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3期文化產業評論
這個夏天，《如懿傳》和《延禧攻略》的對決還在繼續。雖然後者已經收官，但片中的插曲《雪落下的聲音》依然熱度不減，而近期《如懿傳》的熱播，也讓張惠妹和林憶蓮演唱的插曲《雙影》、毛不易和周深的《梅香如故》受到關注。製片人黃瀾提及，看了兩集電視劇，第二天再聽《雙影》《梅香如故》前一天看的情節都會回放，把所有感情都唱出來了。
作者 | 海萍
來源 | 文化產業評論
音樂和影視劇，一直以來都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歌詞恰當、旋律動聽的音樂，不僅能渲染氣氛，增強影片的感染力，還能加深觀眾對劇情的印象。如今影視行業競爭激烈的環境下，製片方在音樂方面的角逐也是隻增不減，誰都希望，影視和音樂能彼此借力，實現雙贏。
不容小覷的影視OST
1998年，一部《還珠格格》火便大江南北，也讓片中的音樂走紅；二十年後，人們聽到《當》腦海中仍然會浮現出劇中的畫面。
2003年，央視播出《金粉世家》，雖然只有《暗香》《讓她降落》兩首歌，但電視劇播出後，這兩首歌廣為流傳，尤其是《暗香》，還帶火了歌手沙寶亮。
成功的影視作品能夠讓其中的音樂也封為經典，反過來，好的音樂則能助力影視劇影響到更多的人。
專業上把影視音樂叫做OTS，即原聲軌道Original Sound Track的縮寫，翻譯過來也叫“影視原聲音樂大碟”。在今天短視頻發展迅速、越來越注重宣發的環境下，片方和音樂製作人都對這一環節重視有加。
相比較傳統的海報，歌曲或者短片承載的內容更加豐富，既能傳遞出影視劇的情感內核，也能展現一些精彩片段，提高觀眾對影片的期待。當初《三生三世十里桃花》播出時，不少人甚至是先聽了《涼涼》才去追劇。
而對於音樂人來說，影視劇也是個很好的平臺。前有張靚穎，今有張碧晨，再加上張傑，都是有名的OST歌手，提起他們，很多人都會想到《畫心》《終於等到你》《年輪》《涼涼》《勿忘心安》等歌曲，影視作品大獲成功，也讓片中歌曲的演唱者受到熱捧。
張碧晨就曾在採訪中談到，“坐飛機總是有人說，這是誰？這是唱《涼涼》那個，我覺得好像這歌還真的是挺火的，以前就不會有人這麼說。”
近期《延禧攻略》帶火了《雪落下的聲音》，百度指數顯示的數據還在提升。通過這首歌，也讓2007年的“快樂男聲”陸虎再次贏得大家關注。
隨著國內影視劇OST市場的壯大，相關音樂平臺也藉此獲益不少。2017年，騰訊音樂方面透露：在QQ音樂上，影視OST日均試聽量佔日活的14.26%，流量接近1500萬；2016年QQ音樂數字專輯的銷售額達2億元，影視OST銷量佔比11%，收入達千萬級水平。
如何創作出成功的影視劇音樂
綜觀近年來那些為人熟知的影視劇音樂，其走紅背後，無一不包括以下幾個因素。
基於劇情，激發情感共鳴
所有的藝術作品都是為了表達某種情感，影視劇如此，其中的音樂更是如此。這些音樂以劇情為基礎，又有所延伸，通常會藉著歌詞表達一些臺詞之外的感受。所有音樂人在為影視劇寫歌之前，都會先熟悉劇情，和導演溝通，以保證呈現出來的作品最貼合劇情。也只有這樣，才能讓觀眾在觀影過程中，配合音樂的效果達到感情共鳴。
著名音樂人小柯，曾創作過不少耳熟能詳的歌，《將愛情進行到底》中的《因為愛情》《等你愛我》就出自他手。
△小柯
1999年，張一白導演了電視劇《將愛情進行到底》，讓小柯來寫幾首歌。用他自己的話說，那時候才27歲，包括李亞鵬、徐靜蕾在內，都是大學剛畢業出來闖事業，於是就寫了大家當時的人生，於是有了《等你愛我》《我還能做什麼》。
2012年，張一白翻拍了電影《將愛情進行到底》，小柯再寫歌，最令他印象深刻的情景就是片中李亞鵬送徐靜蕾回家，來到了當年翻校門的鐵柵欄前，兩人回想當年彼此的樣子，又翻了一次校門。被這個點觸動，小柯寫下了“給你一張過去的CD，聽聽那時我們的愛情。”
經過十幾年，《將愛情進行到底》中的主人公在經歷成長，觀劇的人也在不斷變化，當年聽到《等你愛我》，會為了這樣轟轟烈烈的愛情感動；後來聽《因為愛情》則多了一份坦然，飽含了對青春的懷念。
這種建立在劇情和真情實感基礎上的音樂作品，很難不打動人心。
明確主題，歌詞直抒胸臆
如今內地影視劇音樂的創作者裡，很多人對董鼕鼕、陳曦想必不陌生，即使不瞭解這兩個人，也一定聽過他們寫的歌。《終於等到你》《時間都去哪兒了》，還有《人民的名義》插曲《誓如當初》、《歡樂頌》插曲《咖喱咖喱》等等，都由這對“80後”夫婦根據劇本需求創作而成。一個很明顯的特點是，這些作品都與影視作品的主題十分切合，歌詞也唱出了主人公的心聲。
△董鼕鼕、陳曦
曾被總書記提到的《時間都去哪兒了》，最早出現是在2009年作為電視劇《老牛家的戰爭》的片尾曲，這部劇講述的是孩子和父母之間的感情和衝突。在經歷了一週沒有頭緒的日子，陳曦有一天趕上媽媽過生日，年近60歲的母親一直眼睛很好，那天突然花了，這讓她突然感慨，原來媽媽也是會老的，“以前覺得奶奶、爺爺、姥姥、姥爺老了很正常，但從來沒想到父母這麼快也應景成了老了。”從這個點出發，陳曦以“時間都去哪兒了”為主題，並結合自己親身經歷，寫出了“門前老樹長新芽，院裡枯木又開花”“時間都去哪兒了，還沒好好感受年輕就老了，生兒養女一輩子，滿腦子都是孩子哭了笑了”……這些動人的歌詞。
後來為《咱們結婚吧》寫歌，妻子陳曦也曾問董鼕鼕，“我跟你好了，你想說一句什麼話？難道不想說一句‘終於等到你’？”就是這句話，讓陳曦把一個人遇到真愛前後的心態淋漓盡致地表達了出來。
很多時候，瞭解了劇情還不足以讓創作者寫出一首好歌打動人心，尤其在當前不缺乏抒情歌曲的環境下，市場上充斥了大量低質量歌詞的曲子，想要作品打動人心，從主題到一詞一句都見功夫。
結合人物，打造專屬音樂
多年以前，大家在看瓊瑤劇的時候就會發現，一些人物出現的時候，都有自己的背景音樂。《還珠格格》拍了三部，瓊瑤寫下的插曲多達十幾首，每段愛情故事都有一個專屬的音樂，還邀請演員來演唱；《情深深雨濛濛》中趙薇飾演的陸依萍在舞臺上所唱的每一首歌都隨著劇情發展而呈現出一系列情緒變化，也成為不同場合的背景音樂。
到了今天，在55集的《歡樂頌2》中已經出現了20多首歌曲，除了主角都有屬於自己的人物主題曲外，還有專業歌手演繹的情感插曲，甚至因為劇情需要，同一首歌會有兩三個版本的編曲和演唱。在中國內地電視劇裡，這樣的數目算是創下了歷史。
一個事實是，目前影視劇的製作，越來越離不開音樂了，有時候音樂也成了劇情的一部分。尤其是表現人物經歷了一個時期、如何變化的劇情，配合演員的表演，一首恰當的音樂就像是人物的內心獨白，還更有感染力。
在這樣的環境下，一些影視劇在製作過程中，就會推出由劇中演員演唱的不同版本音樂，不僅能更貼合劇中人物的表演，還能在劇外吸引一大波粉絲和流量。
就拿《延禧攻略》來說，很多人喜歡上《雪落下的聲音》並不是因為陸虎唱的那個版本，而是劇中秦嵐飾演的富察皇后在恢復腿腳健康期間，和後來跳樓的兩個重要劇情裡，插播的秦嵐版本。
再以去年很火的《軍師聯盟》為例，其中曹操有一首專屬音樂《短歌行》，董鼕鼕在作曲時，力求展現一個不同於以往的曹操，他既是君王，也是父親。因此這首歌一方面營造出了歷史感，聽上去很雄渾，另一方面也有柔軟的部分，聽上去有一些悲涼，也是惋惜曹操終究沒有實現統一天下的夙願。在《曹操之死》這一集裡，這首歌更是不止用了一次，通過不同樂器的演奏，體現了曹操內心的升騰，把這個人物形象塑造得更為完整。很難想象，如果沒有這些音樂，劇情的表現一定大打折扣。
國內影視劇音樂產業尚待開發
據《2017中國音樂產業發展報告》顯示，2016年國內影視劇音樂產業總值約為3.94億元，和數百億的票房市場相比，作為影視產業一環的影視音樂產業顯然還未成規模。
目前國內影視音樂在製作和市場環境方面，和國外仍有很大差距，未來還有漫長的一段路要走。問題主要體現在以下兩方面。
有限的時間和資金
一首影視OST的誕生，需要經歷寫詞、編曲、錄音、混音、母帶幾個環節。沒有足夠的時間和資金，很難產生精品。
去年《我的前半生》製片人黃瀾請來了好萊塢著名華裔作曲家王宗賢來為電視劇創作音樂，但從開機到殺青，留給原聲音樂的時間十分緊迫。《涼涼》的作曲譚旋也曾說，有時候劇組會告訴你，下週就要用這首歌，馬上得做出來，這時候，音樂人沒有時間、經歷去找靈感，也顧不上去看劇情、畫面，通常就先給自己的作品定個感情基調和拍子，“左手鋼琴先彈出幾個音，右手在這個基礎上再彈出旋律。”這樣的技術性創作多了，出現精品的概率可想而知。
而說到資金，則是讓音樂人更加頭疼的問題，常常一部劇給音樂的預算只佔全部的不到1%。目前市場上的普遍情況是，做一首歌也就能拿幾萬元左右。
△拋去成本，目前國內音樂人確實“徘徊在溫飽邊緣”
《軍事聯盟》中的音樂受到好評，但這部劇投資也不少，其中的交響樂更是國內影視劇量級比較大的。按照譚旋的說法，一般請一個交響樂團來錄音需要很大開銷，這是很多劇組負擔不起的，這種情況下只能後期做效果。
在美國，電視劇的單集電視劇的製作成本從200萬到2000萬美元不等，作曲家按照投資總額的2%左右收取酬勞，大師級別的甚至能拿到5%，版權收益另算。
在日本，一位優秀作曲家一年憑藉幾部電影的收益在千萬級以上。
在韓國，有專門音樂導演負責OST製作，地位、收入不輸影片導演，後期製作方則憑藉版權獲益，當年《太陽的後裔》OST，僅在中國就賣出了1200萬人民幣。
專業性不足
一般情況下，國內製作影視劇OST的流程是，製片方和導演找到製作公司，提出要求，給出價格，然後開始合作。在這個過程中，導演對音樂的選用有著決定權，因此就十分考驗導演的音樂鑑賞能力，但目前並不是所有導演都具備這個能力。
比如，有音樂人就曾談到，有些導演只會跟你說想要宏大的、像好萊塢一樣感覺的音樂，至於具體做成什麼樣子他也說不清楚。
另一方面，想要找到好的音樂製作人也不容易。雖說現在不缺乏各種團隊，但真正熟悉這個行業的人並不多，優秀的作品翻來覆去也就出自幾個創作人之手。
再說到演唱者，不像韓國會經過一系列的選拔，就像影視劇導演選角色一樣，挑選最適合這個作品人來唱。國內這方面的製作很大程度還要看資源，比如張靚穎當時簽約了華誼，華誼的電影主題曲就由她來演唱。而一些電影，有了足夠的投資，為擴大宣傳請來大牌歌手，像王菲、陳奕迅等。這種情況下，往往電影本身難以保證，像《陪安東尼度過漫長歲月》，免不了陷入“歌紅片不紅”的尷尬局面。
即使影片和作品都大獲成功，也不能保證音樂能得到好的傳播。例如最近火了《雪落下的聲音》，但因為很多人觀看視頻時跳過了片頭片尾曲，對這個版本不熟，以至於陸虎不得不在微博自己宣傳。
最後，再說到版權方面，目前國內影視劇OST主要有以下三種合作模式：
第一種，成本和歌曲版權都歸音樂製作公司，劇方擁有歌曲使用權，不支付版稅，後期靠音樂平臺的保底分成實現收益；
第二種，成本和歌曲版權歸劇方，版權收益也歸劇方；
第三種，綜合了以上兩種模式，製作公司擁有歌曲版權，劇方則擁有歌曲的使用權，後期兩者共同獲益。目前大多數影視劇都採用這種模式。
但因為版權市場的不完善，很多人聽歌還是免費的，所以很難給音樂人帶來可觀的收益。
綜合上述幾點，反觀國外，以韓國為例，有專門的音樂導演，從電視劇製作開始就建立一個團隊，然後創作——和總導演溝通、修正音樂——選歌手——出作品，音樂的製作和影視劇拍攝並肩前進。在影片播出後，各方還能通過出售版權獲得收益。
正因如此，國外的影視劇音樂產業能得到發展，充足的資金吸引優秀的創作人——用足夠的時間打磨出精品——受到市場熱捧——繼續獲益。
結語
最近，騰訊音樂聯合影視製作公司、音樂人打造了“影音＋”聯盟，希望未來能夠整合影視和音樂方面的資源，創造優質內容。目前環境下，這些專業的操作對於影視公司、音樂製作公司都是一件好事。
這個市場還有很大的開發空間，也有越來越多的人注意到了影視音樂的重要性，未來這方面的進步需要各方的共同努力。不過在筆者看來，影視音樂，關鍵還在於影視，好比美酒配美食，不能捨本逐末，一切都得以優秀的影視作品為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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