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故事」真言难说

我叫陈丰,出生在一个朴实的工人家庭。打小长辈们就教育我,不要说谎话,做人要诚实。我牢记在心,认真履行,长辈们都说我是一个诚实的好孩子。我心里美滋滋的。

小学时,一次课上老师出现了错误,别的同学都不知声,我却举起手,指出了老师的不对。刹那间,我看到了老师的脸像火烧的云霞,灿烂无比。她盯着我好一阵子才轻藐地说:“陈丰同学,不需要你提醒,我知道。”当时,我心里一空,之后就再也不敢再看老师那双眼。

中学时,上级单位来我们学校检查学校收学生补课费的事,别的同学都说没有,只有我如实相告。结果,我不仅遭到了老师、校长的严厉批评,还差一点被学校开除。在我的父母点头哈腰地赔不是,我写了无数份挖掘心灵的检查后,总算事情得以了结,但从此以后,我很纠结,很长时间在学校抬不起头来。

大学时,毕业将临,别的同学都在抄袭或找枪手代写论文,以便腾出时间找工作,唯有我整天跑图书馆、查资料、作笔记,一丝不苟地撰写论文。可最后,别的同学的论文一篇一篇都通过了,只有我的导师说不够深入、不够细致而一改再改。浪费了我大好时光不说,还让我的精神受到了很大的刺激。我的心有些冷。

工作后,一次公司总结会上,老总为热烈气氛,让大家畅所欲言,谈谈公司一年来还有哪些不足和需要改进的地方。我借着酒劲,血气上涌。便一二三四地列出了许多制度上的问题和决策的失败。老总的脸由红转绿、由绿转青,最后将酒杯重重地往桌上一墩,起身离去。我一下子就清醒了,仿佛坠入刺骨的冰窟。后来,我便卷了铺盖走人。

换了一份工作,我不敢妄言,甚至不愿再多说话。遇到非表态不可的,我也会嗯嗯啊啊,或干脆说些今天天气很好、世界金融危机、俄罗斯总统登上北方四岛的不招调的话。你别说,我还真保住了这份工作。

再后来,我就可以面不变色心不跳地当面一套背地一套。见风使舵、阿谀奉承、三骗六谎对我来说已得心应手。

如今,我已是部门的经理,大小也是个领导,也喜欢听耳顺溜须之言。我知道在我周围充斥着虚情假意,但是对于进真言者,恐怕一下子也难以接受。虽然我也很想听到真话。

直到有一天母亲来电话:“丰儿,晚上来家吃饭吧,你舅舅和你表哥从老家来了,说有点事找你帮忙。”

“妈,我没空,您就跟他们说我不在,出差了。”说此话时,我正坐在麻将桌上。

“……?”

电话里,我感觉母亲一怔。在挂上电话之前,母亲嘴里嘀咕着:“挺实诚的一个孩子,如今怎么会这样?”

我心一惊,是阿,我还是原先的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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