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伯嚭受惑 助越伐吳做內奸
深秋。越國。王宮。
宮殿內只剩下了三個人，越王允常、謀臣文仲和范蠡。已近更深燈枯。允常和兩位近臣在謀劃“滅吳”大計。越國從一個邊陲小國默默發展興旺，歷經二十餘代，王位傳至允常。允常志向遠大，素有稱霸雄心。吳楚大戰之時，文仲和范蠡敏銳地感知到機會到了。兩人進諫允常，越國與夫概密謀，出兵協助夫概，夫概佔領吳國國都姑蘇，意欲取代吳王闔閭。這樣，越國即可分到廣袤的吳國領土的一半。但不料孫武帶兵回防，挫敗了夫概的篡位之舉，越王允常與夫概的私下結盟也隨之瓦解。但是越國並未偃旗息鼓，允常看到了與吳國抗衡的可能性。他決計和謀臣文仲、范蠡商討長期“伐吳”大計。
范蠡經過了一番精密的權衡，“大王，歷代先王勵精圖治，越國已逐漸強大。但吳國實力不弱，伐強楚，入郢都，勢頭正勁。貿然開戰必是一場惡鬥，勝負難以預料，百姓流離失所，集聚數代的財富也近乎殆盡。實在不為明智之舉。”文仲接著說，“吳國名將孫武的兵法運用入神，他曾說，以正合，以奇勝。伐樹的樵夫深知，一把斧頭再鋒利，面對合抱的大樹，儘管可以重傷大樹，但自己最終落得刃崩柄斷的結局。但一隻小小的蛀蟲，不動聲色鑽入樹幹之中，悄悄啃噬，一年之後大樹的枝幹貌似與往常無異，但早已中空腐朽，風過之後，轟然倒地。與吳國正面交鋒難免兩敗俱傷，我們可以安插蛀蟲。”允常點頭，“可哪位可做蛀蟲？”
范蠡頓悟，他也想到了理想人選。文仲回覆，“吳國的伯嚭。”“為何？”范蠡，“當初我們兩人因在楚國飽受不公，來到越國承蒙大王收留。伯嚭當時也在楚國，我們私交尚好。他的父親伯郄宛因受費無極和鄢將師陷害，幾乎遭滅門之災。伯嚭因為未在家中逃過一劫，後來逃亡吳國。其父伯郄宛忠勇耿直，但伯嚭為人貪婪，心機頗重。為感謝闔閭收留和為家人復仇，在伐楚中作戰也算驍勇。但孫武和伍子胥戰功顯赫，伯嚭鋒芒被遮掩。以他的脾性，在如此壓制之下，他的嫉妒之心肯定日增月長，利用他對於孫武的嫉恨，對於闔閭的不滿，讓他成為我們在吳國的耳目和毀木的蛀蟲。”
目標選定，三人又詳細商討至東方泛白。三人步出大殿，紅日正欲噴薄而出。雖然一夜未睡，但三人並未感到疲憊，反而精神倍增。允常深吸一口氣，頓覺清冽，“闔閭，你的吳國快要入我越國的囊中了。”
范蠡和文仲分析的沒錯，孫武在慶功宴上感知到的也沒錯，伯嚭的嫉恨之心像亂草一樣瘋長。同是從楚國流亡至此避難，伍子胥幫助闔閭登基，成了闔閭的心腹重臣，而他未受到闔閭的重視。連孫武也從客卿到將軍，闔閭稱讚他“伐楚首功，非孫將軍莫屬”，孫武、伍子胥等人功名利祿全佔，而他只是和其他偏將一樣待遇，授封寥寥無幾。
這一日，伯嚭在府中甚是煩悶，案几上擺著琳琅滿目的美酒佳餚，他嚐了幾口感覺味如嚼蠟，揮手讓侍從撤下；眼前的歌舞吟唱也吸引不起他的興致。他正想煩悶地睡下之時，下人回報，“有人求見。”伯嚭更是心煩，“這都什麼時辰，還來煩擾我，滾！”下人戰戰兢兢地說，“來人說是你的老友，非要面見你不可。”“老友？讓他進來。”
來人穿著一身黑衣，戴著一頂箬笠，遮住了大半個面龐。伯嚭疑惑地看看，沒有辨認出來，等來人摘下箬笠也只是看著面熟。來人哈哈大笑，“伯兄，還沒認出嗎？我是范蠡。”伯嚭恍然大悟，趕緊讓座。伯嚭心存疑慮，范蠡雖然和自己原在楚國時結識，但現在自己在吳國，范蠡在越國，越國對吳國的覬覦之心日見其增，兩國素來視彼此為潛在敵人，互相防範，互相試探。范蠡深夜來訪又有什麼私密之事？
范蠡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伯兄是不是不歡迎老友啊?”伯嚭回過神來，“不，不，多年未見，想起舊事，一時恍惚而已。”范蠡起身命門外車上的隨從搬進自帶的酒罈。還未開壇，酒香已經溢出，滿屋飄香。
伯嚭趕緊吩咐侍從擺上佳餚。范蠡說，“老友，恕我今晚貿然拜訪，今晚只敘友情，不言其他。”
伯嚭一開始還在試探，但范蠡確實沒有食言，談論起在楚國的舊事，不由勾起兩人數年前的如煙往事，不禁喟嘆連連。酒很快喝光一罈，開啟第二壇之時，二人已經酒酣耳熱，伯嚭看到范蠡和文仲在越國已經是越王允常的重臣，不由愈加不平衡，拉住范蠡的衣袖將心中的塊壘一吐為快。范蠡不以為然，“伯兄，這些都是瑣碎小事，升遷之事我會全力相助。今晚只談享樂。我為伯兄準備了比美酒佳餚更好的東西。”
伯嚭正迷惑間，范蠡的隨從由府外的馬車上攙下一人。伯嚭醉眼朦朧中，眼見一位披著白紗的美女婀娜地輕移蓮步，分明是一位絕色越女。越女走近伯嚭，燈光透過白紗，曼妙的曲線若隱若現，一陣淡淡的奇香撲鼻而來，伯嚭在酒香和體香中沉醉了。范蠡揮手示意，下人們知趣地退下。越女嫵媚地一笑，溫柔地挨著伯嚭坐下，端起了酒杯。
伯嚭被這嫵媚的一笑攝取了魂魄，把越女攬入懷中，把臉貼到越女粉嫩的臉上共飲美酒。不覺間又有數杯下肚，伯嚭不由淫興大發，也不顧及范蠡尚在旁邊，嘴裡含混地說，“少伯，自便。”摟著越女踉踉蹌蹌走進內室。
一夜的巫山雲雨，伯嚭只記得一次次衝上巔峰，一次次跌落谷底，又一次次躍上雲端。
第二天伯嚭醒來，懷裡是柔滑的身子和嫵媚的臉，伯嚭憶起昨晚范蠡的拜訪和越女的陪伴，越女將臉嬌羞地伏在他懷裡，伯嚭顧不得想范蠡，攬過越女跨了上去。
已近中午，伯嚭慵懶地起床，喚過侍從詢問，才知道範蠡昨晚已經離去，還留下兩隻大藤條箱。打開一看，滿滿的珠寶差點晃了伯嚭的眼睛。珠寶上面放著范蠡留下的一封書信，告知伯嚭他一月後再次來訪。
美酒、美人、美玉，伯嚭樂得日日笙歌，夜夜溫柔鄉。美酒泡軟了他對越國的敵意，美女在耳邊吹軟了他的耳根，美玉矇蔽了他的雙眼。
一月之後，范蠡如約而至。
【本文是原創長篇歷史小說，以連載形式首發於《黃河口晚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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