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时报 首席记者 骆阳 文 记者 胡峻玮 摄
晚上6点半,在五老峰隧道口,非机动车闯入机动车道行驶。
西湖景区一隧道内,骑在机动车道上的非机动车让人胆战心惊。
制表:蔡郦
庆春路过江隧道曾监控到有人穿旱冰鞋在里面滑行。
晚上6点45分,五老峰隧道管理中心监控到的非机动车违规行驶现象。
西湖景区隧道内,不少非机动车能按规定骑行,但仍有一些人骑上机动车道。
西湖景区一隧道内,非机动车违法在机动车道上行驶。
“你都不知道在庆春路过江隧道里遇到电动车有多烦!”近日,市民姜先生打通时报热线投诉。他说,有很多电动车违规进入隧道,并和机动车抢道,眼看着它们从自己的车子旁擦身而过,为了安全他不得不避让,有时甚至会压到隧道中的白色实线行驶,“而且,这些非机动车驾驶人随意变道、扔垃圾甚至丢烟头,太危险了。”
庆春路过江隧道北接杭州庆春东路,南连萧山市心北路,沟通钱江新城与钱江世纪城,全长4180米。记者了解到,隧道开通后,非机动车违规进入隧道的情况就屡见不鲜。进一步调查后记者发现,不仅是庆春路过江隧道,在西湖景区附近的灵溪隧道、吉庆山隧道、五老峰隧道等多处隧道均存在非机动车骑到机动车道上的现象。
太危险,非机动车不仅违规进隧道还和机动车抢道
机动车车主很郁闷:
我们视线哪有那么好,万一碰到了……
傍晚6点05分,记者从庆春路过江隧道西口开车进入隧道,刚进隧道,就有一辆电动车从旁“擦”过。骑车的是一个中年男子,玫红色的电动车前端,还有一块常见的电动车挡风罩,无形中加大了车的“体积”。尽管该男子紧紧贴着隧道边缘骑,但身旁的机动车都下意识地进行避让,给了该男子足够的空间“驰骋”。
从进隧道到出去,记者花了约8分钟,其间共发现4辆违闯的电动车,的确如姜先生所言,对于机动车驾驶者来说,这些非机动车严重干扰到了他们的正常驾驶。
在庆春路过江隧道东口出来不远处的地铁2号线盈丰路站,有不少过江之后的车子在此临时停靠,记者上前采访了几位车主。
李女士家住萧山,在钱江新城附近工作,每天都要走庆春路过江隧道。她说,从隧道开通后,就常见电动车出入,“每次我看到电动车在里面骑都心慌慌的,就怕擦到他,雨天的时候尤其怕,怕万一他摔倒在我车前。所以每次遇到了,不是尽量马上超过他就是离他远点。”
另一边,一位开黑色凯美瑞的男车主直接表示很厌恶这种违闯行为,“他们不开车不知道,驾驶员视线哪有那么好、注意力一直那么集中,万一碰到了,很容易引起严重的交通事故,他们就是不把自己的生命当回事。”
电动车车主很坦率
知道隧道不让走，但走这里快啊
记者站在隧道东口观察，平均每三四分钟就会有一辆电动车从隧道冲出来，顺着车流来到隧道口前方的红绿灯处，融入非机动车“大军”后消失不见。
在红绿灯路口，趁着红灯，记者采访了几名刚穿出隧道的驾驶人。
“骑车进隧道不觉得危险吗？”
“骑得慢一点就行了，没事的，有经验。”
“那您知道这隧道不让电动车走吗？”
“知道啊，都有交警在查的，但走隧道快啊。”……
从与几名电动车驾驶人的聊天中得知，他们都是“明知故犯”的，来杭打工的王师傅很坦率地说，“很简单，我走庆春路过江隧道，差不多15分钟就能到我萧山住的地方，要是走钱江三桥，那得1个多小时，你说我走哪儿好？”
尽管有地铁2号线连接了萧山和主城区，但对于很多外来务工人员来说，电动车才是他们的出行首选工具。市心北路沿线来往主城区的非机动车过江没有更多的选择，如果不走庆春路过江隧道的话，只有走钱江三桥一个选择了。
“其实我也不想走隧道，里面空气脏得很，我都要戴口罩的。”王师傅说，“我曾被抓过两次，每次罚了20块钱。唉，我在里面也是小心得很，也怕出事啊。”
最多时每天约40辆非机动车进隧道
现场劝导广播提醒均无大效果
“2018年1月，非机动车闯入隧道964次；2月份871次；3月份823次……”在一份《庆春路过江隧道非机动车进入情况统计》表中，记者看到了今年以来非机动车违法闯入隧道的数据，其中8月份最多，居然有1209次，算下来每天约40次。
“根据我们的经验，非机动车进隧道的时间除了早晚高峰，还集中在凌晨四五点，季节上则是夏天多于冬天。”杭州市路桥集团股份有限公司紫之隧道养护公司工作人员邵俊（分管庆春路过江隧道）说，从他观察到的情况看，凌晨从江干去往萧山的非机动车较多，“很多都是去新农都买菜或进货的，鱼啊，虾啊，蟹啊都有，我在隧道里巡查的时候还清扫过一些掉下来的。”
对于这样的情况，邵俊非常无奈，他尝试过现场劝导，却被直接无视，还有可能吵架，也试过用隧道内的广播提醒，却收效甚微。
“从开通到现在，这样的情况每天都有。我们作为隧道设施管理方，处罚违闯非机动车不在职权范围内，所以很多违闯的看到我们都有恃无恐。”邵俊说，他甚至曾遇到在隧道里滑旱冰的，“真的是太危险了，我们立即用巡逻车把他带了出来。”
违法成本低、拦截难度大等，让非机动车肆无忌惮违闯
说着“知道了、知道了”
电动车驾驶人在协警眼前闯入隧道
在隧道西口，记者找到了正在钱江路路口执勤的协警，他表示隧道的管理属于江干交警大队。“我们经常在凌晨四五点以及早晚高峰的时候来这里值守，但电动车还是照样会进隧道。”他表示，电动车进隧道后，如果碰到两辆大车并排的情况，是相当危险的，电动车和汽车刮擦的事故也发生过。而且，如果在隧道里出了事故，电动车是有可能承担主要责任的。
正说着，该协警突然看到一名打算进入隧道的电动车驾驶人，立即上前阻拦：“您不知道这个隧道不让进吗？麻烦从钱江三桥那边绕行。”没想到，这个电动车驾驶人口头上说着“知道了、知道了”，往后退了没两步，“唰”地一下加速冲进了隧道。
协警有些无奈地看着记者说：“知道我们的工作有多困难了吧，拦都拦不住，而且有些人看到你骑得更快了，根本没法拦。你一拦，他往中间去，更危险；你不拦的话，骑电动车的理都不会理你。”
根据现有的条例只能罚20元
交警有些无奈“违法成本太低了”
对于这个情况，江干交警大队钱江新城中队队长顾晓军深有体会，“骑得飞快，总不能硬拉吧。看到我们就跑的还好，至少不进隧道了；硬闯的真的很难管。”
据他了解，骑电动车进隧道的有一批是在四季青服装市场工作的人，他们一般凌晨4-6点到市场，下午5-7点回萧山，另外就是在工地上干活的工人。
“目前，我们除了在隧道口驱赶外，还有就是等他出了隧道后进行处罚。但根据现有的条例我们只能罚款20元，违法成本偏低，也是他们屡教不改的原因之一。”顾晓军介绍，他们曾试过在隧道口稍往里处进行拦截，发现有的居然调头逆行跑，那就更危险了，只能舍弃这个方法。
“我们进行拦截的时间段不定，就怕有人钻空子，趁交警不在的时候继续走（隧道），另外，因为警力不够，也没办法全天候执法。”顾晓军说，自己的中队辖区内有4个隧道，像之江运河隧道也存在着违闯情况，有时候真的是“分身乏术”。
你知道吗？不是不让进，非机动车进隧道真的很危险
长隧道内发生火灾等事故
危害程度、逃生难度等都很大
很多非机动车车主表示，违闯最主要的原因是走钱江三桥用时太长。“凭什么他们开车的能进隧道，我们骑电动车的就不行？造隧道的时候都不考虑我们吗？加一条隔离栏，弄个非机动车道不就好了。”王师傅这样表示过自己的不满。
隧道为何大多没有非机动车道？记者查找了相关资料，也咨询了专家。
在《城市道路工程设计规范》（2016局部修订CJJ37-2012）中有这样规定，对长度大于1000米、行驶机动车的隧道，严禁在同一孔内设置非机动车道或人行道；对长度小于等于1000米的隧道，当需要设置非机动车道或人行道时，必须设安全隔离设施。
浙江大学建筑工程学院交通工程研究所高级工程师赵阳对此解释，因为在长隧道内，汽车尾气较在短隧道内更难排出，污染物浓度更高，对行人健康不利。此外，长隧道内一旦发生火灾等事故，在危害程度、救援难度、行人逃生难度等方面都比短隧道更大，后果更严重。在当前技术条件下，上述问题还无法得以很好地解决，因此规定长度超过1000米的城市隧道禁止设置人行道和非机动车道。
隧道内视距不佳
纵坡无法满足非机动车安全要求
同济大学ITS研究中心高级工程师、上海济安交通工程咨询有限公司副总经理王方凯也向记者详细解释了为何说非机动车在像庆春路过江隧道等长隧道中行驶是很危险的行为。
“必须考虑一个问题，就是隧道内视距不佳，而坡度等设计指标又以考虑机动车性能为主，如过江隧道建设时未专门考虑非机动车通行要求，那么一般情况下，隧道内纵坡无法满足非机动车安全和舒适通行的最小要求。另外一方面是隧道内缺乏直观的参照系，行车人视线上无法感知隧道内的真实坡度，像自行车和电动车等在隧道中存在对于大角度下坡的潜在不可靠性，最显而易见的就是制动失效导致失控。”王方凯说。
●纵深观察
这些隧道设有非机动车道
为何他们仍爱走机动车道
位置：西湖景区多隧道
嫌前面的电动车多、骑得慢
每天都有骑上机动车道的
如果说违闯庆春路过江隧道是多方面造成的，那么西湖景区内的小型隧道情况如何呢？记者调查发现情况也不乐观。
从西湖景区到城西有诸多隧道，其中灵溪隧道、吉庆山隧道和五老峰隧道都设置了非机动车道，但仍有不少非机动车占用机动车道行驶。
11月28日晚高峰时段，五老峰隧道内从景区到城西方向的车辆已经排起长队，非机动车也多了起来，虽然大部分都按规定走非机动车道，但依旧有骑上机动车道的。记者数了下，从晚上6点半到7点，共有21辆电动车进了机动车道。
“骑上机动车道的每天都有，有些是嫌前面电动车多，有些是因为非机动车道比较窄，前方有自行车或骑得较慢的电动车。”五老峰隧道管理中心工作人员说起这个，无奈地摇了摇头。
位置：灵溪隧道
特为非机动车进行了整修
但仍有不少人喜欢骑上机动车道
灵溪隧道是贯穿西湖景区与西溪景区的重要通道，自开通之日起，车流量与行人流量一直很大，也是杭州城西知名堵点之一，非机动车闯行机动车道的现象也一直存在。
记者采访时，该隧道正在整修，拆除了非机动车道上的小面砖材料，在机动车道上再专门划出一条车道供非机动车通行。然而，记者在灵溪隧道口观察了不到半小时，就拍到了几次非机动车违闯的情况。尽管这几个隧道口都有协警指挥，但面对电动车“大军”，力量显得有些太小。
“我们会尽力让非机动车按规矩来，因为都是为了他们的安全，灵溪隧道现在的整修也是为了他们，所以我希望他们也能理解我们的工作，别再和机动车‘鸡蛋碰石头’了。”一位协警表示。
●交警行动
别等发生事故再后悔
将进一步加大巡查和宣传力度
“执法检查只起到了‘堵’的作用，现在客观上仍缺少‘疏’的功能，所以要从根本上杜绝有点难。”顾晓军显得很无奈，“人家是‘铁包肉’，你是‘肉包铁’，再怎么样说，都是生命重要啊。”
对于非机动车违闯过江隧道及在隧道内与机动车抢道的情况，交警部门表示会继续加大巡查力度，多时段展开整治行动，并在路口设置更多标识，提醒非机动车遵守交规。接下来，交警部门还计划加强宣传，一是在隧道内通过喇叭宣传电动车进隧道的危险和对身体的危害；二是通过电动车车主所在的企业，引导他们不要从隧道走。
顾晓军强调，江干交警明确规定：非机动车禁止驶入庆春路过江隧道，若发生事故，非机动车驾驶人很可能负主要责任。
“我曾进入庆春路过江隧道处理交通事故，等处理完了出隧道就感觉呼吸不畅，所以呼吁非机动车驾驶人，为了生命健康及人身安全，宁可绕行也别走隧道。”顾晓军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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