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冠情緣(傳奇故事)

1.相遇

奉父親之命,一身洋裝的橋本美子從日本長崎出發,趕往上海。到了碼頭,很多黃包車馬上趕過來。因為旅客太多,輪到橋本美子的時候,黃包車沒了。突然,一個小癟三搶了橋本美子的拎包就跑。

“搶劫!”橋本美子一邊大喊,一邊追。可是,小癟三跑得很快,轉眼間消失在巷子盡頭。這時,一輛人力三輪車從旁邊閃過,追向小癟三。沒過多久,三輪車超過小癟三,一個小夥子從三輪車上一躍而下,攔住了小癟三。

小癟三也不是吃素的,幾個回合之後,小夥子還是沒能制服小癟三,而小癟三也不敢糾纏下去,急忙把拎包朝天上一拋,然後一推三輪車跑了,三輪車裡的演京劇用的道具散落一地。小夥子把拎包往懷裡一揣,趕緊收拾東西。

橋本美子走過去時,見到地上那些道具,很是好奇,撿起一個有些破損的鳳冠,細看了起來。

“小姐,你瞧瞧,看錢數對不對?”小夥子遞過拎包,靦腆地說。

橋本美子接過拎包,從裡面拿出兩張日元,遞給了小夥子。

“日元?你是日本人?”小夥子連連擺手,拒絕了。

橋本美子指著那個鳳冠,用非常流利的中文說:“你的東西損壞了,我得賠你。”然後,她不由分說把錢塞到小夥子手中。

小夥子聽了,說:“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應該的。鳳冠是損壞了一點,修修就好。”橋本美子問:“鳳冠是幹什麼用的?”

小夥子說:“唱京戲用的。”然後,他伸出蘭花指,唱了一個喏。橋本美子看呆了,脫口而出:“真迷人,我也要唱京戲。”

“美子小姐!”這時,兩個人過來,很恭敬地說,“橋本先生派我們來接你,請上車吧。”然後,他們把站在一旁的小夥子推開了。小夥子一個趔趄,差點跌倒。站穩之後,他瞪了那兩個人一眼,收好鳳冠,騎上三輪車走了。

2.意外

晚上,上海大世界舞廳正在舉行盛大舞會。一身豔裝的橋本美子翩翩起舞,她姣好的面容加上優美的舞姿,立馬成了男人們矚目的對象。不過,她的目標是一個叫唐浩明的中國男人。唐浩明是蔣介石身邊的機要秘書,按理來說,蔣介石正忙著剿共,唐浩明是沒時間離開南京的。橋本美子的任務就是搞清楚唐浩明來上海的真實目的。

似乎今天唐浩明的情緒很不好,他基本上不跳舞。沒法子,橋本美子只得主動製造機會,她走到唐浩明的面前:“先生,能請你跳支舞嗎?”唐浩明愣了一下,畢竟是美女相邀,他不便拒絕,隨她進了舞池。舞步搖動,橋本美子說:“唐先生,你的舞跳得很好啊。”唐浩明警惕地說:“我們應該是第一次見面,你怎麼知道我姓唐?”

橋本美子說:“唐先生是國民政府的高級秘書,前途無量。作為記者的我,能不知道?”

唐浩明問:“你是記者?”橋本美子說:“對啊,我是《東南傳播》的記者,叫我美子好了。”

跳完舞坐下後,橋本美子問:“唐先生似乎不是很喜歡跳舞,對嗎?”唐浩明嘆了口氣:“心情不好,出來逛逛。”

橋本美子莞爾一笑:“唐先生的前途好著呢,怎麼會心情不好?像我這樣的小記者,才有心情不好的權利。”唐浩明被說笑了:“家家有本難唸的經。”

橋本美子說:“哦,到底是什麼煩惱,能說說嗎?說不定,我可以幫唐先生分擔分擔呢。”

唐浩明猶豫了一下,說:“國民政府內鬥,蔣主席即將下野。城門失火,殃及池魚,我們這些小人物在南京沒飯吃了,只好到大上海來混口飯吃……”

“砍死他!”忽然,幾個殺手衝進休息區,揮舞著斧頭,朝唐浩明砍去。唐浩明躲閃不及,被砍了個正著,倒在血泊之中。

殺手們並不罷休,又掄起斧頭,朝橋本美子砍去。不好!橋本美子順手操起一把椅子,朝殺手砸去。趁著殺手躲閃的時候,橋本美子急忙跑出舞廳。回頭一看,兩個殺手居然追了上來。

今晚死定了!橋本美子暗暗叫苦,她邊跑邊大聲喊救命。

見行人紛紛躲避,橋本美子心頭一怯,摔倒在地。誰知,一個男人見到橋本美子摔倒後,急忙扶起她,驚呼一聲:“是你!”原來,他正是碼頭上的那個小夥子。

“操傢伙!”小夥子大喝一聲。聽到吆喝,許多人都拿著鐵棍護在橋本美子的前面。見對方人多勢眾,兩個殺手只得掉頭走了。

在路上,橋本美子得知小夥子叫楊蘭,是唱京戲的。她告訴他,她叫楊子美,是一家報社的記者。

3.衝突

舞臺上,楊蘭和搭檔孟芳演著一出叫《游龍戲鳳》的京戲。兩人都是老戲骨,演出也很賣力!坐在臺下,橋本美子都看呆了。

散場後,橋本美子來到化妝室,想向楊蘭他們好好討教一番。可是,走進化妝室,她發現他們正在卸妝,準備趕往下一個場子。

橋本美子悄悄地退了出來,叫了一輛黃包車趕往橋本公館。天矇矇亮時,橋本美子進了自己的臥室。剛睡沒多久,橋本段把橋本美子拉起來,問:“告訴我,昨晚幹什麼去了?”橋本美子說:“我遇到殺手了。”隨後,她把舞廳發生的一切講了一遍。

橋本段心有餘悸地說:“沒事就好。這幫殺手肯定是斧頭幫的,斧頭幫和蔣介石是死對頭。唐浩明為什麼來上海,你查明原因了嗎?”橋本美子說:“國民政府搞內鬥,蔣介石即將下野,唐浩明是被迫來上海的。”

“太好了!”橋本段興奮地說,“我們要好好利用這次機會,把惠友實業社搞垮,重振我橋本株式會社的雄風。”橋本美子問:“父親,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橋本段說:“國民政府搞內鬥,他們肯定無心顧及上海的事。俊山大佐一直想找機會出兵上海,現在機會來了。只要我們弄出事端,造成流血事件,我們就可以堂而皇之地出兵保護它的僑民。到那時,帝國軍隊佔領上海,橋本株式會社取代中國公司,一舉兩得。這是大本營的命令,你必須服從。”

聽到是大本營的命令,橋本美子不敢多說,只得服從。橋本段找來一些紗布、繃帶,把橋本美子裝扮成傷者。然後,橋本段帶著近十名日本人,趕往惠友實業社。

見來者不善,工人糾察隊馬上嚴陣以待。話不投機,兩方發生爭執,進而發生肢體衝突。就在這時,近百名日本軍人手拿武器衝進廠子,一陣亂砍亂砸。見達到了目的,橋本段悄然離開現場。

數日後,一輛小車載著橋本段父女來到上海麗都戲院門口。

橋本段說:“美子,這次你立了首功,俊山大佐委託我好好犒勞你。我想啊,你不是喜歡中國的京戲嗎,今晚來看京戲,怎麼樣?”

橋本美子聽後,高興地向劇院走去。可是,進去之後,她發現楊蘭板著臉坐在那裡,沒有化妝。見她進去,他氣憤地說:“沒想到你是殺人放火的日本人!是我瞎了眼,救了你這樣一條惡狼。”

聽到這樣的怒罵,橋本美子一陣難受,一時之間不知說什麼好。橋本段卻怒了:“楊蘭,你不要不知好歹。美子見你辛苦,包下你的戲班子。今晚就演一出《游龍戲鳳》,我給你們雙倍的價錢。”

“呸!”楊蘭怒斥一聲,“誰稀罕你的髒錢。”橋本段氣得臉色發紫,叫幾個人把孟芳綁了進來。

橋本美子見了,驚呼道:“爸爸,你為什麼要這樣做?”橋本段冷哼一聲:“連楊蘭這樣的伶人都征服不了,日後,我大日本帝國怎麼征服整個上海。楊蘭,我問你,演還是不演?”“我演!”楊蘭看到這個情形,咬牙道,“不過,我得演《梁紅玉》。”橋本段不知道《梁紅玉》是什麼戲,見他同意演,便說:“可以。”

“金兵入侵太猖狂,奉命帶兵保家園。小子們,給我架鼓,我要為將士們擊鼓!”隨著一聲唱喏,幾人把一架大鼓抬到舞臺中央。

戰鼓聲時而小時而強,時而慢時而快……似乎有千軍萬馬。“咚”的一聲,鼓聲戛然而止。楊蘭用高腔唱道:“遙望著一江風浪拍天高,看番賊狗奴逞英雄……”

聽到這裡,橋本段終於聽出了京戲的含義。他咆哮道:“可惡的支那人,給我打!”幾個人馬上衝上去,把楊蘭一頓狠揍。

“不!”橋本美子跑上舞臺,趴在楊蘭身上,想護著他。“丟人現眼!”橋本段命人強行帶走橋本美子,然後揚長而去。

4.反抗

利用衝突事件,橋本株式會社代替惠友實業社,基本上壟斷了上海地區的百貨銷售。為了表示慶賀,橋本段在匯中飯店設下酒宴,宴請上海灘的頭面人物。

車隊經過惠友實業社門口時,見到那裡已經成為廢墟,橋本美子一陣難受。橋本段安慰道:“美子,不用難受,我們這樣做,是為了大日本帝國。”橋本美子痛苦地說:“為了自己的國家,就可以毀滅別的國家嗎?”

“放肆!”橋本段呵斥道,“這樣的想法,是你該有的嗎?”橋本美子面無懼色地說:“這樣做和劊子手沒什麼差別!”

“你太放肆了!”橋本段抬起手,順手給了美子一巴掌。“媽媽!”橋本美子嗚嗚地哭起來。

橋本美子的媽媽死得早,見她喊媽媽,橋本段一陣愧疚:“美子,對不起!搞完這次接待活動,我把你調回國內吧。”

很快,小車在匯中飯店前停下。橋本美子跟著父親,來到四樓的匯中廳。漸漸地,客人們都來了。

酒宴就要開始,俊山大佐怎麼還沒來?橋本段有些焦急。就在這時,俊山大佐的副官匆匆趕來:“橋本先生,大佐閣下臨時有事,趕不來了,他委託我致以祝賀。”

這個俊山大佐太不給面子了!橋本段冷哼一聲,走到臺上,說:“各位,感謝大家光臨這次酒會。不久的將來,大上海必將成為我大東亞共榮圈的一份子。我們一起舉杯,為這個美好的願望乾杯。”

“乾杯!”客人們紛紛響應。

“服務員,再給我添杯酒!”橋本段舉著空酒杯,喊了一句。

聽到喊聲,服務生端著托盤走了過來。橋本美子感覺服務生的身影非常熟悉,細看之下駭然發現竟是楊蘭。他來幹什麼?他肯定是來刺殺父親的!想到這兒,橋本美子急忙喊道:“爸爸,小心!”

就在這時,楊蘭把托盤一丟,抬起手槍朝橋本段射擊。因為有橋本美子的提醒,橋本段矮身躲過了子彈。頓時,大廳一陣騷亂。

反應過來的日本人舉著槍,朝楊蘭射擊。楊蘭急忙就地一滾,躲到一根柱子背後,揮槍還擊,但拖下去,楊蘭必死無疑!想到這兒,橋本美子故意跌倒,滾到楊蘭面前,悄聲說:“劫持我,離開這裡。”

楊蘭猶豫了一下,一手摟著橋本美子,推著她慢慢走了出來。

見橋本美子被劫持,橋本段急忙命令:“不許開槍!”

趁這個機會,楊蘭推開橋本美子朝外面跑去。可是,已經遲了。趕來的日本兵開槍打中了他的大腿。橋本美子趕緊從身上撕下一塊布條,一邊哭一邊幫楊蘭包紮傷口。楊蘭問:“美子,我是來殺你父親的,你為什麼要救我?”

橋本美子嗚咽著說:“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不想你死。”

楊蘭說:“答應我,回日本去!”“不!”橋本美子搖了搖頭,“我要跟著你學京戲!”

楊蘭毅然地說:“現在沒機會了。”說完,他撲向門口。

沒等他開槍,日本兵開槍掃射。頓時,楊蘭倒在血泊之中。

數月後,橋本美子輾轉來到武漢,加入反戰聯盟,她用詳盡的文字報道日軍故意製造事端出兵上海的事實,讓人們知道了日本的侵略本質,輿論引導了抗日熱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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