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暑时节 文

处暑时节 文/朱秀坤

二十四节气中,唯一的三胞胎就是小暑、大暑和处暑。前面的俩兄弟基本可以从字面意思理解,对于处暑的解释,则是“处,止也,暑气至此而止矣”。到了这时候,天气就开始由热转凉了,毕竟处暑是排在立秋之后的。

处暑时节,早间和傍晚是有些凉意了,尽管正午时分天气还是那样的炎热,蝉儿仍在枝头不知疲倦地高唱,从树下经过,举头看看,也就不那么厌烦了,知道它再使劲儿唱,又能唱多久呢?到了白露,到了秋分,差不多也就是它的生命终点了,在潮湿黑暗的地底下沉默等待了四年乃至更久,它们也就是一个季节的生命啊。这么一想,心头竟有了惆怅之感,有些不舍了。但诸如蛐蛐儿、金铃子、油葫芦之类的秋虫却一个接一个地粉墨登场了,在星空下,在月夜里,一声又一声,轻盈得秋水一般一波一波地漫过来,把人的心慢慢地浸润得凉爽而惬意,真正的秋声应该是它们送来的。在这样的秋声里真是好睡,一点儿暑气皆无,连梦都带了点儿露珠的清甜。难怪陆游有诗云“四时俱可喜,最好新秋时”,此时正是新秋。只是一早醒来,还得忙着下地干活,拔草,追肥,捉虫,给稻田放水——可不能让水稻疯长了,老农都知道,这时正是水稻灌浆的关键期,得停止供水,断了营养,一心接受阳光的照射,打出来的稻米才能饱满香甜。可不是?走在一穗穗放低了脑袋的稻田边,掐一穗,在手心里慢慢地搓,稻谷裂开,新米尚未成形,一股稻米的清香却是异常的诱人,扔几粒进嘴里,轻轻地咀嚼,那股子清香真渗入到心肺里,脸上止不住便荡漾出一阵欢笑——那该是世间最幸福最美丽的笑容了。

有句农谚说,“处暑天不暑,炎热在中午”,中午的天气的确燥热,“秋老虎”岂是这等轻易让出位置的?午睡刚醒的村妇却不惧热,踩了一地的绿荫,到屋后的荷塘里采来馨香的莲蓬,将鲜嫩清脆得宋词小令般的莲子,喂进孩子花朵一样的小嘴里。剩下的便扔进刚烧开的粳米粥中,再撒上一撮去年腌渍的自家院里的桂花,用松松脆脆的麦秸熬得满屋子飘香。

这个节气虽是初秋,走在乡间,一低头,就会看到满塘雪白的菱花,兴冲冲地到水湄处,扯来茂密的菱盘,嘿,真有菱角哎!清脆得一咬就能听到那一声爽利的咔嚓声,不过也就尝尝鲜罢了,菱角成熟要等到中秋时候呢。

处暑时节,总有些热,又格外地凉,穿堂风一阵阵吹着,老奶奶爱坐在那弄堂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撕扁豆,只听得“当”一声,又一声,珠圆玉润的扁豆落进白瓷盆里的声音,让人感觉悠远又切近。一只大白猫慵懒地睡在她脚边,宁静又安详。更安详的是一丛凤仙花,姹紫嫣红的,开得那样热闹,热闹得有些寂寞。

今年的处暑,短短的半个月里竟有两个传统节日,一曰七夕,一曰中元。七夕就是农历七月初七,说是躲在葡萄架下,仰望璀璨星河,可以听到鹊桥上面牛郎织女的私语,真够浪漫主义的,一根葡萄藤就将人间天上连接起来了。

中元节也叫七月半,在农历七月十五,虽是月圆之时,却是这个节气里令人伤感的一日。家家都要烧纸钱的,暑热刚过,天气新凉,只不知那个世界里的亲人怎样了。有些地方还要放河灯,一盏盏荷花灯燃起的是思念,是祈祷,更是感恩,在明月之下,粼粼波光里,一漾一漾,远了,远了,缥缈如梦,让人止不住涌起阵阵凄凉之叹。

这一夜,月华似水,秋虫轻鸣。抬头望一望那深浓的露水,便知道,末伏已去,下一个节气,白露在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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