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勝傑 盛名之下勝傑在,一層包袱一重天


師勝傑 盛名之下勝傑在,一層包袱一重天


故家喬木,根植黑土,當然葉茂枝繁;師出名門,承前啟後,無愧大任在肩。學好藝、做好人,守心明性,惟求萬戶歡顏;滴過血、流過汗、抱朴見素,始得鳳凰涅槃。喜新從來不厭舊,腐朽化盡神奇現;盛名之下勝傑在,一層包袱一重天。


戊戌歲的這個九月破不平靜。

剛剛過去的一天,頗為邪乎。同一天,凌晨4點56分,歌手臧天朔去世;上午10點20分,相聲名家張文霞去世;晚間21點43分,相聲表演藝術家師勝傑病逝!

2018年9月28日晚上,相聲表演藝術家師勝傑因病醫治無效,在哈爾濱逝世,享年66歲。這位名滿天下的相聲名家最後在自己的家鄉黑土地上結束了生命,也算是落葉歸根,和深愛他的人民和土地永遠在一起。

師勝傑 盛名之下勝傑在,一層包袱一重天


當年的師勝傑十分帥氣,高大威武,給人以十足的親和力。他是侯寶林先生的關門弟子,公認的實力派相聲名家。從輩分上是姜昆的師叔。2017年中國曲協相聲藝委會改選,師勝傑高票當選藝委會主任,成為相聲界的領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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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歲登臺


師勝傑的父親師世元,相聲名家 。上世紀四、五十年代,在京津一帶頗有名氣。1959年,為了支援東北的藝術建設,師世元舉家北上哈爾濱,出任哈爾濱民間藝術團相聲隊隊長。師勝傑在家排行老二。

剛剛落腳在哈爾濱時,師家居住在道外的北市場。當時的北市場乃是娛樂場所,說書的、唱戲的、唱大鼓的、演皮影的應有盡有,飯館、茶社比比皆是,熱鬧繁華。師勝傑從小在這樣的環境中長大,耳濡目染,幼小的心中埋下了藝術的種子。

父母每天到“相聲大會”上表演,師勝傑也跟著去。園子裡有好多賣零食的,好多觀眾都認識師世元夫婦,也認識了天天跟這兒泡的師勝傑,便這位一把瓜子、那位一把糖地塞給他,每天都能對付個半飽。還別說,由於天天往耳朵裡灌,小師勝傑居然很不自覺地聽會了好多的相聲段子。

有一次,師世元夫婦表演完畢吃夜宵時,聽到一旁的小師勝傑自言自語了一段相聲《捉放曹》。師勝傑完全是小孩子自娛自樂,是一種下意識的舉動,回頭一看嚇愣了——父母都停住了筷子,爸爸的眼淚都下來了!(後來師勝傑明白了父親的複雜心理:他們是從舊社會過來的,那時候說相聲的是下九流,備受歧視壓迫,他是不願讓兒子再幹這一行啊。但仔細一聽,兒子說的還真是“像模像樣”,所以才難過落淚)。

第二天晚上,師世元在臺上對觀眾說:“下面這段兒不收費(當時園子裡是計時收費),我和一個票友說。這個票友不是別人,是我兒子。”觀眾記得那個整天在這混的小孩,都鬨堂大笑。師世元又說:“請大夥兒給聽聽,這孩子是不是材料,是不是幹這行的坯子。”於是師勝傑登臺,與父親合說了一段兒《捉放曹》。這下不得了,觀眾的鼓掌叫好聲彷彿要把房蓋兒掀上天去!當時演員不興返場,但是不說觀眾不幹,父子倆便又說了一段兒。四十多年後說起令他刻骨銘心的初次登臺,師勝傑說:“當時場面那麼熱烈,倒不是我的藝術水平有多高,只是他們覺得這個小孩兒好玩兒,師世元的兒子說得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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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師勝傑七歲。後來,師勝傑拜朱相臣為師,躋身“相聲第七代”。上學後,也是白天在課堂讀書,晚上在園子說相聲,很多觀眾是專為聽他的相聲而來。近水樓臺先得月,師勝傑除了上學、說相聲,最大的愛好就是聽戲,京戲、評戲、地方戲,來者不拒。小有名氣的師勝傑被選入哈爾濱市少年宮藝術團,是該團六十年代初的“五朵金花”之一。演歌劇,唱快板,說相聲,陣陣落不下。曾經給劉少奇主席、周恩來總理,外賓西哈努克親王等演出。這般美好的日子為他後來的藝術人生打下了深厚的根基。

“農工”明星


突變的政治風雲擊碎了生活的平靜,師家開始墜入痛苦的深淵。1965年底,“相聲大會”停演。父親含恨自殺,哥哥成了“現行反革命”。1969年,16歲的師勝傑被強行“送”到兵團下鄉,由於政審不合格,他只被當作一名“農工”進行勞動改造。在七年的時間裡,所有農活全乾遍了。體力上的透支,還能應付;真正讓他抬不起頭來的是“可以教育好的子女”、“黑五類的狗崽子”這一沉重的政治包袱。師勝傑在回顧那段生活時說:“不管怎樣,兵團生活對我還是一種精神上、性格上的鍛鍊。有這碗酒墊底,還有什麼樣的酒不能對付?”

在兵團說相聲,緣起也很偶然。儘管師勝傑有文藝天賦,但“毛澤東思想宣傳隊”卻不會要他這個“另類”。1975年的一天,割穀子歇晌的時候,收音機裡播放了一段兒馬季、唐傑忠合說的相聲《友誼頌》。躺在谷垛上的師勝傑聽到了久違的相聲,心裡這個激動啊。

節目播完了,師勝傑對大夥兒說:“這種形式叫相聲,我也會說。”大夥兒一聽來了精神,非讓他來來。師勝傑就來了一段兒,逗得大夥兒前仰後合。從此以後,幹活的間隙、“早讀”的前夕、開會的前後,師勝傑都得給大夥兒來上一段相聲或是快板。每天晚上,躺在大炕上的師勝傑腦子裡卻在回憶小時候聽過學過的相聲段子,要不,給大夥兒說什麼呀?師勝傑說:“這等於把過去的東西全部溫習了一遍,還充實提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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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說著,這事兒讓團部知道了,師勝傑的機會也就跟著來了,這時是1976年。

為了參加黑龍江省曲藝調演,兵團要組織曲藝學習班,師勝傑幸運地搭上了這班車,這個學習班裡還有姜昆和其夫人李靜民。

到了佳木斯,領導讓師勝傑和姜昆合作。比師勝傑大三歲的姜昆,雖然當時還不會說相聲,但是謙虛、勤奮、幽默,吹拉彈唱都不錯。二人合作的相聲《林海紅英》,是反映知青生活的作品,第一場在兵團俱樂部演出,引起了強烈反響。這個段子代表兵團參加了省曲藝調演,脫穎而出,又代表黑龍江,參加了全國曲藝調演。在北京展覽館劇場演出時,他們的相聲引起了轟動。一些專業文藝團體紛紛來挖他們,遺憾的是,由於政審問題,機會與師勝傑擦肩而過,當時的中央廣播藝術團說唱團團長馬季更覺得遺憾。調演結束後,姜昆如願以償,投身到馬季麾下,師勝傑則黯然地回到了北大荒,繼續幹他的“農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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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門弟子


“四人幫”垮臺後不久,也就是1976年底,師勝傑被調到省龍江劇院曲藝隊,終於成為專業相聲演員。儘管連幹也沒轉,師勝傑仍然十分滿足。畢竟自己一無背景,二無後門兒,由於家庭問題又上不了大學,一個小小的知青憑藉自身的特長返城和家人團聚,並且還幹上了自己喜歡的專業,這已經是天大的好運氣了吧。1978年,父親和哥哥得到了平反昭雪,師勝傑重新獲得了政治生命。由衷的感激變成了報恩心理,他決心努力工作,拿出對得起觀眾的相聲作品,來報答改革開放的好政策。

師勝傑潛心創作,寫了《我要補課》、《婆媳之間》、《醉酒歌》等一批經受了時間考驗廣泛流傳的作品。1981年,相聲《郝市長》在全國曲藝調演中,獲得了創作和表演的一等獎,這也是師勝傑首次問鼎全國獎項。1982年,參加文化部舉辦的全國優秀曲藝節目巡迴演出團,他是全國唯一被選中的兩對相聲演員之一。1983年,參加全省曲藝評比演出,表演的相聲《姑娘小夥別這樣》獲得一等獎。1984年,相聲《肝膽相照》參加全國相聲新作演出評比,又獲得了一等獎。師勝傑做夢也沒有料到,這次在青島舉辦的演出,使他的藝術人生實現了一個轉折與跨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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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代宗師侯寶林先生,是那次活動的藝術顧問。聽了師勝傑的相聲,侯先生很是興奮激動。在第二天舉行的總結會上,侯先生對師勝傑大加讚賞,幾乎全是拿他說事兒,並流露出欲收其為關門弟子的意向。師勝傑聽人說了這個消息,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激動得熱淚打溼了眼眶!侯寶林先生是中國相聲藝術的泰山北斗,已經三十多年未收弟子,這天大的幸運難道真的會降臨到自己的頭上?他想斗膽找侯先生證實一下,看看這突如其來的喜訊究竟是夢想還是現實。

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師勝傑蹩到侯先生的住處,輕輕地敲響了房門。就聽屋裡傳出一個熟悉的聲音:“進來。”進了門兒,師勝傑挺緊張的,也不知說什麼好,就問:“您還沒睡呢?”侯先生一聽就樂了:“剛什麼時候我就睡呀?飯還沒吃呢。”“當時也就是十一點多,難怪我的問話讓侯先生覺得可樂。我說:‘我剛才聽說了。’”侯先生說:“你都知道了?”我雙膝一軟,就給侯先生跪下了,叫了一聲“師父”,便再也說不出別的話來。侯先生也很激動,說:“我三十多年沒收徒了,收了你,就做我的關門弟子吧。有你們這些年輕人,相聲就會傳下去,就會有希望。”師徒二人便商量拜師事宜。侯先生說:“老一套的拜師有點兒封建迷信色彩,你是年輕人,咱不搞那一套,弄個有時代感的新形式。”

當時,師勝傑三十一歲,剛過而立之年。

侯寶林先生要收關門弟子,這無疑是相聲界石破天驚的大事。當時在青島,聚集了全國各地的相聲名家、相聲理論家和各大媒體記者。侯先生的夫人、馬三立先生專程趕到了青島。在青島友誼賓館,舉行了隆重的拜師儀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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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師儀式上,師勝傑向師父、師孃鞠躬、獻花。師父交給師勝傑一些他的論著、音像資料,並把一枚戴了多年的鑽戒摘下來,套在他的手上。師父說:“師勝傑是我的關門弟子,我今後不再收徒了。我收師勝傑為徒,不是我們兩人之間的事,這是相聲界的一件大事。我相信有師勝傑這樣的年輕人繼承我們的相聲藝術,相聲藝術的發展不會等到2000年。”侯寶林的講話贏得了現場雷鳴般的掌聲。

從此,師勝傑成為“侯派”傳人。

十大笑星


拜侯寶林先生為師,師勝傑的相聲邁上了新臺階,他對自己的要求也更嚴格了。他在哈爾濱———北京之間馬不停蹄地來回跑,貪婪地吸吮著大師的藝術甘露,不斷地充實提高。

1985年的一天,師勝傑正在中央電視臺錄製一臺名為《家家樂》的節目,導演示意他出去接電話。他拿起電話一聽,不禁愣住了———原來電話是全國十大笑星評委會打來的,通知他已經入選!十大笑星之中有九個是北京的,外省名列其中的僅有他師勝傑一人。

“這完全是個意外”,師勝傑說。活動未開展前,師勝傑也接到了報名通知,他覺得自己偏處黑龍江,在全國不會有太大的名氣,就沒有報名參加。沒想到觀眾、聽眾還把他選上了。按得票順序,排在了第五位。師勝傑說:“那時候評選,完全是老百姓寄信投票,公開透明,硬碰硬實打實。不像現在有些評比,暗箱操作的現象屢有發生,摻雜了許多其他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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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之後,師勝傑對自己提出了更高的要求。1987年,他帶著同原建邦一起創作的相聲《小鞋匠的奇遇》,和搭檔於浮生參加了在北京舉辦的中國首屆藝術節,引起了轟動,直到現在還有人點播這個節目。《小鞋匠的奇遇》榮獲了本屆藝術節的金獎,併入選《新中國影視藝術精品》系列光盤。究竟獲了多少獎,連他本人也說不清了。令文藝界人士趨之若鶩的《春節晚會》,他也參加過多次。師勝傑無愧於侯寶林大師的弟子之稱,在相聲藝術的探索上攀上了高峰。

師勝傑舞臺形象清新可喜,演唱方面的基本功尤好,形成一種口鋒脆、音調甜、質樸自然的表演風格。代表作《郝市長》、《肝膽相照》、《小鞋匠的奇遇》等廣為流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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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繫黑土地


師勝傑的代表作幾乎都是以黑龍江為背景的。像《好市長》講述了哈爾濱的一位市長為了解決市民生活問題深入基層,甚至連早點問題都親自抓;而小段《愛優點》則是把東北小夥小姑娘的性格通過談戀愛表現得淋漓盡致,看似調侃,實則打趣,這個小段也深入人心。

此外,師勝傑的相聲總是能夠與時代,與老百姓的生活緊密相關,反映時代特徵,反映民情民意,即便今天聽來,也具有時代意義。例如《小鞋匠傳奇》,講述了一個自學成才的小鞋匠在外貿局領導幹部的慧眼下被破格錄用,成為翻譯,而那位想靠關係進入國家單位的局長結巴兒子,卻最終空歡喜一場。這段相聲以小鞋匠的視角和內心世界對當時社會的不正之風加以批判,對當時的正氣正義加以弘揚,而那句被捧哏歪解的Chinglish“你不讓我修鞋,我打你個小舅子”也成為這段相聲的經典包袱。

在東北的黑土地上,有眾多相聲名家為傳統藝術的推廣普及、為這門藝術在京津以外開枝散葉做出了畢生的貢獻,師勝傑無疑是其中最為傑出的代表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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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昆發詩悼念


驚悉師勝傑逝世的噩耗之後,中國曲藝家協會主席姜昆28日晚寫了長詩《為勝傑送行》,深情回顧了自己和師勝傑從北大荒至今50年的情誼。

姜昆在詩中說,師勝傑是自己相聲舞臺上的第一個搭檔。他們第一次合作,表演了《林海紅鷹》。姜昆表示,師勝傑病重這一段時間,總怕接關於師勝傑的電話,“多少次為你在夢中哭醒,多少次為你點燃祈福的心燈,多少次認為你生病的消息是誤傳”,但最終,師勝傑病逝的消息還是傳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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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昆在長詩中透露,師勝傑“用盡全部的心血,為的是把父輩,把侯寶林大師的薪火傳承。不計一分的報酬,擔起中國相聲專業委員會主任的重擔,卻不知萬惡的癌細胞正悄悄地進入你的肌體裡安寨紮營。”

姜昆在悼念詩中說,“知道你愛喝酒,那我就滿上三杯酒吧。”師勝傑曾經說過自己愛喝酒是有原因的,他年輕時下鄉,被分到了酒廠幹活,其中的一項工作就是品酒,品嚐酒有沒有燒好,夠不夠度數。久而久之,不僅酒量練了上來,而且也深深愛上了喝酒。

力挺郭德綱


雖然郭德綱和德雲社如今已經成為了國內相聲行業的代表和標籤,但是郭德綱和德雲社的相聲表演畢竟不屬於主流相聲範疇,所以在主流相聲行業,郭德綱和德雲社的話語權並不是很高。在主流相聲界中,很多主流相聲演員包括姜昆,對於郭德綱很有意見,直言他們是低俗文化的代表,甚至還在相聲界開展了反三俗活動,引發了輿論熱議。不過,在主流相聲行業,極受大眾尊重的相聲藝術家師勝傑,卻非常的支持郭德綱,師勝傑也曾公開的力挺過郭德綱。

師勝傑 盛名之下勝傑在,一層包袱一重天


在德雲社創設十年大會上公開表態,向郭德綱學習,這種姿態是主流相聲破天荒之舉,顯示了師勝傑作為相聲名家的氣度。當年師勝傑名聲赫赫,郭德綱初出茅廬,師勝傑能彎下腰來力挺郭德綱,難能可貴。

盛名之下勝傑在,星光再無師勝傑。

先生千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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