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那片火紅的石榴花

作者 | 張建華(陝西洛南)

1988年我在商洛衛校上學,是二年級的學生,那年我二十歲。

在我們學校的對面有一條小河—黃沙河,順著小河向前走200多米,河兩邊的河壩上長滿鬱鬱蔥蔥、一望無際的石榴樹。這就是我們的樂園,節假日、放學後,我們就三五成群的去那裡散步、讀書。當然也是情侶們談情說愛的好去處,在鬱鬱蔥蔥的石榴樹下,不時會出現一對對情侶的身影,我們給它美其名曰:青春鏈。

五月的夏,壩上石榴花開,一點點、一串串、一嘟嘟、含著露水,閃著金光,快活的像小喇叭,快樂的像鈴鐺,開心地撒開紗裙,又舞又歌又唱。紅紅的,似火在流淌,世間萬物都是那樣熱烈的展示,高調的運行,天氣已經火辣辣的,田野麥苗正綠,花池內,百花爭豔,火紅的石榴花,真是花紅點綴,綠葉陪伴,一派生機。

在這驕陽似火、石榴花火紅的夏天,我和林相遇了,開始了一場轟轟烈烈的石榴樹之戀。

我和林相識在一次同鄉會上。那時候,商州叫商縣,在這個小小的縣城裡,有四所大中專院校。位於西邊的是商洛衛校、東龍山的商洛師範,還有現在的商洛學院——那時叫商洛師專,因為它位於商洛農校後邊的半山腰上,地上到處是黃泥土,每當大雨過後,位於農校後面通往師專的那條路上佈滿泥濘,路過這裡,褲腳、鞋上到處是泥漬,如果不穿雨靴,很難通過,所以同學們稱它為“黃泥崗大學”。

林是這所黃泥崗大學中文系大二的學生,學生會幹部。那時候考上中專、大學的人寥寥無幾,十里八鄉幾年才有一個人考上,所以在這商縣城裡大中專院校同一個鄉鎮上的人很少,每逢節假日同一個鄉鎮的同學集合在一起,然後相邀出去玩耍,看電影,一起在學校的食堂吃飯。因為我十三歲就在縣城讀書,很少認識家鄉的同學。在一個同鄉的引薦下我和林相識了。

佛說:萬法皆生,皆系緣分,偶然的相遇,驀然的回首,註定彼此的一生,我們早就註定,彼此並非過客。

林比我大三歲,23歲,臉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稜有角的臉俊美異常,外表看起來好像放蕩不羈,一雙劍眉下卻是一對細長的桃花眼,充滿了多情,讓人一不小心就會淪陷進去,高挺的鼻子,厚薄適中的口唇漾著令人目眩的顏容。第一次見到他,我就被他深深的打動了,他像大哥一樣關心我,我感覺在哪裡見過,啊,原來是在夢中,他就是我夢中的人。從此後我們節假日就在一起,在那片開滿火紅的石榴花的樹下,談古論今,各自說著自己的童年,人生理想,讀著路遙的小說《平凡的世界》,憧憬著畢業後一起建設貧窮落後的家鄉。

心中那片火紅的石榴花

就在那片火紅的石榴樹下,第一次林牽起我的手,又輕輕的放下,我害羞的不知該往哪兒走。那時候,照相是件很奢侈的事,為了紀念在商州的那段日子,同鄉們在一起拍了幾張合影,我小鳥依人地依偎在他的身旁,一臉的幸福。也不知天意如此,還是因為人太多,林站在最外邊,照片洗出來時,我的身邊沒有他,只有他半個肩膀。那時候正在熱播電影《人生》,是路遙的小說改編的,大家都在討論著主人公高家林的愛情去向,拋棄未婚妻——農村姑娘劉巧珍的無情,是現代的陳世美。有一天他告訴我,他在家裡訂了婚,有一個和劉巧珍一樣善良的農村姑娘,我一下子懵了。從此後,我和他在一起時,不再那樣的隨和自在,中間隔著一個看不見的人——他的未婚妻。

隨著他的未婚妻的造訪,我和他的戀情嘎然而止。

第二年春節剛過,紛紛揚揚的大雪下個不停,大地白茫茫一片。我來到縣城,準備去商縣,突然有個姑娘走到我面前,問我是不是某某,她說出了我的名字,我愣了一下,忽然意識到這就是巧珍姑娘。她說我們一起走走,於是我們來到了縣河邊,冒著大雪走在了河壩上。她說自己比林大兩歲,已經二十六歲了,說到她對林的痴情,已經等了林四年了……如果退婚了,對她來說生不如死。那時候,退婚對於農村姑娘來說,是很丟人的事。望著她可憐的樣子,我退縮了。

林也很猶豫,如果他悔婚了,他在當地就會被視為當代的陳世美,被人唾罵,全家人在村裡很難抬起頭,林也很難再出現在村裡,面對多重壓力,林妥協了。到了學校,我收起了對林的思念,再也沒有見他,我在情感的旋渦裡苦苦地掙扎。這一年六月,河壩上的石榴花已經轟轟烈烈的開過,我撐著雨傘在滿地血紅的石榴花前徘徊,此時,又有花瓣划著一道道絢麗的彩虹紛紛揚揚從枝頭上墜落下來。我的初戀也像這紛紛揚揚墜落的石榴花瓣一樣隨風飄去。就在這時,林畢業了,離開了商縣,回到了故鄉。

一年後,我畢業了,分配到家鄉鎮衛生院工作,和林在一個鎮上。我去找他,他說:“再也回不去了!”他已經結婚並有了一個兒子。

兩年後,我也有了自己的家庭,有了一個女兒,過著平平淡淡的日子。我再也沒有見到過他,後來聽人說他調到城裡工作。

在以後的幾十年裡,我經歷了人生的風風雨雨,在那艱難的日子裡,經常夢見那片火紅的,一嘟嘟,一串串,含著露水,閃著金光,似在燃燒的石榴花,夢見林那俊美的臉,劍眉下那雙細長多情的桃花眼......

林給我最後的一封信,幾十年來我把它深深地刻在心裡,附於此:

夢的琴絃已不再重溫兒時的歡喜,

暢想的年紀上奏出了新的樂章,

平靜的心湖上不再是平靜的半月,

傷感的缺弓旁出現一個微微嘆息的女孩,

莫非、莫非你想,想讓初十增加五天。

情的思慮已不再那樣昏暗,

女孩的出現讓他顯出了色彩的斑斕,

麻木的情感不再是麻木的期待,

痛苦的等待中發出了一聲輕輕的呼喚,

難道、難道你要用冷淡挽回纏綿。

我多麼想念重生,

但又怕忍受不了難產的陣痛,

我多麼想脫去愁雲,

但不知怎樣求得良心的平衡。

情天恨海古今事,

痴男怨女債難酬,

此情悠悠恨淼淼,

陶然亭上多逍遙。

沒辦法不去留戀,

可又無法拾起那一階汪汪的愁意,

沒理由再去纏綿,

那隻好留下一句長長的抱歉。

你輕輕的關閉了一個歡愉的世界,

我慢慢地收起了一曲憂傷的歌曲,

愛的序曲剛剛奏響卻斷了琴絃,

情的風帆方才升起卻斷了桅杆,

緣已盡,情未了。

心中那片火紅的石榴花

END

張建華,女,洛南一鄉鎮衛生院醫務工作者,第五屆商洛市孝老愛親道德模範。熱愛生活,酷愛文學,用文字記錄生活中的點點滴滴,抒發自己的情感和人生感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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