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別動我媽,敢動我媽,我就是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們」

2001年秋天,格外的冷,寒風吹得玻璃窗哐當哐當的響。

方小魚慘白著臉站在出租房口,手中的鑰匙滑落了好幾次,才找著鎖洞,開了門。

二十多坪的房間內,方國棟突著眼睛,倒在血泊當中。

“看到了吧?”電話裡傳來男人猖狂的笑聲。

方小魚赤紅著眼睛,對著話筒嘶喊,“你個瘋子,為什麼不放過我們一家。”

“你爸是罪有應得,誰叫他吃了熊心豹子膽敢玩老子的女人。要想救你媽的一條命,馬上按我的吩咐把事做好。”

“小魚,不要,千萬不要啊。”電話那頭傳來她媽撕心裂肺哭喊和響亮的巴掌聲。

“住手,別動我媽,敢動我媽,我就是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們。”

對方沒有回答他,直接掐斷了電話。

這個喪心病狂的人渣。

方小魚軟倒在地,一拳又一拳的錘著自己的胸口。

她好恨,恨她爸,恨他沉迷賭博,恨他出去找女人,恨他不懂得珍惜她媽,恨他把一家人逼上這樣的絕境。

曾經無數次方小魚都想殺了渣爸,與他同歸與盡,一了百了算了,可她下不了手。

現在渣爸真的死了,她應該感到高興,終於可以解脫了,可方小魚心中卻沒有一絲的快意。

想到小時候一家四口快樂的日子,方小魚的眼淚又嘩嘩往下流。

她強忍著悲痛,扶著牆站起來,把他爸拖上床,合上眼,擦乾他臉上的血漬。

又按對方的指示,在帶血的尖刀上留下了自己的指紋,把尖刀扔在了地上。

“殺人啦,謀殺啦。”婦人打開門,看到屋內的情形,跌跌撞撞往外跑。

很快,嗚嗚的警笛聲在小區外響起。

兩個公安進來,在方小魚手上扣上手拷,把她押了出去。

出租房外擠滿了聞風而來的群眾和記者,閃光燈刺得方小魚睜不開眼。

“呸,喪盡天良的東西,連親生父母都下得了殺手,長得跟朵花似的,心腸竟是如此狠毒,這樣的不孝女,就應該槍斃。”

“聽說她哥也犯了事正關在牢裡呢。”

“真是造孽啊,這樣的子女還不如生下來直接掐死算了。”

“還曾經國家跳水隊的天才少女呢,不要臉,殺人犯。建國以來,紹市從來沒有發生過這樣泯滅人性的案件,紹市人民的臉都被她丟盡了。”

“槍斃她。”

“一定要槍斃她。”

圍觀群眾神情激憤,口水、謾罵聲如潮水般洶湧向方小魚湧來。

突然間砰的一聲,有一重物直直墜落在她眼前。

“死人啦。”人群裡四下亂躥,發出恐怖的尖叫。

“媽。。。”看著地上血肉模糊的臉,方小魚放聲尖叫。

。。。。。。。。。。。。。。。

“小魚,醒醒,快醒醒。”是誰?是誰在叫她?拍她的臉?

這個聲音好熟悉,這是她媽的聲音。

方小魚在夢中瘋狂的搖著頭,醒來,快醒來,這是夢。

“小魚,快點醒啊,你不要這樣嚇媽。”

陳秀英看著睡夢中冷汗涔涔,狀是癲狂的瘋小魚,害怕地搖著她的肩膀。

把方小魚搖的頭暈眼花,也把她搖醒了,“媽,頭好暈,可不可以不要搖了。”

見她醒來,陳秀英驚喜的大叫,“小魚,你醒了,太好了,媽不搖了,不搖了。”

陳秀英緊緊把女兒抱在了懷裡,“別怕,小魚,是夢,都是夢,不是真的。”

靠在她媽顫抖而又溫暖的懷抱裡,方小魚冰冷的身體漸漸回暖了過來。

今天是1996年10月16日,方小魚13歲,正讀初二。

剛剛她又做夢了,自從三天前方小魚跌落陰井蓋後夢境就開始了,她夢到了未來五年發生在她身邊的各種禍事。

爸爸從小賭到大賭,最後賣了新建的樓房和情人跑了。

媽媽得了抑鬱症,天天鬧著要自殺。

哥哥在高利貸的逼迫下,高三下半年綴了學,成了惡名昭彰的“瘋狗”。

方小魚自己在全運會跳水比賽中一敗塗地,更是被逐出了國家隊。

親朋好友避而不見,落井下石。

方小魚和她媽還有她哥,窩在紹市一間二十多坪的出租房內,過著活不活,死不死的生活。

等方小魚重新發奮圖強,以期再進國家隊時。

渣爸回來了,這是又一個惡夢的開始。

夢境的最後,渣爸害死了她媽,也連累方小魚被關進了牢裡。

每一次從夢境中醒來,方小魚就像重新經歷一場浩劫,絕望窒息生生要將她吞沒。

見方小魚雙眼直勾勾的,像是又入了魔障,陳秀英的眼圈又紅了。“小魚,別傻呆呆地坐著,你快說說話吧,你不要再這樣子嚇媽。”

方小魚回過神來,看著她媽駭白的臉,柔聲道,“媽,我沒事,只是又做了惡夢,你別擔心。”

不能再頹廢下去了,那只是夢,夢裡的事還沒有發生,媽沒死,爸也沒死,一切還可以重來。

“人都這樣了,怎麼可能沒事,你別安慰媽媽了。”

方小魚這三天只要一醒來就抱著她噼裡啪啦哭個不停,叫她不要死,就跟中邪了一樣,陳秀英怎麼能不擔心。

“媽,我真的沒事,以後不會讓你再擔心了。”看著年輕而又漂亮的媽媽,方小魚心裡酸酸漲漲,說不出的難受。

此時的陳秀英還只有三十五歲,皮膚白皙不說,頭髮又亮又黑,容貌雖不算頂尖,也夠得上標緻迷人。

“住手,別動我媽,敢動我媽,我就是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們”

和夢境中蒼老的樣子有著天壤之別。

想到夢裡媽媽空洞的眼神、衰老的面孔以及在出租房前慘死的模樣。

方小魚一顆心像被人活生生撕裂一樣,痛到要死。

“媽,你有沒有想過和爸離婚?”方小魚脫口道。

夢中她們一家人之所以落到那樣淒涼的下場,都是渣爸造成的。

如果爸媽離了婚,他們是不是不會死,這一切的禍事是不是也就不會發生了。

“我怎麼可能會和你爸離婚?”陳秀英不可思議地看著她,“小魚,你沒事吧?你怎麼會問媽媽這麼奇怪的問題?”

方小魚苦笑了下,現在她說的話她媽肯定不會相信,“媽,如果爸一直這麼賭下去,輸光了家裡的錢不說,他還在外面胡來,媽也不準備和他離婚?”

“怎麼可能?你爸不會的。”提到老公,陳秀英臉上浮現笑容。

她篤定道,“你爸雖然喜歡小賭,但他有分寸。每個月八百塊的工資,不是有五百塊都交到老媽手上。你爸爸可沒有遲交過一天的錢。”

至於女人,那就更不可能,老公方國棟雖然有點花花腸子,那也只限於多看漂亮的女人幾眼,或者趁機和她們多聊上幾句,若要再進一步,她相信方國棟還沒那個膽。

陳秀英孃家窮,能嫁給方國棟這個工人階級,吃上國家飯,每個月有定額的錢拿,對方秀英來說已經很知足了,方小魚的話對陳秀英來說純屬無稽之談,她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

看到她媽臉上的笑容,方小魚心中一刺。

她媽怎麼這麼天真,爸交了五百錢難道就萬事大吉了嗎?

方小魚的聲音忍不住尖銳了起來,“另外的三百塊錢爸不是都拿去賭了。”

無論夢境還是現實,她媽都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媽,三百塊不是小數目,爸如果用在正途,當然是沒話說。可他去賭了。你這樣不管不問,就是縱容爸去賭博。”

“三叔也和老爸差不多的工資,可全都交給三媽了。”

“你爸能和你三叔比?”

不是陳秀英看不起自己的老公。

方家五兄妹,除了老三是唯一一個零缺點的各方面完全“正常”的好男人。

其餘四個兄妹全是歪瓜劣棗,被父母給養歪了。

陳秀英嘆了口氣,“小魚,你媽也沒有你三媽有本事,能掐著你爸五百塊錢已經不容易了。”

老三媳婦是城裡來的姑娘,家境好不說,人白貌美,長著一張甜嘴,逢人就笑。

不像陳秀英山溝溝裡出身,出嫁時就帶了兩隻木箱,底子薄加上嘴笨。

在人前她自認比三弟媳矮了一截。

“媽,錢掐不掐得住是一回事,但我說的是態度問題。”方小魚看著她媽,心塞極了,“你覺得爸爸是小賭,可有小賭,就有大賭,膽子是一點點養粗的。等到那時想要阻止就來不及了。”

夢境裡她爸就是從小賭到大賭,最後窟窿越來越大,她爸就開始絞盡了腦子從她媽這裡騙錢,騙了她媽不說,騙她騙她哥哥,騙所有認識的人。

最後所有人都騙不過去了,就撕破了臉面,開始借高利貸,把一家人給逼上了絕路。

她媽還在認為她爸拿著那三百塊錢小賭賭是出不了大事的。

還在為了他爸交的五百塊錢而沾沾自喜。

可她媽不知道,她的信任只會換來她爸無止境的背叛和欺騙。

她不知道這樣放縱她爸下去會造成什麼樣的後果,她們一家又會落得個怎麼樣的下場。

想到夢境裡的遭遇,方小魚的眼淚嘩啦嘩啦往下掉,就是想止也止不住。

“小魚,你怎麼會這樣?是不是有人在背後和你說胡話了?”

看著情緒失控的女兒,陳秀英隱約察覺到不對勁。

她都不知道小叔子每個月給弟媳多少錢?女兒怎麼可能會知道?

而且什麼時候膽小懦弱沒有主見的女兒,會像個小大人一樣一本正經地談起大道理來了。

要求父母離婚的話,女兒更是沒有這個膽量說,肯定有人在背後亂說。

陳秀英邊給女兒擦淚,邊生氣道,“你和媽說,究竟是哪個混帳在你面前胡言亂語,看媽不揪死她。”

“沒人和我說,是我做夢夢到的。在夢裡爸爸賭錢賭輸了,把房子賣了,把家裡所有的錢都捲了和外面的人跑了。”後面的事怕刺激到她媽,方小魚不敢說。

“你夢到的?”陳秀英失笑起來,“小魚,這是夢啊,哪裡可能當真。你相信媽媽,你爸爸不會這樣。”

“那萬一呢,萬一爸爸真那樣做呢?”方小魚不死心繼續追問。

“沒有萬一。就算是真有萬一,媽也不會離婚的。”

陳秀英出嫁那年,她娘就告誡過她,做女人要寬容,要做一個賢妻良母,要孝敬長輩。

夫妻之間更要懂得忍耐。即使男人出去玩了,玩累了,總會回家的,一輩子忍忍也就過去了。

陳秀英就是抱著這樣的想法過日子,事實上她們這一輩很多人都抱著這樣的想法過日子。

不過這樣的話陳秀英只是自已肚裡想想,她還不會傻到和自已女兒說。

看著眼前明顯因為夢境,陷入了死衚衕裡的女兒,陳秀英語重心長地道,“小魚,你還小,不懂,女人嫁了男人就是一輩子的事。離婚這兩個字媽媽從來沒想過。”

“媽,我13歲了,不小了。”方小魚鬱悶極了,反駁道,“女人嫁了人難道就得把一輩子捆在男人身上?”

“沒有男人,女人也照樣能過得很好。媽,我們有雙手,完全可以憑著的自己的勞動換來更美好的生活。”

“與其和渣男痛苦過一輩子,還不如就自已一個人單過。”方小魚說的斬釘截鐵,陳秀英聽了卻是大吃一驚。

“住嘴,越說越離譜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渾話。”陳秀英一臉心寒地看著方小魚。“你也不想想你小時候貪嘴想吃小烏龜,村裡沒有,你爸走了三十里地,走的腳都起泡了,才給你買小烏龜。你就僅僅因為一個噩夢,忘記了你爸的好,就非要嚷著你媽和你爸離婚?還說自己爸爸是渣男,這是你該說的話。”

對上陳秀英冰冷的眼神,方小魚苦不堪言。

她媽這話就只差說她沒良心了。

她也知道那是夢境,可一想到夢境中任憑她媽怎麼打,也打不通的電話。

想著在無數個夜裡,她媽拉著她的手,坐在冰冷的河邊,等著怎麼等也等不回的老爸。

“住手,別動我媽,敢動我媽,我就是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們”

再想到她媽被抑鬱症折磨的生如可戀,最後慘死的模樣。

方小魚的心就像破了個洞,汩汩的流血。

讓爸媽離婚這樣的話問出口,她心裡就不痛?

方國棟可是她親爸啊。

再渣那也是她爸,生她養她的人。

可如果現在不聞不問不去阻止,這樣的夢境是會變成真的啊。

賭是一切罪惡的根源,一個人迷戀上賭博,就是把全家逼上絕路。

她爸方國棟在外軟弱無能,在家專橫霸道。

性格又是自私冷漠,脾氣暴臊,反覆無常。

心情好點哄著妻女,心情差了摔桌子翻凳發酒瘋,翻臉更是比翻書還快。

交了五百塊飯錢給她媽就跟交了五萬塊。

在她媽面前倒是能耐的不行,在奶奶面前卻是連屁也不敢放一個。

任憑著奶奶和兩個姑姑欺壓著她們一家,讓她媽受盡了閒氣。

但凡渣爸好好對她媽,方小魚也絕不會向她媽這樣開口。

可在她媽眼中,她爸就是犯了普通男人都會犯的小毛病,這些根本就不足以讓她動離婚的念頭。

哪怕在夢境當中,她爸都渣成那樣了,在她媽對她爸心灰意冷時,她媽還是下不了離婚的決心

“爸爸媽媽如果真離婚了,我們家就散了。”那時她媽抱著她哭泣著說,“你怎麼辦?你哥哥怎麼辦?跟我還是跟你爸爸,小魚,我們是一家人。只有我們四個人在一起,那才是完整的一個家。”

就是因為這樣,在夢境裡,她媽才會一次又一次原諒渣爸,最後釀成那樣的慘禍她媽肯定想不到。

“我知道了,媽。”方小魚咬牙接受了這個現實。

現在她根本勸服不了她媽的,不過方小魚也不會就此就放棄改變夢境,改變全家人未來的想法。

既然她媽執意不肯和她爸離婚,那就只能從她爸入手,趁她爸還沒有泥足深陷時讓他徹底遠離賭博。

如果他爸執迷不悟,繼續要賭。

那她寧可被她媽恨一輩子,也不會讓她和她爸再過下去,讓渣爸毀了她們全家。

這一世她定要讓她媽開心地過日子,讓她的臉上永遠洋溢著燦爛的笑容。

她也要彌補夢中的遺憾,重進國家跳水隊,奪奧運金牌,為自己和家人拚一個輝煌的未來。

方小魚一服軟,陳秀英的火氣也就立馬就消了。

拿起床頭的雞絲粥,柔聲道,“快吃吧,都涼了。”

這兩天方小魚受噩夢的影響胃口很不好,人也瘦了一大圈。

陳秀英一早起來,就把哪裡養的那隻大母雞給殺了,熬了好幾小時。

方小魚把事情想清楚了,胃口也有了,乖乖應了聲,喝起了粥。

陳秀英在旁邊笑著看她吃完,收了碗筷,“你再睡會,媽下樓給你煮排骨,中午咱們吃糖醋里脊。”

“好。”方小魚笑著答應。

陳秀英穩住了女兒,心不在蔫的下了樓。

方小魚雖然最終沒有忤逆她,可方小魚的反常,還是讓陳秀英焦燥難安,決定一會去村口湯婆子那裡為女兒求個紙符。

陳秀英下樓後,方小魚卻是睡不著了。

她已經在床上連躺了三天了,感覺自己都快發黴了。

喝了雞絲粥,人也有了點力氣。

方小魚決定下樓去,活動活動筋骨,順便呼吸一下新鮮的空氣,要想做任何事,首先一項得把身體養好。

方家的老房子是一間一百四十多坪的平房,從祖輩傳到了現在方家的大家長方四九的手中。

方四九生了三個兒子二個女兒。

方小魚的爸爸方國棟排行第二,上頭一個哥哥,底下一個弟弟,兩個妹妹。

老大老三兩家早幾年建了新房,搬了出去。

新樓房同在彎彎村和方家老宅子超近,只隔了一座橋。

現如今老宅子裡住的著除了方四九老兩口子、方國棟一家,就只有方國棟兩個未出嫁的妹妹。

方家老宅一共只有兩間房間,裡屋最大的一間房方四九老倆口住著。

出裡屋是一間二十多坪的正堂,出了正堂就是小廚房,過小廚房,再經過一條狹窄的小弄堂,是一間揹著天井,採光好又寬敞的堂屋。

堂屋被方家兩姐妹佔了,堂屋樓上的閣樓,就是方小魚一家四口現在住的地方。

堂屋外就是前堂了,方小魚剛走到堂屋口,就聽到兩個姑姑的爭吵聲,“還有最後一隻雞腿,是我的,你可別動。”這聲音細細尖尖是她那位漂亮的大姑方水仙的。

方水仙年滿20歲,人如其名,長得跟水仙花一樣白嫩水靈,是彎彎村出名的一枝花。

工作也還不錯,在市郊的一家絲織廠上班。

因為長著一張賽過名字的臉,方家的掌權人樊金枝也就是方小魚的奶奶,把這個大女兒當菩薩一樣供著,也正因為如此,養成了方水仙囂張跋扈、目中無人的個性。

“你不是已經吃了一隻雞腿,這只是我的。”聲音較粗的是她那個又黑又胖的小姑的。

方月娥比方水仙小兩歲,雖然同是一個母胎出來的,方月娥卻是長得醜陋不堪。

人長得醜也就算了,又不好學。

“住手,別動我媽,敢動我媽,我就是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們”

初中讀了兩年直接退學了,退學後因為容貌的關係一直找不到好的工作。

辛苦的體力活方月娥又不想幹,就這樣在家裡閒逛了快不多有一年多了。

聽到兩個姑姑的爭吵聲,方小魚見慣不慣,兩姑姑一天不吵,那才是不正常了。

“要不是我見二嫂偷偷燉著雞,把雞全搶了過來,你不要說吃雞腿了,就是雞屁股也吃不到。”方水仙不要臉的聲音又傳了出來。

聽到說搶雞,方小魚臉一黑,腳步也頓了頓。

“那還不是我跟你一起去的。”方月娥不服氣地嘟囔夾雜著一聲輕哼。

接著方水仙話鋒一轉,聲音變得又尖又酸。

“呵呵,二嫂可真是,揹著我們偷偷燉雞,她們一家子想吃獨食,呸。人前一套背後一套,我就說她不是個好東西。”

聽了兩個姑姑的話方小魚總算明白過來了,難怪她媽早一天說好給她吃的燉雞換成了排骨。

恰原來是這兩個前世餓死鬼投胎的姑姑,把雞給搶了。

搶了她家的雞吃還不夠,還在背後如此明目張膽地說她媽的壞話,真當她媽好欺負。

方小魚的火蹭蹭蹭就上來,砰一腳踢開了房門。

堂屋內,方水仙和方月娥毫無形象地坐在椅上。

方水仙嘴裡啃著雞腿,方月娥嘴裡塞了雞肉,兩個人的嘴裡鼓鼓囔囔的。

歪著脖子看著電視,桌子上堆了亂七八糟的一堆雞骨頭。

方水仙膚白貌美,穿著一件大紅刺繡外套的她,吸睛極了。

可方小魚卻是恨不得上前扒了她一身的皮。

因為方水仙身上穿的這件外套是方小魚她媽陳秀英的。

是渣爸為了她媽歡心,難得給她媽買的一件衣服。

陳秀英一直都捨不得穿,方水仙欺負她媽做人厚道、好說話,把衣服借了去,這一借就是一個多月。

她媽不好意思要,就被大姑方水仙佔為己有了。

姑嫂之間這樣的事也不是一次兩次了,而是時有發生。

這事若是放在三天前,方小魚肯定不敢吱聲。

可現在不一樣了,她不再是那個事事唯唯諾諾的方小魚。

經歷了夢境裡那些事,方小魚不會再忍。

看著兩個不要臉的姑姑,方小魚漂亮的眼睛結了冰。

在夢裡,兩個姑姑開了一家棋牌室,千方百計叫他爸去她們棋牌室賭錢。

她家的錢有不少就是落入了兩個姑姑的口袋,兩個姑姑還在背後各種數落她媽,給她媽小鞋穿。

渣爸那個情人,也是兩姐妹穿針引線的,還聯合渣爸瞞著她媽。

方小魚永遠也忘不了夢境裡的那一天,那是一個天寒地凍的大雪天。

那時候渣爸賣了房子和情人跑了,她們一家被高利貸逼的身無分文,實在沒地方住了,就又回到了方家。

她和她媽瑟縮著身體,站在方家的大門口。

可任憑她們怎麼拍門,怎麼求,奶奶和兩個姑姑就是不開門,她和她媽差點就凍死在門口。

後來還是周圍的鄰居看不下去,收留她們過了一夜。

她媽本就被渣爸氣壞了身體,那一夜過後,身體就徹底垮了。

如今再看到兩姐妹,新仇加上舊恨,讓方小魚恨不得啖其肉,喝其血,以解心頭之恨。

此時的方水仙和方月娥不知道將有一場風暴降臨,根本瞟都不瞟方小魚一眼,還在那邊嘻嘻哈哈地大笑不停。

“月娥,馮程程頭上的那款蝴蝶髮飾真漂亮。我上次去城裡在府橫街看到差不多款的,回頭你陪我一塊去府橫街逛逛。。。”

電視里正在重播《戲說乾隆》,正是不老女神趙雅芝顏值巔峰時期。

方水仙是恨不得把自己也打扮成和電視裡的馮程程一個模樣,多增添幾分魅力,從而吸引更多異性的眼球。

方水仙美夢還沒結束,嘴上的雞腿就被拍飛了。

不光是她,方月娥剛要塞進嘴的一塊雞肉也被拍飛了。

中午的牙祭就這樣沒了,兩人頓時心頭火起,瞪大眼睛看著始作俑者。

方水仙直接破口大罵,“死丫頭,你瘋了,想造反啊。還不快把地上的雞腿給我撿起來?”

“你叫我撿,我就撿?呵呵了。”方小魚冷冷回了一句,直接走到方水仙身後。

方水仙只覺後背一涼,等她反應過來轉過身時,身上的外套已經被侄女被扯遠了。

我草,這丫頭轉性了,方水仙瞪大了眼睛。

好在方月娥的反應比她快,肥胖的身子往門前一站,直接就將方小魚給堵在了門口。

此時正值初秋,又是梅雨季節,冷風從門口灌進來,透著一骨子的陰冷,凍得方水仙直打顫。

被扒了外套的方水仙也顧不得冷了,兩手叉腰指著方小魚的鼻子就罵,“丫的,你強盜啊,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敢搶老孃的衣服。”

又斜睨了眼方月娥,“月娥,還不制住她。”

“死丫頭,三天不打這是想上房揭瓦了,看老孃怎麼對付她。”

方月娥向來對她姐的話言聽計從,方水仙一發話,方月娥就伸出手去挾方小魚。

卻被方小魚一把猛然推開了,人高馬大的方月娥踉蹌著退了好幾步。

兩姐妹瞪大了眼珠子,對視了一眼,不敢置信地看著方小魚。

因為臉頰凹陷,方小魚本來就大的眼睛,現在更是大的出奇。

一雙烏黑的眼睛冷如寒冰,衣服鬆鬆垮垮掛的身上。

就這副小身板,就這鬼樣子,她哪裡來的膽量和力氣?

方小魚才不管她們什麼表情,大步走到方水仙身邊,譏笑道,“你說我強盜?讓我告訴你什麼才是真正的強盜。”

“這衣服是我媽的。”方小魚指著手中的外套,又一把推開方水仙,打開了靠牆的衣櫃,“這條褲子,還有這皮包、圍巾,都是我媽的。”

“我大舅看我媽平時自已捨不得給自已買穿的,拿錢給舅媽,讓她給我媽買了全套的衣服褲子還有帽子,你倒好,說要借穿一下,藉著藉著,就不還了,你不是強盜,還好意思指著我的鼻孔喊強盜。”

東西暴露在青天白日之下,就如同脫了方水仙一層衣服,方水仙整張臉漲得通紅,又羞又惱,恨不得撕了面前那張讓她難堪的小嘴。

方小魚指著桌上一推雞骨頭,繼續噴,“這雞,這雞我媽養了大半年了,我病了,我媽燉了給我補身子的,我們吃自家的雞,難道不行?你們想吃,不會叫自已的媽給你們買去。”

“住手,別動我媽,敢動我媽,我就是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們”

“現在是什麼年代,90年代了,又不是80年那會,家裡吃塊肉得歡喜上大半天。”

“你們這是有多餓啊,連侄女的雞腿也要搶。”

“全家人吃我媽的用我媽的,還敢在背後不知恬恥地說我媽的壞話。你們不羞,我都替你們羞死了。”

這一聲蓋過一聲的指責,說的姐妹兩個臉上一陣青一陣紅。

方月娥人黑還看不出來,方水仙的臉紅得都能滴血了。

在最初的羞惱過後,方水仙整個人立即被憤怒包圍,昂著脖子叫罵,“你個沒大沒小的東西,你衝我發什麼脾氣,這衣服褲子都是你媽自願給我們的。我們求你媽了嗎?”

“難道是我媽求你們的?真是笑話。”

這輩子還沒被人這麼當面嘲笑侮辱過,還是小她好幾歲的侄女。

方水仙氣得肝都要炸了,理智早被她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在方小魚絲絲冷笑聲中,方水仙從櫃子裡拿出幾件衣服褲子,還有皮包、鞋子,一股腦兒全扔在地上。

直接跳上去,用腳狠狠踩了兩下,一雙柳葉眉挑到了天際,嫌棄道,“呸,稀罕。”

雖然方水仙此刻心裡肉痛的要死,此刻看著方小魚憤怒的小臉蛋,心裡別提多爽了。

這樣做比她直接打方小魚一巴掌,更能讓方小魚難受百千倍,她就要把方小魚最重視的東西踩到自己的腳底下,氣瘋她。

可方水仙連一分鐘也沒有得意上。

啪啪兩個響亮的大巴掌打在了方水仙的臉上。

這兩巴掌打的,又快又狠,把方水仙徹底打懵了。

“你敢再踩一腳試試。”方小魚像只憤怒的野獸般對著方水仙咆哮。

方水仙瞪大眼睛盯著她,就像才剛認識這個人,一時都忘了腫得火辣辣的臉。

“姐,你流鼻血了?”直到方月娥一聲驚呼聲傳來,方水仙才如夢初醒。

“流血了?”

方水仙伸手一摸鼻子,沾了滿手的血,鼻子上的血還在往下流,差點沒把她嚇暈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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