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頻全集|女人比男人更“凶殘”:《可凡傾聽》許鞍華、李少紅專訪(下)

视频全集|女人比男人更“凶残”:《可凡倾听》许鞍华、李少红专访(下)

视频全集|女人比男人更“凶残”:《可凡倾听》许鞍华、李少红专访(下)

從影四十載獲獎無數,她是華語影壇首屈一指的女性導演;從銀幕到熒屏,她在影視兩界自由穿梭,遊刃有餘。兩位惺惺相惜的女導演,共話一段屬於她們的光輝歲月。許鞍華、李少紅作客本期《可凡傾聽》。

點擊文末左下角“閱讀原文”觀看許鞍華、李少紅專訪(下)

视频全集|女人比男人更“凶残”:《可凡倾听》许鞍华、李少红专访(下)视频全集|女人比男人更“凶残”:《可凡倾听》许鞍华、李少红专访(下)

梳理許鞍華和李少紅這兩位女導演的電影履歷,能夠發現一些有趣的共同點,比如她們的早期作品都帶有強烈的男性氣質。她倆最初同樣是以懸疑驚悚片殺入影壇,無論是許鞍華的《瘋劫》、《投奔怒海》,還是李少紅的《銀蛇謀殺案》、《血色清晨》,這些氣質硬朗,甚至帶點“兇殘”的作品,讓人很難想象是出自於女性手筆。而經過一段時期的歷練,當她們作為導演更加遊刃有餘之後,她們的性別意識似乎開始復甦,作品開始呈現出明顯的女性視角。比如許鞍華的《客途秋恨》、《女人,四十》、《半生緣》,李少紅的《紅粉》,以及她轉向電視劇領域後執導的《大明宮詞》、《橘子紅了》等等,這些作品不僅以女性為主人公,同時也站在女性的立場上,對這個男性主導的世界進行審視與思考。

王冠:你們周遭都是男性導演,二位女性導演心裡會不會有一絲孤獨感,會有嗎?

許鞍華:拍戲的時候,我覺得導演反正你跟誰在一起,很多人在一起,都會覺得很孤獨的,因為到最後作決定的(是你)。我老是做噩夢,就是當時在現場不懂得怎麼拍,所以我反而沒想過因為是女導演就會特別孤獨。

王冠:李導呢?

李少紅:我自己是會覺得就會有很多人質疑你,就是不斷地從各方面來質疑你,你就要跟不同的人,比方說跟投資人,跟廠長,跟攝影師,跟美術師,跟道具師,跟演員,永遠都是在質疑你,你說服別人相信你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大家都會覺得女導演的風險可能很大,所以給我感覺是,但是在這個過程中間,其實我也有收穫,不斷地無數次地在梳理你自己的想法,能不能夠完整,能不能實現,能不能夠準確,表現得是否準確。後來你發現你終於讓大家能夠了解你怎麼想的時候,其實這些人還是很願意跟你共同合作,能完成一個作品的。

曹可凡:少紅導演後來拍了很多作品,其實都是聚焦於女性的題材,無論是電影《紅粉》還是後來的電視劇《大明宮詞》《橘子紅了》《紅樓夢》,所以是不是這也是女性導演的一種優勢,可以比較細膩地來剖析不同時代女性,她心裡所思所想。

李少紅

:其實我是受了兩件事情的觸動,一件就是我在很早,1993年還是九幾年,在北京開了一個世界婦女代表大會,那個代表大會上面我們都作為女代表去參加,聽到很多人發言我才突然意識到,其實在我們這代人身上對於性別的意識非常薄弱。我們實際上是在一個社會大變革的時期內,它不強調性別,它強調社會的變革,其實我們自己對自己的認識很缺乏,其實像《紅粉》是不自覺地去那麼做的,我認為是不自覺那麼去做的。那個時候給我一個很大的信心,實際上我覺得女性視角在這個社會里面真是不可或缺的一個視角,我們應該好好地利用我們這個視角,這是一個。還有一個可能就是玩笑了,就是因為老說我拍的電影太兇殘了,我覺得我也有女性的一面。

王冠:說到女性,我覺得許鞍華導演的作品就是表露出很深刻的人文情懷,高度的女性敏銳,像《黃金時代》、《女人四十》等等,都是刻畫出女性的命運,是不是您對這一類題材特別關注,特別能夠打動您?

許鞍華:我非常同意少紅導演說的,我也不是很有意識地去表達女性觀點的,以前我拍戲只是有兩個(原則),一個就是拍好這個戲,另外一個就是要拍一個戲,不是人家說女性導演一定要拍的,比如小孩,比如家庭,希望拍一些戲是比較中性的,讓人家感覺女性導演其實是不用分的,可是最近我是在想,這個題目我想得太小了,比如你是導演,你去拍一個題目,那只是你作為個人,可是我沒有從一個女性的身份去想,那可能這個是特別有建樹的,因為我是女性我才會這麼想,一定是跟男性不一樣的。那這個觀點就會非常獨特,所以我以後也會好好想一想,比如在社會上一般女性的角色是怎麼樣,她們怎麼看自己,人家怎麼看她們,裡頭的分歧在哪裡,我自己怎麼看自己,作為女性,而不光是作為一個個人,所以我覺得以後如果循著這個方向想,也許會有很多很有意思的想法可以拍出來。

视频全集|女人比男人更“凶残”:《可凡倾听》许鞍华、李少红专访(下)

自1996年拍攝電視劇《雷雨》開始,李少紅的工作重心由電影轉向電視劇,陸續打造出了《大明宮詞》、《橘子紅了》、新版《紅樓夢》等多部轟動一時的作品,由於這些電視劇影響太大,她作為電影導演的身份反而漸漸被遺忘了。尤其是2010年播出的新版《紅樓夢》,從最初的角色海選開始,一路話題不斷,備受關注。

曹可凡:我覺得少紅導演當年拍《紅樓夢》真的有勇氣,因為這個片子的駕馭太難了。

李少紅:《紅樓夢》確實是意外,我覺得,我那時候跟隨謝鐵驪導演的時候,他就要拍《紅樓夢》。

曹可凡:他拍過電影版。

李少紅:對,我就覺得幹嘛要拍,這個太難了。拍它真的要花費很大的精力,當時他就花費了三年,當時要拍六部,後來我就告退了,我算了一下,那我得什麼時候拍自己的電影。我當時就有點害怕,我就不好意思講,我就幫他把找演員完成了之後,我就告退了,但是我沒想到這個事情好像過了若干年之後,二十年之後又落到我頭上來,這個我真是萬萬沒有想到。

曹可凡:曹雪芹要找你,你躲不了。

李少紅:我覺得這個真的是,所以我就知道肯定是一個很難的事情,其實從內心中也有一種激動,這種激動就是我覺得有生之年,能觸及這麼一個藝術的高峰,我覺得對我來講,真的不是人人都有的機會,但是這個機會確實是太難了。我覺得能有60分我非常高興,我是從哪兒知道,第一是人民文學出版社,人民文學出版社告訴我說《紅樓夢》的再版,是從我們那個劇播出之後,一年的再版,他們基本上是六年才再版一次,因為賣不完。但是我們那一年就再版了六次,而且一直到現在幾乎每年都要再版好幾次,這個是讓我特別欣慰,第二個就是從視頻(網站)上,第一次給我看的時候嚇了我一跳,我都不敢相信,因為裡三層外三層的那個彈幕。我就說這個怎麼看,這很奇怪,這是什麼東西。但是他們告訴我,這是他們現在年輕人的一種欣賞方法,如果我對於《紅樓夢》的普及能作一點貢獻的話,我覺得這一版《紅樓夢》做到了,所以我也很高興。

曹可凡:許鞍華導演拍過幾部張愛玲的小說,是不是就像李少紅導演說的,改編名著是一個風險極大的事情?

許鞍華:尤其是如果這個名著有好多粉絲,我覺得如果去拍,其實是甘願冒被罵的危險,去推廣文藝,一個電影工作者,這是他的責任呢,還是他想這樣做呢,還光是拍戲得到一些好的評價呢,就是你自己去想了,可是問題是我自己也是張愛玲的粉絲,所以我就甘冒這個被罵的危險。

王冠:許鞍華導演拍了很多有關於上海故事的電影,像《半生緣》,而且在上海取景拍攝的。

曹可凡:《姨媽的後現代生活》。

王冠:《姨媽的後現代生活》,您對上海是不是有一種特殊的情感?

許鞍華:你們都不知道,其實我們在香港,尤其是我們那一代,有好多上海的影響,我們自己也分不出來,因為一到香港,好像廣東人跟上海人,大家都是南方人,雖然語言也是不通,可是大家比較融洽,比如我媽媽打麻將,有些她的牌友都是上海人,講的廣東話就是上海口音的。其中有一位,她就是第一個請我去吃大閘蟹的人,我不知道這有什麼寶貴,因為她就覺得是個很特殊的東西,不像普通廣東螃蟹這樣,像一個儀式,所以我大概八九歲就第一次吃大閘蟹了。

曹可凡:那時候覺得大閘蟹好吃嗎?

許鞍華:我吃了五個。

曹可凡:吃了五個大閘蟹?

許鞍華:吃完還吃餛飩。

曹可凡:上海的餛飩。

許鞍華:在那邊我們住在北角,就是“小上海”,其實那個時候張愛玲就住在那裡,我們住在附近可是我們沒碰到過,一九五幾年的時候,那個時候廣東人通常對上海人又愛又恨,覺得他們是“外江佬”,可是他們剪頭髮,衣服,什麼都是比廣東人講究的,所以如果有錢就要去上海理髮店,也以這個招攬客人的,說是上海師傅,比如裁縫,做旗袍的,也要找上海人來做,因為他們的手工特別好。所以其實上海的文化也是我們文化的一部分。所以懷舊也是很自然的。

曹可凡:王冠你知道嗎,許鞍華導演跟李少紅導演她們還有一個非常大的特點,就是她們敢用新人,敢發掘新人,像剛才許鞍華導演說她跟周潤發、蕭芳芳等合作。少紅導演最有代表性的例子就是她對周迅的挖掘,當時您怎麼看中周迅?

李少紅:她是跟著別人一塊兒來的,就是陪著男朋友來的。我因為比較瞭解她這個男朋友,他第一部片子就跟我拍,我就想他不喜歡拍古裝戲,因為當時選《大明宮詞》的演員,我覺得要不然就是兩個人都演吧,這樣子他不是就安心了嗎。後來就讓她(周迅)去試一下小太平,一試扮相還確實非常好,結果就是男朋友沒來,她留下了。這就是一個過去的故事了,所以我們連著給她拍了三到四部戲,讓大家在那幾年的過程中間,連續看到了她的很多面,對於她觀眾就有相當的肯定,這樣她就出來了,不像現在就太速成了,一部戲就想一下子拔尖,這個養成的過程其實對於一個演員來講,是受益一生的。所以就像陳坤他也這樣講,陳坤也在我們這兒十年,他就覺得我們已經烙上了你的烙印了,這個東西我覺得是在他們今後的一生中,他們都認為是非常受益的。

视频全集|女人比男人更“凶残”:《可凡倾听》许鞍华、李少红专访(下)

1978年,李少紅成為恢復高考後北京電影學院首屆導演系本科生,夢想就此啟航;1981年,許鞍華成為最早來到內地拍片的香港電影人,掀開了兩地電影合作的第一頁。她們是改革開放的受益者,也是一個偉大時代的見證者。四十年來,第五代、第六代導演競相綻放,內地、香港電影交流日益頻繁,華語影片在世界影壇佔據了越來越重要的地位。未來機遇無限,一切大有可為。對與古稀之年的許鞍華和年屆六旬的李少紅來說,退休為時尚早,目標仍在前方。

曹可凡

:中國從1978年開始,進入到一個發展的快通道,我想問一下兩位導演,這四十年對於自己的成長,帶來一個什麼樣的影響?

李少紅:我幾乎就跟著這個腳印一直走到今天,也是我自己發展的這麼多年。我覺得我一直是在改革的中心一樣,可以算是見證了整個一個過程,因為最早的時候拍戲是上世紀80年代,然後經歷了電影製片廠最早的改革,體制改革,就是不再是計劃經濟拍片,而是你們自己找錢自己去拍戲,也經歷了市場化,1995年經歷了市場化,《紅粉》是當年第一部國產影片分票房的影片,所以基本上每一個第一和每一個什麼好像都在你身上發生了,1995年,就是我拍《雷雨》的時候,也幾乎是最早的電影導演去拍電視劇,進入了電視劇這個行業。在這個過程中間,我自己從原來只想到我怎麼自己拍一個電影,到慢慢能夠跟這個時代共同發展和進步,我自己也是收穫很大。我覺得這幾十年真的很充實。

曹可凡:其實你想這個時代給每個人的命運都帶來很多變化,大家知道現在臺灣有一位非常優秀的演員叫歸亞蕾,她這幾十年一直在大陸拍戲,你知道歸亞蕾怎麼會到大陸來拍戲,跟少紅導演有關係的。

李少紅:其實我也是第一個吃螃蟹的人,就是電視劇的合拍,實際上我是第一次跟臺灣演員跟香港演員在電視劇裡合作,歸亞蕾老師那時候都嚇死了,因為1995年我們也是在柏林電影節遇到,回來要拍《雷雨》,我覺得魯媽,我想象中就是她那個樣。我就找到趙文瑄,我就想請他演周萍,請歸亞蕾老師來演魯媽,歸亞蕾老師沒來過大陸,還找了她丈夫先把我們調查了一遍,看我們是不是騙子。我們還想請鮑方老師來,就是鮑起靜的父親。我印象中的周樸園就是那個樣子,所以我們就大膽地,那時候也是無知者無畏,我完全不知道這方面的政策,我就請了,請完了以後才知道我要去報備,報備那時候還沒有電視劇司,電影局也不知道怎麼對待我,廣電部也不知道怎麼對待我。包括葉錦添老師,就是《雷雨》拍完之後,我們拍《大明宮詞》,那個時候傳統電影廠的那些服化道和現在的建制是不一樣的,我也沒想到是我創始了這樣一個建制,那個時候沒有人物造型這個角色,這個崗位。我就在想應該有一個,我覺得應該有一個把演員的整個造型從服化上面統一在一起的人,所以葉錦添是《大明宮詞》第一次啟用他,之後介紹給了李安去拍了《臥虎藏龍》。

曹可凡:後來得了奧斯卡獎。

李少紅:我覺得是時代推動我們在往前走。

曹可凡:許鞍華導演作為一個香港導演,怎麼看這些年,尤其是電影的發展跟時代的這種關係?

許鞍華:時代永遠比個人大,因為時代變得很快,比如四十年前拍電影跟現在是完全不一樣的,底片也不用了。我一個一個變化適應下來繼續拍戲,我感覺已經很幸運了,可是現在我覺得,其實一直都沒有從宏觀的態度去看這個媒介,而且也沒有跟人很緊密地合作,我希望一個是以後能多一點合作,因為覺得一個人單獨去拍一部電影,真是有點太孤獨了,另外就是像少紅導演這樣子,不光是做導演的事,做一些電影文化裡頭的事,一來沒有那麼悶,也沒有那麼孤獨,而且從另外一個角度看一看電影再回來拍,可能會更好。

李少紅:其實我現在也挺感謝我1995年那時候去拍電視劇,因為我也不知道,當時並不知道膠片就沒了。我那時候去拍電視劇的時候,很多同學其實是批評我的,覺得你怎麼可能。

許鞍華:那個時候《半生緣》有一位剪輯助手,他去剪電視劇,他要偷偷去剪的。

曹可凡:那時候拍電視劇要被人說話的是吧?

李少紅:被人說話的,同學都批判我,說我墮落了。你怎麼能去拍電視劇。因為你拍了電視又接觸了數字之後,我就在拼命告訴剪輯師,說你們以後都是非線性的,你們別在那兒搖片子了,沒片子給你們搖了。我那時候就會有這種意識,但是很多剪輯師不聽我的,北影廠的剪輯師說怎麼可能呢?你在胡說八道,但是後來就發現確實是膠片沒有了,就不用這個了,全是非線剪,所以對整個數字技術,我們變成了最早能夠掌握這些技術的電影人,我們又回來用在電影上,最早去做特技,最早開始做調光,去做數字電影的這些功能,我覺得我們是受益的。

曹可凡:好的,再次謝謝許鞍華導演和李少紅導演,和我們分享了她們自己的創作,謝謝兩位導演。

END

视频全集|女人比男人更“凶残”:《可凡倾听》许鞍华、李少红专访(下)视频全集|女人比男人更“凶残”:《可凡倾听》许鞍华、李少红专访(下)

↙↙點擊“閱讀原文”觀看視頻全集(下)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