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子牛導演:《右玉和她的縣委書記們》是我拍得最辛苦的戲


吳子牛導演:《右玉和她的縣委書記們》是我拍得最辛苦的戲


我自己覺得做出這部電視劇(《右玉和她的縣委書記們》),簡直是奇蹟!——吳子牛

張曉迪


作為第五代導演的領軍人物,吳子牛和張藝謀、陳凱歌一樣,是著名的北京電影學院78級的一員。

科班出身的他,早在1983年,首部執導的電影《候補隊員》就獲得第4屆中國電影金雞獎特別獎。1989年繼同學張藝謀的《紅高粱》抱得金熊歸之後,吳子牛憑藉執導的電影《晚鐘》再次代表中國提名柏林國際電影節金熊獎,最終拿下第39屆柏林國際電影節評審團特別獎,摘得故事片銀熊大獎。


吳子牛導演:《右玉和她的縣委書記們》是我拍得最辛苦的戲


導演吳子牛


在八九十年代中國電影藝術創作的高峰期,吳子牛拍出《鴿子樹》《南京大屠殺》《國歌》等十餘部經典作品。而2000年之後,隨著他執導的一部電視劇《天下糧倉》的熱播,吳子牛從電影界轉戰電視圈。

從《天下糧倉》到《貞觀長歌》,從《歷史轉折中的鄧小平》到今晚剛剛登陸央視一套黃金檔的《右玉和她的縣委書記們》(以下簡稱《右玉》),吳子牛對歷史題材和時代的把握,在國內導演中首屈一指。

在一眾電視劇導演躍躍欲試轉戰電影的時候,吳子牛卻逆向而行,他說,“電視劇能夠承載的體量是遠遠大於電影的,能夠挖掘的寬度和深度也廣。”或許正是因為這樣的魅力吸引,他在電視圈一戰就是將近20年。

70年右玉的“形”與“神”


吳子牛導演:《右玉和她的縣委書記們》是我拍得最辛苦的戲


2個月前,吳子牛導演拎著一隻透明的塑料茶杯來到後期機房中,盯著《右玉》最後的剪輯修改工作,他看著屏幕幾乎一動不動,1個多小時之後,輕聲喊“停”,轉身向工作人員逐一交代剛才一段內容中,需要再調整的細節,每處問題就像通過他的眼睛,刻在了他的心裡。從他烏亮的頭髮、濃密的黑鬍子、清晰的思路和說起作品時眼中閃爍的光芒,你完全不會意識到,面前這個人已經年過六旬。

執導《右玉和她的縣委書記們》,是吳子牛導演與山西影視集團繼《于成龍》之後的又一次合作,他知道長達70年的時間跨度,在黃沙漫天、零下幾十度的環境中拍攝,這實在是件太苦的差事,可是右玉的故事太吸引人了。

山西省右玉縣地處晉西北邊陲,跨過殺虎口的城門就是內蒙古,那裡太陽輻射強烈,冬季又嚴寒漫長,年平均氣溫只有4.2度。


吳子牛導演:《右玉和她的縣委書記們》是我拍得最辛苦的戲



今天的右玉縣青山綠水,是第一批國家生態文明建設示範縣,以及聯合國最佳宜居縣,但是在70年前,卻是一片黃沙漫天,幾乎寸草不生的不毛之地。

1949年9月,中華人民共和國即將成立之際,右玉第一任縣委書記帶著“不能餓死一個人”的任務來上任,他首先提出“植樹造林,治理風沙”的號召。這是右玉這塊貧瘠的土地上第一次發出植樹造林的號令,而這一聲號令一經發出,就一直伴隨著共和國的腳步響徹了70個年頭。

這樣的故事,放棄?不捨!

吳子牛糾結了。決定接拍這部作品之前,他兩次前往右玉,總共待了40多天,親身感受那裡的一草一木,又找到不少當地瞭解右玉曆史的人進行採訪,這片土體和人民的熱情、淳樸、堅韌讓吳子牛極為感動,還沒跟山西影視集團簽訂合作協議,他就開始了劇本構建。

這那40多天的時間裡,吳子牛導演僅僅是拍攝的採訪素材就有一千多分鐘,為後期創作積累了大量真實、豐富的資料。右玉的故事他不僅要拍,而且一定要拍得精彩。


吳子牛導演:《右玉和她的縣委書記們》是我拍得最辛苦的戲



正式進入創作階段,吳子牛提出第一個思路:右玉最可貴的,是當地縣委書記們一任接著一任幹,一張藍圖繪到底的精神,如果只是通過影像展現右玉的環境變化,會把大事做小。

在右玉當地的資料館裡,珍藏著歷任縣委書記的筆記本,每一位新的書記到任,都會先翻看前任的筆記,按照其軌跡將政策延續下去。“不管是新中國成立伊始的1949年,還是動盪的文革、大躍進時期,一直到今天,作為祖國最基層的幹部,他們傳承並堅定不移的貫徹了一件正確的事,這實在是非常難能可貴的。”

右玉的發展實際上聯繫著共和國70年所有大事件的背景,寫《右玉》中一個個小人物,實際上是在展現一個火紅的年代。

“我們在討論這個片子的時候,我就說共和國的每一個腳印,甚至是每一個沉重的腳印,都要在這個片子裡有所體現和反映。”吳子牛說。

要拍右玉的“神”,而不僅僅是她的“形”。


吳子牛導演:《右玉和她的縣委書記們》是我拍得最辛苦的戲



第二,在右玉長達70年的植樹造林中,前後經歷了22任縣委書記,如果只選一兩位,就失去了右玉的傳承精神,但這麼多人都展現出來,又實在不符合影視作品創作規律。吳子牛在吃透大量的歷史資料後,著重選取了其中11位書記來展現,而將這些串聯起來的,則是右玉縣當地的一位從普通群眾,到最終也成長為縣委書記的人物,即劇中的武鑄。他生在右玉,長在右玉,正是右玉面貌和精神變化的見證者、參與者,伴隨著右玉的改變,右玉人同樣也在成長。

2017年10月,劇組的前期籌備工作還沒有完成,可是右玉已經要開始進入深秋,時間跨度70年的戲,自然會經歷春夏秋冬四季。吳子牛當機立斷,先派一支小分隊到右玉搶拍春秋季節的戲份。

真正開拍時,右玉已經進入寒冬。

“《右玉》是我拍得最辛苦的戲”



吳子牛導演:《右玉和她的縣委書記們》是我拍得最辛苦的戲



“右玉的冬天真冷啊,她是極寒之地,最冷的時候可以達到零下40多度。”一年之後,在北京的盛夏裡,吳子牛導演說起來都還不由自主的搓起兩手。

那段時間,天寒地凍,每天只有四五個小時時間休息的吳子牛得了重感冒,但為了保證拍攝進度,他一天也沒有休息過,劇組還有幾百號人在等著。而且,觀看這部劇時,會發現導演吳子牛也出現在“編劇”的首位,這次拍攝要搶時間、搶季節,工作量巨大,而前期親自做了充足採訪的吳子牛,又是創作團隊中對右玉故事最為熟悉的人,因此,主要的編劇工作也是由他來完成。

“電影我做過幾次編劇,比如《晚鐘》等片,但作為電視劇編劇我是第一次,當時在採訪過程中就已經在寫劇本,這部劇作可以說是真正從生活中來的。”

拍完一天的戲,收工後吳子牛安排完第二天的拍攝計劃,還要再修改完善劇本,他希望每一次的創作都儘可能的盡善盡美,不留遺憾。

對於這次珍貴的創作,演員們同樣拼盡全力,甚至還要在零下十幾度的戶外拍攝雨戲。為了不把演員們凍壞,劇組就在他們的衣服裡面裹上一層層塑料薄膜。

吳子牛清楚的記得,2018年1月5日是劇組人最多的時候,達到了上千人,而那天的溫度卻是極寒,白天都有零下27度,晚上更冷,大家一拍就是十七八個小時,沒有一個人偷懶,沒有一個人抱怨,也沒有一個人計較片酬的多少。


吳子牛導演:《右玉和她的縣委書記們》是我拍得最辛苦的戲



在此前的採訪中,該劇總製片人王大林就多次表示,只談錢的演員是堅決拒絕的。在這一點上,吳子牛有同樣的堅持。在他的鏡頭裡唐國強、陶澤如、王慶祥、成泰燊、黃品沅等,無一不是戲比天大的演員。

比在嚴寒中拍雨戲一點不輕鬆的,就是拍攝早期右玉的戲份,那時候的右玉不是綠的,是黃的,因為沒有植被,又地處風口,經常是狂風肆虐、黃沙漫天,當地人管這種情況叫“黃龍來了”。“黃龍”有多可怕?一陣大風吹過,很可能人就永遠給埋在土裡了。

如今的右玉早沒了這樣的景象,劇組只得繼續北上,走出右玉拍“右玉”,那種黃沙飛舞的戲就得用鼓風機往演員身上吹沙土,黃品沅在拍攝時苦笑自己,一輩子加起來都沒吃過那麼多的土。


吳子牛導演:《右玉和她的縣委書記們》是我拍得最辛苦的戲



拍攝《右玉》的過程,劇組彷彿又把右玉70年改天換地的過程經歷了一遍,那個過程究竟有多苦,吳子牛這樣形容,“我養了幾條狗,有拉布拉多、馬爾濟斯,還有一條流浪狗,這麼多年拍戲,我帶著它們幾乎走遍中國,但是這次拍《右玉》我沒有帶,太苦了。”

這部戲成了吳子牛從影以來拍攝最辛苦的一部戲,但他感嘆,“《右玉》是一次偉大的創作,真的,真的了不起,當然我們不會覺得我們自己有多了不起,我們所有人都是在踏踏實實、紮紮實實的拍戲。”

與年輕觀眾的溝通



吳子牛導演:《右玉和她的縣委書記們》是我拍得最辛苦的戲



“我沒有幹過一次討好觀眾的事”,拍了30多年戲,吳子牛如是說,“我不是很流量的人,你就讓我去拍那個題材,可能我拍得也會更紮實一些。”

吳子牛拍過的作品以歷史正劇居多,但這不等於教條,就像《于成龍》,講述一方大員、兩江總督于成龍,從一個43歲出仕的秀才到國家棟梁的歷程,但這個被時下稱為“主旋律”的故事十分生動,年輕人同樣愛看。

那部劇播出的時候,搞不清楚什麼是彈幕的吳子牛也試著打開了彈幕,因為會發彈幕的肯定都是年輕人,看看大家討論些什麼,說的有道理的接受,說不到點子上的也不在意。

縱使已經處在這樣的位置,吳子牛始終還是敞開自己,在他看來,作為創作者,更應該考慮的是要通過一個什麼樣的方式把觀眾們再拉回來,“我始終相信口碑,我覺得我拍得電視劇還好,收視率都不錯,像《天下糧倉》《歷史轉折中的鄧小平》《于成龍》等都曾創下最高收視率,只有一部《大舜》弱一些,因時逢‘大流量’‘粉絲點擊’較為盛行之際,如果現在再看,肯定不一樣了,因為那是一部中華民族的尋根之作,我一直認為目前電視劇生產量大,做‘產品’的多,我願意拿出一份誠意,以做‘作品’為出發點,對得起自己的每一次創作。”

問及吳導什麼時候打算退休,因為當下有不少年輕人已經把40歲退休當成了自己的人生目標。

吳子牛說,“40歲以前要把錢掙夠退休的人,可能是他們太苦了,是不是?或者是太艱難。如果一個人所從事的工作是喜歡的,願意去做的事情,就永遠都不會覺得有多麼受委屈,多麼辛苦,沒有。大不了就是,人都是有極限的,累到一定程度了就去睡覺唄,第二早上起來又是一條漢子,就這樣。”


吳子牛導演:《右玉和她的縣委書記們》是我拍得最辛苦的戲



那一天,從吳子牛走進機房忙工作,到採訪結束,他的杯子裡還剩下半杯茶,從那被茶水浸潤的發黃的杯壁可以看出,他對於享受生活可以說是沒有經驗的,用他自己的話說,只是喜歡喝點生普,“今天的葉子放的少,如果再多一點,茶湯會更好。”除此之外,他用兩個字概括自己的生活,“潦草”。

“您最大的樂趣是什麼呢?”記者問。

“工作、拍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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