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
★ 佩星者是谁，他会解开什么东西的束缚？
Who is the Star-Bearer, and what will he loose that is bound?
★ 一颗星会从沉默中召唤出什么，
第二颗星会从黑暗中召唤出什么，
第三颗星又会从死亡中召唤出什么？
What will one star call out of silence,
one star out of darkness,
and one star out of death?
★ 谁会在时间的尽头出现，他又会带来什么？
Who will come in the time's ending and what will he bring?
★ 谁能弹响自太初以来始终沉默的大地之琴？
Who will sound the earth's harp, silent since the Beginning?
★ 谁会佩戴火与冰之星，直到时代结束？
Who will bear stars of fire and ice to the Ending of the Age?
——帕特里夏·麦奇利普，《御谜士三部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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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在我有限的阅读史中，曾经有过那么几次令我无比兴奋的阅读经验。其中有一次发生在读研期间。一个下午，我卧在床上打开了一本名叫《你一生的故事》的电子书，慢慢地，我从侧卧的姿势变成了盘膝而坐，在快要读完的时候，甚至放下了手中的阅读器，跳到地上走了几个来回。
《你一生的故事》改编电影《降临》剧照
坦白说，直到现在，我也不能完全领会特德·姜在小说中所要表达的主题，但对于一个将阿西莫夫和托尔金奉为圭臬，偏爱作家们营造宏大史诗的人来说，我对幻想文学的阅读边界在那个下午被《你一生的故事》往外扩展了不知多少。在我心中，特德·姜对语言本质的探寻完全可以媲美阿西莫夫在《基地》中对人类文明的演绎以及托尔金建构的那个宏伟的中土世界。
英文版「基地」系列封面
此后，我就很少在阅读幻想文学的时候有过类似这样认识被刷新的体会（当然也是因为自己读得越来越少的缘故）。不过，这次阅读《御谜士三部曲》，倒是让我意外地找到了点当时的感觉。
《御谜士三部曲》的故事其实非常简单，主人公赫德的行为也基本遵循了坎贝尔在《千面英雄》概括的主人公历险模式：英雄从日常生活的世界出发，冒种种危险，进入一个超自然的神奇领域；在那神奇的领域中，和各种难以置信的有威力的超自然体相遭遇，并且取得决定性的胜利；于是英雄完成那神秘的冒险，带着能够为他的同类造福的力量归来。整个故事想要表达的主题也无非是个体的成长与自我的追寻。
英文版《千面英雄》封面
在《御谜士三部曲》中，我们能发现那些在其他幻想小说中经常出现的元素：万物的真名、变形、巫师、咒语、魔法……同时，我们也能发现那些经典幻想文学作品的熟悉的影子。赫德对自己背负的命运的接纳和选择与勒古恩的《地海巫师》中杰德敢于直面自己内心中邪恶力量所化成的影子何其相似；赫德开始一味逃避自己的命运，最后抵抗住力量诱惑又怎能让人不想起托尔金的《魔戒》中对弗罗多与山姆在毁灭魔戒的旅程中所遭受的恐惧与诱惑呢？
吉卜力《地海战记》海报
没错，麦奇利普的文笔之优美，即使通过译笔也能窥见一二，但上面的这些相似与落入窠臼并不能让《御谜士三部曲》凭着文笔就跻身幻想文学的万神殿，更不能让它获得《奇幻文学指南》如此之高的赞誉：
麦奇利普写下了一个足以媲美托尔金的奇幻三部曲，而作品却鲜有托尔金的风格，这真是一件罕事。
如果说特德·姜是在“写什么”上刷新了我的认知，那么《御谜士三部曲》的作者帕特里夏·麦奇利普就是在“怎么写”上让我对《奇幻文学指南》的评价心有戚戚焉。
在讲麦奇利普“怎么写”之前，我得先讲一下自己刚开始阅读《御谜士三部曲》的感受：一头雾水，很难继续。因为在之前阅读其他的幻想文学作品时，故事的开始都会有一个对于基础世界观的介绍，无论是通过书中人物之口，还是作者自己跳出来说那么一大段。这个世界的介绍对于致力于营造一个宏大异世界的作者来说，是邀请读者进入这个世界最好的方式（我以前一直以为还是必要的方式）。但是任何一个刚刚翻开《御谜士三部曲》的读者，都会感到麦奇利普的冷淡，更别提什么邀请了。没有人向你解释这个世界的运转机制是什么样的，这个世界的地理样貌是什么样的，更别说什么“
国土继承人”“御谜士”“至尊”这样令人摸不着头脑的概念。在这里，关于这个世界的历史与地理的认识都被视为理所当然的事情。假如你要将自己代入主人公赫德，那么你就要接受自己懂得不如他多的事实；假如你想作为一个旁观者进入这个世界，那么很抱歉，也不会有人专门停下来给你讲解。所以，你必须精力高度集中，才能慢慢弄清楚这个世界究竟是怎么样的。
《降临》剧照
随着故事的推移，你能够收集到各种信息的残片，但是能否将它们拼凑成一个完整的世界，完全取决于你自己。只有当十分重要的情节发展需要，麦奇利普才会吝啬地给出必要的信息帮助你理解，但绝不会过度。这种写作方式让《御谜士三部曲》读起来就像是一部真正属于那个世界的书，而非是关于那个世界的书。
麦奇利普的讲述方式除了让人觉得一头雾水之外，还会带来一种不安感。你就像被扔进了一个陌生的世界，没有什么无所不知的人为你解释，没有什么一望而知的善恶是非，甚至连对于这个世界的观点都是模糊不清的。
虽说这种处境与海德格尔所谓的“命运的抛掷”有些类似，但麦奇利普其实一方面让我们置于这种境况，一方面也给了我们摆脱这种状态的希望和绳索。只要我们足够专心，就能够进入她所营造的这个“御谜士”的世界。也许这就是她向所有读者发出的独特邀请——表面上看似冷漠，实质上却是抱有一种“不拿你当外人”的心态，但同时也对读者提出了很高的要求。
"The Harp No Longer Sings" ，作者 Gold-Seven
最后说一下《御谜士三部曲》中的谜语。应该说谜语是麦奇利普建构的这个世界的基础，是整个故事发展的主线。所有人的思维与言行无不渗透着谜语的影响。但我窃以为书中的谜语似乎不应该叫谜语，反而更像是寓言，因为它们都是对未来的预测或是对某些于人有益的过去之事的重述。在整个三部曲中，最大的谜语是“自我”，解开这个谜语就是主人公面对的最大的挑战。当然，这也是我们面对的最大的挑战，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书中的赫德似乎找到了答案，现实中的我们仍在路上。但不管怎样，麦奇利普用她诗意的文字告诉我们：
最开始总是孤身一人，
最终总有人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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