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先生逝世,俠之大者,江湖永別(附金庸生前獨家專訪)!


文匯網 2018-10-30 19:34:01

金庸先生逝世,俠之大者,江湖永別(附金庸生前獨家專訪)!

據多家臺灣、香港媒體報道,著名作家金庸今天下午病逝,享年94歲。

“飛雪連天射白鹿,笑書神俠倚碧鴛。”這14個字串起了金庸的主要作品,也是許多讀者整個青春的熱血與夢想(《越女劍》不在這副對聯中)。

金庸先生逝世,俠之大者,江湖永別(附金庸生前獨家專訪)!

金庸原名查良鏞,出生在浙江海寧,祖上是名門望族,不但善於經商,而且出了很多學識淵博的後人。筆名金庸,就是把自己本名的鏞字一分為二而成。

金庸先生逝世,俠之大者,江湖永別(附金庸生前獨家專訪)!

1955年2月8日,金庸在《新晚報》的“天方夜譚”版開始連載《書劍恩仇錄》,最初是由於副刊上需要連載小說以吸引讀者,於是便根據幼年在家鄉聽到有關乾隆皇帝的民間傳說,敷衍成篇。每天一段,一共連載了574天。沒想到名聲大振,後來他創辦《明報》,更讓其成為香港最有影響力的報紙之一,《神鵰俠侶》《連城訣》《鹿鼎記》等作品,使原本不登大雅之堂的武俠小說進入了新的境界。直至1972年,金庸一共創作了15部長、中、短篇小說。

金庸先生逝世,俠之大者,江湖永別(附金庸生前獨家專訪)!

金庸認為,武俠小說和其他小說一樣,也應注重人物形象的塑造。故事情節容易被人遺忘,而個性鮮明的人物,可以保持長期的價值。這正是金庸創作的成功之處。他的小說在各階層都擁有讀者,有些人還把它作為“金學”來研究。在東南亞,金庸著作也被譯成多種文字出版。

兩次被開除的“大俠”

金庸中等身材,眉宇間給人氣度不凡的印象。他在公眾露面時,經常身著筆挺的駝色西裝,系一根紫紅底裡斜條領帶,十分精神。很少人知道,這位大俠年輕時也並非一直嚴謹守禮,還有過兩次被開除的經歷。

金庸先生逝世,俠之大者,江湖永別(附金庸生前獨家專訪)!

1940年,查良鏞考入浙江聯合高中。當時學校常辦壁報,文筆極佳又愛好寫作的查良鏞成為了壁報的常客。有一天,壁報前面擠滿了人,大家都在爭相看著一篇名為《阿麗絲漫遊記》的文章:“阿麗絲小姐來到校園,忽見一條色彩斑斕的眼鏡蛇東遊西竄,伸毒舌,噴毒汁,還口出狂言,威嚇學生:我叫你永不得超生……”

學生們看了,禁不住哈哈大笑。他們訓導主任的名言就是——我叫你永不得超生,金庸仗義執言,“瞧不得他有事沒事就辱罵學生”,便用筆來討伐他。但訓導主任看到文章,氣得全身發抖,立馬跑到校長那裡哭訴。幾天後,查良鏞就被勒令退學了,後來轉到衢州中學,才唸完了高中。

在四川重慶讀大學時代,查良鏞唸的是外交系,希望成為一名外交官來實現自己的政治抱負。但由於看不慣學校裡不良的校風,他再次大膽直言,遭遇了平生第二次開除。

金庸先生逝世,俠之大者,江湖永別(附金庸生前獨家專訪)!

很多人從這段經歷看到了楊過的影子。

反覆修訂作品

1972年,金庸公開宣佈封筆:“如果沒有什麼意外,《鹿鼎記》是我最後的一部武俠小說了。”

但這些年,他又把這十四部長短不同的小說,逐字逐句地認真修訂,有些章節還進行了改寫重新出版,一共是三十六本。由於有童年回憶的深刻印象,很多人對後來的改編褒貶不一。然而金庸個性嚴謹,有人問他哪幾部比較滿意,他回答固然喜歡感情較強烈的《神鵰俠侶》《倚天屠龍記》《飛狐外傳》等,但就寫作而言,他認為自己的長篇比中篇、短篇好些,後期的比前期的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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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庸對自己的作品嚴格到什麼地步呢?凡事必求有出典,就連《射鵰英雄傳》這書名也有其出處可循。金庸說:“‘射鵰’是中國北方一個民族由來已久的武勇行為。《史記》李廣傳有云,李廣曾說‘是必射鵰者也!’王維有詩:‘回看射鵰處,千里暮雲平’。”

金庸小說既有歷史影子,又有藝術創造,他的《書劍恩仇錄》寫到乾隆,《碧血劍》中寫袁崇煥與李自成,《倚天屠龍記》中有朱元璋,《鹿鼎記》中有康熙。固然很多人對他對歷史的“戲說”至今議論紛紛,但他寫江南,寫塞北,寫大理,寫南疆,寫武當山,寫少林寺,甚至桃花島,多少風光,讓人心馳神往,“帶火”了不少祖國的大好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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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庸的嚴謹,與其記者的出身有關,他自幼酷愛讀書,在吸取中國古典小說傳統寫法的基礎上,又圓熟地運用西方心理描寫手法,前後呼應,構思精密。很多人喜愛古龍的天馬行空,但論謀篇佈局,確實是金庸更勝一籌。他當過電影編劇,編過報紙,也無怪乎作品的影視改編都如此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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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所創造的武俠世界如此精彩,令無數人心馳神往,但金庸本人曾直言還是更喜愛觸手可及真實的現代社會:“現代社會雖爾虞我詐,但作為一個現代人,我喜歡生活在現代社會更勝於武俠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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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5年,《文匯報》曾在香港對金庸進行過一次專訪,大俠風範至今讀來令人傾慕不已。特附上原文,以告慰讀者對金庸的悼念之情。

香江北角訪金庸

餘仙藻

在香港的作家中,知名度之高,恐怕莫過於金庸的了。

聞名不如見面。乘這次去港探親的機會,我特地到明報走訪了他,他還是這家報紙的社長哩!

明報大廈矗立在香港的北角,是一座新建的十層樓房。這在當地的雄偉建築群中,氣派不算挺大。但這張只不過二十多年曆史的報紙,從無到有,從平地起高樓,確也是經過一番慘淡經營的。我登上自動電梯到七樓,正說明來意時,金庸提著公文包,也從外面進來了。

正像有人評論他的小說是“武戲文唱”,他的舉止、神態,也頗有翩翩學者的風度。身材頎健,西裝筆挺,戴一副新式的闊邊眼鏡。前額特別寬,令人感到他的思緒在奔流。而說話卻很從容,操國語,還帶有江南口音。原來他是浙江海寧人,出身於書香門第。家庭的薰陶,使得他從小便接觸書本,尤其愛讀《水滸傳》和《七俠五義》,這也許是他日後走上寫武俠小說之路的萌芽。抗戰期間,他輾轉到重慶讀書,抗戰勝利後回上海,考進大公報當翻譯,邊工作邊在東吳大學進修。一九四八年,報紙辦港版,他也跟著來到香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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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這些年回家鄉去看看嗎?”

“八一年我回去過。那是一次非常愉快的旅行,到了老家和上海,遊了內蒙和新疆,還有成都、西安、蘭州等,把我小說中寫過的不少著名地方几乎都跑遍了。一路上,看到國家經濟在發展,人民生活在提高,心裡很高興,特別令我高興的是,見到了我仰慕的中央領導人鄧小平。八四年我去北京,又受到了我欽佩的胡耀邦總書記的接見。電視臺轉播了接見時的情景,還播放了我過去和胡小峰先生聯合導演的越劇紀錄片《王老虎搶親》,並把林歡筆名改為原名查良鏞,這也是表示歡迎的意思。”

談到這裡,筆者想起五十年代,金庸曾編寫影片《絕代佳人》的劇本,受到了文化部的嘉獎。眼下,天津電影製片廠和香港一家電影公司正在拍攝金庸的成名作《書劍恩仇錄》,劇本也是他自己改編的。

這位多才多藝的作家,既通曉歷史,又長於詩詞,還是個圍棋迷。我曾看過他寫的一篇文章,把下圍棋比作“頭腦體操”,談到“圍棋五得”:“得好友,得人和,得教訓,得心悟,得天壽。”他還喜歡蒐集各種棋具。單買一隻數百年老樹制的木棋盤,就花去一筆相當數目的美金,只有親朋好友去他家時,他才揭開布套,拿出來觀賞。前不久,中國圍棋協會會長李夢華向金庸頒發了圍棋名譽六段證書。這是內地第一次頒發圍棋名譽段位。

除了圍棋,金庸還有個嗜好是收藏圖書。他家中的書房特大,繞牆的書架上,陳列著各式各樣的圖書,少說也有數萬冊,其中不乏珍本、善本。可惜我未曾去參觀,而被領進他的辦公室。裡面鋪了厚厚的地毯,中間擺著一張寫字檯,四壁也都是書。他從中取出一部裝幀精緻的《俠客行》,題了字,送給我。字也寫得挺秀氣,有點象瘦金體。他書的封面,全是自己題的字。我一面向他道謝,一面請他談談怎麼寫起武俠小說的。

那是一九五五年,金庸在香港新晚報主編“下午茶座”。由於副刊上需要連載小說以吸引讀者,於是便根據幼年在家鄉聽到有關乾隆皇帝的民間傳說,敷衍成篇。每天寫一段,每段千餘字,次日刊出。因為一時想不出適當的筆名,就把鏞字分為兩半。豈料啼聲初試,一劍震江湖。隨著這第一部作品《書劍恩仇錄》的流傳,金庸的名字也逐漸被人們所熟知。

金庸先生逝世,俠之大者,江湖永別(附金庸生前獨家專訪)!

一九五九年金庸創辦明報。為了打開報紙的銷路,他又漏夜揮筆,陸續寫了《神鵰俠侶》、《連城訣》、《鹿鼎記》等,使武俠小說進入了新的境界。這些作品打破了傳統的八股寫法,無論是寫情、述景、敘事、言志,皆能匠心獨運,自成一格,尤其在刻畫人物方面,更見功力。金庸說:武俠小說和其他小說一樣,也應注重人物形象的塑造。故事情節容易被人遺忘,而個性鮮明的人物,可以保持長期的價值。這正是金庸創作的成功之處。他的小說在各階層都擁有讀者,有些人還把它作為“金學”來研究。在東南亞,金庸著作也被譯成多種文字出版。

“飛雪連天射白鹿,笑書神俠倚碧鴛。”金庸用他書名的十四個字,作了一幅對聯。這些年,他又把這十四部長短不同的小說,逐字逐句地認真修訂,有些章節還進行了改寫,然後重新出版,一共是三十六本。有人問他哪幾部比較滿意,他覺得自己喜歡感情較強烈的《神鵰俠侶》、《倚天屠龍記》、《飛狐外傳》等。就寫作而言,長篇比中篇、短篇好些,後期的比前期的好些。

近年來,內地出現了“武俠小說熱”,金庸也常常收到這方面的來信。他沒有時間一一回復,就關照秘書印製了一封統覆信,交他簽名後發出。他對有些報刊不經作者同意,隨便翻印、改編別人作品的做法,表示不贊成;也希望有些青少年不要迷於武俠小說,免得影響工作和學習。

金庸說:長期以來,武俠小說一直被看作末藝小技,不登大雅之堂。現在情況有所改變,但也不要一窩風,搞得太濫。談到武俠小說的文學性問題,金庸認為,一部作品有沒有文學價值,不能以類別來劃分,而應根據它的質量來定。正象寫愛情題材的小說,有的寫得很好,是文學作品;有的淺薄無聊,甚至充斥了色情,當然算不上文學創作。武俠小說也一樣,要對具體作品作具體分析。

現在,金庸已封刀十多年不寫武俠小說了,而集中精力辦報紙。去年五月二十日,明報銀禧誌慶。那天,適逢金庸寫的明報社評選《香港的前途》出版。數百位賓客人手一冊,圍住金庸,爭相要他簽名,場面相當熱烈。後來,香港總督尤德去北京商談簽訂香港協議的途中,在飛機上也閱看這本社評集,一時被輿論界傳為佳話。金庸寫社評的習慣和寫小說一樣,不到最後幾分鐘,不會交稿。他是個耐性子的人,即便開性能極佳的保時捷跑車,也開得很慢。他知識淵博,涵養甚好,報社同人都尊稱他查先生。在國外新聞同業中,也大都知道路易士·查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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