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这世上有五种士,然而都比不上一种人

《庄子》:这世上有五种士,然而都比不上一种人

第一种:山野之士

他们磨砺心志,行为高雅,叛离世俗而怨谤世道,以“高”为最高追求。住处要高,钻进山林;论调要高,批判世人;品性要高,不染凡尘。那些愤世嫉俗,自命清高的人,那些为了志向而从容赴死的人,最喜欢搞这一套。

第二种:平世之士

他们满口仁义忠信,宣扬恭俭谦让,以“修”为最高追求。修理自己毫不手软,修理别人也毫不留情。那些喜欢教育别人的人,到处游历讲学的人,最喜欢搞这一套。

第三种:朝廷之士

他们讨论大的功绩,求立大的功名,执君臣之礼,正上下之分,以“治”为最高追求。治家,治国,治天下,井井有条,秩序分明。那些辅佐君王的人,追求建功立业的人,最喜欢搞这一套。

第四种:江海之士

他们靠近湖泽,处身旷野,怕麻烦,躲清静。闲来无事钓钓鱼,无事闲来养养神,以“闲”为最高追求。无事就是最好的事,谁也别来烦我。那些躲避世事的人,远离红尘图清闲的人,最喜欢搞这一套。

第五种:导引之士

他们注重呼吸法,修炼吐纳导引之术,抻筋拔骨,以养生为第一要务,以“寿”为最高追求。活得足够长久,这才是人生最大的赢家。那些钻研练气术的人,养护形体而追求长寿的人,最喜欢搞这一套。

这五种士,他们用俗人之学来修治自己的本性,以求复归于本初;他们用俗人之思来整理自己的情欲,以求复归于明达。可以说是被蒙蔽得厉害了,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在缘木求鱼。

《庄子》:这世上有五种士,然而都比不上一种人

然而还有一种人,这才是我所推崇的:他们不需要心志的磨砺,而品性自高;他们不需要仁义的匡扶,而德性自修;他们不需要功名的建立,而天下自治;他们不需要江海的依傍,而清闲自得;他们不需要导引之术的养护,而寿命自高。什么都不驻留在心中,然而什么又都不缺少。他们精神恬淡,通达六极,因而众人都很乐意跟随。他们凭借的是什么?天地之道,圣人之德也。

何谓道,何谓德?古时候修道的人,是用恬淡来涵养自己的智慧。智慧产生,却又不外显而用,这叫做用智慧来涵养恬淡。这两者互相养护,道和德就从他的天性中流露出来了。

德,和也,和同万物而无所不容,这就是仁。道,理也,理遍万物而无所不适,这就是义。义者,宜也,万物尽相适宜,就会得到它们的亲近,这叫做忠。心中朴实而表露于情感,这就是乐。行为信实而表达于外在,这就是礼。但是当礼乐被强制推行于天下的时候,天下就大乱了。

因为仁义忠信礼乐,这都是内正而发乎于外的结果,但是如果把外在的表现当作是正,那么内在的正就会失去了。失去了内在的正,则万物的本性也就丧失了。所以那些试图通过外而去修正内的,又怎么可能实现呢?

天地之正,虚无恬淡也;道德之正,寂漠无为也。恬淡无为,则外邪不能入侵,忧患不能进入,所以能够保持德备而神全。悲伤或快乐的产生,是因为正德的偏邪;欢喜或愤怒的产生,是因为正道的过失;爱好或厌恶的产生,是因为心态的失常。

心无忧乐而平如止水,这才是得到了正德;心态专一而喜怒不犯,这才是得到了静定;顺应万物而无所触犯,这才是得到了虚无;恬淡自得而不以物累,这才是得到了清淡;没有什么能够扭转它的本性,这才是真正的纯粹。

《庄子》:这世上有五种士,然而都比不上一种人

老子说:“上善若水”,水不就是这样吗?水的本性:没有什么杂质,它就很清;不掺什么味道,它就很淡;不去扰动它,它就很平;顺势流动,而不去触犯万物;柔弱处下,无物能变易其性。所以说:纯粹而不杂,静一而不变,淡而无为,动而以天行,这就合于天德了。合于天德,则能养神。

什么叫作养?老子说:“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江南吴国越国,冶炼工艺俱精,锻打宝剑,天下闻名。谁购得吴越剑,皆会锁藏箱匣,视为传家之宝,不愿随身佩戴,不敢胡乱妄用。养精的道理与蓄锐相同,人的精神岂可妄用,老子所谓“莫若啬”。

形体劳累不休就会疲乏不堪,精力使用过度就会元气劳损。虚无恬淡,精神就能守住,守住了精神,形神同一而四达并流,无所不能及。上接近苍天,下遍及大地,化育万物,说的就是精神。难怪俗话说:“世人喜欢的是金钱,廉士喜欢的是名声,贤士追求的是理想,圣人一样都不要,守好精神 。”

古时候所说的得志之人,不是指高官厚禄地位尊显之人,而是说自得自适之人。自得自适,也就没有必要再添加些什么了。而现在人们所说的得志之人,是指高官厚禄地位显赫之人。荣华富贵,都不过是外物,是临时寄托的东西。既然是外物,既然来寄托,那么它们到来就不必加以阻挡,它们离去也不必要加以劝止,顺其自然罢了。

所以不能因为有了外物就恣意放纵,也不能因为没有外物就趋附流俗。富贵或是贫穷,只要没有忧愁,那就是真正的快乐。然而如今,寄托之物离去了,人们便觉得不能快乐。由此观之,现在即使有人说他真正快乐,也未尝不是迷乱了真性的所谓快乐。所以说,由于外物而丧失自身,由于流俗而失却本性,就叫做颠倒了本末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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