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哎，你聽說了嗎？林芳把她婆婆殺死了。”
“不可能吧！會不會是她家保姆乾的事？林芳不是還在坐月子呢嗎？
“怎麼不可能，這都第三個孩子了還是個女兒，她婆婆啥脾性的人，十里八村都知道，重男輕女厲害的很。
“對對對，林芳生第二個丫頭的時候，她婆婆的臉色就已經一百八十度大轉變了，這次又是個女兒，哎，真是把人逼急了，啥事都能幹出來。”
“也是，平日裡林芳這孩子看起來還挺乖巧的。”
這一天，林芳家門口圍滿了人，四周被警衛線包圍著，因為有人報案，說是這裡出人命了。
聽人說，第一個發現她婆婆去世的人是林芳的小姑子，大清早不見林芳婆婆做飯，小姑子餓得受不了了就去喊她，這才發現死在了床上，聽說當時還在口吐白沫，說是被老鼠要毒死的，誰知道呢？
周圍一群看熱鬧的人嘰嘰喳喳地議論著。
沒過多久，兩名警察抬著一個擔架從林芳家走了出來，不用猜，那白布下躺著的就是林芳的婆婆。
後面緊跟著兩名警察攙扶著還在坐月子的林芳，看起來嚇得不輕，至於那頭亂糟糟的頭髮，很顯然是她那小姑子抓的。
“大嬸，大嬸，你一定要告訴我家凱子，不是我乾的。”林芳在人群中像是看到什麼希望似的，拼盡全身力氣對著一個上了年紀的女人喊到。
“孩子，大嬸相信你，等凱子回家，就把你接回來，啊！”女人抹著眼淚回應道。
由於林芳從小是個孤兒，嫁給丈夫徐凱時，婆家就很介意林芳的出身，後來又連續生了兩個女兒，林芳的地位連自家的保姆都比不上。
林芳家算不上很富裕，但是丈夫創業也有五年了，滿打滿算，這兩個女兒還是養得起的。但是，婆婆就是嫌棄這兩個孫女扎眼，編出一堆養不起的藉口，非得要送人。
林芳捨不得，後來大病了一場後，兩方一折中，婆婆說，誰要是願意領養，就給誰。這時，這個叫張大嬸的把兩個孩子都抱走了。
張大嬸是林芳的鄰居，慈眉善目、心腸軟。老伴死得早，兩個兒子在國外做生意，日子也算得上是不愁吃不愁穿，但一個人卻過的異常冷清。後來一次偶然的機會認識了林芳，覺得這孩子命苦，就索性把林芳認成了幹閨女。
警車走後，來圍觀的人也都稀稀疏疏地散了。
喂，凱子，我是你張嬸子，你快回來吧！你家出”
02
徐凱接到電話時，剛從工地視察回來。在去的時候，徐凱還專門去了趟世貿，買回來了三套小孩子玩的芭比娃娃。
徐凱和林芳在大學時就認識了，那時候林芳託朋友介紹在徐凱大學食堂打雜，日子久了，兩個人慢慢地也就認識了。
徐凱這個人思想很先進，男娃、女娃無所謂。
林芳生下兩個女孩時，徐凱就決定再也不要孩子了。只是後來拗不過一哭二鬧三上吊的媽，徐凱這才和妻子商量把孩子先暫時讓張嬸照看，然後安心備孕，現在又有了第三個女娃。
張嬸在電話裡描述的不清不楚的，上氣不接下氣，來回就這麼一句話——你快回來！你家出大事了。
“哥，哥，媽死了，媽被林芳毒死了。”徐凱前腳剛邁地，妹妹徐佳就跑上來一把抓住徐凱說道。
徐凱瞅了一下家裡，目光所到之處，均是一片狼藉。
“林芳，林芳，那個瘋女人把咱媽毒死了。”
徐凱瞬間五雷轟頂，再也聽不到徐佳下面的話了，一屁股癱坐在了地上。
“凱子，你媽和你媳婦都被警察帶走了，你快去看看吧！孩子在我家挺好的。”直到張嬸把徐凱拉了回來，徐凱才意識到，妻子林芳也被帶走了。
徐凱匆忙從地上站起來，跑出去了。
可能是趕上坐月子的第三天，再加上今天發生的一連串的事情，林芳受到的打擊有點大，坐在警察局裡，一直處在驚恐的狀態，以至於徐凱來時，她都沒有發覺。
直到徐凱跪在她面前握住她的雙手時，她終於忍不住哇的一聲哭了。
“沒事的，沒事的，我來接你回家了。”
徐凱遞交了一下資料，看在林芳處在坐月子的第三天，就同意先暫時把林芳接回家去，等精神好點了再來審問。
回去的路上，林芳打開車窗，當下正值寒冬，冷風呼呼地像刀子一樣在臉上割，徐凱一邊開著車，一邊勸她把車窗關上，林芳沒去理會眼睛一直呆滯地瞟向窗外問了句：“媽，怎麼樣了？”
“胃洗過了，但是，但是”徐凱說著的空把車子靠路邊停了下來，然後解下安全帶，走過去關車窗。
“還能救回來嗎？”
徐凱愣了一下，蹲在車門口抱頭痛哭了起來。
林芳下車拍了拍他的後背，徐凱扭過頭來對她說道：“媽，沒了，醫生說老鼠藥吃得太多，再加上發現的時間晚，救，救不過來了。”
林芳哭著對徐凱說：“凱子，凱子，你要相信我，不是我乾的，真的不是我乾的。”
“我今天一早就感覺肚子難受，我就，我就一直躺在床上，對，是躺在床上，這一點咱家保姆知道，你可以問她。”
徐凱直起頭來看著妻子林芳，但他似乎並沒有想打斷的意思。都知道徐凱是個三好男人，既疼老婆又疼老媽。只是，這人哪有什麼好運都發生在一個人身上的好事呢？林芳的婆婆一直不喜歡林芳，但幸運的是，林芳由於從小失去父母，很懂得這人之常情，所以，平時也不會發生一些讓徐凱很為難的事。
一家三口一直過著井水不犯河水的日子。
直到後來妹妹徐佳離婚後就一直住在孃家，家裡房子多，徐佳住進來頂多也是添雙筷子，林芳私底下也並沒有表現出什麼不滿來。
只是，徐佳和母親是一個鼻孔裡出氣的人，平時總是百般刁難林芳。有時候，林芳也會在晚上向徐凱抱怨上幾句，但從未耍過什麼小性子。
可常言說得好，這兔子急了還咬人呢！
徐凱從口袋裡抽了根菸，在大風中點著，大口大口地吸了起來，一旁林芳繼續說著：“後來我讓保姆把昨天我做的飯熱了熱給咱媽送去，後來，後來我也不知發生了什麼，佳佳大叫，然後警察就來了。”
林芳斷斷續續地說著，加上身體的不舒服，嗓子不住地咳嗽。
“我們回家吧！”徐凱擦了擦眼睛，把還沒吸完的半捲菸扔在地上用腳碾滅，幫著林芳繫好安全帶，再一次把車啟動。
03
“你這個害人精，還有臉回來。”徐凱剛把車子停穩，徐佳就像個瘋子一樣跑了過來，一把把林芳從車上拽了下來。
“你這個掃把星，你看看你，自從來了我家，什麼破事都發生了，你就是，你就是，你就是個剋星。”林芳身體虛弱地抵不住反抗，昏在了地上。
“佳佳，佳佳，徐佳，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簡直不可理喻。”徐凱抱起昏迷的林芳朝裡走去。
“我不可理喻？我不可理喻？徐凱，你可別忘了，是她把咱媽毒死的。”聽到這句話時，徐凱怔了一下，然後繼續朝裡走，門口還傳來徐佳的破罵聲：
“她就是個掃把星，一個生不出兒子的掃把星，要不是她克我，我也不會離婚，要不是她克咱這個家，媽也不會死。”
說完，徐佳也不顧街坊四鄰的笑話，一屁股坐在地上開始哭。
林芳雖然是徐佳的嫂子，但徐佳比林芳還大一歲，今年都三十二了。
徐佳有過兩段婚姻，第一段因為生了倆女兒，和婆婆天天吵，丈夫後來找了個小三，聽說還生了一對雙胞胎男孩。
徐佳後來改了嫁，把兩個女兒扔在了婆家。
第二任丈夫比徐佳整整大了十歲，結婚時，兩個人還在私底下籤了秘密協定：徐佳只要生個兒子，以後男人名下所有的資產都歸徐佳，如果是個女兒，就帶著這個孩子捲鋪蓋滾蛋。
儘管徐佳懷孕時找了很多醫生做B超，確定是個男孩時才打算生下來。但是，也本該她命中無子，生下來竟然還是個女兒。
當時，男人就火了，拉著剛從手術室的徐佳讓她籤離婚協議，徐佳哭著從床上爬下來求男人不要做這麼絕，說什麼自己還年輕，可以再生。
男人哼了一聲走了，從生產到出院，這期間男人再也沒來過，養身體期間的所有費用都是嫂子林芳給出的。
身體養好後，徐佳又回了男人那。
懷孕，做B超，打胎，再懷孕……往復循環，直到醫生下通知說，這輩子再也懷不了孕時，徐佳還是沒有躲過在離婚協議上簽字的噩夢。
淨身出戶，這幾年來，歲月不僅催她老了很多，還讓她把所有的仇恨都歸在了林芳的身上。
徐佳總覺得，打林芳嫁到家來，自己似乎處處不順，先是被第一任丈夫趕出家，接著是明明查的是個男孩卻生出了女兒的離奇，最後到現在身無分文地跑回了孃家，再到現在媽被毒死。
04
林芳婆婆葬禮是在事後的第三天，處理完所有事後，林芳還是被警察帶走了，因為徐佳不同意，堅決一口咬定就是林芳下的毒。
而且保姆也作證說，那天除了林芳讓她把飯溫熱後端到婆婆屋裡，之後就再也沒見過人進過那個屋，直到後來徐佳進屋叫林芳婆婆時才發現，林芳婆婆已經死了。
“阿芳，你告訴我，老鼠藥是不是你放進去的。”探監時，徐凱從頭到尾只問了這一個問題。
“凱子，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昨天那飯大家都吃了，只是今天晚上熱了熱，怎麼就有老鼠藥了呢？再說，再說，我也沒買過老鼠藥啊！”
“好了，我知道了。”
“凱子，凱子，你。”林芳似乎想再說點什麼，但是，她能看到的也只有漸行漸遠的背影。
張嬸心疼林芳，私底下找徐凱溝通，但徐凱似乎對林芳失望透了。張嬸拗不過他，自己就找律師，但畢竟證據太少，律師告訴張嬸，自己能幫上的也只有減緩幾年。
只是，一直讓律師困惑的是，徐家從未見過老鼠藥，為什麼會突然出現老鼠藥呢？而且，照理說，這老鼠藥也一定是近期的，因為一旦過期也不會吃死人啊！
但這個疑點一直沒人能夠說明白。
最後的審判下來了，林芳被判了十年，原因是故意殺人罪，被剝奪三個女兒的撫養權。
徐凱最後一次探監時，對林芳說，他過幾天派律師把離婚協議書送來，讓她不要擔心，他會把孩子撫養成人。
05
眨眼間，徐凱最疼愛的兩個女人，在這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裡都離開了，以前還覺得有點擁擠的家，頃刻間感覺空蕩蕩的。
徐凱把兩個孩子接回了家，老大今年該上小學了，二丫頭也報了幼稚園。徐凱又花重金招了個奶媽，只負責給孩子喂喂奶，平日裡這三個孩子的飲食起居都是妹妹徐佳打理著。
直到有天，幼稚園的老師打電話給徐凱說，孩子身上總是有淤青，問他是天生的，還是磕碰到哪了時，徐凱這才想起來，自己已經好久沒好好看過孩子了。
從幼稚園接孩子回來時，徐凱特地看了下孩子的腿，胳膊，上面一道道淤痕，著實讓徐凱嚇了一跳。
“這些應該都是人為的，您確定不是幼稚園老師打的，或是家裡的保姆捏的？”醫生問道。
“那個，醫生，有沒有可能是小孩子之間鬧矛盾，是被別的小孩子誤傷到了呢？”
“不可能，雖說孩子的皮膚比較嫩，但是，能持續好幾天不消退，不是摔倒磕碰的，就只有可能是成年人打的了。”
徐凱也知道，不可能是女兒調皮被別的孩子打的，因為打小就跟著張嬸生活，這倆孩子從小就聽話的很，這一點也讓徐凱很是欣慰。只是，這身上的淤痕究竟怎麼來的，徐凱一直很困惑。
幼稚園那邊，徐凱打過很多次電話，但校方給出的解釋是，老師都很敬業，絕不可能出現打孩子的情況，後來索性監控調了出來。
孩子接回家，但身上新的淤痕一直都有，保姆辭退了又找新的，這來來回回也不下十個人了。
孩子似乎越來越孤僻了，每天就是躲在自己屋裡塗塗畫畫，無論問什麼，孩子一概搖頭，什麼都不說。
06
“徐先生，徐先生，我能問你件事嗎？”這是幾天前新招來的保姆李大姐，年紀快五十了。
“有什麼事嗎？”
“徐先生，咱出去說吧！”
李大姐把徐凱叫了出去，定了定神說道：“我幹保姆都快二十多年了，但像您家這情況我倒還是頭一次見。”
李大姐有點難以啟齒地清了清嗓子說道：“您這是二婚吧？”這句話把徐凱說的一頭霧水。
“我是說，就是那個您平時喊佳佳的那個。”李大姐說著，就把手朝二樓指了指。
“不是，李大姐您誤會了。”徐凱剛要說什麼，卻被打斷了。
“沒什麼不好意思的，像你這樣有錢的人，我這個活了大半輩子的人也見過不少。只是，雖然不是親生的，也不能把氣都撒在孩子身上啊！孩子還那麼小。”
“不是，李大姐，您這話我越聽越糊塗了，什麼打孩子，什麼二婚，佳佳是我親妹妹。”徐凱似乎有點不耐煩了。
“那孩子？”
“孩子是我親女兒。”
“不對啊？那，那，那徐小姐為什麼天天打孩子，還一個人關在屋裡打？”(小說名:《生不出兒子》，作者：泥璐。來自：每天讀點故事，【公號：dudiangushi2018】看更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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