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潮歌看來，企業發展形勢越是嚴峻，越應韜光養晦。企業自救的方式不是做更實用的事，而是做一些“不實用”的事。
綜合編輯 | 《中國企業家》記者 張弘
圖片來源 | 中企圖庫
“現在是‘資本寒冬’，民企的日子不容易，不實用行嗎？現在怎麼脫離現實，追求詩和遠方？”
12月1日，在2018（第十七屆）中國企業領袖年會上，當臺下將實用這個問題拋給王潮歌的時候，她霸氣懟回去，“因為要活下去，恰恰是這樣現實的理由組成了一個實用的世界。”在她看來，企業發展形勢越是嚴峻，越應韜光養晦。企業自救的方式不是做更實用的事，而是做一些“不實用”的事。
捲髮披肩、很潮的王潮歌為這個時代擔憂起來，她連連發問：現在時代追逐的“實用”會否破壞了正向的價值衡量體系。“那些沒用的，真的沒用嗎？那些實用的，真的實用的嗎？”
想得愈多，王潮歌愈發覺得後脊背發涼。進入2018年以來，整個經濟環境更為嚴峻，資本寒冬下，企業紛紛吶喊“活下去”，王潮歌卻認為只有做“無用的”事情才能實現自救。
從《印象劉三姐》到《又見平遙》，王潮歌開創了實景演出的先河，一直被譽為“中國最具創新精神的導演”。在她看來，實用的會被忘卻，而那些看似沒用的東西會長留於心。現在越來越多的企業追求實用和實惠，而忽視了“仰望星空”和那些“不實用”的事情。
以下為王潮歌在2018（第十七屆）中國企業領袖年會上的演講（有刪減）：
不知何時，當父母看到孩子降生，一看是女孩，就感到非常失望，因為她不太“實用”，是個兒子就好了，也有些女性因為沒給家庭傳宗接代做貢獻而一生遭受噩運。
假如一個小女孩在頭髮上別一朵小花，她的母親就會指責她說別幹這些沒用的，把精力都用在學習上不好嗎？假如一個男孩在泥巴上刻一朵花，他的父親會說別幹那些沒用的，幹一些實惠的事情不好嗎？可以去學種地，學一些將來能當飯吃的手藝。
一個人從出生、不斷成長到工作，不實用的專業知識、不實用的時間、思想……全部都被放在了一邊。每個人都在悄然變成一個實用者，以實用改變了心智和未來。你甚至會發現，企業和你正在從事的事業可能是短壽的，因為現世報了，此時此刻沒有在瞭望未來，只看今天報表中的一個數字，我們真的這樣嗎？我們擁有五千年的文明，只能用“實用”兩個字就可以概括嗎？那些不實惠的難道都讓我們拋棄掉嗎？
從華夏到商、到唐宋元明清，再到今天，我們祖先流傳下來多少東西是不實用的，比如說用薄如蟬翼的紗做一件衣服，現在馬王堆裡出土的那件衣服，今天依然無法複製出來；比如我們在陶瓷上繪了那麼多美麗的畫，那個碗真的不是用來吃飯喝水的，它是用來欣賞的；比如有人花了畢生的精力，用一支筆慢慢地在紙上描一個丹青；比如有人願意為了完全不能變現的事而竭盡一生寫了一本小說，這本小說叫《紅樓夢》。
我們的祖先曾經那樣的有儀式感，寫字之前沐浴更衣、焚香淨氣，但這些意識和交流所花費的時間是沒有用的，它不能變現。也許現在您的生活更簡單、簡潔了，而我們剛才說的儀式和美好，心靈上所需要的那些空間卻被大大地壓縮。當一個人變成了這樣一個人，他的企業也會變成了這樣的企業，當很多人和企業變成了實用的人和實用的企業，我們這個國家也就開始實用起來了。
當我看到非常多的人用“實用”來標榜他現在的成就，我確實擔心。也許很多人說“你就是站著說話不腰疼”，我們每天為了能夠活下去而殫精竭慮的時候，你跟我說我拿什麼閒情再去做那些沒有用、不實惠的事情，為了生存，只能“實用”。
當觸及到這個觀點的時候，好像我剛才說的所有話就變得非常弱小，變得非常可笑，就變成“站著說話腰不疼的那個”。但細想一下，誰更長，誰更短？更短的是在此刻看到遙遠的那個人，還是站到此刻看得更近的那個人？我真心覺得有一種“不實惠”叫智慧，有一種“不實用”叫美好。
人世間有非常多珍貴的感情都是不實惠的、不實用的，比如友誼、愛情、善良、正義、自由、夢想，這些東西不能被衡量、沒有價格、不能被貼標籤，但，難道它們不是我們生命中最珍貴的部分嗎？
一切用實惠來衡量企業、生命和自己的人，我認為是可悲的，而當我們把生活中看起來不實用但非常美好的瞬間連接起來的時候，我相信在人生末端，當您躺在床上的時候，回憶起來的一定是那些美好的瞬間，實用的會被忘卻，而那些看似沒用的東西會長留於心。
眼前，企業會遇到難關，今天以後儲備好糧食，以備明天不時之需，為了馬上把一個項目拿來快速落地、快速變現而放棄了我們生命中最珍貴的時間以及各種美好。我們應該把啟迪智慧、善良、善心當成我們生活的目的，並放在首要的位置上，我相信每個人的日子會過好，企業會好，這個民族的未來也會好。
每次創作作品時，我發現當我將很重要的價值觀放到創作首位，好像一切問題都可以解決。當我把生意放在首位，什麼能賺錢我做什麼，而不是我想表達什麼，這兩個特別不同。我說這些，其實大家都能理解。現在我進行創作，會非常敏感地捕捉到每一個人在此刻在這個時代或者在那個瞬間，他們在心裡對什麼事情感覺到煩惱，希望過什麼樣的日子。
文化產業的核心叫做文化，文化的目的不是產業，而是文化。產業是在文化形成了一個大的良性循環後自然而然生成的。當我們把一件事情變得跟產業無關，而只是那件事情本身，產業變成它的副產品，可能一個線路就截然不同了。
任何一個企業都有可能因為做了此刻看起來並不實用的事，但在彼時會有一個非常長久的力量把你托起來，這個大的力量是不會被時代、被風潮、被你的年齡限制住的，它可能會更久遠，它給你的滋養也更豐盈，所以不實惠的東西是否能跟實惠的東西來個顛倒？
在實用和不實用之間，如果可以選擇，真的沒必要說了。恰恰是在我們現在更難的時候，我們慰藉自己、進行韜光養晦，可以幫助自己的不是做更實用的事，而是做一些更不實用的事，這樣反而可以自救。
我今天所說的話，並不是我自己做到了，我已經變得非常不實用。其實一遍一遍說，也是一遍一遍在提醒自己，我的企業麻煩並不比在座的各位少，所以我依然是一個揹負著好幾座大山的爬行者，而且姿勢不好看。
而太過功利、太有目的、太過計算的日子太難過了，這樣的每一天你都會告誡自己我為了企業。這太難過了，生命不能承受之重。所以，我說隨它去吧，那麼實惠幹嗎呢！
現在的企業家，99%的時間都在“看地”，而且“看地”的理由都琅琅上口，在座的能有多少說自己在仰望星空。今天絕大部分人拋棄了我們認為人世間最珍貴的東西。什麼時候一個民族仰望星空的時間很長，把仰望星空當成最重要的使命，什麼時候我們就在前方等著他們。
今天我說的不實用，其實是一個經營方法和思維方式，大家都別拒絕它，再不實惠也不要拒絕它。當我們處於腳踏實那個維度的時候，我們看見的是這樣的，但我們在另外一個維度時，我們可能看見的世界是這樣的。我只不過是提醒一下，希望大家都有機會或者在某一個瞬間能仰望一下星空。
謝謝！
中國企業領袖年會由《中國企業家》雜誌社自2002年創立，至今已連續舉辦十七屆，被稱為“中國的達沃斯”，一汽-大眾奧迪是2018（第十七屆）中國企業領袖年會首席戰略合作伙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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