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有一座古墓，听说是清代的，但不见石碑，无法论证。
古墓边有个小屋，乱石砌成，顶上盖的是乱七八糟的瓦片。有人说，那些瓦片有的是从坟里刨出来的，有的是现代的。
小屋里住着一个守墓人：怪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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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老头无儿无女，听人说是本村的，姓范。可是，当有人叫他老范时，他又没有任何反应，叫他怪老头时他倒会抬一下头。
怪老头在山上耕作了两亩地，种了些红薯、玉米之类的，够他吃。
从小我就觉得怪老头挺可怕的，放牛也不敢到他小屋边去，就怕他一瞪眼，那我晚上肯定得做噩梦。
山下有条沟，那里的水草长势最好，我一般在那里放牛。
怪老头喜欢在沟边打水，因为那里有眼泉。我从不让牛踏足他经常打水的地方，唯恐把他的水弄脏了惹他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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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清早，我远远地看见怪老头挑着两个小桶下山了，知道他是要打水了，急忙把牛扯到更远的地方。
怕他，我还特别关注他。只见他把水桶搁在泉水边，并不急着打水，而是朝我招了招手，好像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我心里特别害怕，估计泉水肯定是被人弄浑了，怀疑到我了，赶紧摆了摆手，意思是不是我弄的。
怪老头戴着一顶黑帽子，像鬼一样地朝我笑了笑。我更害怕了，扯着牛绳还想往更远处走。
没想到这样也会激怒怪老头，他皱着眉径直朝我走来。我双腿直哆嗦，不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他走到了我面前。我低头看着自己的脚，不敢正眼看他。
“你不要怕我，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他不是来教训我的，对我说。
我根本不想听他的什么秘密，只希望他快点走。
见我没作声，他又说：“我知道你心肠不错，从不弄脏我的泉水，所以我想把秘密告诉你。你知道吗？那古墓里埋的就是我的祖母。”
管它埋的是你祖母还是你大爷，我对此毫无兴趣，拽紧牛绳，巴不得牛快点跟我一起跑。
“孩子，你别怕，我明年就会升天，所以，我要告诉你这个秘密，不然，再也没人知道。”他还挺伤感，说，“我死了，没人再帮我祖母守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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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就是一个土包吗？犯得着守吗？我心里这样说，而仍未作声。
怪老头对我冷落的表现很不满意，叹息了一声：“没人守我祖母的坟，我死了他就会塌掉，然后就会发生泥石流，山下住着的人可就危险了！”
“那你为什么要死？”我猛地冒出了这一句，根本没经过大脑。
“呵呵……”他古怪地笑了一声，说，“是人都会死的，我怎么可能长生不老呢？我把秘密告诉给了你，接下来就看你的造化了。”
我一个小毛孩又能做得了什么呢？这个怪老头也实在是古怪，即使告诉了我天机，我又能劝得了村里人远离这里么？谁会信谁会听？可笑之至。
第二天冬天，下了一场特别大的雪。
“山上的怪老头肯定冻死了。”我莫名其妙地道出了这一句。
“你怎么知道？别瞎说。山上有的是柴火，再冷的天也冻不着怪老头。”没有人相信我的话，包括我的亲人。
冰雪消融，有人上山去拾柴火，结果柴火没拾回来，竟带来了一个令人颇感凄凉的消息：怪老头真的死了。
我随口的一句话，竟然言中了。
同是范家人，又无儿无女，大家主动上山把怪老头安葬了。
“这座山会塌，大家赶紧撤离！”我又冒出了这一句，也是有口无心。
当然，没人信我的，都觉得我比怪老头还怪，净说胡话。
“怪老头对我说过，他一死，这座山就会塌。那古墓里埋的是他的祖母，他说的。”我把秘密说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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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没人信我的话，但也没有人反驳，因为我说话的语气是认真的。
没多久，有人发现怪老头经常打水的那眼泉流出来的水是浑浊的，感觉真的会发生什么事，有点相信我的话了，故土难离，又没一个愿意走的。
那天晚上，我怎么也睡不着，迷迷糊糊一闭上眼睛，那怪老头就出现在我面前。
“你倒是说句实话，后山真的会塌么？”我问。
“我不会再告诉你任何秘密，因为你守不住秘密，你叫我怎么相信你？”怪老头很不高兴的样子。
“你的意思就是想我一个人逃命，其他人不用管，是吗？”我也不高兴，问，“你一直是这样的心肠，对不？”我没说他活该一世孤独算是嘴下留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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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你怎么想。”怪老头说不过我，喘着粗气走了。
怪老头说的可能是真的，可乡亲们又不相信我的话，怎么办？
为了制造山快要塌了的假象，我费力地在山上撬了几块石头往山下滚。遗憾的是，我这一做法被人发现了，大家更不相信我的话了，觉得我纯粹是在搞恶作剧。
怎么办呢？如果山真的塌了，整个村庄都会埋在泥石之下。
怪老头又在我的梦里出现了，对我说：“也许你说得对，我不能只救你一个人的命，我有办法让乡亲们远离这里。”
还不等我问明白他用什么办法迫使乡亲们离开村庄，他便飘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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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了，昨晚怪老头来我家了，向我讨要吃的，吓死人了。”大家见面都说同样的话。
这分明是闹鬼了，大家胆战心惊，而我一点不害怕，知道这是怪老头用这种办法请大家撤离。
做噩梦只是梦，还有更恐怖的事情。山上的蛇都下山了，数量惊人，且专往住人的屋里钻。掀开被子，床上就有几条蛇。
此番情景，谁还敢在村里呆，不得已，纷纷投亲靠友，只希望那些蛇快点消失。
也就是在大家被蛇吓得逃离村庄的当晚，后山真的塌了，泥石流将房屋全部埋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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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是怪老头救了全村人，但大家都说是蛇救了他们，真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事情过去了好多年，而今我也成了老人。当我向后辈讲起这个故事时，根本没人相信，都说我是老迷信，一定要相信科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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