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實:丈夫瀕危,她卻只想拿到一張死亡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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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實:丈夫瀕危,她卻只想拿到一張死亡證明!

2016年7月的一箇中午,急救中心接到電話,一位女性稱,家人突發昏迷,不知生死。我看著剛打好的飯菜,忍不住抱怨:“這工作真不是人乾的。”

我猛地扒拉一大口飯菜進嘴,頂著炙熱的太陽跑去叫司機老林和新來實習護理小月,風馳電掣地往病患家中趕。

在低矮、破舊平房凌亂分佈的城中村裡,我們的救護車七轉八繞才找到患者的家門。

一個憔悴、冷漠的女人站在門口,她開口:“人就倒在裡面,看看死了沒有。”

我連忙進門。一股食物黴變的臭味撲面而來,令人窒息。雖然是白天,但屋內格外陰暗。

裡屋隨處可見注射針管和菸頭。一個身體暴瘦、眼圈發黑發紫、皮膚潰爛萎縮的男子像一具木乃伊一樣躺著,旁邊的棉絮上殘留著未乾的血跡。我猜到這個人十有八九是個長期的癮君子,現在因吸毒過量而昏迷,不知死活。

我示意小月退後幾步,她呼了口氣,感激地望了我一眼。我穿戴好防護設備,拿好器械上前為他檢查身體,發現他還有微弱的呼吸和脈搏。

毒品進入人體,腎、肝這兩個臟器得排解毒素,時間長了,必然會導致腎衰竭,並引起肝功能異常而導致各種傳染性疾病。經過檢查,我初步判定他這兩個臟器已經出現衰竭情況,這人基本上離死亡不遠了。

我把這些情況告知靠在門邊的女子,她有些不安,說:“怎麼還沒死?”

我們幾個醫護人員,當場怔住。

以前,我們曾救治過一個遭遇嚴重車禍的病人,他情況非常危急,家屬卻不同意我們就近送醫,堅持要去市區最好的醫院,並大罵:“你們跟最近那家醫院有勾結,沒良心。”我們無奈地從最近的醫院門口呼嘯而過,可終究沒能跑贏死神,剛到市區那家醫院,病人就失去了生命體徵。

急救中心是沒有權利要求病人和家屬做任何事情的,包括:是否搶救、送哪家醫院搶救。於是,我轉頭看向女子,徵求她的意見。

女子搖搖頭,一字一頓地說:“讓我好好考慮一下。”

接下來,她自顧自講起了往事。在她話中,我們瞭解到,昏迷的男子叫彭雄,今年三十一二歲;而眼前這位女子叫李豔,是他的妻子。

十幾歲的時候,彭雄離家來到省會進廠打工,每天兩點一線穿梭於工廠和宿舍之間。後來他認識了李豔,兩人結為夫妻,現育有一女。和大多數打工者的生活一樣,兩人在城市打拼,把女兒交由老家年邁的父母照顧。

彭雄性格開朗,逢人都是嘻嘻哈哈的,熟悉、不熟悉的人都能聊上一兩句。他堅信自己和身邊的打工仔不一樣,他應該擁有不一樣的人生。

每天工作十幾個小時回到家後,彭雄會戴上耳機,拿出本書裝模做樣地看一會兒。究竟在看什麼內容李豔不知道,常常一本書沒看完,他又換了另一本。

彭雄的住處附近,幾乎走幾步就能遇見一個彩票站,他對生活最堅實的反抗就是買彩票,每期不落。他還常常幻想中大獎改變人生,過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五年前的一天,正準備上晚班的彭雄,被一則消息提醒嚇呆:他中了千萬大獎。他慌張地致電彩票平臺核實真偽,確認無誤後,又哭又笑地打電話給李豔要她立刻回家。

人生的轉折來得如此突然。當晚夫妻倆整夜不停地發笑,輪流捧著那張彩票,計劃著如何花這一大筆錢。

第二天,夫妻倆沒有知會任何人,離開這個生活了多年的小地方。拿到稅後近千萬的獎金,彭雄和妻子立刻花100多萬買下一套江景房、一輛豪華車,把父母和女兒接來。往後大半年間,全家人好吃好喝、到處旅遊了大半年。

“出行都是頭等艙,住五星級酒店,逛各種奢侈品店。想去的地方,想買的東西再也不用猶豫,買多了看都不看就帶回來直接送人。”李豔說。

這時候,我打斷她,向她說明:“再不送你丈夫去醫院,他很可能會沒命。”但她沒有回應。

“那時候的生活可真好,我們以為終於可以過上想要的生活了,”李豔嘆著氣,“沒想到……”

中大獎的消息傳開後,許多原本毫無聯繫的遠房親戚、鄰居都找上門來,以各種理由向他們借錢。無論給多少,他們似乎都不滿足。

“真是窮在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啊。”小月忽然發出感慨。我瞪了她一眼,示意她別說話,以免李豔接著話茬沒完沒了地說下去。

李豔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點點頭繼續說:“在別人的唆使下,為了想擺脫他們的騷擾,也為了實現錢生錢的想法,他開始合夥做生意。從採砂場到餐飲業,他都投了資,但由於經營不善,錢全打了水漂。”

因為應酬,彭雄經常出入一些娛樂場所,在生意起步階段,他還能時刻警惕。不過隨著投資陸續失敗,心情苦悶的他開始放鬆戒備。

一次聚會,幾個朋友吞雲吐霧,那副陶醉的樣子讓彭雄躍躍欲試。朋友慫恿他:“咱們當老闆的人,偶爾吸吸(毒品)對生意和心情有很大幫助。”另一個人接著說:“吸一口忘記所有煩惱,一次又不會上癮。”

彭雄試了一下,從此一發不可收拾。

剛開始,彭雄吸毒後回到家,不停地舔嘴唇,十分多話,興奮得整晚不睡覺。可李豔並不知道這是吸毒後的症狀,沒能及早發現。

毒品一克成百上千的價格,彭雄根本不放在眼裡,因為他有錢。慢慢地,他性情大變,打孩子、罵親人,大夏天裹著棉被、出冷汗、怪叫。

一天,天沒亮,彭雄因吸食過量倒在小區門前的馬路上,眼淚鼻涕糊了一臉,口裡吐著白沫,被送進醫院。李豔這才發現他染上了毒品。

從醫院回來,彭雄經常在吸毒後出現幻覺,和李豔吵架到半夜。兩人曾大打出手,李豔肩上至今還有一個很長的疤。有一回彭雄精神失常,差點把女兒從高樓丟下去。

紀實:丈夫瀕危,她卻只想拿到一張死亡證明!

城中村

清醒過來的彭雄很後悔,會買很多禮物和首飾回來,也會誠懇地跪在父母面前道歉認錯。父親氣得想動手打他,可又下不去手,只能嘆氣、抹眼淚。

彭雄告訴李豔他想戒毒,雙眼迷離、精神萎靡、身體虛弱的狀態使他驚恐萬分。可他遲遲下不了決心。

後來彭雄的一個毒友吸完毒、開車回家,連人帶車翻進湘江,幾天後被打撈上來時已經水腫得面目全非。

彭雄擔心自己也會不明不白地死去,幾經掙扎,終於在李豔的陪同下去了自願戒毒中心。

三週後從自願戒毒所出來,彭雄跟妻子和父母保證這輩子絕不再吸毒,上天給了他一次改變生活的機會,他不想再這樣浪費。

全家人很高興,因為他精神好了很多,不再盲目幻想、嘗試找工作,老老實實地當起了一名銷售。他下班就在家陪女兒,週末帶家人去公園走走。

好景只維持了一個月。

家人發現他有些神經質,常常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或者無緣無故發火,還經常找不到人。

一天晚上,彭雄毫無徵兆地發狂,一腳踢在李豔身上,歇斯底里地大吼:“錢在哪裡?快給我錢。”

李豔被踹倒在地,不敢相信他又犯毒癮了。

彭雄衝進廚房,拿來一把菜刀,猛地一揮直接定在茶几上,說:“你再不說,老子一刀砍死你,你跑出去也要砍死你。”

“他說要用刀砍死我。”李豔一字一句地回憶道。

彭雄驚醒父母,彭父突發心肌梗塞暈了過去。彭母喊著“不爭氣的畜生” ,想打他,反被他推倒在地。

李豔哭著拿出家裡的錢,彭雄一把搶過來,狂奔而去。

兩位老人被送進醫院,趁著妻子照顧二老、無暇顧及其他,彭雄摸回到家裡拿走房產證,賣房換毒資。

出院後,彭父彭母帶著孫女回了老家,李豔則繼續留在省城謀生。

終於,李豔不說話了。我和老林詢問了她幾次,是否同意我們將彭雄送去最近的醫院搶救,但她仍然沒有回應。

隨後,我和老林明白了她的用意。她是在故意拖延時間,想讓彭雄就這樣在屋裡靜靜死去。她呼叫120救助,不過是為了拿到一張診斷報告,拿著報告去開具死亡證明、處理後事。

紀實:丈夫瀕危,她卻只想拿到一張死亡證明!

救護車內景

這種事情並不少見,我們對此無能為力。

“要不,打個電話給他父母說下現在的情況吧?”我委婉地向李豔提出建議,希望彭雄的父母同意我們送他去醫院。

李豔聽了,掏出一部破舊的手機,黑色後蓋上有許多磨損的痕跡。她撥通公公的微信語音,按下免提,向公公婆婆說明眼前的危急情況,問他們:“醫生現在就在家裡,要不要送他醫院去搶救?”

我們都在等著那邊的回覆,他們的態度,是對彭雄最後的審判。

沉默很久,彭父回覆說:“就當沒有這個兒子了。” 他聲音沙啞,說完話時似乎還伴隨一聲嘆息。

我們三個救護人員面面相覷,感覺到屋內的氣氛十分沉重。

李豔準備掛電話,老人又含糊不清地說:“再,再讓我看一眼這個不孝子吧。”

老人怕李豔沒聽清,又急忙大聲說了一遍:“再讓我看一眼吧。”

李豔掛掉語音,打開視頻通話,拿著手機走近床鋪,把攝像頭對準昏迷不醒、雙眼緊閉的彭雄。

結束通話後,李豔滿臉倦意,說:“他們回老家後我也想逃離彭雄,可不管逃到哪裡,他總有辦法找過來,痛哭流涕地求我別放棄他,我也沒辦法狠下心對他不管不顧。現在他這樣死了,也許對他、對所有人都是解脫。而且你們也看得出,我真的沒錢救他。”

“我們只能給你出具一個診斷報告,你可以拿著報告去醫院開死亡證明。”我頓了頓,鄭重地告訴李豔,“但你要在報告上籤署‘家屬自願放棄搶救’。”

李豔睜大雙眼,僵硬地點點頭。可她拿著那張“全身器官衰竭”的診斷報告,翻來覆去地看,遲遲不簽字。

老林急眼了,大聲對她說:“你動作快點,要是還想救就立刻說!”

“其實我常常希望從沒有中過獎,那樣我們還能在那家工廠過著普通的生活。” 她說著簽下名字,而我們為彭雄關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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