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文痴者说创作

喜爱文字的人对“字”是敬畏的。如在街坊巷头遇到生僻的字,必不敢妄然出口,只能在心里揣测半日,一路经查详细出处释解,才敢为之所用。这种敬畏还体现在另一个细节上,那便是惜书爱字。你可以借我的书去翻读,一旦折了角、缺了页,没得商量,你必稳上我对外借阅的黑名单。

「随笔」文痴者说创作

在法院里工作也时常和文字打交道,律法条文一列排上,背后是或大或小的纷争。有人说在法律的世界里,文字的功效性大于艺术性、秩序感先于道德感,因此“温情”判决书赢得部分人的称道,也迎来一大批人的质疑,“诗化”的语言是否是法官个人特质在释法说理中用力过猛的表现,也是人们争论不休的问题。无可厚非,在审判工作中,法官凭借正义和智慧来平衡法理与情理,就像我们在阅读中,以经验和直觉来权衡客观与想象。学习法律时我们习惯用“体系思维”,先是搭框架,再来填细支,当我试图用同样的方式来总结文字创作的技巧和路数时,仍然感觉到创作的不可描述。

「随笔」文痴者说创作

少时看小说,看儿童文学,看散文,也看同班小伙伴的空间日志。在尝试总结归纳他们如何创作时,我想过,经历只能算一部分,或者说,精神上的经历和想象中的经历远远大于现实经历,就像流血而亡的人到了天堂恐也无法用最为准确的句子描写出流血现象和感受,而有些人单靠想象就能过活。前段时间盛传“诗歌编辑器”,以机器运作的程序,靠编排把要素随机捕捉到一起,把中国文字最美的意境肢解了。最有代表性的还属网络文学上那些靠连载,赚得盆满钵满的玛丽苏文,以至于后来有关部门不得不出台规定来肃清网络文学环境,所以这种以市场为趋向的创作初衷是不可持续的,同时文学创作对广大群众阅读品质的引导和提升也负有相当大的责任。

「随笔」文痴者说创作

有些人写作靠“地里挖菜”。这些人通常自己是没地的,或者自家地里荒芜,而跑到别人地里挖菜,只求新鲜与效率,从不深究。看微博上部分一夜成名的段子手,他们费力最多的地方在于后期加工,而非前期思想,精心觅寻一些热门词汇、聚焦热点和带着油滑历史感的说辞,一加一搅,档次蹭蹭上去了,说得一愣一愣的,给年纪尚轻的学生、未成年人带来“丧文化”和“伪嘻哈”等等扭曲的金钱观、价值观,浮躁的“速成文化”穿网而行,相关图片和文字的版权问题接踵而出,这也是近年来“清网卫士”和“微博管家”为此忙碌不止的主要原因。

还有些人创作靠自己,完全靠自己。血肉是上品,有时间你拆拆自己可能拆出一胳膊麻草棉絮。他们每天都在闪灵,脑袋瓜随时准备灵机一动,他们的脑袋像个打火机,一咔就出火星,比如卡夫卡和法国的玛格丽特•杜拉斯。他们留便签,在面巾纸上写字,看着数字就能想出一个哲学命题,看到桌椅排列就能感知家人关系的运行规律,他们全天候带着侦测信号,并一一归为己用,十分信奉自我、忠诚无疑,把散布于他们笔记本、墙上便签和肚子里诗句的东西,集结为作品,凭着这亲和感和任意性,竟在文学界里坐稳了一个亮眼且讨喜的位置。

「随笔」文痴者说创作

我最喜欢的一类创作方式是这样的。他们反着常识定律来,把接收到的信息全部归零,再重构秩序。他们的眼睛是湖水,他们的手臂是转换器,他们的心灵是一个驳斥辩论的天堂,所有的一切都是倒影、反面和常理的怪敌。而通过这样认识世界的方式,他们往往能找到事实的根本和人性的真相,通过先建立一个命题,再丝丝联接去拓展思维,去找到这种不可能不合理存在的可能和合理,从此荒唐成了美丽,怪诞成为现实。在这点上毛姆和台湾诗人夏宇表现不俗,从他们的文字中,你开始脱离现实(六便士),旁观生命(月亮),接着怀疑和逼问自身、责难和感激命运,最后更加认清现实。

写到这里总觉得心虚坐不住了。用理性来归纳创作,就像拿竹篮打水、抽刀斩溪流,只希望能继续享受这份阅读的心情,继续保持这种笨拙探寻、辩证分析的姿势,在严肃的法律和灵动的文字间,找到平衡和共生;在紧张的工作和志趣里,找到冲淡和相长。

(文:林思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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