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岁时,我有好长一段时间,天天担心地球的未来

9岁时,我有好长一段时间,天天担心地球的未来

你的人生中,有多少时间用于思考“大问题”?

文 | 安妮兔

▲主播/思婕 配乐/朴树-平凡之路

如果在南极,坐小冲锋艇在碎冰中前进,你会听到许多轻微的爆破声。

“南极冰层是多年融雪挤压而成,空气被按压在冰层里,”姚松乔向身边的人解释,“气泡保留着多年前地球大气的秘密,冰化的时候,气泡逃逸出来,发出轻微的爆破声。”

姚松乔,剑桥大学地理学硕士,南北极探险专家,创办了自然教育机构“野声”。

有许多孩子不远万里抵达地球最南端,跟随她探寻古老地球的秘密。

她喜欢让自己的学生们聆听这些空气爆破声,她比喻它们“是时间和历史的声音”。

她还会让大家跟冰说话,“我们从水里抱起一块冰,每个孩子都认真地跟冰说了一个秘密,然后把冰放回到了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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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里,她带领人们重新和自然联结。就像交个朋友那样。

姚松乔曾走遍山川、河流、雨林、极地,足迹遍布几十个国家。

带着一个个课题,姚松乔研究自己身处的星球,发现她就是一个复杂而敏感的身体。

大气、水、岩石、动物、人类,生物圈的循环......一切的一切都连在一起,一个地方受到影响,其他地方也会受到影响。

“我不是大自然的保护者,我最多是她的一个敬畏者、发声者。”

9岁时,到南极去看看是姚松乔的梦想。走遍世界,她现在选择了回到这个最初的梦想之地。

她将自己关于地球和自然的了解和理念带到了科考船上,带到了每个抵达南极的普通人那里。

选择做“当下的创变者”

姚松乔还不到30岁,却做了不少不平常的事情。

这和她给人的低调朴实感觉形成反差。

但她好像从来没觉得自己所做的事情有什么值得骄傲的,有时还对自己有点无奈,“我好像总在挑难做的事情做。”

——这是一位闪闪发光的普通人。

本科全奖学金毕业美国蔓荷莲大学,作为盖茨学者在剑桥大学取得地理学硕士,2016年作为首位获得思科奖学金的中国学生于牛津大学获得工商管理硕士。

她参与了多个非洲国家的农业咨询和创业项目,众筹2万美金去南极实现了9岁时的梦想。

她参与了全球第一次大型女性科学家南极考察领袖计划,多次参加联合国气候变化峰会以及南极条约谈判会议,在巴黎气候大会青年峰会上发表演讲......

姚松乔觉得所有这些对她来说都只是平常,“很多选择是从内心出发,顺其自然。”

她也并没有经历过所谓的权衡再三、放弃诱惑,“我走的路就是对我诱惑最大的路。”

9岁时,我有好长一段时间,天天担心地球的未来

她从小就觉得,对于人来说,与人为善、做好事很重要。

她记得,当了一辈子教师的外公去世时,追悼会来了特别多以前的学生。

她记得,爸爸妈妈在政府部门从事社会保障方面的工作,他们很关注弱势群体。

她还记得,爸爸跟她说,要为了工作去赚钱,不要为了赚钱去工作,要找到和坚持自己想做的事,这比赚钱更加重要。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姚松乔就听见了大自然对她的召唤。

9岁时,妈妈的同事送给她一套南极照片,一度成为她小时候最珍贵的珍宝。

“看到企鹅用肚皮贴着冰滑行的样子,特别惊喜。那几张照片给我种下一个有一天要去到地球最南端的梦想。”

她跟爸爸回农村的爷爷奶奶家,看到曾经的田园风光都已不在,满地都是塑料垃圾,会觉得伤心又生气。

“那时候,我有好长一段时间天天都在担心地球的未来。”

她把自己看到的环境污染、担忧的环境问题写了一篇十页长的作文取名叫《善待地球》,“但老师说字数超过作文的要求。”

之后的十几年里,姚松乔好像一直都被“做好事”这件事吸引,她在高中和大学创建学生爱心社团,做教育、公益、女性项目。

但她仿佛忘了自己小时候对地球的担忧。

直到20岁那年,她在德国波恩做交换学生,关注了那一年联合国在哥本哈根举办的气候变化大会。

那次经历唤醒了她对大自然的关注。会议之后,姚松乔开始在环保机构实习。

“联合国也好,政府也好,其实都被我们的长辈掌握话语权,对年轻人来讲是不公平的。我们出生的时候,自然环境就没有他们好了,我们其实没有选择的权利,要面临环境的危机,”

姚松乔回忆,作为青年代表,他们要提醒长辈——你们讨论的事情影响的是我们的未来。

“那个角色其实是比较郁闷的,愤慨的。后来我逐渐成熟,学会了换个角度看问题。与其总想着我们是受害者,不如把我们看成是现在的创变者。”

那一年,姚松乔决定她今后的职业一定要与环境有关。

从那之后,她每年都会去到世界的不同地方,去触摸和了解各地的环境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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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到野外去

”你会发现,很多事情,你做着做着就有办法了。”

姚松乔很少会想“这件事不可能完成”。她会去做大量研究,跟很多人交流、想办法。

姚松乔不觉得自己做的事情有多难,因为,她身边的人都在思考宏大的问题。

在课堂上,二次世界大战会拿出来一个礼拜的时间来讨论;有同学研究南美洲一种濒临灭绝的青蛙,有同学研究一种快要死亡的语言;

大学很好的朋友一毕业就去尼加拉瓜开了一所学校,在当地首都最大的贫民窟开办青年广播电台,通过拍电影、广播改善社区问题.....

这些都让姚松乔敢于思考和解决“大问题”。

姚松乔利用她的奖学金和各种假期、工作机会走到大自然里去。

而在那年的12月,她如愿踏上了南极,实现了9岁时的梦想。

那时姚松乔还在牛津大学念MBA,她跟身边的朋友讲了自己想要去南极的想法和资金缺乏的苦恼。

“室友跟我说,开一个party,请同学来进行一次战略讨论。”

他们请了同学过来一起想办法,这次聚会启发了姚松乔通过众筹实现梦想。

当时,碰巧腾讯推出“1001”项目——找到1000个人来支持,哪怕每个人只是1块钱,腾讯会补齐剩下的款项。

姚松乔发起了众筹。她就这样登上了南极的探险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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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来,姚松乔步履不停。她在热带雨林徒步,研究迁徙的蝴蝶,在尼罗河上漂流。

她走遍中国的河流大江,完成了关于中国河流的研究报告。

她远赴非洲,在陌生的土地上进行调查,开展许多农业咨询和创业项目。

她抵达北极圈,进行了冰岛和挪威的环境治理研究。

一路上,姚松乔写下了许多关于大自然的诗一般的文字,但她的生活却不是“诗与远方”,而是充满了艰苦和挫败。

她的生活中充满着舟车劳顿和生活条件的限制,还有项目推进中的重重困难和无能为力,但她乐在其中,“也许就是适合我吧。”

父母和亲戚朋友有时也会对她的状态“表示担忧”。但姚松乔不以为然,她并不认为,作为女性,在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时应该有比男性更多的障碍。

姚松乔身边有太多女性榜样。

她本科就读的是一所在美国历史悠久的女校,那里有全世界各地各种不同肤色的女孩,氛围开放,鼓励独立思考。

“给我一种我可以做任何事情的感觉。那里鼓励大家创造有价值、美的事物。有特别多的人毕业后选择了公益事业。”

这些女孩们从来不觉得女孩就不可以做艰苦的工作,不可以到野外去。

“性别不应该是限制,反而有时候是长处。女性不会被面子、权力等所束缚,善于联合、合作、包容。我们可以发挥这些特质。”

姚松乔还记得一位联合国气候变化框架公约的前主席christiana figueres:

“谈到下一代,她眼中都会含着泪水,她觉得在自己任期没有为子孙做出特别大的贡献,她有一种与地球、人类的天然的联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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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塞拉里昂做农业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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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松乔和牛津的好朋友

和地球交了个朋友

姚松乔喜欢写东西。

她写下了许多人和大自然的故事。

她写一个名叫的阿卡的女孩的故事。

她在森林里迷了路,遇见了一只名叫阿塔的小象。他们展开了一段天真而真挚的,谜一般的对话。

“她感到风轻拂过树叶,树叶上的一滴露水轻轻滴到她的头顶,她感到脚下的泥土在柔软的包围着脚趾,感觉到小象鼓励的目光。

再深深的呼吸,原来树林里有好多双眼睛,都默默的关切的看着自己,那是啄木鸟吗?

还有空中的蝴蝶,树上的昆虫,以及突起的树根。她好像感受到了盖亚地球母亲在通过自己的树木,动物,空气中的水汽,风,阳光,在守护着自己,告诉自己,这是安全的,这儿是家。”

姚松乔写道,

“她不再需要语言,也不担心失去视觉的感受,因为这是真正的灵魂的看见,是对每一个生灵本质的敬畏和认可,互相可以交付,原本就有连结。”

她惊奇于自己的所见,对自己所在的这个蓝色星球充满敬畏和深深的爱。

在热带雨林,姚松乔觉得自己是个“误入者”。“在雨林里面,一个转弯,你就闯入了一个神话般的世界。

那是另外一个世界,不属于你的世界,它有自己的法则、规则,你可能用自己的头脑很难完全理解。”

在江河源头,姚松乔臣服于江河的谦逊。

“河流的源头没有下游那么蓬勃,它们是雪化成的涓涓细流,平静流淌。那里空气稀薄,但野生动物很多。

河流有自己的人格特点,不同的河特点不同,有的特别急,有的慢慢的,它们的颜色不同,河岸住的居民和文化也不同。”

在印度、香港、海南等地的红树林,姚松乔倾听“地球之肺”的呼吸。

“每六个小时涨潮,每六个小时退潮,就像是在呼吸。”

姚松乔所感知的地球是一个生命体。

大气、水、岩石、动物、人类,生物圈的循环......一切的一切都连在一起,一个地方受到影响,其他地方也会受到影响。

她感受着这个生命体的神秘、美、力量。她感受到万物皆有灵。

“鸟儿不会因为自我怀疑而不放声高歌。

企鹅不会因为惧怕自己有生命的危险而拒绝下海捕猎。

假使我害怕蜘蛛,可能空中飞舞的黑线绳也能给我带来惊吓。

但蜘蛛本身,并不因为害怕人类清理他们,而放弃结网捕食。

北极熊可能无法明白世界气候的改变,但可以感受到自己栖息地的减少和食物的变化。

为了自己的后代,她绝不会放弃捕猎和迁徙。”

“我不是大自然的保护者,我最多是一个敬畏者、发声者。”

姚松乔看到了许多令人揪心的环境破坏,研究了许多环境问题,也努力提出解决问题的方法,但她在大自然面前却越来越谦卑。

大自然对她来说是个像朋友一样的存在。

“这个朋友和我们有深深的联结,我们可能会互相伤害,也可能互相滋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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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格陵兰冰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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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极

在南极降落

“气候变化是我们正在面临的大挑战,它是个综合性、系统性的问题,有可能你解决它的办法会制造出更多问题。”

自认为“问题导向”的姚松乔这么多年来研究了许多问题,着实见识过了“问题”的复杂性。

她也可以接受了,“很多事情真的不是靠一个人的意志就可以改变”这件事。

她意识到,改变的发生不光光需要激情和创意,还要“day in 、day out”,一点点坚持和努力。

“还是要努力,”姚松乔感觉这几年自己“往回收了一些”,更愿意耐心、踏实地花上五年、十年时间做一件事情。

她思考了很久,决定回到中国,将中国的孩子带到大自然中。

南极是地球上惟一没有被开发的大陆,是海洋生物链的起源,记录着整个地球的宝贵历史。

2048年,南极禁止矿产开采的禁令到期。到时,全世界会聚集在一起讨论南极的未来。

姚松乔成立自然教育机构“野声”。

她想要进行一系列环境教育活动,影响孩子们,支持他们认识地球、善待地球,支持他们做创变者,创造自己想要的可持续的未来。

对许多孩子来说,他们从遥远的南极开始,重新与大自然这位朋友联结。

从未体验过不怕人的动物,他们端详企鹅,试着跟海豹交流,花时间观察千年的冰川和海上露出尾巴的鲸鱼。

南极归来,野声的孩子们用诗歌,小游戏,研究报告来继续他们对南极的关注和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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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极的冰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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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企鹅的一年工作坊

去年,有一位跟着姚松乔参加了南极探险的女孩田田写了一首诗。这首诗深深触动了姚松乔。

“德雷克海峡,2017

夜幕从我的眼角悄然而过

从未落下

这里太阳用真相的短剑

早已让黑暗窒息

我咀嚼着凌晨三点的幽蓝

海洋与天空那朦胧的镜子

太阳没有升起也没有落下

这片土地一定从未衰老

或许它度过了隐形的时光

——一场在岁月圆点展开的剧目

世界是如何回转在我的余光之中

思绪是如何回转在我的脑海之中

它们是如何擦肩而过”

“很多孩子脱离了跟大自然的关系,他们生来更喜欢手机、Ipad,不是一草一木。也许生命的某一刻,他们遇到了困难,需要一些灵感。

自然是一个归宿,是带来灵感和美的地方。他们不应该失去和大自然的这种联结。”

姚松乔在野声孩子们的行动中看到了这种联结,她感到欣慰。

“有个小姑娘带了暖宝宝到科考船上,大风将一块塑料皮吹到了海里。大家都很着急,全船的人都去追,终于把塑料皮捡了回来。”

姚松乔看到了一种天然的、发自内心的爱惜之情,为之动容。

姚松乔9岁时看到南极照片时的悸动,在一个个来到了南极的孩子们眼中闪烁。

而姚松乔现在仍不时再次体会到,那种与大自然之间的无法描述的联结。

一天,在南极彼得曼岛附近的海湾里,姚松乔的同事驾驶着冲锋艇,她一个人坐在一侧。

他们全速前进,寻找附近是否有捕食的鲸鱼。突然前方出现一小座冰山,同事急忙转左,姚松乔从右侧飞了出去,落入冰水。

“我在海上,周围有少许的冰,太阳照射在海面上,水是冰的,但并非冷到刺骨。

一瞬间,我莫名的感到平静,温暖和安全。

我两手张开,保持身体的直立,看到远处已经驶出很远的小艇,同事发现我落水便马上调转回来。”

姚松乔看着船来的方向,没有感到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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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极天堂湾

本期作者:安妮兔 ,对人类无比好奇的人类,探险者,写作者,印度爱好者。拥有公众号“安妮兔的博物馆”(ID:Annie_bunny)

姚松乔微信公众号:野声WildBou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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