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蘭成張愛玲婚書中的“歲月靜好,現世安穩”,如何來的?


胡蘭成張愛玲婚書中的“歲月靜好,現世安穩”,如何來的?


想把胡蘭成“包包好”,“放在衣箱裡藏藏好”的張愛玲,與胡蘭成結婚時,沒有舉行任何儀式,只共同寫了一份婚書。

他們原本都是對婚姻興趣不大的,至少胡蘭成是這麼說。他還說,張愛玲願意世上所有的女人都喜歡他。

而且接下來,他們也沒有像一般夫妻那樣生活,這用胡蘭成的話說,那就是,“我不肯使她的生活有一點因我而改變”,“兩人怎樣亦做不像夫妻的樣子”,依舊還“一個是金童,一個是玉女”。

“胡蘭成張愛玲簽訂終身,結為夫婦,願使歲月靜好,現世安穩。”


他們婚書中的前兩句,是張愛玲所撰,後兩句,是胡蘭成所撰,二人各有所重。這對國家觀念淡薄的才子才女,卻也是兩位新潮人物。


胡蘭成張愛玲婚書中的“歲月靜好,現世安穩”,如何來的?


(臺北張愛玲特展)

《今生今世》裡的胡蘭成、張愛玲,文藝氣是很重的,他們互相的描摹,就像燈影裡的幻象,一場交往娓娓道來,似乎盡是風花雪月,天上景色。

就連他們的分手,也是一片“賤人”般的矯情。

兩個人談紅樓,談詩詞,談文字,談男女,談情調,談閒趣,張愛玲是“晴天落白雨,臨水照花人”,胡蘭成是“我於女人,與其是愛,毋寧說是知”,他們就是這樣,終於“琴瑟和諧”起來的。

就連胡蘭成自己,也曾說了這麼一句:“前人說夫婦如調琴瑟,我是從愛玲才得調絃正柱”。那時候,他們都曾視對方為天人,或者都曾在假裝對方是天人,塑造對方為天人。

“琴瑟在御,莫不靜好”,這是《詩經》中《女曰雞鳴》的句子,那麼那“歲月靜好,現世安穩”,顯然是典自這首詩了。

胡蘭成與張愛玲那時的讀《詩經》,大概是常課,胡蘭成本人,恰恰就曾如此說過:

“中國文明就是直見性命,所以無隔。我與愛玲並坐著看《詩經》,這裡也是‘既見君子’,那裡也是‘邂逅相遇’,她很高興,說‘怎麼這樣容易就見著了!’”



胡蘭成張愛玲婚書中的“歲月靜好,現世安穩”,如何來的?


(北京話劇《張愛玲》中飾演桑弧、張愛玲、胡蘭成的演員)

《女曰雞鳴》,是夫妻間一幕美好的生活劇:

黎明,“女曰雞鳴,士曰昧旦”——妻子說,雞鳴了,該起床了,而丈夫則賴床,說天還沒亮呢。

“子興視夜,明星有爛。將翱將翔,弋鳧與雁。弋言加之,與子宜之。宜言飲酒,與子偕老。”


於是妻子就說了,你起來看天色啊,啟明星在那發光,水鳥就將飛出翱翔,你該帶上弓箭去蘆葦蕩,射那野鴨和大雁了。你獵回來,我同你一起做佳餚,飲美酒,我們恩恩愛愛,一直到老。

妻子的催促委婉而充滿愛憐,這弄得詩人也不禁跳出來說了一句“琴瑟在御,莫不靜好”。琴瑟和諧,生活豈不靜好?

“知子之來之,雜佩以贈之。知子之順之,雜佩以問之。知子只好之,雜佩以報之。”


可是等丈夫聽話地起來了,妻子又歉疚起來。你知道你一向勤勉啊,把我的配飾送給你。我知道你一向溫柔體貼啊,給你我的配飾慰勞你。我知道你一向對我恩愛啊,給你我的配飾報答你。

小夫妻美好動人的情感由此沁人心脾,如此賢惠體貼的妻子哪裡找去?想必這時的丈夫迎著曙光走去,幸福感、滿足感一定爆棚啦。

“歲月靜好,現世安穩”,多美的願景,只可惜,胡蘭成、張愛玲的靜好,卻到底磨損於短暫的歲月,安穩只不過是他們情酣時的一個虛願。

文學是真誠的虛飾,我們總在這真誠的虛飾裡幻起幻滅。胡蘭成、張愛玲的人生也是一種真誠的虛飾,真誠與虛飾,便構成了他們人生的美好與破敗。

真正的愛情,是經得起油鹽醬醋茶的考驗的,在一地雞毛裡還能彈琴鼓瑟的夫妻,才能夠有真正的“歲月靜好,現世安穩”。

於是張愛玲便,“人生是一襲華麗的袍子,裡面爬滿了蝨子”。


文 | 九鴉

圖 | 視覺中國與網絡拼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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