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思》第8期:茶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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味與道

常言的“味道”本是兩種事物,截然不同。“味”若尚可勉言之,“道”卻不好說。

古人云:口舌之味通於道。大概“味”是具體的體驗,可以言傳的;而“道”是抽象的體驗,只可意會和心傳,因此對“道”的體會和闡述,都是帶有審美傾向的。

在漢語中與“味”同置但又高於“味”的“道”,大抵不離三兩分以味覺為起點的,超驗的、美學式的、有思想趣味的感受。若非有禪機式的感悟,難言“道”也。

《哲思》第8期:茶之道

▲ 明.陳洪綬 《停琴品茗圖》 圖文版權歸屬於精品電商品牌“深圳市萃豐實業有限公司”

中國的茶之道:“甘”

茶茗之味,素以“苦”名之。如華佗《食論》:“苦茶,久食益意思”。壺居士《食志》則說:“苦茶,久食羽化。與韭冊食,令人身重”。《南越志》亦曰:“茗苦澀,亦謂之過羅”。

苦之甚者,形如“水厄”:

晉王濛好飲,客至輒飲之。士大夫甚以為,每欲往侯濛者,必雲,今日有水厄

——王向晉《廣群芳譜》

如此之苦,大概是苦不堪言。

後人有評茶之道者,或曰“”(宋代名茶,有曰“乙夜清供”、“玉除清賞”者)、或曰“”(如田藝蘅《煮泉小品》說“天然者自勝耳”),或曰“”(西晉張載《登成都白菟樓詩》:芳茶冠六清,益味播九區),但終不如一“”字來的盡徹。

“甘”與“苦”本是兩種截然不同的體會。張源《茶錄》中說:“味以甘潤為上,苦澀為下”。但在漢語的語境裡面,確實又可合為一談的,如毛文錫在《茶譜》中論茶味,常有“味頗甘苦”、“其味甘苦”之語。茶聖陸羽也說:

啜苦咽甘,茶也。

——陸羽《茶經》

《說文》曰:“

甘,美也”。“甘”與“苦”截然相對,原本無涉。大概苦盡甘來之語,苦是味,甘是道,如不此娓娓道來,難言文人之雅、氣韻之美。

漢語語境的“苦盡甘來”,在這啜苦咽甘之中,自帶一種審美上的張力。是以元代詩人譚處端借茶詠唱“苦中甘最奇”(——《阮郎歸.詠茶》)。因此在中國茶道里,“甘”是籍由“苦”之路行進的終極目標。

宋徽宗在《大觀茶論》中說:

夫茶以味為上。香甘重滑,為味之全。惟北苑、壑源之品兼之。

——趙佶《大觀茶論》

是故佳茗者,必資以苦盡甘來。因此可以說,“甘”是中國茶道之主調,是帶有中國禪宗式體驗的。宋世以後,茶便有了別名:晚甘侯。

中國人的審美,個人評價是在對稱碰撞中尋一箇中和之美。這種中和之美,恰如朱熹之“理而後和”和“至和”:

先生(朱熹)因吃茶罷,曰:“物之甘者,吃過而酸,苦者吃過卻甘。茶本苦物,吃過卻甘”。

(學生)問:“此理何如?”

(朱熹)曰:“也是一個道理,如始於憂勤,終於逸樂,理而後和。蓋理天下至嚴,行之各得其分,則至和......”

——朱熹《朱子語類》

這種“苦盡甘來”的生活體會,徑由哲人之口,上升為一種中國茶道的禪機體驗。

日本的茶之道:澀

中國人品茶,苦為下,甘為上,故有苦盡甘來之說。日本人品茶,偏以苦為味,以澀為道,與中華徑不同也。

中國古人對茶的苦澀味的發現和確認,在後起的日本茶道中得到了進一步的品味、體會,並最終形成了“澀味”(渋み)這個概念。“澀味”在漢語中就是單純的一種味,

而在日本茶道中,“澀味”作為一種茶味,作為茶味的精華而被抽象化,澀味是與“華麗”、“華美”、“絢爛”、“光彩奪目”相反的一種樸素、低調的美

——奧田正造、柳宗悅《日本茶味》,王向遠代譯序部分

日本茶道重“澀”。而且,看上去“澀”帶著一種日本禪宗式體會,是有著審美上的愉悅的。

九鬼周造(1888-1941年)在其《“いき”の構造》(中文譯本或譯為《“粹”的構造》,或譯為《“意氣”的構造》)一書中,頗為厚重“澀”這一體會,將其視為一種高尚的“意氣”。他把澀味、甘味作為一組對立的概念,“澀味”代表著一種高冷的、矜持的、倨傲的姿態,並由此而具有一種特殊的魅力

這種日本式的“苦”與“澀”,與中國式的的“苦”與“甘”,仍然屬於一種東方式的二元體會。不過與中國“苦”、“甘”二元對抗不同,日本式的“苦”、“澀”是一種二元遞進式的審美。在日本的美學系統中,與“澀”二元對抗的,恰恰是中國茶道審美製式中所追求的終極目標:“甘”。

總的來說,“上品”、“華麗”的存在樣態所屬的公共圈屬於“人性的一般存在”,“意氣”、“澀味”所屬的公共圈屬於“異性的特殊存在”......“澀味”作為自然界事物的自我保護因子,有著經歷豐富人生體驗後變得老練成熟的意味,顯示的是一種消極的對他關係

——王永萍《日本傳統美學理念“意氣”的二元性解讀》

在日本的審美結構中,“澀”似乎代表著一種對外界消極的姿態,而“甘”(“上品”、“華麗”)則代表著一種對外界積極回應的姿態,因此是截然相對的。日本人在其茶道中,體會的是外息諸緣、返璞歸真式的機緣。

在視覺上,“澀味”指的是類似於淡茶垢那樣的陳舊而古雅的顏色......若說一種技藝具有“澀味”,是說這種技藝已經達到了純熟的境界;若說一個人是有“澀味”的人,是對這個人的氣質風度的高度評價。因此“澀”、“澀味”在日語中成為一種美的形態,是一種最高的美

——奧田正造、柳宗悅《日本茶味》,王向遠代譯序部分

來源於茶味之“澀”,是一種日本禪宗式的體驗。在日本茶道大師柳宗悅(1889-1961年)那裡,如是說:

“澀”並沒有在新與舊的二元對立中逡巡徘徊,而是存在於超越了時間的、常有常新的“誠”當中,隱含著深深的禪意。帶著臨濟禪師所說的那種理念,即“無事”之美。因其原本就不是造作的美,所以不會因時過境遷而發生變化......具有如“澀”這一審美標準語的國民,除了東方世界,別處是沒有的。

——柳宗悅《日本の眼》,見《茶と美》,王向遠譯

柳宗悅的茶道那裡,“澀”之美叫做“破形”或者“奇數之美”,或稱為“無事”之美、不造作之美。這種審美意義上的美,大抵是和岡倉天心(1863-1913年)所謂的“不完全的美”,或久松真一(1889-1980年)所謂的“

對完全之美的積極的否定”差不離的。


主要參考

1.類書,《廣群芳譜》、《藝文薈萃》、《太平御覽》、《淵鑑類函》等;

2.各類茶著;

3.奧田正造、柳宗悅《日本茶味》,王向遠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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