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能稱得上「國寶級」導演的不多,他算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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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內地三大導演,張藝謀無可爭議,別的不說,一個奧運會開幕式讓他尊享國師美譽;

陳凱歌也當仁不讓,一部《霸王別姬》足以能讓他載譽影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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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第三名是誰呢?

姜文?馮小剛?甯浩?還是年代更久的謝晉?或者費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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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每個人心中都有個名次,但如果要比硬榮譽,那我們就需要上點乾貨:

金馬獎的華語50大導演裡面,張藝謀排名第6,陳凱歌排名第10,賈樟柯第15,此為大陸前三;

戛納70週年致敬的華語導演裡面,唯有張藝謀、陳凱歌二人;

釜山電影節評選的亞洲十大導演裡面,賈樟柯入選,這是唯一一個大陸的;

澳洲野榜TSPDT裡面,張藝謀,賈樟柯,陳凱歌,位列大陸前三;

再看看歐洲三大電影節入圍次數(按作品統計),張藝謀11次,賈樟柯8次,陳凱歌6次,此為大陸前三。

所以,如果只綜合國內外榮譽及影響力來看,內地導演第三人非賈樟柯莫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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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這種評比是帶有極強的主觀性的,你也可以質疑賈科長在市場號召力上的弱勢,甚至都趕不上郭敬明。

最近賈科長帶著自己的《江湖兒女》,時隔三年再次與觀眾見面,不久,老謀子也將攜他的新作《影》登陸國慶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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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場文藝片與商業片的比武,又是一次要口碑還是要票房的博弈。

巧合的是,這樣的較量曾在12年前就以更直接、更激烈的方式上演過。

彼時的老謀子還是孤獨求敗,從《英雄》開始,他就成了中國商業片的鼻祖,2006年他邀請了周潤發、鞏俐、周杰倫等大牌斥巨資打造了《滿城盡帶黃金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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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賈樟柯也揣著自己的金獅獎獲獎作品《三峽好人》,帶著一絲雞蛋撞石頭的壯烈,毅然硬剛張藝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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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在2006年12月14日這天,《三峽好人》與《滿城盡帶黃金甲》同日上映。

雖然最終票房成績相差懸殊,前者是31萬,後者則是刷新了當年內地影史票房紀錄的3億,但兩部電影都可謂是大贏家:一個贏了票房,一個狂攢榮譽和口碑。但考慮到票房數字對比下的慘烈,皮哥還是要盛讚賈樟柯的野心與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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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部《三峽好人》,不僅是賈樟柯走向導演巔峰的鋪路石,也是大片時代裡文藝片最後的堅守,更是中國社會發展歷程中最真實的影像復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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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說,《活著》之於張藝謀,《霸王別姬》之於陳凱歌,《三峽好人》之於賈樟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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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三部作品都是三位名導現實主義風格的代表之作,尤其《活著》和《霸王別姬》更是華語電影的巔峰,但要比寫實,《三峽好人》難遇敵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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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峽好人》將鏡頭對準了三峽移民。三峽工程,這個極富時代特徵的名詞,我們過去從電視上了解到的更多的是工程如何浩大,氣勢如何宏偉,看到的宣傳語都是:功在當代,利在千秋。

而賈樟柯則揭示了硬幣的另一面,本片中他給我們展示更多的是三峽搬遷前的斷瓦殘垣,是焦慮壓抑的情緒,是一張張對未來迷茫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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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呀,中國自然有安土重遷的說法,離開祖祖輩輩生活的地方流落他鄉,於三峽居民來說更多的是離愁別緒吧。

正如影片中借拆遷辦之口所說的:“兩千年的一個城市,兩年就要拆掉,問題自然是很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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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拆遷辦有文化的人能說出這些完整的句子,片中更多的人都是在底層求生的悽苦民工,他們是沉默的大多數,他們也是中國千年來逆來順受的代表,包括主角韓三明和沈紅。

賈樟柯是個山西人,對三峽地區必然不夠熟悉,因此他以訪客的身份來探究三峽,片中韓三明與沈紅都從遙遠的山西而來,都為了尋找自己的另一半。

韓三明十六年前花3000從這裡買來媳婦,後來媳婦卻帶著孩子離開了,只給自己在煙盒上留下一個地址。

他的找尋之旅不離奇卻極度真實,先是被摩的小哥騙錢,後來住在小破屋裡與模仿周潤發的小馬哥對酌,再到在船艙被不承認自己的大舅子當眾羞辱。彷彿對苦難已經麻木,韓三明甚至沒有任何抱怨,身為主角他甚至沒有一個表情特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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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賈樟柯的高明之處,他的影片是標準的“縣城電影”,有著近乎紀錄片的真實。為了追求真實,除了佈景的講究及對長鏡頭的偏好外,還有一點就是邀請非專業演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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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班出身的演員演技再高,在鏡頭前也難藏表演的痕跡,而非專業演員不僅沒有表演,在鏡頭前往往還有一絲畏懼感,這種畏畏縮縮的狀態正是賈科長需要的。

韓三明的扮演者就是這樣一個幸運兒,他本名就叫韓三明,山西汾陽人,賈樟柯的表弟(算不算抱大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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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人16歲就去當煤礦工人,就是賈樟柯拉著他拍攝了《站臺》、《世界》開啟了他的演員生涯,但那兩部片還只是小試牛刀客串一下,而這部電影幾乎就是為他量身定做。片中的三明就是一名來自山西的煤礦工人,簡直無縫銜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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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值得一提的是,影片06年上映後,有好事者在16年發現片中他留下的手機號碼竟然是真的,能直接搜到他的微信!真實到這個份,我們很難說片中的韓三明有多少是演出來的,多少是真實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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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拿本片第一幕來說,一群衣衫襤褸的底層打工者擠在一張破船上,抽菸,發呆,打牌,消遣著炎熱的天氣,像極了我們周圍的凡夫俗子,而鏡頭最後定格在韓三明身上,沒有主角光環,沒有伶牙俐齒,若不是鏡頭專門找到他,你壓根兒不覺得他與別人有任何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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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到韓三明歷經波折終於見到了妻子,久別重逢,在別的電影裡一定是一片絢麗的桃花源裡,煽情的BGM下配上男女主人公說著文縐縐肉麻麻的臺詞來弄哭你。

本片怎麼處理,笨手笨腳的韓三明和妻子的對話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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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子:你餓不餓,我去給你買碗麵吃。

三明:不餓......你現在好嗎?

妻子:不好。

三明:我對你那麼好,你都要跑。

妻子:那時候還年輕,不懂事......早不來晚不來,為什麼十幾年了你才來找我。

他們說這些“蠢爆了”的情話時身旁是生鏽掉漆的暖水壺,身後是一張隨風飄擺的破塑料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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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普通人的人生,當我們面對人生的重要時刻,沒有光鮮的佈景,沒有洋洋灑灑的臺詞,甚至來不及哭泣與歡笑,在一片匆忙與隻言片語中草草收場。感謝賈樟柯幫我們普通人定格了這一畫面。

說完了韓三明,再說說另一個女主角沈紅,沈紅的扮演者趙濤是賈樟柯的夫人加御用女主角,這一點和姜文很類似。儘管賈樟柯在多個場合表示,自己不會為趙濤量身定製角色,但從《站臺》到《三峽好人》,從《天註定》到最近上映的《江湖兒女》都無一例外的出現了趙濤的身影,作為影迷我們就原諒這個“寵妻狂魔”的小任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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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濤的出現其實為賈樟柯的電影增色不少,從外形來說她有一種土味的美,是那種典型的縣城美女長相,她的出現不違和,反而很好地融入了丈夫的縣城電影裡;從氣質來看,趙濤又有一種北方女子彪悍堅毅的風采,舉手投足間透露著乾淨利落。

舉個例子,本片海報中沈紅有一個招牌動作就是手拿礦泉水瓶,在尋夫疲憊之時,喝口水,捋一捋頭髮。這一幕,在最近的《江湖兒女》中也有體現,算是賈樟柯對自己的一種致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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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三明一樣,沈紅一番波折後也最終也找到了愛人,不同的是,她和丈夫在尷尬的氣氛中跳了一支舞曲後,果決地提出離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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倆個毫無關聯的人,為了一件同樣的事情奔赴三峽,尋找愛人,得到的是更大的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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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條線索,不同性別,不同性格,不同視角見證著三峽搬遷前的民生百態。

賈樟柯沒有打腫臉充胖子,用本地人的視角描摹三峽的一草一木一人一樹。他是個嚴謹的人,光拍一個《海上傳奇》他就在上海行走了一個月,採訪了88個人,他自知把握不透徹三峽,便以訪客的身份,在浮光掠影中抓住時代變革下最真實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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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末韓三明帶著工友遠赴山西挖煤賺錢,路過某處,他看到一人在即將拆遷的樓宇間走著鋼絲,這就不言自明瞭:韓三明,沈紅以及片中眾多的三峽移民,都在生活的重壓下步履蹣跚維持著平衡,他們與我們或多或少都有千絲萬縷的聯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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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環球時報》編輯胡錫進最近批評賈樟柯的《江湖兒女》太多負能量,賈樟柯反駁的時候引用了魯迅的一句話:“人與人的悲歡並不相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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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賈樟柯在拍攝《三峽好人》時,應該也受過魯迅這句話的影響:無窮的遠方,無數的人們,都與我有關!

關於《三峽好人》、關於賈樟柯皮哥還有很多想說的,比如片中UFO超現實主義的表達,比如唱流行歌曲的小孩,比如“菸酒茶糖”的象徵,比如現實主義的批判,比如賈樟柯牆裡開花牆外香的現象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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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有盡而意無窮,大家還是靜靜欣賞這一部經典,裡面的滋味慢慢咂摸吧。

©原創丨文章著作權:皮皮電影(ppdiany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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