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韜志略|美欲組建聯盟合圍伊朗,“中東版北約”呼之欲出?

熱點新聞:美國《新聞週刊》網站稱, 特朗普政府正在積極推進一個由“海灣阿拉伯國家合作委員會”(簡稱“海合會”)加上埃及和約旦組成“中東戰略聯盟”集體安全協議,以遏制“伊朗的惡意行為”和“給該地區帶來穩定”。據消息人士透露,特朗普將在2019年1月和上述阿拉伯國家領導人在美國舉行首腦會議確定這一軍事聯盟的初步框架。

點評:美伊關係一直曲折起伏。特朗普政府上臺後,不斷加大與伊朗對抗的力度,包括退出伊核協議和重啟對伊制裁等,使得美伊關係進一步惡化。此次美國倡議組建“中東戰略聯盟”,就是希望通過促進中東國家的力量整合,構建地區聯合軍事行動機制,並將美國的安全訴求與這一機制對接,以實現對伊朗的戰略包圍,並增強在海灣地區的軍事行動能力,因此被稱為中東版的“北約”。從發展現狀來看,目前“中東戰略聯盟”還僅僅停留在構想階段,由於中東地緣政治格局的高度破碎化,該聯盟能否建立令人質疑,即便這一聯盟能夠組建,由於受到種種因素制約,在實踐層面能發揮多少具體效果,也還需進一步觀察。

兵韬志略|美欲组建联盟合围伊朗,“中东版北约”呼之欲出?

加大對伊實行戰略包圍

伊朗是中東強國之一,也是伊斯蘭世界中屈指可數的工業大國,在美國的地緣戰略地圖中具有關鍵的作用。在1979年伊朗伊斯蘭革命前,美國與伊朗巴列維王朝關係一度密切。伊朗伊斯蘭革命爆發後,兩國關係迅速惡化,特別是9·11事件後,美伊關係勢同水火,美不僅稱伊是“邪惡軸心”國之一,還將其列為支持恐怖活動“最積極”的國家,對伊朗政策日趨強硬。在美國的推動下,聯合國安理會先後通過第1737號決議和第1747號決議,對伊實施制裁。特朗普上臺後,更是退出了2015年7月與伊核問題六國達成的伊核協議,在金融、金屬、礦產、汽車、航運、航空、能源等領域對伊朗啟動全面制裁,並在多種國際場合指責伊朗秘密研製核生化武器,向伊朗施壓。11月22日,美國駐禁止化學武器組織特使沃德在海牙舉行的禁止化學武器組織年度大會上,就公開指責伊朗違反對OPCW的承諾,並還列舉了伊朗曾向利比亞轉移化學炮彈、迫擊炮炮彈和航空炸彈的所謂“案例”,使得外界紛紛猜測美國有可能對伊朗直接動武。

實際上,美國對伊動武的可能性並不大,也沒有使用軍事手段打擊伊朗的決心。按照特朗普政府的一貫思路和做法,直接出兵打擊中東政治軍事強國伊朗是成本巨大而收效甚微的,不符合美國的根本利益,也不符合特朗普低成本高收益的商人做派。美多次威脅對伊朗直接軍事打擊並非真實意圖,而只不過是其慣用的恫嚇伎倆而已。此次尋求建立“中東戰略聯盟”,實際上也是美國上述認識的具體落實,即認識到短期內可能無法推翻伊朗政權而轉而尋求中長期戰略包圍的一種體現。美國希望通過協調中東地區盟友的立場和行動,強化和提升中東地區同伊朗有爭端或有矛盾、對伊朗核問題非常關切的國家軍事力量,在美國較少投入的情況下實現遏制伊朗的目標。從該聯盟的成員國組成來看,主要是“海合會”的6個成員國,加上埃及和約旦兩個國家,從地理上幾乎對伊朗形成三面包圍之勢,使得伊朗的主要出口僅剩下東北部的土庫曼斯坦、北部的阿富汗、巴基斯坦,如果聯盟得以組建,伊朗所面臨的壓力無疑將是巨大的。

美國積極推銷“中東戰略聯盟”

中東地區是大國爭奪的重點,一直在美國全球戰略中佔據重要地位。歷史上,美國一直尋求在中東地區建立強有力的聯盟,希望與該地區利益攸關方達成一項集體安全協議。1949年1月,美國總統杜魯門為填補英國實力衰退後中東地區出現的權力真空,遏制蘇聯在該地區的擴張,提出了“第四點計劃”,將埃及、伊拉克、沙特阿拉伯、約旦、黎巴嫩、伊朗、以色列等國都包括在列。1953年,美國為了進一步對抗蘇聯,藉助 “巴格達條約”組織,進一步拉攏土耳其、伊拉克、伊朗、巴基斯坦等國家組成所謂“北層聯盟”。但是,由於美國長期採用過激手段干涉中東事務,引起中東國家反美情緒高漲,組建地區聯盟的計劃始終沒有實現。

特朗普上臺以後,對中東事務高度重視,首次出訪就選擇沙特作為目的地。但是,由於特朗普政府實施的是“美國優先”的全球收縮政策,迫切希望盟友能在地區安全事務中承擔更多的責任,從而減輕美國的軍事負擔,因此在介入中東事務的手法和策略上發生了變化。此次推動建立“中東地區戰略聯盟”,可能說是美國政府認真籌劃的一次重大中東戰略部署。一方面,特朗普警告海合會國家,如果在遏制伊朗和反恐等問題上的表現不能令美方感到滿意,就將減少美國對中東地區的軍力投入,另一方面,美國積極推動建立“中東戰略聯盟”,不斷加強成員國家在導彈防禦、軍事訓練和反恐等方面的合作,並在軍事裝備方面實現體系化和標準化,以提高作戰效能,從而使中東國家替美分擔更多安全責任,實現以最小的代價實現最大的利益的目標。總之,在中東和北非的局勢緊張、衝突不斷加劇的背景下,美國積極推動建立“中東戰略聯盟”,可以在不用直接出兵的情況下更好地進行軍事行動,確保地區的安全穩定,此外還能通過該聯盟領導伊斯蘭世界,提升美國在中東影響力與主導權,從而達到“少花錢,多辦事”的效果,實現在中東地區利益的最大化。

代理人還是盟國?

從目標來看,美國熱衷於介入本屬於阿拉伯國家內部議題的問題,積極推動建立“中東戰略聯盟”,主要是希望一攬子解決沙特等海灣國家的內外困境,併成為抵抗伊朗“擴展”、恐怖主義和極端主義的堡壘,更好地維護美國在中東的利益。從目前現狀看,如果美國為該聯盟提出的若干構想都能順利付諸實施,這一目標的確有望達成,但如果存在的諸多困難很難解決,組建“中東戰略聯盟”很可能最後成為一廂情願。

首先,特朗普政府構建中東地區軍事聯盟,依據的是單邊主義而不是多邊主義。我們知道,一個現實且有效的集體安全條約要具有廣泛性,既不能忽視重要的地區角色,也不能忽略世界事務中的主要角色。對於中東地區來說,要想建立一個有效確保地區穩定的集體安全條約,就必須具有包容性,將包括伊朗在內的所有該地區利益攸關方都囊括進來。而美國建立此類集體安全計劃主要針對的就是伊朗,不僅沒有將伊朗納入成員,甚至還忽視了該地區乃至整個伊斯蘭世界的另一個主要角色土耳其,更不用說在該地區博弈的其他世界大國了,這將會成為該軍事聯盟的致命弱點,必將遭受巨大的阻力。

其次,美國與阿拉伯國家在構建中東地區軍事聯盟問題上的動機不同。美國醞釀打造“中東版北約”,主要是在阿拉伯世界培植一個“可靠”代理人,為其自身利益服務,而這種“可靠”不僅意味著代理人要聽命於美國,並且還要在對抗地區安全威脅方面擔負更多責任。 但是,由於美國在中東地區積怨太深,缺少共同價值觀基礎,因此各國政府不可能違背民意去迎合美國,即便沙特、埃及等美國在阿拉伯世界“最親密的盟友”,在很多重大問題上也與美國也有分歧。再加上近來美國在對待盟友時總是堅持“美國優先”,這讓阿拉伯國家很難對美絕對信任,即便是聯盟建立後會也很難聽命於美國發揮類似北約的作用。

最後,阿拉伯國家政治立場差異較大,各國因利益訴求不同很難形成合力,在很多方面阻礙著聯盟發揮最大效能。例如,在對伊朗政策上,阿拉伯國家態度幾齣幾入,且很難協調。目前,沙特、阿聯酋、巴林將伊朗視為主要對手,遏制伊朗不遺餘力,而埃及、科威特、約旦則更願意保持相對超脫的立場,不願過度介入與伊朗的地區對抗,其中約旦偶爾跟隨沙特在言語上“反伊”,其實態度並不堅決,埃及雖有地區大國野心,但其身處北非的地理位置使其缺乏稱雄中東腹地,尤其是海灣地區的能力,更願意將精力放於國內政治經濟建設及反恐鬥爭,而不願過度陷入海灣地區的爭鬥,科威特和約旦雖與伊朗不睦,但也算不上過於敵對,兩國也都不直接介入海灣地區紛爭;卡塔爾甚至還與伊朗有共同的能源合作項目。此外,從2017年6月沙特、阿聯酋、埃及和巴林以卡塔爾支持恐怖主義活動並破壞地區安全局勢為由與後者斷絕外交關係以來,風波至今都未平息;而近段時間沙特記者卡舒吉遇害事件不斷髮酵,各方觀點不一,更使阿拉伯國家之間產生巨大隔閡和分歧。總體上來看,阿拉伯國家的不團結與不和睦是一個根深蒂固的複雜歷史和現實問題,也是直接影響特朗普政府明年能否實現這一戰略構想的關鍵根源。

(兵韜志略是由復旦大學一帶一路戰略與國際安全研究所研究員凌雲志為澎湃防務欄目開設的個人專欄,盤點近期重大防務事件,評點信息背後暗藏的玄機,剝繭抽絲、拂塵見金,每週一期,不見不散)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