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穀雜糧 文

五穀雜糧 文/劉群華

稻葉逐漸橙黃

風彎腰,谷低頭,收割機飛快

洞庭湖的背影被水波拉長

緊挨的城市漸遠漸深。那些不諳世事的農民

於稻草垛子中失蹤

然後,在廠裡的白米飯旁出沒

過去的農民概念徹底改變

鄉下的謠歌

充滿現代化,散落高高的瓷磚房。一個調子攥著土腔

多年不聞赤腳抽稀泥的嘎嘎聲響

聽聞,一隻白鷺

在遼闊的稻田巡視

稻禾之側,幾家農業公司

光陰一片沉甸、金黃、粗糙

而當年蒔禾的老人

休閒地認領寂寞

讓稻禾不知所措

黍黃像一面刷桐油的吊腳樓

側身而過

起伏的長穗如風揚的瓦簷

農村是一方丟失了青年的土地

黍卻把城市的喧囂粘在手心

有人凝神,那黍旁的流水

緩緩地清澈,和黍糕隔得很近

心情頓時陷入一場鄉愁

並且無法自拔

像村裡的生命

包括守護黍而蒼老脫毛的狗

都會在山道的崎嶇裡尋找活路

黍讓過往的細節驚訝

毫不掩飾它刀尖的光芒

儘管年代久,但還虛張聲勢

因為反芻一碗古黍酒

飲時,洶湧。再飲時,更洶湧

稷是土地枉動了紅塵之念的結果。深陷草的稷

在梯田的身體裡堅韌、挺拔

形同鬢角的青翠

稷有耐旱的本質,在人前頗謙遜:長葉逶迤

稷莖俯身

一尾長穗像原始的煙火

唯有圓滑,隱匿其間

人那片被閒置的胃

稷可以在其溝壑放養

一腔柔軟的口水

像蓄勢的窪地,被咀嚼連根端起

或水煮,或粑粑,或紅燒

把夏天置身事外。麥的靜坐

思索裡透出經過冬天的寒意

鐮刀一伸手

就可以拽出麥田的老故事

彷彿麥芒裡收藏了一段信天游

風轉身

都是黃土和陽光不能忘卻的山

沉甸的橙黃湧上來

麥一粒粒在河邊拆解自己

從一個窯洞開始,讓記憶

被水粉碎的過程

那些蠕動的手指

有多少留戀

饅頭和包子,甚至煎餅

就會有多少被麥的幸福征服

大豆拖著黑龍江的一個村莊

像攤開一本古籍

我不想看它枯黃的樣子

如同面對一粒冰粒子

照亮自己最柔軟的部分

它應該是馬背馱過來的

用東北的蒼涼勒緊蹄子

並且耗盡苦難

我知道,還有更多大豆通向一波又一波光明

被放倒、圈起,繼續入倉

剩下的粗獷

只有森森黑沃土

就算秋陽磨成方塊的豆腐

也無法一青二白

(來源:2018年05月19日西安晚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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