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道難 難於上青天

股市,這個當下盡人皆知的市場,25年前卻是鮮為人知的地方,因為在1990年以前,中國還沒有一家正規的能夠進行股票交易的場所,直到1990年12月19日上海證券交易所(以下簡稱為上交所)的正式開業以及1991年7月3日深圳證券交易所(以下簡稱為深交所)的正式開業,股市這個陌生、神秘的地方才逐步並且緩慢地被人們認識、接受並且熟知。1994年的一個極其偶然的機會,讓我邁入了股市這個充滿神奇、迷幻以及極具誘惑力的地方,從此便與她相伴,如影隨形,至今已整整度過了21個春秋。

入市

話還得從1992年說起,這一年在中國大地發生了兩件大事。

第一件大事就是改革開放的總設計師鄧小平同志的南巡講話。1992年初鄧小平在對南方視察時指出:“證券、股市,這些東西究竟好不好,有沒有危險,是不是資本主義獨有的東西,社會主義能不能用?允許看,但要堅決地試。看對了,搞一兩年,對了,放開;錯了,糾正,關了就是了。關,也可以快關,也可以慢關,也可以留一點尾巴。”這是中國最高領導人首次對股市的態度。從此,中國股市的火與熱便迅速蔓延到全國各地。

第二件大事是8.10股災。1992年的8月,深圳驕陽似火,可是天氣再熱,也擋不住人們搶購新股的熱潮。全國各地100多萬股民,懷揣著各自的發財夢,洪水般地湧入了改革開放的前沿之地深圳,再現了1949年中國人民解放軍百萬雄師過大江的壯舉,為的就是能購得新股認購抽籤表,以便有資格抽籤認購新股。8月10日這天,500萬張抽籤表不到半天就告罄,由於發行過程中的營私舞弊現象以及股票供需的巨大缺口,加上很多人排了三天三夜的隊還是一無所獲,於是,這天的當晚發生了聚眾遊行示威、打、砸等一系列破壞社會治安的行為。8.10事件的一個側面反映出的是股票及炒股在當時的中國已經家喻戶曉,這個新生事物已經完全被國人所接收。

時間悄然來到了1994年。這一年,股票發行又有了一種新的形式:以儲蓄的方式認購新股。北京有四家公司是以這種形式發行:王府井、北京城鄉、北人印刷以及北旅汽車。在銀行工作人員花言巧語的誘導下,我的母親將部分銀行存款以定期儲蓄的方式申購了新股,不經意間抽籤居然中了500股王府井,發行價每股8元,發行費每股0.9元,共計8.90元,並且得到了一張新股認購憑證。就是這巴掌大小的新股認購憑證,開啟了我人生道路的另一扇大門 —— 炒股。

1994年5月6日,王府井掛牌交易了,開盤價12元,收盤價10.98元,上漲23.4%。王府井的股價每天都在變化,可是我對股價這種上上下下有如坐電梯一般的感覺卻不痛不癢,因為當時我是一個地道的門外漢,加之股價總是在發行價之上波動。可是好景不長,沒過多久我就發現王府井的股價居然比發行價還低了,用一個當時股市裡很時髦的詞來形容就是套牢了。看到王府井的股價就像是坐滑梯一樣天天下滑,焦慮與恐懼油然而生。我隱約地感覺到,我真的陷入到了王府井這口陷阱裡,而且越陷越深、難以自拔。我大致匡算了一下,僅僅500股,上市後從最高價12.50元跌到最低價5.50元,損失就高達3500元之多,這對於當時月收入只有區區幾百元的我來說,簡直是一個巨大的損失。在後來一年多的時間裡,王府井的股價基本上徘徊在發行價之下,從來沒玩過股票的我,頭一次品嚐到了套牢的滋味。對於在二級市場上玩股票的股民來說,他們能隨時補倉自救,可是我這個一級市場的原始股東,真的不知道二級市場的大門開在哪裡,更談不上抄底、等待反彈、解套這一系列技術層面的操作。我最終下決心,一定要打通二級市場的交易通道,讓在我手中“睡大覺”的王府井醒過來。經過多方打探,我終於瞭解到進入二級市場的程序:首先要到登記公司辦理證券登記手續以及股東賬戶的開通,之後就可以到證券營業部辦理資金賬戶的開戶。登記公司的手續辦得還算是順利,然而在證券營業部開戶時卻遇到了天大的麻煩,就是需要有動輒數萬元的保證金(當時大部分證券公司都要求有5到10萬元的證券開戶保證金),對於年收入不過數千元的我來說,這簡直就是一個天文數字,怎麼辦?活人絕對不能讓尿給憋死,於是乎我求爺爺告奶奶,終於有一家營業部的工作人員網開一面,答應我交1000元的保證金加上500股的王府井,就可以開戶交易。謝天謝地,我終於在1994年的歲尾削尖了腦袋瓜鑽進了炒股這個當時還不能被社會所接受並且地位低下的行業裡,混跡在茫茫股海之中。

來去匆匆的5.18行情

新年的鐘聲叩開了1995年的大門。新年伊始,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籌措資金,殺入股市,準備大幹一場。東拼西湊,也只籌集到區區幾千元而已,帶著家人的期望,懷揣著發財的夢想,我踏上了我的股市人生之路。俗話說,萬事開頭難。首先難住我的就是當時我對股市是兩眼一抹黑,一竅不通,不知從何下手。買了一大堆與股市相關的書籍和資料,閉門研究了幾個月,心裡終於有譜了,信心十足地準備一個猛子扎進股海里。可是隨之而來的問題有如攔路虎,擋住了我的去路。當時的交易條件很差,除了大中戶有小鍵盤刷卡操作外,散戶一律需要填單進行買賣交易,一張委託單收取2元。填單之後,要排隊等候輸入員將委託信息輸入到電腦裡,隨後是錄入的信息傳遞到報單員那裡,由報單員用遠程電話向在數千裡之外的交易所紅馬甲報單。為了讓輸入員即快又準地操作(當時每天都有一定的錯單率),有時會在委託單下面附上一些小禮品之類的東西送入窗口。如果按照正常程序,股價從填單到報單可能早已面目全非了。打通交易渠道是進行股票操作的當務之急,我想盡了辦法,終於可以在中戶室臨時進行股票交易操作了。

交易渠道暢通之後,又遇到了一個棘手的問題,就是高昂的交易費用。佣金,買賣雙方均繳納千分之四;印花稅,買賣雙方均繳納千分之三;通訊費,每單5元;撤單費,每單1元,加上交易所收取的過戶費,買賣一個來回,總的手續費要1.5%以上。為了降低交易成本,我在下單時極為謹慎,不輕易下單,也不輕易撤單,儘可能地避免不必要的損失。

這一年的頭幾個月,上證指數(注:以下所有的指數如無特別說明,均代表上證指數)基本上在500 – 600 點之間晃悠,我在較低的價位買了幾隻股票,包括跌破發行價的王府井。也記不清有多長時間了,大盤毫無節奏地在一個很窄的區間裡波動,這也許就是教科書中所描述的牛皮市吧。在這種市場氛圍下,很多股民已無心戀戰,營業部裡打牌的、下棋的、聊天的、侃大山的隨處可見,對大盤的走勢早已不痛不癢,沒有感覺,每天到營業部來的股民也大不如前,用門可羅雀幾個字來形容一點也不過分。5月17日股市很平靜地收盤了,大盤報收於582點。晚間新聞聯播的一則消息,有如重磅炸彈,炸開了第二天多達160點的史上最大的向上跳空缺口,這就是90年代著名的5.18三天井噴行情。

5月17日晚間的央視新聞聯播,播報了證監會關於《暫停國債期貨交易試點的緊急通知》的消息,緣由還要從3.27國債期貨風波說起。 327國債是指1992年發行的三年期國債,1995年6月到期兌換,具有保值補貼性質。此前由於鋼材、煤炭、食糖等大宗商品期貨交易相繼被暫停,加上股市交投清淡,大量投機資金雲集在國債期貨市場上博弈。當時以中經開為首的主力機構做多,以上海萬國證券為首的主力機構做空,雙方成了死對頭。2月23日,在全天大部分交易時間裡,多頭始終掌控著主動權,327國債期貨的價格一路走高,由前一天收盤的148.21元漲至下午的高點151.98元。要知道,價格每上漲1元,萬國證券就要賠進去10多個億。此刻作為萬國證券掌門人的管金生再也坐不住了,採用了出乎所有人預料的狗急跳牆式的手法。下午在距收盤前僅有8分鐘的16點22分,空方突然發難,730萬口的巨大賣單就像是從天外飛來的碩大隕石猛然砸了下來,把價格死死地釘在了147.4元,市場上所有的參與者瞬間就被這突如其來的大單砸蒙了。要知道,730萬口掛單相當於1460億的國債,而327國債總共才發行了240億,可謂一石激起千層浪。收市後,上交所當晚緊急宣佈,收盤前8分鐘的交易無效。3.27國債事件的最終結果是:萬國證券賠了60個億,事件第二天萬國證券發生擠兌;3個月後,國債期貨市場關閉;5個月後,管金生被捕,鋃鐺入獄,坐牢17年。

5月18日這天開盤前,營業部裡一改往日冷清的局面,人們早早地就來到了股市,感覺都好像是有備而來。開盤了,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股指以741.81點跳空高開了將近160個點,全天多方始終佔據著絕對優勢,收盤於763點,上漲31%(當時沒有漲跌停板的限制),成交量由前一天的1.5億陡增至83.6億,放大將近58倍。過江龍的資金似乎嗅到了什麼,蜂擁而至,真可謂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第二天股指繼續高開高走,報收855點,上漲12%,成交量進一步放大至98億。第三天(5月22日)開盤前,我接到了一個朋友的電話,告知我要小心,機構隨時可能撤火,速戰速決。我立馬放下手中的事,急匆匆地趕到了營業部(當時還沒有電話委託,更談不上網上交易)。下單時, 旁邊的一位好心大姐勸我,要想成交,就把價格壓低點。由於自打開戶以來我還很少有委託賣出的操作,加上在收盤前的十幾分鍾大盤開始掉頭向下,於是我按照大姐的話稀裡糊塗就一股腦地把所有的股票壓低價格委託賣出,收盤後查了一下,除去一隻股票沒有成交,其他幾隻全部成交。收益嘛,當然是大大的,三天共獲利60%以上。這一天,股指報收於897點,漲4.86%,成交繼續放大至121億。回家之後,我還在回味當天發生的事情,就好像是一場夢,其實,當時我對股市的運行趨勢以及操作思路一點感覺都沒有,真是應了一句話:聽人勸,吃飽飯。

對於這種短頻快的收益,很是讓我不適應,因為多年來,我的一點點積蓄是用辛苦和汗水換來的,難道世上傳說的一夜暴富的天方夜譚之事真的會發生在我的身上? 不管怎麼說,心裡真的是美滋滋的,有一種飄飄然的感覺,幹啥都比不上炒股來的快,有股票的感覺真好。但是之後發生的一切,讓我的這些不切合實際的想法全都破滅了。

5月23日,證監會為了抑制股市三天暴漲60%的過度投機行為,下達了1995年55億的新股發行額度。在整個90年代,新股發行有如泰山壓頂一般,始終是管理層無法逾越的一道坎,市場對此也不買賬,每每傳出新股發行的消息,股民們就會“談新”色變,股市也會以下跌的姿態相迎。果然,這一天開盤大盤便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向下跳空高達106點,全天的交易空方始終佔據著絕對優勢,把前兩天剛剛進場的新多資金打得丟盔卸甲、落荒而逃,大盤一路殺跌直至收盤,收盤時滬指下跌了16.39%。也就是在這一天,看到一片狼藉的大盤,毫無經驗的我自以為天上真的掉下了餡餅,撿便宜的時候已經到來,該出手時就出手,於是鼓足勇氣狂買一氣,在不該滿倉的時候滿了倉。誰曾想,之後的一個多月,股指就像是斷了線的風箏,一路下滑,直至7月4日的610點才稍稍地喘了一口氣,此時我在前幾天得來全不費工夫的利潤已經全部化為烏有,頗有一番“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的滋味在心頭。

5.18三天井噴行情可以用一句話來形容,即:“來也匆匆,去也匆匆”。那時由於我的資金有限,沒有足夠的資金用來補倉,加上對股市的幼稚心裡,根本談不上什麼技術性操作,更談不上去抄底。股票套牢了,只能聽天由命,順其自然,煎熬在漫長的熊途之中,直到有那麼一天,新多資金殺入場內,來解放我們這些有如在牢獄之中的股民。

大盤跌停了

5.18井噴行情之後,股指又顯現出了疲態,7個月之後的1996年年初,股指再次來到了500點附近,市場平靜得如一潭死水,毫無生氣。“行情要麼在狂歡中死去,要麼在寧靜中爆發”,這是股市的一句流行語,看來又到了可以買股票的時候了,可是我的大部分資金被套了,抄底都沒有了底氣。春節過後,以四川長虹、深發展為代表的大盤藍籌績優股出現了異動,主力資金開始打價值投資的牌局了。由於這兩隻股票流通市值很大,帶著滬指和深成指一個勁地往上竄。4月1日停辦儲蓄保值補貼,同一天國務院就當前股市情況發出了《穩定發展,適當加快》的重要指示,4月29日年內第一次降息,8月23日第二次降息。這一系列利好不斷疊加,有如治病良方,使數月前還處於弱不禁風的股市,一改往日疲態,年初個股開始異動的星星之火從下半年開始已經形成了股票普漲的燎原之勢。從9月初開始,股指開始發飆,10月份以後,管理層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出臺了一系列調控股市的政策,史稱“十二道金牌”,但是啥“金牌”都沒能擋住股指的上升步伐。到12月初,四川長虹和深發展的股價比年初已經上漲了8倍之多。12月16日,人民日報發表了題為《正確認識當前股票市場》的評論員文章。文章一出,股指應聲落地,連續兩天,大盤指數始終毫無動靜地躺在了跌停板的位置上,分時圖就像是已經沒有生命體徵的人的心電圖一樣。數百隻股票,彷彿是商量好了,開盤便齊刷刷地排列在跌停板的隊列裡。營業部裡的股民已經沒有興趣再幹點什麼了,一個個呆若木雞似的傻傻地坐在各自的位子上,有如雕塑一般。營業大廳裡鴉雀無聲,死一般的寂靜。滬指從12月11日的1258點開始,到12月25日的最低點855點,11個交易日下跌400餘點,振幅高達47%。這幾天營業部裡不時就可以聽見這樣一句話:“辛辛苦苦大半年,一朝回到解放前。”的確是這樣,我在這一輪行情得到的豐厚利潤此時也所剩無幾。欲哭無淚的我,也只能忍痛把被人打斷的牙嚥到肚子裡,誰讓我選擇了炒股這條世間很少有人願意走的無間道呢。這一回我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炒股有多麼難,可是比起唐僧西天取經所經歷的八十一回磨難,我這點小小的挫折又算的了啥。從頭來吧,我就不信中國股市總是這麼折騰人。

遇上了東南亞金融風暴

1997年的7月,正直東南亞部分國家沿海地區熱帶風暴頻發的季節,這些熱帶風暴雖然短時間會對掠過的區域造成一定程度的破壞,但比起7月初始於泰國的東南亞金融風暴來說,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

這一年的7月2日,由於此前泰銖受到貶值的壓力和國際炒家投機的雙重打擊,泰國政府被迫宣佈泰銖與美元脫鉤,實行浮動匯率制度,當天泰銖聞聲便狂跌20%。泰銖的暴跌引發了多米諾骨牌效應,在隨後的數月時間裡,亞洲四小龍(韓國、臺灣、香港、新加坡)和四小虎(泰國、馬來西亞、印尼、菲律賓)等國家和地區隨著“多米諾旋風”的掠過紛紛倒下,這些國家和地區的匯市和股市相繼上演了跳水大賽,之後是諸國的貨幣紛紛貶值,GDP迅速下滑,失業率快速增加,致使整個亞洲地區在次年出現了嚴重的經濟蕭條。即使當時GDP總值全球排名第二、亞洲排名第一的日本,也同樣遭受到了金融風暴的衝擊,日經225指數年內下跌21.2%,日元兌美元年內貶值11.3%。這場金融風暴的後果用“一片狼藉,慘聲驚天”的字眼來形容一點也不為過。

東南亞金融風暴隨後產生了蝴蝶效應,作為全球最大經濟體的美國,股市同樣動靜不小。10月27日這天,道瓊斯指數再現黑色星期一,暴跌了554點,以點數計算創歷史最大單日跌幅。

1997年對於中國來說也是極不平靜的一年。滬指在上一年的年底探至855點的低點之後,就像是一個剛剛大病初癒的人,步履蹣跚地向上前行。春節前,股指在四川長虹和深發展的帶動下,已經有一種躍躍欲試向上突破的感覺。春節剛過的一條突如其來的消息,震驚了整個中國大地,同時也震盪了股市。2月20日清晨,電波里傳出了改革開放的總設計師鄧小平同志病故的消息,一時間我的大腦有如五雷轟頂,像是被雷擊了一般,一片空白。不知過了多少時間,才逐漸清醒過來。我想:小平同志雖然離開了我們,但是,中國共產黨早已完成了新老交接的任務,廣大投資者對新一代的領導人充滿信心,穩定股市就是穩定全國政治局面;股市會有大幅震盪,但絕對不會一敗塗地,於是我決定不但不能賣出手中的股票,還要擇機逢低吸納。果然不出所料,當天大盤幾乎以跌停開盤,這也許是廣大投資者對小平同志逝世所表達的悲痛心情吧。之後,在四川長虹和深發展的帶動下,股指開始緩慢上行,收盤時滬指居然收紅了,很有一種化悲痛為力量的感覺。

在此後將近三個月的時間裡,大盤就像是一個喝醉了酒的醉漢,有點飄飄然了,始終以45度線向上推進,下半年即將召開的黨的“十五大”以及12月份香港的迴歸成了股市炒作熱點。此事引起了管理層的高度警覺,為了抑制股市過度投機,從4月份開始就出臺了一系列相關的實質性調控政策,但市場並不買賬,依然我行我素。終於在5月9日,國務院決定將印花稅從千分之三上調至千分之五,這也是有史以來之最高,從而大大增加了交易成本。5月16日又決定1997年股票發行規模為300億元。重壓之下股市這匹狂奔的野馬終於被管理層勒住了韁繩,滬指在5月12日摸到了1510點之後,便開始急轉直下,直到7月初的1100點附近調整才基本上結束。在這次行情中,我將手中的股票大部分在高位獲利了結,按照股市行話來說,叫做“會買的是徒弟,會賣的是師傅”,我終於當了一回師傅,也終於頭一回嚐到了落袋為安的甜頭,這回我可以很得意地和以往盈利大起大落有如坐電梯一般的感覺說拜拜了。

在此後直至年底的數月時間裡,滬指基本運行在1100 -1200點的狹窄區間裡,儘管7月初爆發了東南亞金融風暴,雖然經濟學家一再強調全球經濟是同此涼熱,但是我國的股市並沒有遭受到嚴重的衝擊,究其原因,就在於管理層及時、果斷、並且適當地平抑了上半年股市過熱的現象。如果管理層當時不採取強有力的措施堅決地將股市過度投機打壓下去,那麼7月初開始橫掃東南亞的金融風暴很有可能會波及我國,致使我國也成為這場風暴的重災區,其後果將會難以想象。

我在1997年上半年的投資表現雖說是可圈可點,但是也出現了一個小小的插曲。在“五一”的七天長假裡,我參加了一個股市報告會,期間一位分析師大談特談深科技這隻股票,說得天花亂墜,有如仙女下凡一般,並且信誓旦旦地預測股價上100元只是時間問題。打開K線圖,看到凌厲的上升攻勢,我動心了:一定要趕在別人前面騎上這匹黑馬,去享受抬轎子的感受。果然,節後第一天,深科技以69.86元高開了8.65%,我琢磨著:小樣的,這匹黑馬已盡顯無疑,追。於是立馬在70元的賣一價位下單買入,成交,這下我踏實了。可是在隨後的數天裡,深科技的表現令我大跌眼鏡,股價就像是著了魔似的一個勁地往下跑,完了,深科技70元這顆皇冠上的“明珠”算是讓我摘取了。直至跌破60元,我才感到大勢不好,這哪裡是黑馬,這簡直就是一頭倒著拉車的驢,我忍痛割愛,一咬牙跺腳,將深科技止損賣出,大有一種壯士斷臂的感覺。這也是我進股市以來第一次割肉,說實在的,心裡還真有一點痛痛的感覺,不是滋味。此後,“恐高症”一直在我心裡揮之不去。直到18年後的今天,深科技股價還保持著70元那個我所創下的歷史最高價記錄。

重組潮 網絡瘋

1998年夏季,我國長江、嫩江以及松花江等沿江地區全流域範圍發生了罕見的特大洪水,抗洪救災成了本年度新聞媒體的焦點。股市由於四川長虹、深發展等一批績優藍籌股從上一年開始的持續調整,這一年表現得平淡無奇。在全年的大部分時間裡,滬指基本上維持了去年下半年的走勢,在1100 – 1200 點這個狹窄的區間裡運行,大盤就像是一盤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也就是在這一年,一個全新的炒作題材悄然興起,這就是時至今日仍炙手可熱的資產重組。資產重組是一個很寬泛的時而又模糊不清的概念,重組的手法就像是玩魔方,千變萬化,有時甚至給人的感覺是一頭霧水,搞不清楚。什麼企業資產的合併、分立、收購、兼併、互換、剝離、配置等等,你也不知道上市公司演的是哪出戏,而後臺操控者的暗箱操作更是令人髮指。小盤股、低價股以及垃圾股這些所謂的“殼”資源搖身一變,成了市場的香餑餑、投機者們獵奇的對象。最搞笑的是,在這一年的年終股市個股漲跌幅排行榜中,漲幅居前的十名居然是一水兒的名不見經傳的邊邊角角公司。而昔日大名鼎鼎的四川長虹、深發展等一批績優藍籌股則成了跌幅榜的丑角。

由於我對資產重組的概念不清,加上在深科技上栽了跟頭,所以我沒有去趕重組這個時髦,成為股市最時尚的弄潮兒。

1999年伊始,正當股市在資產重組這把火燒得如火如荼的時候,從大洋彼岸的美國那邊刮來了網絡科技風。這股“颶風”始於頭一年的10月8日,這一天,納斯達克指數在探底至1357點後,便重拾升勢,一路上行,網絡股、科技股以及生物醫藥股成了本輪行情的急先鋒。直至2000年3月10日,納斯達克指數達到了歷史高點5132點,漲幅高達278%,而此輪行情的熱門股更是漲幅驚人,高達幾十倍甚至上百倍。就拿當時全球最大的互聯網服務提供商美國在線(AOL)來說,股票自1992年3月上市後,至此股價已上漲了460多倍。

中國人炒股的風格向來有步美國之後塵的習慣,照貓畫虎、生搬硬套般地便把納斯達克網絡科技的瘋狂引到了國內市場。重組股的火爆,網絡科技股的瘋狂相互疊加,可謂是火借風勢,風助火威,再加上6月15日人民日報刊登的《堅定信心,規範發展》這篇有如興奮劑一般的特約評論員文章,最終促成了令人難以懷念的5.19行情。

這一年的5月19日,滬指在第二次觸及1050點附近的年內低點之後,股指就像是一座沉睡了多年的火山突然噴發,K線圖就如同火箭發射一般垂直向上,指數更是馬不停蹄地一路高歌猛進,僅僅用了31天,滬指就上漲了將近70%,最高觸及到1756點,瘋狂的程度一點也不遜色於納斯達克市場。

就在重組潮加網絡瘋的這股瘋潮亂象叢生、你方唱罷我方唱之時,有一隻股票有如賽馬場上的一匹黑馬脫穎而出,它就是大名鼎鼎的億安科技,它的前身叫深錦興。1998年的8月31日,深錦興的股價探至全年最低點5.50元,次年的6月被億安集團接手,改名億安科技。這一改名可不得了,股價就像是安上了翅膀,一飛沖天。2000年的2月15日,中國股市見證奇蹟的時刻到了,第一隻百元股終於誕生了,這不但創造了中國股票價格的吉尼斯紀錄,而且也結束了中國股市沒有百元股票的歷史。當時還有一段傳奇般的故事,講的是有一家營業部的工作人員在億安科技登上百元之後忙得不亦樂乎,尋找該營業部的一位65歲的老太太,因為她在1992年5月就持有11800股深錦興,當億安科技漲至歷史巔峰的126元時,這位不知情的老太太已是名副其實的百萬富婆。這位億安老太太找沒找到不得而知,但是她的傳奇卻被人們當成了發家致富的美談。

2001年1月,證監會就億安科技股價的異動立案調查,結果是,億安科技股價的飆升純屬莊家操縱行為,共計獲利4.49億元。證監會對此作出重罰,罰沒款將近9億元。2003年9月,億安科技股價操縱案有5人被判刑。此時億安科技的股價也早已被打回到10元以下的原型。

億安科技股價操縱案給我們的廣大股民上了一堂生動的風險教育課,同時也暴露了中國股市時至今日依然盛行的過度投機心理。今天,我們的股市依舊到處瀰漫著講故事、挖掘題材、打探消息、追漲殺跌等等一些非常不健康的股市文化氣氛。其實,這種高度投機惡炒的現象並不是中國人獨有的投機心理,這只不過是人們賭博心理過度反應,更確切地說,就是博傻心理。早在十七世紀,荷蘭人就把鬱金香的炒作玩到了極致,在一年的時間裡其價格漲幅竟高達5900%。在隨後的十八世紀初,英國人也不甘落後,玩起了南海公司股票的遊戲,就連大名鼎鼎的科學家牛頓也陷入其中,最終虧損2萬英鎊,相當於一個造幣廠廠長年薪的10倍,難怪這位大師感慨地說:“我能計算出天體運行的軌跡,卻難以預料到人們如此瘋狂。”早在一百多年前,馬克思便在他的《資本論》中一針見血地指出:“資本害怕沒有利潤和利潤太少,就像自然界害怕真空一樣。一旦有適當的利潤,資本就大膽起來。 如果有10%的利潤,它就得保證到處被使用;有20%的利潤,它就活躍起來;有50%的利潤,它就鋌而走險;為了100%的利潤,它就敢踐踏一切人間法律;有300%的利潤,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絞首的危險。”所以,面對股市過度投機行為,發達國家相關的管理層都是嚴加監管,並予以嚴厲打擊,我國的管理層在這方面雖然經驗不足,但已經意識到問題的重要性,並且正在逐步走入正軌。

不幸買了中國第一隻退市股

5.19行情之後,中國股市又進入到了一個將近一年的較為平靜的調整期,大部分時間在1400 – 1600之間波動。隨後展開了指數逐步上移的緩慢走勢。2000年7月26日,滬指終於歷史性的首次站上了2000點,收於2012點。這種緩慢的升勢一直持續到2001年6月14日的2245點。至此,歷時兩年、升幅超過100%的大牛市宣告結束,此後開始了長達四年的大調整。

也就是在2001年的3月份,一件令我頭痛不已的事情不堪回首,話還得從四年前說起。1997年,美元兌人民幣十分堅挺,大概是1:9左右,老百姓當時也把美元當成是硬通貨,非常願意在家庭資產配置中持有一部分美元。我也趕了個時髦,從別人手裡換了一點美元。由於當時我已經開始了我的炒股生涯,所以用換來的這點美元投資B股(滬市)是我不二的選擇。精挑細選了一段時間,可以說,比挑選對象還精細、還上心,終於看上了和當時大名鼎鼎的四川長虹同處於一個行業的水仙電器,而當時的四川長虹是一隻名副其實的價值投資的標杆股,崇尚價值投資則是我不折不扣的投資理念,況且水仙電器B股當時的股價折算成人民幣比其A股的股價要低很多。買入後,我的持股信心非常堅決:像巴菲特一樣長期持有,肯定會有豐厚的回報。

一晃四年過去了,2001年3月,水仙電器突然戴上了PT的帽子,而且公告要退市,要知道,此前中國股市還從未有過退市的公司,撐死了只是戴上ST的帽子嚇嚇人而已。戴有ST帽子的股票大家都知道是啥意思,就是特別處理的股票。PT就很生疏了,其含義是特別轉讓並且即將退市的股票,換句話說,這種股票的問題比ST的股票要嚴重得多,現在這種股票已經絕跡。對於PT股票,只有每週五全天在股市交易的時段裡以集合競價的方式委託買賣,收盤時才能看到結果,而且PT股票漲幅限制為5%,跌幅不限。得到這個消息,我真是想不通,並且也難以接受:這是咋整的,咋個價值投資一不小心就掉進了投機的陷阱裡?俗話說:男怕投錯行,女怕嫁錯郎;股民呢,怕的就是選錯股票。我絕不甘心落得此下場,於是我在3月3日這一天特地寫了一封標題為《PT水仙:問你能否九死一生》的信寄給了公司,信的開頭一段內容是:

四年前投資水仙,相中的是家電行業、 股本小、淨資產和公積金較高。不曾想四年後水仙不但沒有給它的股東一分錢回報,而且股東的資產大為縮水。眼下,退市機制已經出臺,水仙也已站在了“死亡線”的邊緣,對每一位水仙股東來說,這無疑是雪上加霜。每逢週五,是股東們“探視”水仙的日子,直到臨收盤的最後一刻,心總是懸在喉嚨之中,要知道,它上封頂,下無底,隨時有可能墜入萬丈深淵……。

結果大家可能已經猜到了,就是石沉大海。3月30日(週五)這天,我的大腦也不知道是哪根神經被觸動了,下死決心一定要賣空水仙股電器。根據前一個週五的收盤價,我把委託價壓得很低,收盤時終於成交了。當時我的心情就如同心臟病人心絞痛發作一樣難受,感覺就好像是觸動了一個不該觸動的按鈕,一下子就從高層躍了下去。沒過去多長時間,我得到了一個也不知道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的消息:水仙電器摘牌,轉入代辦股份轉讓市場。真是讓我哭笑不得,喜也悠悠,悲也悠悠。不管怎樣,老天爺還算是長眼,讓我“大難不死”,逃過一劫。

“深科技事件”曾使我獲得了一個股價最高的第一,這回“水仙電器事件”又使我得到了一個退市第一,這使我想起了“禍不單行”這句話。我仰望蒼穹,從心底裡發出聲聲嘆息:蒼天啊,為什麼摘取第一這個“殊榮”的總是我?人走背字時連喝口水都會塞牙。此刻,我再一次情不自禁地潸然淚下,熱淚沁溼了衣襟。

水仙電器的投資,是我炒股以後最為敗筆的一次投資。要知道,滬市B股指數從1999年3月9日的21點開始起步上升,至我賣出水仙后不久的2001年6月1日的241點,上漲了1047.6%,漲幅高達11倍之多,而我賣出水仙電器時卻虧損了20%。買入水仙電器前我把水仙電器的財務報表看了一遍又一遍,各項數據恨不能都刻在了我的腦子裡,毫不誇張地說,都成了水仙電器的半個專家了。但終究事實就是事實,股市有這麼一句話:“股市裡沒有專家,只有輸家和贏家;存在的就是合理的。”所以,我必須接受這個現實。

中國股市的退市制度在2001年以前很不健全,此前曾未有過一家公司退市。退市制度的缺失導致了二級市場低價股、垃圾股、題材股、殼資源股炒作成瘋。2001年2月24日,證監會終於發佈了《虧損公司暫停上市和終止上市實施辦法》(以下簡稱《辦法》),對於連續三年虧損的公司啟動了退市機制。水仙電器完全符合退市條件,自然也就成了躺著中彈的中國第一隻退市股票。從規範市場的角度來說,我是舉雙手贊成《辦法》的實施。要知道,在美國股票市場上,每一年退市公司的數量有時比當年新上市公司的數量還要多。

股改催生了超級牛

股改,全稱叫股權分置改革(即將不能流通的股票轉化成可流通上市交易的股票),對於現在的新股民來說是一個很陌生詞語,十年前卻是一個市場非常關注的話題。我國股票市場創建之初,政府出於保護公有經濟的主體地位和防止國有資產流失的考慮,將上市公司股份人為地分割為可流通的社會公眾股和不可流通的國有股和法人股,形成獨具中國特色的上市公司股權分置的狀態,並由此形成上市公司一股獨大的高度集中的股權結構。在我國股市建立初期,這種特殊的“二元股權結構”安排確實起到了為國企籌集資金、幫助國企進行體制轉變等作用,但隨著改革的深化,股權分置所帶來的諸多弊端日益顯現,成為制約我國股市進一步健康發展的根本性問題。股權分置扭曲了資本市場定價機制,制約資源配置功能的有效發揮,公司股價難以對大股東、公司高管形成市場化的激勵和約束,公司治理缺乏共同的利益基礎,資本流動存在非流通股協議轉讓和流通股競價交易兩種價格,資本運營缺乏市場化操作基礎。由此可見,股權分置改革勢在必行。2005年4月29日,證監會頒佈了《關於上市公司股權分置改革試點的有關問題的通知》(以下簡稱《通知》),全面開啟了股改的征程。此次股權分置改革,原非流通股股東一般採取向流通股股東支付一定的股改對價的方式取得流通權,大部分公司對價的比例通常是流通股股東按10:3的比例獲取非流通股股東轉讓的股權。此次股改既無先例可供參看,也無經驗可供借鑑,可以說極具中國之特色。

2005年5月9日,也就是《通知》頒佈後的第一個交易日,大盤以一根下跌的中陰線報收,表明了市場對股改《通知》的態度。5月15日,時任證監會主席的尚福林表示:“股權分置改革是開弓沒有回頭箭”。市場仍然我行我素,最終在6月6日上午11點左右滬指跌破了1997年形成的一千點大底,但幾乎就在同一時刻,又形成了至今仍是堅不可摧的998點這一階段性歷史低點。當大盤跌破一千點的那一瞬間,我的心情猶如打翻了的五味瓶不是滋味:八年了,滬指從起點又回到了起點,白忙乎,人生能有幾個八年啊!就在我對大盤感到絕望的時候,股指開始一點一點無聲無息地緩慢爬升了,終於在這一年的年底一舉向上突破了年線這個被市場認為是長期的壓力線,開始了一輪長達兩年並且是史無前例的超級牛市。

就在眾多股民還不知道股改是啥玩意兒的時候,聰明的投資者已經嗅覺到了股改帶來的巨大誘惑力:白白地送給你30%的籌碼,幹嘛不要(用專業術語來說,這叫股改的制度性溢價)。更何況,大股東送多少股,股改實施上市日的那天,股價會就被市場當成是送股後除權來處理(當日無漲跌停限制),股價被嚴重打折,在公司總股本不變的情況下,股票的估值相對而言被低估很多。加上指數又處於八年以來的低點,市場總體估值明顯處於歷史底部。這兩個被低估的“合力”,加上股改後大股東從“掏空”上市公司的主體到優質資產“注入”上市公司主體,同時人民幣的不斷升值以及週期性行業出現業績上升的拐點,這一股股利多因素,就像是一股股涓涓細流匯入了大江大河,形成了一股勢不可擋的巨大洪流,催生了滬指從2005年6月6日的998點持續攀升到2007年10月16日的6124點的兩年超級大牛市。

在牛市的初期階段,有一個投資品種有必要提一下,這就是權證,因為當時權證作為股改對價的一種方式被推向了市場。2005年8月22日,第一隻股改對價權證 —— 寶鋼認購權證在上交所掛牌交易。由於權證採取 T+0 交易方式、免收印花稅以及非常低的交易佣金,導致大量投機資金扎堆炒作。以2007年11月16日為例,當日寶鋼權證成交額為41.71億元,換手率高達617%,而同一日滬市成交額僅為53.6億元。 我的一個經商的朋友看到他人玩權證快速賺錢效應,也情不自禁地參與了寶鋼權證的炒作,結果由於不諳操作技巧以及對權證沒有實質性的瞭解,最終在權證到期日時不得不放棄了毫無行權價值的行權,從而虧損高達數百萬之巨。這裡我衷心地希望後人莫再重蹈覆轍。

從2007年3月開始,牛市變得瘋狂起來,滬指從3月1日的2700多點開始飆升,一直持續到5月29日4300多點,短短的三個月,漲幅高達50%之多,在此期間眾多的股民成了追漲殺跌的楷模,有的每天都是資金大進大出,還有的則是專追漲停板,真可謂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一天,我突然發現新股民開戶要早上四、五點來排隊,股市開戶從來就不曾有過的黃牛黨這時也浮出了水面,很有一“票”難求的味道。不知什麼時候,市場上開始流行一首叫做《死了都不賣》的歌曲,歌詞大意是:

把股票當成是投資才買來,一漲一跌都不會害怕掉下來,不理會大盤是看好或看壞,只要你翻倍我才賣。我不聽別人安排,憑感覺就買入,賺錢就會很愉快,享受現在,別一套牢就怕受失敗,許多奇蹟中國股市永遠存在。死了都不賣,不給我翻倍不痛快。我們散戶只有這樣才不被打敗。死了都不賣,不漲到心慌不痛快,投資中國心永在。就算深套也不賣,不等到暴漲不痛快,你會明白賣會責怪,心態會變壞,到頂部都不賣,做股民就要不搖擺,不怕套牢或摘牌,股票終究有未來。

就在股民們炒股炒得不亦樂乎、得意忘形之時,戲劇性的一幕發生了,即發生了史稱的5.30事件。管理層為了抑制市場的過度投機,在5月29日深夜,由財政部發布一項新政,將印花稅由千分之一調升至千分之三,坊間將此舉調侃為“半夜雞叫”。5月30日,大盤毫無懸念地重挫8.26%,絕大部分股票齊刷刷地趴在了跌停板上,就像是生猛海鮮放在了案板上一樣任人宰割。就這樣,從5月30日到6月5日的5個交易日,大部分股票都經歷了慘不忍睹的5個跌停板,很多股民用幾個月的時間得到的利潤瞬間就付之東流了。由於我在5.30之前的幾天預感到市場的過度投機氣氛已經達到了焦糊狀態,因此提前將股票獲利了結,從而幸運地躲過了一次大劫。

5.30之後,為了防止過度投機的再次發生從而引起管理層的不快,市場主力改變了打法,玩起了“二八轉換”,即放棄眾多的雜七雜八的股票,而主攻大盤藍籌股。實際上在30日這天,主力資金就已經開始明修棧道,暗度陳倉,致使這一天很多大盤藍籌股不跌反漲,如浦發銀行在這一天就上漲了3.26%。在之後的五個月裡,大盤藍籌股更是一馬當先,在同年的10月16日這一天,一舉將大盤推上了至今仍是高不可攀的6124點的歷史巔峰。

七年熊途路漫漫

從2007年初開始,大西洋彼岸颳起了一場始料未及的“金融颶風”,這場風暴的導火索就是美國的次貸危機(次級房屋信貸危機),隨後引發了多米諾骨牌效應,先後發生了次級抵押貸款機構破產、投資基金被迫關閉、股市劇烈震盪等等一系列過度反應,從而導致流動性短缺、信貸緊縮、甚至是實體經濟萎縮等一系列連鎖效應。這場金融危機可以說是繼1929年那場經濟危機之後的人類最大一次經濟浩劫,其影響力之大,波及範圍之廣是毋庸置疑的。時至今日,每當人們回想起那場全球性的大災難,總有一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這場“金融颶風”開始的時候,中國股民正在享受著一場史無前例的牛市盛宴,根本沒有理會遠在萬里之外的那場暴風驟雨會對我們產生何種影響。可以說,這場風暴是以漸進的方式逐步滲透到我國股市的。10月16日,當上證指數觸及到6124點以後,再也無力向上挪動一步,轉身開始下行,這一掉頭不要緊,誰也不會預料到,股指調整的速度之快、幅度之大以及時間之長,是過往任何一次熊市都難以企及的。

引爆此輪超級大熊市的導火索,就是中國石油的發行以及後來的上市表現。這一年的“十一”過後,中國石油公佈了IPO招股說明書:發行40億股,發行價16.7元,共募集668億元資金,在中國新股發行的歷史上,堪稱募集資金之最,至今這項募集資金的紀錄仍未打破。中國石油上市之前,就已經被媒體炒得沸沸揚揚了,什麼“擁有中石油,一生不用愁”、“當你買了中石油股票就像擁有一座加油站”、“亞洲最賺錢的公司”、“全球市值第一”等等,都快把中國石油吹上天了。在如此之多的光環下,11月5日中國石油“閃亮”登場了。我認識的一位煤老闆,早早就坐在了電腦前,決心一開盤就搶購一萬股。48.6元,開盤了,僅集合競價就成交了約200億元,估計當時搶購的人不在少數。當天中石油的表現與此前市場的一致看好背道而馳,開盤後股價一路下行,並以一根大陰線收盤,全天成交近700億元,幾乎佔到滬市當天成交額的45%。這48.6元也幾乎成了中石油的歷史最高價,隨後開始了漫長的價值迴歸之路,最低曾經觸及7.08元。此後市場上又流傳開來這樣一句話:“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四十八買入中石油”,因此有人曾形象地把中石油稱之為“絞肉機”,上市首日成交的那700億資金,就像一百年前的泰坦尼克號一樣,永遠地沉澱在了茫茫股海之中。我認識的那位煤老闆,至今還持有那“痛心”的一萬股,自我解嘲地說把它留給子孫後代了。我曾經替他算過一筆賬,如果當時用買中國石油的錢貸款買房,大概可以買到北京市區邊緣70平米的兩居室兩套,目前的價值大約在五百萬左右。不同投資品價格的一上一下,收益真是有著天壤之別。

中石油一上市,就成了滬市總市值的巨無霸,上市當天的總市值幾乎佔到了上證指數總市值的10%以上,遠遠高於其他任何公司。因此,它的一舉一動會對大盤產生最明顯而且最直接的影響,有動一發而觸動全身之功效。中石油股價的不斷下滑,加上從2008年開始我國已明顯感到來自美國那邊“金融颶風”的威脅,導致股指從2008年開始就如同是自由落體一般一個勁地往下掉。被之前氣勢磅礴的大牛市衝昏頭腦的我,在股價下跌的頭幾個月裡,始終堅定持股信心,直到2008年端午節之後的第三個交易日,我的心裡防線徹底崩潰了,因為就在這一天,大盤跌破了3000點整數關口,網上因此將剛剛過去的端午節戲稱為“端午劫”。在這一天收市之後,我寫下了這樣一首詩以表達我惴惴不安的心情:

日照大盤冒綠煙,

股民割肉掛前端;

滬指直下三千點,

疑是大熊落人間。

這裡的大熊,原本指大熊座,是北方星空的一個星座,在北極星附近,包括北斗七星。

當夜晚降臨之時,仰望北方的星空,都能輕而易舉地找到北極星,它能明確地給人指明方向。可是在2008年這個仲夏,中國股民的確是找不著北了。都說3000點是底,可是就是這個被市場認為是固若金湯的底,被輕而易舉地擊穿了,這完全印證了股市流行的一句話:“趨勢就是一把劍,支撐就是一張紙。”這回我真的相信,詩裡所說的大熊真的降臨到了股市。但是我還是抱著僥倖的心裡,認為市場大底不會太遠了,堅持就是勝利。每年的五、六月份,當股市大跌的時候,市場上都會流傳這樣一種說法:“窮五、絕六、七翻身”,也就是說,五、六月份大跌,七月份會見底。這句話就像是一副安慰劑,多少都會使我的心裡找到一點平衡。可是2008年9月16日這一天,我的心裡再一次承受了錐刺股一般的疼痛,因為就在這一天,大盤跌破了2000點大關。收盤時,我除了嘆息,還是嘆息: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就剩跌(爹)了。真的恨不能把顯示屏倒過來,看著上升的圖形,心裡多少還有些安慰。這一天收市後,我噙著淚水寫下了這樣一首詩:

窗前泛綠光,

股民很受傷。

舉頭望六千,

低頭淚成行。

上證指數跌破2000點後,並沒有就此止步,反而變本加厲地往下墜落,直到這一年的11月份中國政府推出四萬億資金救經濟的措施,本輪熊市的最低點1664點才算真正在10月28日那天畫上了句號。

上證指數從2007年10月16日的6124點開始下跌,到2008年10月28日的1664點,足足跌了一年之久,中間很少有喘息的機會,跌幅高達72.8%,慘烈之程度堪比美國1929年的那次股災。這次股災使我在此前牛市獲得的豐厚利潤再一次付之一炬。

熊市的最低點雖然看到了,可是這一次的“熊瘋”霸氣十足,始終縈繞在股市上空。四萬億資金的刺激雖然使指數在2009年8月4日那天摸高至3478點,但是在隨後的一年時間裡,股指又快速下滑,從2011年下半年開始到2014年上半年整整三年的時間裡,股市始終處於一個粘著的牛皮市狀態,股指不斷地往返於2000 – 2400點的區間內。每當股指來到2400點附近時,我總是激動不已,企盼著牛市的來臨,可是每次當股指掉頭向下時,我的希望就變成了失望,以至於在2013年6月25日那天,股指在前一天有效擊穿2000點之後,觸及了一下1849點這五年以來的低點,我的心情又從失望變成了絕望,如果沒有一顆強大的心臟和堅強的意志去支撐,整個一個人都要崩潰了。從6124點走過來,鬥熊已經整整七年了,股市裡依舊是寒風索索,就像是在北極的寒冬,也不知道還要經歷多少個日日夜夜的折磨才會見到溫暖與光明。熊市這個詞本是舶來品,其含義是說熊在攻擊對手時熊掌不斷地向下拍擊,直至對手無力還擊。現在,我已經完完全全被股市的這隻熊打得偏題鱗傷,只剩下微弱的一口氣苟延殘喘地等待著牛市的到來。

一天,我再一次打開了那熟悉的K線圖,分析著牛熊轉換的圖形,很是希望那該死的熊圖(途)趕快從我眼前消失。不經意間我發現,無論是5.18行情、5.19行情,還是那波瀾壯闊的股改行情,都是從起點幾乎又回到了起點,那一個個有如心電圖般的圖形,用數學概念解釋就是正態分佈曲線,這種圖形往往給人一種困惑的感覺:因為過度投機,才可能使行情的起點和終點幾乎吻合。難道中國的股市就是這樣一個脈衝接著一個脈衝不斷地演繹下去?答案當然是否定的,與西方發達國家股市幾百年的歷史相比,我國的股市太年輕了,隨著我國經濟的不斷髮展以及股市的方方面面不斷完善、日趨成熟,相信有朝一日我國的股市一定會走出像道•瓊斯指數那樣的慢牛、長牛,不過這個時間恐怕還有很長的日子才能來臨。

從2008年的6124點開始,股市就這樣一下子連續“大旱”了七年,在這七年的時光裡,我也無法實現“天大旱,人大幹”的豪言壯語,當然在此期間我更是顆粒無收。每當股市下跌時,我就不斷地調整心態,以應對和修復市場給我的心靈帶來的一次次有如刀絞般的創傷。忽然有那麼一天,我感覺到不掙錢也沒多大關係,別把時間浪費了,利用這個“農閒”的時間去“掙”健康,人們常說健康是1,在它後面無論有多少個0終究還是0。身體健康了,就可以多經歷幾個牛市,啥不是就都有了嗎!

股市的明天更美好

從2014年的下半年開始,隱約感覺到一股股暖流正在逐漸盪滌著熊市這個漫長的寒冬。當北方開始進入到天寒地凍的時令時,我非常自信地認為這個冬天股市不會再寒冷。雖然市場上牛市還沒有真正確立,但是我已經嗅到了遠方飄來的牛糞氣息。對於牛這個字早已是心灰意冷並且已經感到很陌生的我,又重新燃起了股市“做多”這個多少年都不敢再奢望的激情。我非常堅信,“熊”和“牛”本是股市內在的雙重特性,任何一方都絕對不會永遠稱霸天下。只要你有足夠的耐心,一定會再一次盼來股市牛氣沖天的盛景。

2015年3月17日,股市在經歷了長達七年的寒冬之後,終於再一次站到了3500點這個被市場認為是牛熊分水嶺的點位之上,此刻我著著實實地感覺到,一頭改革之牛、拉動經濟增長的牛真的迎面而來了。

2015年6月5日,久違的5000點在離別八年之後終於再次和我們相逢了。這一天收市後,我懷著激動不已的心情鼓足勇氣在朋友圈裡寫下了這樣的人生感悟:站在5000點之上,抬頭仰望中國股市的珠穆朗瑪6124,不再遙遠,已經觸手可及。曾幾何時,6124就像是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橫亙在我們面前,把千千萬萬個股民壓得喘不過氣來,有人為它流血,有人為它落淚。今天,中國股民翻身道情的日子真的快來了。

回首中國股市25年以來走過的風風雨雨,用坎坷、曲折這些字眼來形容感覺似乎還不夠分量。上證指數從1990年12月19日的最低點95.79點起步,就像是一個才學行走的孩童步履蹣跚地前行。到2014年年底,一共經歷了八個大大小小的起落行情,而每一個行情的輪迴都是一個不太標準的正態分佈曲線,隨著時間的推移,曲線的底部逐漸上移。股票市場的證券化率也由當初的微不足道,發展到至今的80%左右,上市公司也由最初的上海“老八股”、深圳“老五股”發展到今天的兩市共計將近3000家上市公司。截止到2014年底,上市公司的總產值已經佔到了我國GDP總值的50%以上。可以認為,目前中國股市對於拉動我國國民經濟增長、擴大投資、促進經濟繁榮、增加就業和再就業、擴大進出口、促進消費、國企改革、經濟結構轉型等方方面面已經起到了舉足輕重的作用。因此,黨和政府也極其重視股市健康、平穩地發展。2014年5月9日,國務院印發了《關於進一步促進資本市場健康發展的若干意見》(業界稱之為新國九條),包括:健全投資者適當性制度、優化投資回報機制、保障中小投資者知情權、健全中小投資者投票機制、建立多元化糾紛解決機制、健全中小投資者賠償機制、加大監管和打擊力度、強化中小投資者教育、完善投資者保護組織體系;到2020年,基本形成結構合理、功能完善、規範透明、穩健高效、開放包容的多層次資本市場體系。由此可見,黨和國家已經把我國股市未來的發展提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國家的這一系列舉措,也使我們廣大的中小投資者對中國股市的未來充滿了信心和希望。

結束語

幾多風雨,幾度春秋,風霜雨雪化淚流;歷盡苦難,痴心依舊,搏擊股市不言愁。人們常說歲月如歌,其實,我的股市人生的確就是一首歌,是一首傷感的歌、一首苦澀的歌、一首悲壯的歌;同時又是一首充滿激情的歌、一首豪情壯志的歌,一首令人蕩氣迴腸的歌。二十多年走過來,我已經不再把股市當成是一個發財的地方,雖然它也有過那難以忘懷的發財美好瞬間。我從股市汲取更多的或許是學無止境的方方面面的知識以及以一個極其平和的心態去應對未來難以預料的各種變幻莫測的事態。通過股市這個小小的窗口,一個包羅萬象的大千世界隨時會展現在我們面前。這也許就是我當下的股市人生哲學。

二十多年的投資經歷,給我感觸最深的就是中國股市直到今天依然充斥著追漲殺跌的過度投機氣氛,很多激進的股民甚至天天研究漲停板的股票,市場送給他們一個“漲停板敢死隊”的綽號。股民的這種博傻心理是與管理層自始至終所倡導的健康發展、價值投資、理性投資的理念完全背道而馳的,這也是導致我國股市一次次暴漲之後的政策調控的最根本的原因,難怪中國股市至今仍未摘掉“政策市”的帽子。其實,在中國股市發展的二十五年曆程中,在不同的時期不乏價值被嚴重低估的且成長性非常優秀的公司,這裡我以萬科A這隻唯一健在的深圳“老五股”為例,充分論證價值投資在中國也大有生存的空間。

萬科A是1991年1月29日上市的,其發行價為每股1元,共發行了2800萬股,上市首日開盤價14.58元。按照當年的總股本4124.67萬股、每股收益0.359元計算,1990年的淨利潤為1481萬元。參照2014年的財務報表,萬科的總股本為110.37億股,淨利潤為157.45億元。萬科上市後的24年間(截止2014年),其總股本擴大了約268倍,淨利潤增長了約1063倍。如果當年以開盤價買入1股萬科A,按照2014年12月31日收盤價13.9計算,投資收益約為255倍。24年收益255倍,這樣的高收益恐怕就連世界頂級投資大師巴菲特看了都會自愧不如。隨著我國股市逐步地規範發展,相信中國股民價值投資的意識會不斷地增強,我國股市的那種令人膽戰心驚的正態分佈曲線或許會逐步淡出市場,一個管理層所期待的健康的、穩定的、長期的慢牛行情,在不遠的將來一定會展現在我們面前。

在這篇文章的尾聲,請允許我把對股市多年的體會和感悟凝聚成的一首詩奉獻給所有投資者,用我的心聲去告誡他們,股市這條道,其實並不是想象的那麼好走:

股民不怕炒股難,

傾囊投入只等閒;

技術圖形騰細浪,

多空陷阱走泥丸;

上下震盪何處暖,

高位套牢心膽寒;

更喜騎上大黑馬,

三陽過後盡開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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