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王志良同志的几次交集

我与王志良同志的几次交集

何家炜

我与王志良同志的几次交集

王志良同志遗像

“文革”结束后不久,我奉命调县委宣传部工作。当时县里正创导机关搬家,宣传部的部分工作人员搬到自己的联系乡镇汤浦公社办公。王志良同志也是这一年从滨笕调到汤浦任党委书记。

论年龄,王志良同志应该算是我的父辈。那时我年轻,光身一人,常常跟随部长戴叔千和后任部长谢绍耆同志下乡,在汤浦常驻。

我和王志良同志在汤浦有过无数次交集,现在细细回想有几次的相交使我终身难忘。

1978年“双抢”前后,由于连续十多天阴雨连绵,抢收上来的稻谷无法凉晒。那时,汤浦还未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抢收上来的稻谷怎么办,一直盘绕在王志良的脑海里。一天,他带着我和部里的阮美晨同志去下街大队检查潮谷的处置情况。第二生产队的情况尚可,他们利用自己的队屋和一些家里较为宽敞的社员分批把抢收上来的稻谷轮番摊凉。可到了第三生产队,仓库保管员迟迟不肯打开队屋。王志良发怒了,板着铁青的脸吼道:你敢不开门,你若不开门我今天就把你这个保管员撤了!吓得保管员手足无措,颤抖着打开了队屋。

我与王志良同志的几次交集

一切为了工作的王志良同志(画作)

队屋一打开,霉气冲天,只见一箩箩抢收上来的潮谷齐唰唰地叠在里面。他动手搬下一箩,用手猛插入箩筐,抓出来一把竟是开始发芽的潮谷。此时的王志良失去了往常那谦谦君子的形象,把手中那发芽的谷子直送到保管员鼻子下面怒斥。然后转身对我说:小何,请你马上去公社,让潘亨良(时任党委宣传委员兼文书)通知全体在家的公社和下街大队干部,马上到这里来开现场会。

现场会如期举行,但当王志良提议立即把这批潮谷按每户人口分发到社员家庭,由他们自行处置,待到年终统一结算处置的意见时,这个提议在当时的时代背景下无疑成为一包即将引爆的炸药。会场顿时一阵噪动。有的说“这不成了私分粮食,挖社会主义墙脚!”有的说“王书记,私分粮食是犯法的,万万不可,上级要是追查下来,我们是吃不了也得兜着走!”作为公社党委书记,王志良深知其中利害,可他不忍心让这批辛辛苦苦抢收上来的潮谷因抽芽而轧不出米来,他心有不甘,坚定地说:“立即把潮谷分下去,出了问题我担着,撤职坐牢我顶着!”

潮谷终于分下去了,一道男女老少齐上阵的凉谷风景线展现在人们面前:风车在日夜煽动,挨家挨户的地上、桌上、坑头上凉满了潮谷,大人小孩轮番用芭蕉扇煽着谷子……

1979年8月22日,接到强台风将侵袭上虞的气象预告,我随部长戴叔千急奔宣传部挂钩乡镇汤浦。

此前一年,汤浦最主要的塔山刚刚筑起,王志良日思夜想的汤浦水利建设大包围刚刚形成。老天仿佛有意想考验一下塔山大堤。8月23日,第十号强台风肆虐地向汤浦袭来。这天下午,我和王志良一直蹲守在塔山埂。他不时地观察着埂旁水闸的小舜江的水位,只见它在狂风暴雨中急剧升高,8.4米、9.1、9.7米、10.9米、11.7米……超过了历年的警戒水位。

记得那天黄昏时刻,突然,塔山的排涝闸旁的大堤被凶猛的狂涛撕开一角,堤上的人群顿时惊恐万状。誓与塔山大堤共存亡的王志良临危不惧,大吼一声:“有胆的跟我下!”不顾自己是只“旱鸭子”,跳向缺口,用胸膛阻挡洪水。率先便是无声的命令。在场的抢险队员也纷纷跳入缺口。一霎时,堤下挽臂筑墙挡激流,堤上人拉肩扛堵缺口。经过一阵激战,缺口堵住了!塔山大堤保住了!

我与王志良同志的几次交集

洪水袭击汤浦时的情景

遗憾的是在这天晚上12时许,疲惫不堪的王志良担忧郑岸老埂较低,会不会出事?正要带领众人前去支援,噩耗传来,由于曹娥江正逢汛期,潮水倒流,加上小舜江上流山洪爆发,水位一下提高,水满过埂,抢险已不可能,郑岸埂失守了!

郑岸埂的失守,意味着抗洪抢险全功尽弃,九个村子的几千亩良田都将被洪水吞噬。一听到这个消息,王志良这条硬汉子竟一头扑倒在塔山大堤上嚎啕大哭:“我没有做好工作,我有责任,汤浦人民要受苦了,我对不起汤浦人民……”实际上这怨不得王志良,也怨不得守卫在郑岸埂的干部和群众,实在是水位太高,超过堤埂足足一尺有余,这是谁也无法阻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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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山改道工程上的王志良同志(画作)

大水退后不到一月,王志良便提出发动全公社社员,加高加固汤浦的堤埂。我清楚地记得那次我和他搭档挑塔山埂。我知道他当时身体状况不佳,给他装土时总想给他装的松一点少一点,可他不买账,总说“小何,加满点,再加一点,我可不能吃小灶、搞特殊呢!”那天已近午饭时刻,我看着他担着担几步一息,息着时常常用扁担头顶着肝部。我急忙问“王书记,您怎么啦?”。

“老毛病,歇一下就好。”他若无其事地敷衍着。

看着他那蜡黄蜡黄的脸上布满了黄豆般的汗珠,我的心里也感到一阵疼痛。于是向时任宣传部长的汤浦学大寨工作组组长戴叔千“告密”,强行拖着他离开了工地。

汤浦水利大包围形成后初见成效后的那一年,组织上送我到省委党校学习离开了上虞。当我完成学业归来时王志良已病得很重,成了医院的常客。

我最后一次见到他是在上海瑞金医院。这是部领导得悉王志良病危的消息后派我专程前去探望。看着瘦骨嶙峋只剩下“骨架子”,一餐连半碗粥都吃不下的王志良同志,我的心里也一阵心酸。记得当我要离开时他动情地拉着我的手说:“小何,我可真想再到塔山埂上去走一走,看一看。”

像春蚕吐尽最后一寸丝,像蜡烛熬尽最后一滴泪,像耕牛劳作到最后一息。1981年4月19日下午5时20分,当王志良刚刚走完49年的人生历程,悄悄地走了。

我与王志良同志的几次交集

如今美丽的小舜江

他留下了一块块丰产方走了;

他留下了一条条千尺长堤走了;

他留下了五张借据、七百八十元债务走了……

三十多年过去了,如今,由当地干部群众自发募捐建造的“上虞焦裕禄”王志良铜像已屹立在塔山大堤旁那秀丽的七秀塔下。树碑也罢,立传也罢,在我看来,一个真正的共产党员的丰碑早已树立在汤浦人民的心中,也永远树立在我的心中!

我与王志良同志的几次交集

2015年2月5日上午10时许,被誉为“上虞焦裕禄”——已故的原汤浦公社党委书记王志良同志铜像在汤浦镇塔山上的永元秀塔旁落成揭幕,这座铜像由当地干部群众自发募捐建造

王志良同志,我会记着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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