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鞍華 我這樣七十歲的人

對世界和自己始終有期待的人,不會在意自己是七十歲還是二十歲。

許鞍華 我這樣七十歲的人

十月中旬,許鞍華電影周系列活動反響熱烈,這位被認為承載了“半部中國香港電影史”的知名導演欣然而至。秋夜,許鞍華倚在窗臺上,從上師大文苑樓11樓望著這座城,她在很多文學作品裡已經讀了許多遍,還是喜歡親眼看街燈萬千,每條路上的人都有不同的軌跡;間或別過頭,和旁人聊電影、人生、八卦……放鬆而隨意。滅了煙,她坐下,從包裡掏出一管唇膏,意外的鮮豔之紅,而後繼續笑談“我這樣七十歲的人……”

許鞍華 我這樣七十歲的人

做事不喜歡條條框框

上師大會場不大,200張票,據說微信發佈5分鐘不到,就在線上被搶光了。當日門口沒有搶到票的人,依然執著排著隊不肯離去。他們來自天南地北,有的剛剛離開飯桌的油膩,有的正在經歷情海浮沉,有的終將要面對大悲大喜……毫無疑問,他們都愛許鞍華的電影,在煙火中尋到了風月,於手足無措中求得了奮不顧身的理由。他們想見見這個曾經給予過他們慰藉和力量的女人。有一些終於感動了主辦方,被允許進門在角落安頓下。

會場上,許鞍華的表達是謹慎的,像《第一爐香》選角這樣的商業機密,她不說;點評同行,她保持微笑,守口如瓶,直說“我不是大師”;合作過的明星,她都說好好好……有個影迷姑娘專業學過電影,她站起來對著許鞍華分析了兩三分鐘,主題大約是許鞍華電影中一種獨特的女性視角,她向許鞍華求證,“您是不是有這樣的想法?”許鞍華不假思索地回答,“沒有!”

臺上也有文化大家,譬如電影評論家戴錦華。北大教授向來犀利,她當著許鞍華的面,直言自己並不喜歡許鞍華的所有電影,說要把更多的話留在第二天“許鞍華電影研討會”上。確實,次日各路高手濟濟一堂,各自抒發著對許鞍華電影的評價和研究——許鞍華仍然靜靜聽你們表達,留下爽朗的笑。

許鞍華 我這樣七十歲的人

說起《客途秋恨》,許鞍華臉上流露出一些糾結和無奈。每個人在做自傳的時候,總是很謹慎小心,太差或太好都沒有辦法交代過去。“張曼玉並不是我的第一選擇,我當時想用的是胡慧中。因為感覺上胡慧中更加像我,臉更硬氣一些。”許鞍華說,“而且那部戲裡不只是張曼玉,還有幾個角色,也不是我最初理想的演員。公司說只能是張曼玉,因為卡司的級別會影響票房。”最終,只能半推半就。

“我總是因為這些事情,不斷妥協。”許鞍華說,“我的每一部片都找不到投資,胎死腹中是常事,我的經驗是,五套戲才有一套可以拍成。”所以,就連《女人,四十》《半生緣》這樣的經典,她也覺得多處“不理想”“有缺陷”“不好”“差”,是她評述自己作品常用的字眼。

她抽了口煙,留下一句,“現實是很現實的。”人生很多無可奈何,絕不止是電影,吞吞吐吐之間,煙消雲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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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根到底,許鞍華就是個好人。你看,許鞍華就算是生氣回擊王晶,也不過是一記少女的粉拳。

再比如,那晚的座談會,戴錦華看完許鞍華改編的張愛玲後說,好是好,可是74歲許導走到今天仍然有顆年輕的靈魂,她“無法貼近張愛玲的那種滄桑甚至是惡毒!”她看到許鞍華心中有一種不能放棄的愛,張愛玲也有愛,但不是這樣的愛。許鞍華又是一記小粉拳“改編不一定是把原作的精神完全體現出來,如果根據故事輪廓再發展一下,或者是挖到一個新東西大家都可以認同,把它弄得比較好看也可以。”

許鞍華 我這樣七十歲的人

在香港,就算金像獎還不是要獨自一人拎著一大袋東西擠地鐵,報紙的標題——“落寞許鞍華,金像獎最佳導演擠地鐵”。她來上海,不需要接待,自行打車,指指身上的衣服說這是她最高級的一套衣服了。別人看她的戲,她喜歡看臺下的戲,銀幕前的觀眾橫生百態,男女老少被電影照亮的貪嗔痴,有時比電影還好看。“成功是一個跟我不搭的詞。”許鞍華說,“太舒服的生活要小心,不能沉迷。”

有時候,她也會感嘆,“我的感情生活一直不好,或許是因為我沒把我當成一個女性。我現在還在思考這個問題……雖然得失並不是很重要,可是也得思考一下這個問題。”她也設想過未來,“白天在外面開戲,回家返老人院,好好笑!”

((許鞍華作品 電影《黃金時代》片段))

對世界和自己有期待的人,不會在意自己是七十歲還是二十歲。許鞍華用唇膏簡單妝點一下,一個人背上包,鑽進夜色裡的出租車,任風拂面,去她想去的下一站。(吳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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