得过来，刘程是我最好的朋友，一个标准的富二代。
我们好到穿一件衣服，睡一张床，在公交车抽烟，欺负小学生，逃课去女生宿舍睡觉。。。
他的初恋是我的同桌王小娴，性格豪爽长相漂亮的女生。
刘程有多喜欢王小娴呢，就是他从来不许任何人摸他头，连我这样最好的朋友也不行，会真生气，但是王小娴却可以揪着他的头发给他扎出一个小辫子来，而他还不敢生气。
我看得出来，真的非常喜欢。
我的初恋是王小娴的舍友周琪，算是个小白富美吧，不过那时并没这个概念，也从不觉得有什么特别，只是很简单地喜欢她。
明明什么都没有，却硬要给她一切，就是这样喜欢着她。
我们四个关系特别好。
那时就觉得，好像这辈子有这么几个喜欢的人，实在太幸运了。
2.
情人节的时候，我会准备两份礼物，一份给周琪，一份给王小娴，刘程也是，她们都笑着说有两个男朋友真好。
我们一起逛街，她们两个女生一会左一个右一个都挎着我的手，一会又都挎着刘程，弄得我们走路都觉得尴尬，一直低着头。
有时候我们也会互相吃醋，比如我过生日，王小娴送我的礼物刘程觉得比他自己过生日时的好，他不敢找王小娴发牢骚，就会跟我耍无赖，把礼物抢走。反之，我也会这样。
又或者是刘程在大街上偷偷亲了一下王小娴被我看到了，我也非得亲一下周琪，不然心里会觉得很不平衡。
我们就是这样青涩纯真又大大咧咧地走过我们的共同的青春期。
3.
后来重新分班了，我24班，王小娴17班，刘程和周琪分到6班。
那时候并不觉得，几十米距离的间隔，能有多大的力量。
可是后来，我们被这几十米的命运击溃了，支离破碎。
第一个被打败的是周琪，这是我一辈子都无法相信的事。
她和我分手了，分手那天，她对我说，她很笨，但是家里人给她安排好了一切，她大概会辍学，然后和一个门当户对的陌生人过完一辈子。
我不知道怎么挽留她，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阶级的存在。
我笑着送她走远，她永远也看不到转身的时候我怕哭出声而咬破的嘴唇。
刘程陪我喝了一整晚的酒，我没买任何下酒菜，一直喝到我在地上想爬爬不起来，眼里看不清任何东西，吐了不知多少次。
刘程看着我一直笑，边笑边往我这爬，可他爬到床底下再也没出来。
第二个被打败的是王小娴，这也是我始终无法相信的事。
刘程喊我喝酒，他买了很多下酒菜，喝到一半的时候，他跑出去，我跟着出来，看见他在路边使劲踹一个垃圾桶，踹的稀碎又回来接着喝，边喝边骂人，不知道骂谁。
那晚刘程喝得倒在了厕所，我也喝得站不起来，远远地看着他一直笑，笑着笑着，我才明白，那晚刘程看着我笑，大概是觉得心情不好都不知道尽力发泄，傻子一个吧。而我笑他，是觉得他情绪太躁，太张狂。
我努力沿着直线爬向他，最后，我也爬到了床底出不来。
第二天我问王小娴怎么回事，她告诉我，她家里打听了一下，听说刘程他爸是混黑道的，就觉得这样的家庭很轻浮，所以下了狠心坚决不让他们来往，她家里都很本分，接受不了那样的人。
王小娴眼睛肿着，看得出，她已经心力交瘁，肯定想了很多，也挣扎了很久。
这是我第二次感受到阶级的存在，那时的我，很惶恐。
刘程最后也被打败了。
失恋后的他脾气很差，只靠喝酒好像发泄不尽糟乱的情绪，他开始经常和人打架，在学校也越来越有名气，大家都知道他家世好，趋炎附势的人一天比一天多，他被簇拥着，认识了很多很多的朋友。
刘程的朋友圈全成了学校里那些有名气的，家庭好的，而他又特别聪明，和任何人相处都游刃有余。
他真正成了让一般学生恐惧的那种不良分子。
慢慢的，他不再来找我，我无能无力，也知道自己和他已经分隔在两个世界，我守着自己的凄美地，他不会来，我也出不去。
有时在路上遇见刘程，他和一群人说着话，只是看我一眼，然后就若无其事地走过。
再后来，别人问起我是不是和他认识，我总是说，很久以前算认识。
终于，我想还是要有个了结，我知道我们已经说不出话，于是就给他写了一封信，托人送给他。
这是我唯一一次给同性写信，我才发现，原来，浓郁的友情也像刻骨的爱情一样让人慌乱，紧张。
我在信上问他，我们的友情要断了吗？
隔天晚上他来找我，同样递给我一封信，一句话没说。周围人都对我说，你们关系这么好啊，厉害厉害。
我笑笑，真讽刺。
他的信上写着，我一直把你当兄弟。
这句话让我第三次感受到阶级的存在。
还好，一切都结束了。
4.
我和周琪没再遇见过，偶尔找王小娴问周琪的情况，她也是一脸恍惚，自己的情绪都无从安放。
突然才觉得，心里放了很多位置，是周琪，是从前，是他们，可是又全叫孤独。
失去了他们，我好像也找不到自己了。
放假的前夕，我想了一整晚，然后做了一个决定，没有考虑任何人，只想着自己。
我辍学了。
没通知任何人，自己收拾了东西，随着放假的人群，像往常一样回家，只是，从此再回不来了。
5.
一年之后毕业季，我心想，周琪也辍学开始走她的规划好的人生了吧，王小娴去了哪里上大学，刘程呢？会不会跟着去？
没有人告诉我。
又过了五年之后，老班级的班长组织了一次同学聚会，没任何兴趣，但想了想还是去了，我想看看他们。
去了才发现他们一个没来，遗憾又觉得庆幸，或许此生不再见才是我们最好的结果。
喝酒喝到恍惚的时候，有个女同学说，王小娴在她家那边工作。
散场之后，我问了她地址，然后打车去找王小娴。
可能借着酒劲才愿意接触过往。
王小娴看见我的时候很错愕，我也是。
等到她下班，我们一起吃了饭，然后去ktv，点好很多歌，却都没打算唱，王小娴要了很多酒，我只让她喝一点，又给她叫了很多零食，自己却继续喝得起劲。
我问她，在哪里上的大学？
她说，挺近的，济南。
我点头，继续喝酒。
她看着我，欲言又止，我装作看不见，在等这首歌结束。
可还没结束，王小娴就按了暂停，她咬着嘴唇哆嗦，我忙问怎么了？
她喝了一口酒，凄凄地说，刘程和周琪结婚了。。。他们上同一所大学，一毕业就结了婚。。。
王小娴说着说着就开始哭，我摸着她的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因为，我怕眼泪会从心里流到嘴里。
我可能一辈子都想不明白，周琪为什么没有辍学？她说的门当户对的陌生人怎么会是刘程？
曾经我一想到周琪以后会被别的男人牵起手，就难过得受不了，可现在那个人是我以前最好的朋友，一想到他们在一起，我竟然连反驳都没有理由。
他们确实是那么般配啊，他们过得一定很好吧？
王小娴哭着又告诉我，前不久她去找过刘程一次，两个人开了房，她想报复周琪和刘程，可是进了房间之后，她又很犹豫，然后推开刘程又跑掉了。。。
她说完这些哭得越来越厉害，趴在我肩膀上，不断地抽搐，我木然地拍着她的背。
莫名的，她低着头转身，把音乐点开，瞬间整个房间里，又充满孤独的回响。她又转过来抬起头看我，我看到她湿漉漉的脸上红红的，泪痕很明显，有几缕头发还贴着脸颊，大概酒还是喝多了，她眼里挂着泪滴打转，好像随时会和脸上的泪痕连成一条线，嘴唇向下噘着，还在轻轻地抽泣。
大概是太委屈了吧。
我看着她的眼睛，再没有丝毫犹豫，亲了过去，她立刻开始回应我，我们努力地亲着彼此，我亲干了她满是泪水的脸，她也亲湿了我干渴的嘴唇。
我们抱在一起亲，我趴在她身上亲，她坐在我腿上亲，嘴巴始终不曾离开对方。
房间里放着《小薇》，那是王小娴生日时刘程唱给她的歌，也是周琪一句一句教会我唱的第一首歌。
那晚，我和王小娴没回家，在宾馆缠绵了一整夜。
躺在我怀里的时候，王小娴问我，我第一次给了刘程，你介意吗？
我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介意。
听到回答她笑了，笑的很开心，大概多少得到了慰藉。
6.
第二天，我们用力地拥抱彼此，然后分别。
刚走了几步，我突然觉得还不够，又追上王小娴，跟她说把电话号码给我。
她满脸错愕，不过还是给了我。
隔了两天，我给王小娴发了一条短信：我喜欢你。
王小娴回我，你已经做得很好了，祝他们幸福吧，谢谢。
我笑笑，删掉了王小娴的号码。
fin.
听闻爱情，十人九悲。
我很自私，我爱的人一定得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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