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西方生產思想的環境差異

6世紀開始的時候,歐洲有500多個大大小小的政體相互競爭,這給思想家留出了空間。學者可以自由流動,某個國王不喜歡你,另一個國王可能會保護你。法國的伏爾泰逃難很多年,總有地方可以躲,他的著作也能在法國流傳開來。西方世界政體有界,但思想無界,學術界是個統一的市場,思想可以跨越政治邊界,學者們都說拉丁語,不管人在哪裡都不會影響他們在學術界的聲譽。所以思想家不太在乎自己所在的政體,更在乎的是在整體學術市場上的聲譽。這種狀況類似於中國的春秋戰國時期,孔子周遊列國,到處傳播思想,有充分的自由,好像也沒有語言障礙。

中西方生產思想的環境差異

西方的知識生產主要在民間(包括教會辦的大學),中國的知識生產主要在官府。中國歷史上一些有名的學者大多數都是官員,當然偶爾也有幾個官場不得志的或者沒考中進士的。西方人生產知識主要是為了知識本身,用知識提高自己的聲望。而中國的官僚生產知識,如果某個觀點跟他的官位發生衝突,就只能選擇放棄。這帶來非常不同的後果。

舉例來說,發動宗教改革的馬丁·路德批評天主教會腐敗,羅馬教皇判他為異教徒,要德國的皇帝執行死刑。但是在執行死刑之前,皇帝必須把各個諸侯國的君主召集起來,開個聽證會。開完聽證會後馬丁· 路德在回家的路上,被薩克森選帝侯Frederick派來的幾個當兵的“劫持”,藏了起來,一藏就是一年多。教皇以為他已經死了,其實他還活著,躲在一個城堡裡把《聖經》翻譯成德文。等他再露面時,德文版的《聖經》流傳開來,宗教改革勢成熊熊烈火,任誰也滅不掉了。

與此形成顯著對比的是,中國有一個學者叫朱之瑜,生於1600年,活了82歲,是明清之際的學者和教育家,和黃宗羲、王夫之、顧炎武、顏元一起被稱為“明末清初五大學者”。清朝入關時他還忠於明朝,參加了抗清復明的活動,南明滅亡後先逃到越南,最後到日本並死在那裡。他在日本講學,傳播儒家思想,很受日本朝野人士推崇,成了日本大名政府的顧問,著有《朱舜水集》。但是在中國,他的著作一直到19世紀晚期才被發現,大家才知道原來還有這樣一位了不起的學者。這還算是好的。朱之瑜算逃出去並活了下來,很多思想家在這種情況下根本活不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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