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遇到花宛心的時候，李沐已經和如萍在一起5年了，他們一起經營了一家小公司，生活也算富足安逸。
過了這個夏天，他們都滿28歲了，於是，買房子、裝修、準備婚禮，一切瑣碎都開始了。
花宛心是他們找的裝修公司的設計師。修身牛仔褲裡住渾圓的臀，上身穿一件貼身黑T恤，頭髮隨便挽了一下。
李沐注意到這女子的眼睛，眼風很奇怪，混合著凌厲和空茫，一層層的，只輕輕一掃，李沐的心裡就嘩啦啦落了一場雨。
是不是心寂靜得太久，才如此輕易泛起波瀾？
他怕如萍會不同意，用手徑直一指花宛心的設計圖，對公司經理說：“就她吧，這位設計師的風格我很喜歡。”
當然，此時他還不知道她叫花宛心，不過，這些不重要。
花宛心微笑，走回自己的格子間取設計稿，經過他們身邊，眼睛拐了一個彎，輕輕落在了李沐身上，李沐的內心頓時就風起雲湧。
02
所以，從公司出來，李沐覺得很累，汗淋淋的。
如萍體貼地拿紙巾給他擦，一邊嗔怪：“你搞得這麼緊張幹嗎？挺輕鬆的事情。”
李沐說：“誰說輕鬆，裝修可是大事情，要住一輩子的。”
“沒人規定不可以換啊，我三五年就要換，一輩子都這樣住，多膩。”
李沐好像沒有聽如萍說話，找了個藉口一個人去公司加班，晚了就住在辦公室，翻來覆去睡不著，成了一尾乾渴的魚，不停地起來喝水。
可是喝來喝去，卻像堵在喉嚨口，吐不出來，也咽不下去，很難受，滿目都是那個黑色的身影，凌厲卻空茫的眼神，渾圓結實的臀和腰。
03
花宛心的設計風格很雅緻，珠簾、屏風都渾然一體，她在網上傳給了李沐，李沐撫摸著那些畫面，心裡一點點空下去，急需用什麼東西來填滿。
半個小時後，他照著名片上的號碼撥過去，用在心裡演練了一千遍的臺詞對著聽簡說：“我對臥室裡的顏色突然有些想法，不知道能不能和你見面談談。”
可是他聽到電話裡傳來一個冷漠卻公式化的聲音：“你朋友喝醉了，麻煩你來接她回去。”
他愣了一秒鐘，一邊披上外套一邊詢問花宛心所在酒吧的詳細地址，10分鐘後，他出現在她的面前。
花宛心趴在大理石桌子上，頭髮全散了，依舊是黑衣黑褲，襯著臉蛋蒼白、空落。
她醉得很深，對前來扶她的李沐輕輕說：“幫幫我。”
04
李沐的心裡漫無邊際的疼，他將她小心翼翼抱起來，平放在車的後座上，帶回家裡。
其實他可以將她帶回宿舍去的，可是他被這聲呢喃刺痛了，徑直將車開回了和如萍的新房。
他知道自己是瘋了，可是這瘋，是如此激動人心。
如萍按時回家，開門，發現一個女子睡在李沐的懷裡，李沐說：“如萍，我對不起你，要打要罵都衝我來......”
臨走，如萍回頭看一眼李沐，滿含幽怨卻斬釘截鐵。
李沐心裡翻湧著愧疚和羞恥，對如萍說：“對不起，請你原諒。”卻始終沒有勇氣放下懷裡的花宛心。
那一晚，他一直將她抱在懷裡，看著她睡，聽她在夢中呢喃一個名字。
李沐想，每個人都要趁著年輕瘋一回吧，再不瘋，就老了。
05
花宛心的故事很簡單，青梅竹馬10年情，一轉身，成了天涯陌路。
她的全部歲月和快樂，都承載在那個人身上，可是他轉身走了，說是和花宛心在一起那麼多年，也不過是將親情錯當了愛情。
花宛心肆無忌憚地在李沐面前喝酒，她問：“他為什麼不願意和我在一起？難道10年感情真的不如一朝心動？”
李沐無法回答，他只是愛上了她。願意為她承擔一切委屈和難過。
他們在午後的房子裡彼此探索、戰慄，他呢喃著要娶她，一輩子將她捧在手心裡。
男人就是石頭，一種女人是水流，可以擊穿石頭，但需要漫長時光；一種女人是子彈，令男人頃刻間丟盔棄甲。
如萍用了5年的時光，也只是將他的心一點點漫延，花宛心只用了一眼，就呼嘯穿過。然後，如萍帶走了他們名下的所有存款、房子和公司。
李沐執意退掉了和如萍的親事，觸怒的還有家人，亦是紛紛不相往來。
他願意！
06
先是在郊區另租了小公寓安身，有露臺和飄窗，還有綠樹藍天。
餘下的積蓄不多，李沐每日奔波求職，昔日信心滿滿的商場精英，甘願在一個個主考官面前低頭。
花宛心理所當然住了下來，不喜歡做家務，卻將露臺上收拾得五彩繽紛，種上了各種花草，每日不厭其煩侍弄。
他擁著花宛心，將她的頭髮放在腿上，盯著她亮晶晶的眼睛：“我一無所有了，你能愛我嗎？”
花宛心說：“不是啊，你多富有啊，你有一個美女，還有一個露臺！”
他們的天下，彷彿什麼都不需要，花宛心白天上班，下午回來，李沐會計算著時間，也飛快趕回家，從角落裡將花宛心搜出來，抱在懷裡。
花宛心好像隨時都在忙碌，渾身散發著生動的氣息，她身形矯健地從露臺上穿過，看見李沐進門，就直接撲過來。
李沐有時候失去重心，會突然倒在門邊，看著嘻嘻哈哈的花宛心，慾望像潮水一樣漫上來，一寸一寸，淹溼自己的心。
那個水一樣漫過生命的女人如萍漸行漸遠，開始，李沐的愧疚是很顯然的，慢慢，便被花宛心纏繞。
花宛心這樣的女人就像菟絲子，一層又一層，以侵略的姿勢，很快將他的心緊緊包裹。
07
花宛心是在一個傍晚離開的。
那天李沐開了一天的會，手機關機。晚上，他提了她最愛吃的小酥餅回家，卻發現她留下了幾句話：
李沐，我走了，因為他回來了。時光就是一段跳板，感謝你這麼久的呵護和陪伴，真的感謝，但是我不能抵禦他的召喚......李沐的心空了一下，又疼了一下，然後他喝醉了。
花宛心留下這樣幾句話便消失了，李沐成了一個被歲月風乾的軀殼，每日盡力尋找酒局，打發長夜。
直到，又遇見如萍。
如萍一個人撐著貿易公司，渾身都是幹練的氣勢，酒桌上相遇，她大碗喝酒，李沐找機會委婉相勸，要她好好找個依靠，不要這麼累自己。
他覺得對不起她，也並不敢說花宛心已經離開了。
08
如萍波瀾不驚，彷彿面前的李沐與她的5年青春毫無關係，他不曾在寒冷的冬夜將她抱在懷裡用大衣裹了，也不曾在她餓了的時候，騎著自行車跑很遠的路去買她最愛吃的烤紅薯。
她只是談笑風生，後來便醉了。
李沐只好陪了她回家去，家裡還是原來的樣子，書櫥是李沐找人做的，床是如萍買回來的，甚至花宛心設計的珠簾，都靜靜地掛在那裡。
李沐有些心酸，回頭對如萍說：“何苦？”卻發現如萍已經躺在沙發上睡著了，酒精殷紅了臉，夢中也在呢喃，卻都是一個名字：“李沐。”
有時候，往事有多美，現實就有多殘酷。
李沐站在客廳中央，忽然有那麼一瞬間的恍惚，彷彿面前的女子就是曾經的花宛心，躺在他的懷裡，深醉，卻呼喚著一個男人的名字。
李沐轉過頭去，心裡荒涼得要命。忽而，如萍翻一個身，準確抓住了他的手，緊緊的，毫無鬆開的意思。
09
再見花宛心，是在3年後。
李沐投資的室內裝潢設計公司申報一個獎項，開會地點在廣州，李沐帶了助手前往領獎。
設計師上臺領獎的時候，李沐正在看資料，猛然聽見花宛心的聲音，是在致辭吧，聲音還是那麼水水的，如同一顆石子投進了湖水。
頒獎一結束，李沐就越過眾人，直接撲向了花宛心。
李沐幾乎能聽見自己心跳如鼓，他以為這幾年的安逸與世俗已經忘記了她，原來，她一直在心底。
花宛心只是抬起眼睛，露出一抹冰冷和迷茫。
李沐微微一笑，不再問，他想，也許她是不想跟自己說那個人的事情，是怕他們的幸福會刺痛他吧。
縱使不愛，她也是個善良的女子啊，不像負心人的樣子。
這樣一想他便苦笑，自己像負心人嗎？不一樣負瞭如萍5年的感情？
當子彈射穿石頭，雖然熱烈，卻也只是瞬間，這是子彈的命運。愛情永遠沒有道理可講，但是和愛的人相守，卻永遠需要等待和耐心。
當晚，夜涼而清冷，李沐一個人坐在天台上，手裡拎著一瓶酒，仰望天空，星星寥落，像誰寡淡的面龐。
後來，李沐很喜歡拉著女兒的手在露臺上散步，露臺上有許多花。生意不忙的時候，他還迷上了書法，寫幾個常寫的字：
滄海一笑，輕弦一曲。作者：竹子薔薇，十年情長路，一筆寫紅塵，公眾號：竹子薔薇（zhuziqiangwei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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