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祕:馮玉祥刺殺徐樹錚引出的連環謀殺案

徐樹錚率褚其祥等到前門火車站,宋子揚、褚哲文要派武裝人員護送,被徐樹錚拒絕了。他萬萬沒有想到,馮玉祥已經佈置好了陷阱。馮玉祥決心殺徐樹錚,除了陸建章的緣故外,還因為徐樹錚這次出國考察同法國、意大利簽訂的購買軍火的協議,是為了重新武裝自己的力量。徐樹錚還在政治上提出建立奉系、直系、皖系的同盟,共同擁護段祺瑞為總統,這當然是已控制京津的馮玉祥所不能容忍的。舊恨新仇一齊湧上心頭,馮玉祥一定要殺徐樹錚。

揭秘:馮玉祥刺殺徐樹錚引出的連環謀殺案

馮玉祥

馮玉祥與徐樹錚的仇恨起源於陸建章。陸是安徽蒙城縣人,畢業於北洋武備學堂,曾協助袁世凱訓練新軍,後歷任幫帶、協統、總兵等職。民國初年,任袁世凱總統府警衛軍統領,北京政府軍政執法處處長,捕殺過不少革命黨人和民眾,有“陸屠夫”之稱。又好請人吃飯,送客時把人從後背開槍打死,人們稱他的請客紅柬為“閻王票子”。後因鎮壓白朗義軍有功,被封為鹹武將軍,掌管陝西軍務,是袁世凱復闢帝制的積極分子。

在各省反對袁世凱的戰爭中,陸建章長子陸承武時任第一旅旅長,為袁賣命,被反袁的陳樹藩打敗並被擒。陳樹藩以此要挾,讓陸建章將陝西督軍的位置讓給他,作為釋放陸承武的條件。

陸建章為救兒子的命,不得不答應這一要求。離開陝西時,他將歷年搜刮的財富裝車幾十輛,想偷運出境,走到半路被陳樹藩派人劫去。陳樹藩又得到段祺瑞的支持,被正式任命為督軍。這些事件陸建章大為惱火,便積極反對段祺瑞、徐樹錚,支持代理大總統馮國璋。馮也正積極拉攏人對付段,便給了陸建章一個炳威將軍的頭銜,官居上將,讓其大肆活動,反對段祺瑞。

陸建章積極活動不讓吉林督軍孟恩遠接受段將其調離吉林,削去實權,到北京任職的命令;接著又策動長江三督聯合起來主和;還曾在鄂皖邊境和霍山、六安一帶組織“安徽討逆軍”,自任總司令,計劃與馮玉祥部配合將段祺瑞的皖系督軍倪嗣沖趕走,由陸建章接任;這項活動因馮玉祥部隊的調離而作罷。

陸建章的所作所為當然引起段祺瑞、徐樹錚的極大不滿,必欲千方百計除之而後快。

1918年6月11日,曹錕、倪嗣沖、張懷芝等各省軍閥在天津召開軍事會議。13日,陸建章奉馮國璋之命由上海趕到天津,去說服曹錕重新回到馮國璋麾下,並讓曹錕與江蘇督軍李純合作反對段祺瑞的武力統一。此時的徐樹錚還擔任奉軍的副司令,他還怕陸建章遊說奉系將領不聽他指揮。

倪嗣沖覺得這時正是幹掉陸建章的好機會,就與徐樹錚密謀,並將意圖告訴奉系的參謀長楊宇霆,楊於是給陸建章寫了一封信,請他到駐津的奉軍司令部有事相商。6月14日陸建章接到信後雖多少有些疑惑,但覺得自己是總統府高等顧問,兒子陸承武是徐樹錚留日時的同學,陸承武的太太與徐樹錚太太也是同學,兩家關係較為密切,憑這些似乎不應當出什麼大事,就打消了顧慮欣然前往。

滿面笑容的徐樹錚、楊宇霆迎接陸建章後與陸先到客廳裡談話,然後徐請陸到後花園散步。陸剛走到後花園,就有人用槍頂住陸建章的後背,陸建章立即明白了,他說:“徐樹錚你想幹什麼?!”

徐樹錚說:“你不是東奔西走到處與我們作對嗎?這回你和閻王主和去吧!”接著槍聲響起,陸建章踉蹌兩步倒在地上,嚥氣前說道:“沒想到這樣死去!”徐樹錚從後花園出來,對在場的人,包括陸建章的隨從說:“陸建章犯了煽惑罪,已被就地正法,大家不要慌,該幹什麼,幹什麼去。”

段祺瑞得到徐樹錚槍殺陸建章的消息後,即命人按照徐給國務院和陸軍部的電報內容寫了一道命令報給總統府:

前據張懷芝、倪嗣沖、陳樹藩、盧永祥等先後報稱,陸建章迭在安徽、陝西等處勾結亂黨,當由國務院電飭拿辦。茲據國務總理轉呈,據奉軍副司令徐樹錚電稱,陸建章由滬到津,復來營煽惑,當經拿獲槍決等語。陸建章身為軍官,竟敢到處煽惑軍隊,勾結土匪,按照懲治盜匪慣例,均應立即正法。現既拿獲槍決,著即褫奪軍職、勳位、勳章,以昭法典。

當國務院秘書方樞拿這道命令讓馮國璋蓋印時,馮拒絕蓋印。段祺瑞即派人對馮國璋軟硬兼施進行疏通。馮考慮陸建章已死,自己要與段硬頂下去,恐怕也沒好下場,只得蓋印,將令發出。

受殺陸建章影響最大的當數馮玉祥。陸建章任第6鎮協統時,馮玉祥在其手下當兵,因馮肯吃苦,作風樸實,作戰勇敢,得到陸的好感,陸將內侄女嫁給馮玉祥,並逐步將馮提拔起來。馮玉祥發動灤州起義失敗被捕,由於陸建章極力奔走營救,方倖免於難。陸建章任陝西督軍時,馮玉祥也率部入陝,並由團長提升為旅長。

袁世凱稱帝時,曾派馮玉祥入川與護國軍作戰,馮玉祥因反對袁稱帝,不但不肯作戰,反而兩次派人與蔡鍔聯繫,表示響應護國軍,蔡鍔讓馮勸四川督軍陳宦宣佈獨立,馮玉祥按蔡的意思對陳宦做了不少工作,終於使陳宦與袁世凱決裂。徐樹錚雖然也是反袁稱帝的,但他只支持段祺瑞,徐認為馮玉祥畢竟屬於北洋系統,不應與護國軍站到一起,從而覺得馮玉祥不可靠。

1916年秋天,馮玉祥所部第16混成旅駐地廊坊,任陸軍部次長的徐樹錚因對馮有看法,就在軍餉等事上加以刁難。他對馮玉祥說:“煥章,現在財政困難,你們旅兵員又多,實在沒法發餉,把你們的兵員裁掉一些。你看如何?”馮玉祥當然不能同意。徐樹錚又提出要將馮旅的一個團調往甘肅。這種分散的方法當然意在削弱馮玉祥的實力,馮也不同意。這一下,把徐樹錚惹火了,乾脆下令免去了馮玉祥的旅長職務,以與“安福系”關係密切的,曾任過該旅一個團長的楊桂堂代替。

免掉旅長這樣大的官,需先徵得段祺瑞的同意,徐在氣頭上說免就免,段也未過多責備,更不用說處分了。段祺瑞為安慰馮玉祥,將其改派為直隸南路巡防統領。該官職管轄的巡防營皆是老弱殘兵,武器破舊落後,紀律鬆弛,無法與北洋軍的精兵強將相比,這對名將馮玉祥是一種貶低,馮對徐樹錚由此心懷怨恨。

張勳復辟時,因用兵的需要,楊桂堂帶不動16旅,這才經段芝貴(時任“討逆軍”東路軍總司令)努力,讓馮玉祥重任16旅旅長,歸段芝貴節制。以後馮玉祥曾被段祺瑞、徐樹錚派往福建與廣東軍作戰,但馮只將部隊帶到浦口就駐下了,主張和平混一。後在段、徐的嚴令下由浦口至湖北,到武穴又停了下來,並通電全國主和。馮玉祥的行動氣壞了段祺瑞、徐樹錚,便將馮撤銷職務。但馮玉祥一向待士兵很好,本身又極為儉樸,因而深受部下擁戴。撤職令下,全旅近萬名官兵給中央發電,要求“全部槍斃,以謝天下”,搞得段、徐毫無辦法;後經曹錕從中斡旋,決定將馮玉祥褫奪陸軍中將,準暫留任旅長,歸曹錕節制。段、徐與馮玉祥的裂痕已越來越大。徐樹錚殺陸建章,自然會想到馮玉祥的強烈不滿,為此特意給馮發了一封電報,為自己辯白:

弟與陸君本屬舊交,毫無私念,諒為兄所素知。自其近歲以來,行止不正,迭盡忠告之誼,苦口勸誡。去歲亦嘗再三託由執事往勸,乃竟執迷不悟,以至於此。明為國法所不許,幽亦為鬼神所難容,非個人有嫌怨也。身後之事,自當悉力籌維,期無艱苦,借全私交,並副諉垂,祈紓遠注。

為進一步安撫馮玉祥,徐樹錚說服段祺瑞撤銷馮玉祥不服從命令,在援湘時於武穴停進而被革職留任的處分,恢復其第16混成旅旅長職務,兼任湘西鎮守使,授以勳四位。段祺瑞聽說此事後不禁十分驚訝,他說:“又錚闖的禍太大了,郎齋(陸字)千錯萬錯,畢竟是北洋袍澤,他怎能如此亂開殺戒?”還贈給陸建章家5000元,以示撫慰。但人已被殺,這些銀錢能起多大化解作用?

一個堂堂的陸軍上將,北洋軍閥的前輩無辜被殺,使得一些同僚大有兔死狐悲之感。直系將領李純、王佔元、陳光遠等給北京政府的電報中表示強烈不滿,認為陸建章未經審判即遭殺害,會使軍官們覺得自己在為保衛國家流血,而自家性命卻難以得到保障,從而大大地影響軍心。由於這些將領是主和派,徐樹錚便補發了一個通電,捏造陸建章在天津與其談話時大罵總統和曹督軍,因此死有餘辜,並非主和主戰兩派鬥爭的結果。

張作霖也表示不滿,因為殺死陸建章時徐樹錚還是奉軍的副司令,這樣的大事竟然未與他這位奉軍的主宰者大帥商量,既未將其放在眼裡,膽大妄為,而且損害了奉軍的聲譽,不能不予懲處。

正在充分利用這一事件大做文章的是上海方面想打倒段祺瑞的軍閥政客,他們藉此大造輿論,蠱惑人心,搞得人人自危。徐樹錚在給張敬堯、倪嗣沖的電文中就證實了這種情況。電文說在上海的反段政客孫少侯、李徵五、孫洪伊等於6月17日秘密開會,設法煽動陸建章舊部附和獨立的西南各省,共同反對北京政府,並已派員赴湖南、安徽等省活動。

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徐樹錚在殺掉陸建章後,並未息手,在他看來,要除的政敵必須不惜用各種手段除掉。1920年的直皖戰爭爆發前夕,張作霖到北京進行調停,張實際上是支持直系的,且手握重兵,他的傾向性對戰爭的勝負有重大影響,徐樹錚認為必須設法剪除張作霖。張如果能被幹掉,奉系必群龍無首,內部甚至可能生變,那對皖軍是十分有利的,於是他又秘密策劃了暗殺張作霖的計劃。

7月5日,徐樹錚去拜訪了張作霖,裝出十分親熱的樣子,與張談了一個多小時,並以段祺瑞的名義,請張作霖於7月8日到段祺瑞的住所團河列席討伐直系的軍事會議,準備到時藉機將張作霖殺掉。張不知是計,應邀赴會。徐樹錚的計劃因考慮到張作霖不一定與會而未和段祺瑞商議,這回張作霖來了,下手之前不能不與段祺瑞商量,於是徐樹錚找了一個藉口將段祺瑞叫出來,告訴他想殺張作霖的計劃。段祺瑞想到張作霖是實力人物,在直皖交戰的關鍵時刻殺張作霖極有可能使奉軍為張復仇而參戰,那將對皖系產生災難性的後果,因而反對徐樹錚的計劃。段祺瑞歸座後,狡猾的張作霖已從段的臉色上看出有些不正常,立即想到陸建章被殺之事,意識到處境危險,便找了一個藉口溜走了。張作霖走後,徐樹錚連連頓足嘆息:大勢去矣!

一計不成,徐樹錚又生一計。他秘密派人攜鉅款到東北收買土匪作亂,擾亂奉天治安,藉以牽扯住張作霖,但攜款的姚步瀛等13人在活動時被張作霖的部下捕獲,張大為惱怒,決心出兵支援直系,徐樹錚落得個雞飛蛋打。還不止此,徐樹錚謀殺張作霖不成,自己反倒被馮玉祥所謀殺。

徐樹錚從國外考察歸來之時,京津地區正被馮玉祥的部隊所控制。張作霖也剛剛打敗反叛的郭松齡,氣焰正盛。段祺瑞看到目前局勢對徐樹錚十分不利,便勸徐趕快離京,徐也決定快走。

1925年12月29日下午5時,執政府內務總長龔心湛置酒為徐樹錚餞行,馮玉祥的親信鹿鍾麟出席作陪。席間,鹿頻頻與徐樹錚碰杯,又說又笑地表現得很熱情,這種不正常的態度令徐樹錚有些不安,但也沒想更多。

有人勸告徐樹錚,馮玉祥是不會放過你的。如坐火車,廊坊一帶由馮玉祥部隊張之江駐守,十分危險,最好是借乘英國使館汽車到天津,這樣才會安全一些。但徐樹錚不以為然。他回答說,北京被仇敵控制,隨時可以將我置於死地。回國後我已經在北京待了7天而安然無恙,這是因為他們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暴露其兇殘的面目。我如果躲躲藏藏,反倒是中了他們的奸計。況且我的專車已經準備妥當,我現在還是專使的身份,馮玉祥就是想報復,也不能動手,我想不會發生意外。

徐樹錚是位富有冒險精神的軍人和政客,他太自信因而也就太輕敵了。這天下午,段祺瑞發現辦公桌上有張紙條,寫的是“又錚不可行,行必死”。段立刻派人將紙條送給徐樹錚,徐看後一笑了之。晚飯後,徐樹錚向段祺瑞去告別,沒有想到的是這一別竟是永訣!

6點半左右,徐樹錚率褚其祥、薛學海等到前門火車站,龔心湛、曾宗鑑等前往送行。宋子揚、褚哲文要派武裝人員護送,被徐樹錚拒絕了。他萬萬沒有想到,馮玉祥已經佈置好了陷阱。馮玉祥決心殺徐樹錚,除了陸建章的緣故外,還因為徐樹錚這次出國考察同法國、意大利簽訂的購買軍火的協議,是為了重新武裝自己的力量。徐樹錚還在政治上提出建立奉系、直系、皖系的同盟,共同擁護段祺瑞為總統,這當然是已控制京津的馮玉祥所不能容忍的。舊恨新仇一齊湧上心頭,馮玉祥一定要殺徐樹錚。

為此,馮玉祥做了精心準備。他命令鹿鍾麟在徐樹錚即將回國之際拘禁了徐的主要助手曾毓雋、姚震;還做好準備一旦需要再抓捕幾位徐樹錚的密友,這樣做的目的是不讓徐樹錚回來活動。馮還派人在上海收集徐樹錚的情報。

陸承武也想報殺父之仇,他找到馮玉祥協商,馮派了20名手槍隊中的神槍手化裝後隨陸進京,準備有機會就對徐樹錚下手。因徐在京活動時間短,且保持高度警惕,時刻有衛兵保護,陸承武一直沒得到機會。鹿鍾麟將陸未得手的情況報告給在張家口的馮玉祥,馮沒有立刻表示意見,過了兩個小時左右,馮玉祥打來電話告訴鹿:“處置徐樹錚的辦法,就是逮捕槍決!”徐樹錚在全國畢竟也是一位頗有影響的大人物,雖然現在落魄,然其餘威尚在,人們常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鹿鍾麟對承擔殺徐的罪名不能不有些顧慮,便對馮玉祥說:“那能行嗎?那樣做問題太大,恐怕??”“怕什麼?天塌了有柱子頂著!”馮玉祥厲聲回答。

鹿鍾麟只有執行了,但他還是想找一個於己有利的執行辦法,他命令參謀處同豐臺車站聯繫,想請示馮玉祥在豐臺下手,但得到的回答是:“車已過豐臺,尚未到廊坊。”於是鹿鍾麟又向馮玉祥請示:可否用電話命令張之江執行。馮同意了。

張之江是馮玉祥部第5師師長兼前敵總指揮。接到鹿鍾麟傳來的電話後,有些為難地說:“這事關係重大,應慎重考慮!”鹿立即說:“這是總司令的命令!”

張之江也只有執行了。他讓師部的副官長宋邦榮到所部第7混成旅參謀長彭仲森處,告訴彭說:“你親自到車站,要站長打電話給萬莊車站站長,就說:‘這裡的車道已調度好了,可以讓徐專使的列車通過。’你守著他打完電話再到總指揮部來。”到總指揮部後,張之江把殺徐樹錚的意圖告訴他,命他親自在車站把守,將徐的專車截住。

由於京津戰事剛結束,兵車擁塞,專車在夜裡12點左右才到廊坊。車停下後,張之江派宋邦榮拿著自己的名片,說請專使下車,有要事相商。徐樹錚說:“這會兒我頭暈,下次再來拜訪吧!”宋只好退回。不一會兒,張之江派手槍營的十幾個人登上車,說:“扶徐專使下車。”不由分說地將徐樹錚押下車。徐被押到離車站不遠的一片曠野後,押他的士兵忽然散開,隨著幾聲槍響,徐樹錚倒地而死。時年45歲。

張之江立即將槍決徐樹錚的事報告給鹿鍾麟,鹿則立即報告給馮玉祥,馮立即讓在天津的陸承武到廊坊。到廊坊後,陸承武得知是讓他以為父報仇之名承擔殺徐樹錚的責任。陸承武向張之江表示了感謝之情,但內心裡是不願承擔這個責任的,他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在目前的情況下,他明白不承擔責任是不行的,否則後果不堪設想。他奉命向褚其祥等徐樹錚的十幾名隨員說:“過去徐樹錚殺了我的父親,今天我殺了徐樹錚,我殺徐樹錚是為家父報仇。”但這種回答只能是欲蓋彌彰而已。試想一列專車上徐樹錚有那麼多的隨員,不是幾個刺客所能輕易得手的。

隨員們被審問後,強迫他們寫保證書,以全家人的性命擔保,保證不洩露案情,按上手印,拍完集體照片後方離開。國內媒體《時報》、《晨報》于徐樹錚被害的第二三天均報道了徐是被陸建章兒子陸承武為報父仇所殺。但真相是掩蓋不住的,人們不久便明白了事情是怎麼回事。

徐樹錚被殺,除親人外,最感痛心的是段祺瑞,他捶胸頓足,連連說:“斷吾肱股!斷我肱股!”現在的段祺瑞已經無力為追隨自己大半生的最重要、最親密的助手復仇了,但他對徐樹錚的深情是始終如一的。1926年4月,下野後的段祺瑞一次乘車經過廊坊,開窗西望達10分鐘之久。“口唇微動,喃喃自語,老淚盈眶,掩面入臥”。段臨去世前囑咐孫子昌義,每年擺供祭祖時,在祖先牌位旁邊,必須擺上徐樹錚的牌位,並給徐磕頭。

徐樹錚的棺木是段祺瑞送的。徐被殺後,得此凶信的,他的學生段大洪,兩次跪在張之江面前,要求尋屍裝殮。張之江是位基督徒,也就答應了。段大洪在雪地裡尋找兩遍,才找到徐樹錚遺體。裝殮後,由徐樹錚的衛士張振聲用騾車運到北京,後被安葬在老家--江蘇蕭縣鳳家山之原。

時光荏苒。1945年,徐樹錚死後20年,其子徐道鄰向法院控告馮玉祥、張之江是殺害他父親的兇手,要求予以懲處。此時的馮玉祥是國民黨的軍事委員會副委員長,馮始終不承認徐樹錚是自己派人殺的,而是陸承武殺的。以馮此時的地位,就是蔣介石也奈何不得,何況小小的徐道鄰。張之江此時是國民黨中央執行委員,也算做是黨國要員了,難以撼動。鹿鍾麟則是某集團軍的司令,手握兵權,亦不可小覷。

徐道鄰是德國柏林大學法學博士,於法律當然是精通的;他還當過蔣介石侍從室的秘書,也不是等閒人物,憑這兩點,他緊緊咬住殺死父親的這幾個人不放,迫使有關部門不得不應對。有關部門認為,按照民國十四年定的法律,殺人罪的告訴時效是15年,徐道鄰的訴狀是20年後提出的,已經失去了時效,不予受理。徐道鄰提出8年抗戰時效中斷是外敵入侵造成的特殊情況,不應計算在內,但最終沒有下文,箇中原因是不言自明的。

徐樹錚生活在“亂紛紛,你方唱罷我登場”的軍閥割據時代。時勢造英雄,徐以其智謀、膽略、權術成為那個時代的弄潮兒,自己最後也被淹死。毛澤東說,事物總是要走向自己的反面的,徐樹錚也不例外。

徐樹錚的朋友李恩浩認為:“段派之中,徐樹錚最為芝老(指段祺瑞)所重用,他也最為跋扈。當時,敵派對他無不側目,即段派之中,大多也對他不滿”。“樹錚這個人有才氣,在我看來,也不能算是壞人。但喜歡用權術,而又心地褊狹,目空一切;凡是才力和他相差不多的,或妨礙他獨攬一切的,他都不能相信。靳(雲鵬)是一個,張志潭也是因為受他排擠而投奔直系的”。“段芝泉對樹錚最賞識,真可說是言聽計從,而且處處加以包庇”。

還需要指出的,徐樹錚作為北洋軍閥的一位重要成員,他也在經濟上進行了不少掠奪。在通緝他時曾抄沒他的家財,計有財產130萬元。1913-1925年他所參與開辦的工礦企業有天津裕元紡織廠,該廠的股東還有段祺瑞、倪嗣沖等人。1918年創辦時註冊資金200萬元,1922年11月則猛增至7203萬元,增長達35倍。京兆大豐縣的裕豐製革廠、北京的化學工業社亦是徐樹錚的產業。此外還有在當陸軍次長期間購買外國軍火的回扣等。這些只是個大概,他的一生究竟聚斂了多少財產,只怕已無法查清。

康有為為徐樹錚寫的輓聯可以作為我們對其一生評價的參考:

其雄略足以橫一世,其霸氣足以溢九州;其才兼乎文武,其識通乎新舊;既營內而拓外,翳杜斷而房謀;又揚厲乎域外,增學識於四州;其喑嗚廢千人,其洞視無全牛;其飛動高歌擅崑曲,其嫵媚清詞追柳周。大盜竟殺猛士兮,無人起邦家殄瘁之愁!假生百年之前,為人龍而寡儔。哀世亂而內爭兮,碎明月於九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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