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江風云:特大槍殺案偵破紀實(17)

內江風雲:特大槍殺案偵破紀實(17)

現將內江市公安局刑警大隊支隊長溫明政、中區公安分局副政委魏常平、刑警隊長熊小華對羅陽的審訊筆錄摘錄於後:

問:通過近段時間的幫助教育,你對自己的罪行認識如何?

答:想把自己的罪行交待清楚,再檢舉揭發他人的違法犯罪事實,爭取主動,爭取從寬處理(垂頭、嘆息)。我心裡清楚,這已經不可能了,所以專門請管教幹部買了一個筆記本,想把自己的犯罪過程寫出來,但文化太低,寫起來很吃力。

問:開始時為什麼不敢把自己的犯罪事實講出來,更不願意檢舉他人,是什麼原因?

答:其實我清楚矇混過關是不可能的,沙了那麼多人,鐵板釘釘的事,主要是怕牽扯別的同夥,尤其是老闆。我們黑道上有個規矩,抓住了必須守口如瓶,不能咬任何人,如果判了刑哪怕是槍斃了,家裡人自有人會照顧好,如果講了實話,就會被咩全家。我最疼我的小侄子,他爸媽又被抓起來了,我怕他有個三長兩短。所以為了小侄子,我不敢把知道的情況都講出來,覺得自己早晚都是個死,不想給家裡人招禍災。

問:你的老闆是誰?

答:劉詩萬。我是在沙了人之後才投靠他的,找個保護傘。

問:我們今天再詳細地問一遍你的犯罪過程,怎麼樣?

答:我一定配合好,認真回憶,把有些細節都交待清楚。

問:你在內江持軍用強作案几次?

答:一共四次。

問:一次一次地交待。

答:第一次是在內江工商街開槍打傷了朱四(朱春林)。

時間我記不起了,去年下半年的一天中午,我候到孫濤和他的好友朱四在工商街一個茶館喝茶,我從南街下去拐彎進了工商街,在茶館未發現孫濤。當時孫回傳呼去了,這是我後來才知道的。我見朱四坐對著街面,即拔槍向朱的屁股開了一強,就見他坐下去了,我又向他腳部開了一強,第二強不知打正沒有。然後茶館裡就炸了鍋,我趁亂轉身從工商街下面菜市穿過又上高梯壩,上到文英街乘一輛出租車,回老家聯盟鄉去了。

問:你這次作案是一人還是有其他人?

答:當時作案是我一個人,但還有另一個人知道,就是樊劍。我先在東興區川劇場附近的一個茶館找到樊劍,他告訴我孫濤在工商街,我說我要用強去打他,樊劍說他去叫個出租車在工商街茶館門口等我。我開槍後,跑到文英街,又從文英街打蜂窩煤的那個巷子穿過,從新菜市場到交通路,見樊二(樊劍)租了個夏利車在那裡等我。他站在茶館門口等,見我跑攏去,他就問找到孫濤沒有,我說沒有,只有朱四在那裡,我開槍把朱四打傷了。然後,我們就一同乘車回家了。

問:此事你同樊劍有過商量沒有?

答:具體沒怎麼商量。案發前幾天,我給樊說,孫濤等人是我的對頭,要整治我,我一定要把他們鎮住。

問:怎麼個鎮住法?

答:沒具體說,樊知道我要去開槍打孫。樊知道我有槍,樊也支持我去打孫,因為我與樊是家鄉人,平時關係好,孫欺負我,樊肯定要幫我的忙。

問:想不想把孫打死?

答:不想,只想把他鎮住,把他打傷。

問:為什麼要打朱四?

答:朱是孫的左右手,當時孫不在,我想打傷朱也同樣能鎮住孫。

問:你跟孫有何矛盾?

答:有何矛盾我也不明白,反正孫不歡迎我們這些農村娃兒進城來耍。

問:何以見得呢?

答:我是同孫前年認識的,相互並不往來。去年夏天,我同幾個朋友從廣州到北海,又碰到六巴巴(陳樹明)、張老五(張樹雲)、王六(王建賓)等人。這次認識了一個隆昌的女子,叫黃莉,她去夜總會上班,我和她耍朋友,在北海前後住了兩三個月,後來我又碰到孫濤,孫濤好像當時在北海幫葉貫武開車。一天我到郵電局去交信,見孫濤和他的女朋友在一塊。他問我在北海乾啥子,我說耍,他說耍鴨兒,隨即就給我兩耳光,我當時很委屈,也未還手。

回到內江後,我身上就有槍了。一天晚上,我同黃友利等人到星月歌舞廳去跳舞,坐了一會,孫濤等人就來了。他當時喝醉了,一人坐到我面前,打了我之後提出要和我單挑,我當時莫名其妙地捱了打,心裡窩了一肚子火,就問他什麼時間和地點。他說就今天晚上,地點在濱江路。過後我確實坐了個兩輪摩托車去了濱江路,見孫濤邀約了20來人在那裡等我,我未敢下車,直接就坐摩托車走了。從此以後我便一直東躲西藏,他一直放風出來要整治我。我內心一直不服,你孫濤從此就把我趕出了內江?我便開始尋機報復,想給他點顏色看看,先是在深夜潛到他住的地方,未等到他,便把他的女朋友戲弄了一番。工商街出事那天,我把孫瞧準了,沒想到趕去時,孫又回傳呼去了,我便打了朱四,也算殺雞給猴看。

問:你想鎮住孫濤的目的達到沒有?

答:此目的達到了。事隔不久,他託王六給我帶了信,要見見我,我答應了。一天下午,我如約跟他在臨江茶館見了面,我對他說,我們沒得必要你沙過來我沙過去,我們之間又沒有根本的利害衝突。他同意我的看法,表示願意和解,還說朱四一萬多塊的醫療費由他負責,完了還叫我有什麼困難去找他。

問:你後來找過他沒有?

答:我在交通鄉殺死王國超後,準備外逃,他還給了我1000元錢。

問:孫給你錢有誰在場?

答:沒有人在場,也不是孫親生交給我的,是樊二在工商街茶館碰到孫,孫問羅四是不是在交通鄉沙司了人?樊回答是是的!孫就給了樊1000元錢,叫他轉交我。樊在內江火車站碰到我和六巴巴、張老五等人,就把錢交給了我。自從我開槍打了朱四以後,孫濤的確沒有再找過我的麻煩了。

問:接著講第二次持槍作案的經過?

答:第二次是我開槍打王勇軍。自從我在工商街打傷朱四後,我在內江開始有點名氣了,第一是我羅四有真強,第二是我羅四膽子大,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在人群密集的地方開槍打人。我如果沒有工商街的事情,也就沒有以後的事情,也就不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去年底,具體時間我記不清了,反正是工商街案後一個月左右,聯盟鄉共和村的九娃,具體名字不詳,好像姓張,做肉類生意等。此人身高一米六多,長臉、短髮、中等體態、嘴扁。他多次找到我,說他與內江城裡的王勇軍發生矛盾,主要是王勇軍敲詐他,而且將他左手坎殘,還用防包手槍(火藥槍)打了兩強,擊中頭部,鋼珠至今未取出來,致使一隻耳朵殘廢,說得很慘。前幾次九娃給我說,要我出面幫他收點醫藥費,我都未答應。

一天下午,九娃和小小(具體名字不詳,友好鄉黃荊壩人)、內祥(具體名字不詳,友好鄉黃荊壩人),還有一人我記不起了。他們四個人找到我,說王勇軍在沿江路機床廠打牌,求我幫忙治治他。我同意後與他們一同去了,王勇軍一看到我去了,就嚇得朝城內方向跑。

問:王勇軍認識你否?

答:我同他並未交往過,只知道他是王飛飛的弟弟,是孫濤的手下,他可能認識我。我和他當時相隔20米遠左右,我抽出“六四式”手槍朝他腳杆打了一強,只見強一響,王勇軍就蹲了下去,接著他又站起來跑,九娃等人追了一會沒追到。

問:你開了幾槍,打中沒有?

答:開了兩槍,當時不知打中沒有,後來聽說王的腳被打傷了,打中幾強,打在什麼部位,我都不知道。

問:你們當時準備要王勇軍出多少錢?

答:幾千元。

問:後來收到沒有?

答:王受傷後,託六巴巴、汪老五(汪衛東)來給我下話,雙方都不要找了,對方願出醫藥費。當時答應的是出2000元,後來王勇軍通過他人給了我1000元,這個錢我也扯來用了。

問:九娃要這個錢沒有?

答:一直沒碰到他,若碰到了我會給他幾百元錢。

問:第三次呢?

答:第三次是在交通鄉協力村槍殺王國超。這次主要是為了報答劉詩萬的知遇之恩,起因是為了一個工程項目。今年初,也就是春節前一點,那天我們一共去了6個人,租了兩個夏利車,從公園街上車,然後直接開到交通鄉火葬場裡面的一個茶館前,在茶館裡找到了那人(死者)。當時大家坐下來談,沒談到兩句對方那人就站起來了,做得很兇的樣子,我就出去把我們一路去的人勸住。突然,站起來那人就用茶杯蓋子砸向我,把左面部打傷出血,接著又見他去抓磚頭向我撲來,我抽出手槍就朝他面前的地上開了一強,他還繼續向我撲來,我又向他腿部開了一強,然後轉身就跑。緊接著茶館裡就追出了10多人,這些人有手裡拿棒的,有拿板凳的,跟著離我只有幾步遠了,我又轉身放了兩槍,把這些人鎮住了,我才轉身上車逃離現場。

問:與你同去的其他人呢?

答:他們先跑,我一個人跑在最後,他們都比我先上車。隔了兩天,劉老闆派人去問,我才知道打死了人。

問:傷到其他人沒有?

答:不知道,好像聽說還有一個人腿傷了,是死者的弟弟。後來劉老闆就寫了手機號碼和傳呼機號碼給我,手機號是9000439,傳呼號我記不清了,反正都是龍輝的,我到了成都後就找到了龍輝和王六(王建賓)。

問:再談第四次。

答:第四次就是與王六、汪老五一起槍殺孫濤。我上成都後,按劉詩萬給我的電話號碼找到了龍輝、王六,龍輝帶著我見了老闆鄭海,他同意收留了我。我們三人一起住在西門車站附近租的民房裡,後來又搬到了地震局附近。5月7日晚7點多鐘,我和王六、龍輝三人在家,王六收到內江的一個傳呼。

問:王六的傳呼號是多少?

答:126——141029,這個機子後來被郫筒鎮派出所收了。王六收到傳呼當時就用龍輝的手機回了這個傳呼。先是汪老五通話,說孫濤在內江很猖狂,欺負到萬哥頭上了,我們開始不相信,後來六巴巴又接著與王六談,印證了他們在內江確實出事了。六巴巴希望我跟王六回內江一趟,說萬哥也是這個意思。王六當時就同意了,說坐出租車回去,四個半小時後到內江。通完電話後,我們就跟龍輝說要回去一下,龍輝同意了。

問:你們不給龍輝講行不行?

答:不講龍輝肯定不高興。我們租了一輛夏利車,談好價450元到內江。我當時帶“六四式”手槍一支,一個彈夾,7發子彈;王六帶“五四式”手槍一支,一個彈夾,8_9發子彈,我和王六就直接到了內江火車站。六巴巴、汪老五、周英在那裡等著我們,然後到玉溪路見了萬哥,接著回到六巴巴家。到了六巴巴家後,六巴巴和汪老五就說,孫小四(孫濤)在內江太猖狂了,欺負到我們頭上了,還打傷(炸傷)我們幾個人,要沙一下這小子的威風。汪老五隨後就到劉詩萬那裡取了一支“五九式”手槍,然後就睡覺了。天亮後,汪老五就去打聽孫濤的下落。中午在周英的朋友家吃了飯,耍了會,汪老五回來說,孫濤在市一醫院住院部,我和王六、汪老五、周英趕到了市一醫院,直接上了外科住院部二樓。要上樓梯前,汪老五先上去看了下,下樓說在,我這時在一樓解了個小便,這樣我們三人就上去。王六沖在最前頭,舉強向孫濤射擊,汪也接著開槍,我見孫濤倒下了,我也開了幾強,每人都打了3_4強,開槍後我們就跑下樓,從市一醫院後門出來,周英租了車在等我們,然後就回了成都。

問:你的槍支是從哪裡得來的?

答:去年夏天,我去北海,住在女朋友黃莉租的房子裡,具體地點記不起了。她有幾個朋友住在華聯大廈,我同黃莉去耍,就認識了內江火車站的兩個男青年,具體名字想不起了,他們都比我高點,約20多近30歲,我們就一起耍。有一天他兩個就說買了三支槍,我們耍熟了後,就把一支“六四式”手槍給我帶上去耍。一天晚上我們幾人出去吃東西,因同幾個女娃兒發生口角,北海的十幾個男娃兒來幫女娃兒的忙,發生打架,我就跑回黃莉租的房內,帶上“六四式”槍於第二天乘火車回了內江。我的“六四式”手槍的來源就是這樣的。

問:那兩個男青年說買了三支槍是什槍?

答:兩支防包強,一支“六四式”槍。他兩個是帶的防包強,“六四式”就給了我。

問:你的槍究竟是怎樣得來的?

答:今天交待的來源是正確的,原說是1200元買的不是事實。

問:王六、汪老五的槍是從哪裡來的?

答:王六的“五四式”可能是買的,他沒給我說過強的來源。汪老五的“五九式”強是我們“5·8”槍殺孫濤時從劉詩萬那裡拿的。

問:王建賓、汪衛東和龍輝的去向你是否知道?

答:我哥哥和嫂子被抓住以後,我就向龍輝提出回去看看小侄子,他不同意,後來聽說你們撤回了內江,追查我們鬆了許多,我就離開了龍輝,想賭博弄點錢送回家, 結果被抓住了。龍輝現在還住在溫江(耍筆,畫龍輝藏匿地點的草圖)。汪衛東和王建賓到邛崍大邑一帶去了。

問:陳樹明和張樹雲的下落你是否知道?

答:5·6包紮安後,張樹雲被劉詩萬介紹到雲南一個珠寶商手下做事去了,但最近聽說他又回來了,周英也回來了,他約我見面,龍輝不同意,聽他說被安排到威遠去了。陳樹明現在哪裡我不知道,好像聽說在廣州一帶。張樹雲你們要注意,雖然他沒有槍,但他會自制易拉罐炸彈,隨時帶著,這些炸彈威力都很大。

問:龍輝究竟是什麼樣的人,你仔細談談。

答:龍輝是鄭海的手下,他看來不像成都市人。年齡二十五六歲,身高馬大,長得很壯實。雙眼皮、留鬍鬚、眼睛有些近視。穿著講究,打扮齊整,愛穿白色運動鞋。以前偷摸扒竊,後來被人介紹認識了鄭海,成了黑道上的人。鄭海叫龍輝小胖,龍輝又叫小余,名字很多。但另外接觸哪些人我不知道,他出去活動從來不帶我。龍輝是有槍的,總共5支槍,兩支“五九式”,一支“五四式”,一支左輪,一支滑膛強,子彈很多。龍輝平時總帶強在身,插在腋下強套裡。龍輝這個人看外表粗壯,其實非常奸詐,從不輕信人,讓人無法知道他本人的情況和家庭情況,所以我到現在都不知道他是哪兒人。他愛鍛鍊,會拳擊,身體素質特別好,平時讀的書都是《特工王》、《美國黑社會》等。他兇狠、殘暴、會駕駛汽車、摩托,並且射擊準確,20米開外打10公分直徑的樹葉不會放空強。他不喜歡女人,從不近女色。汪衛東和王建賓的具體落腳點他肯定知道,連這點他都不告訴我。

問:你是否瞭解劉詩萬在內江的詳細情況?你5·8槍擊案後是否和他有聯繫?他是否到成都來看過你們?你們和他的接觸情況如何?

答:我跟劉詩萬晚,時間不長就到成都來了,對他的情況和你們知道的差不多。5·8之後我曾給他通過電話,他讓我安心在成都待著,家裡他會幫我關照好。不久前,也就是你們進駐成都前,他曾同鄭海一道來看過我們,說了很多安慰我們的話,讓我們沉住氣,說有他跟海哥罩著,我們不會有什麼意外。

……

審訊羅陽,取得了突破性的進展,許多黑幕被揭開了。熊小華和魏常平感到了異常的振奮,他們摩拳擦掌,準備向帶有黑社會性質的犯罪團伙發起總攻。他們絕沒料到,強硬的對手正掀動洶湧的暗流,悄無聲息地向他們漫來,等候他們的是更為艱苦的搏鬥……

為了防止打草驚蛇,警方對抓獲羅陽進行了嚴密的保密,但這個訊息還是被劉詩萬探聽到了。當B告知他時,他當時臉色就變了。劉詩萬十分清楚,羅陽落網對他意味著什麼。他必須採取緊急對策,負責,掌握他很多情況的羅陽一旦頂不住熊小華的攻勢供出實情,那他的處境就會十分困難,後果不堪設想。

(未完待續)

摘自——《天府之國魔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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