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我很喜歡這幾個男生

前一段時間,朋友做活動,問我能不能幫忙拉點贊助。混了這麼多年,我不好意思顯得自己沒資源。便給奈斯同學打了個電話。問:“你能不能給我做些水杯,紀念版的?”奈斯同學也不問幹啥,說:“趕緊把LOGO、設計圖,需求告訴我。我安排做。”

與一年前一模一樣的口氣。

一年前,是為單位的事找他。讓他贊助了我們一個親子活動的幾百個水杯。我微信說我們付你錢。他就不回覆。後來我打電話過去,他便說:“你說啥呢?用不著!”

如此。

我心裡過意不去,夏天寄了點櫻桃給他。然後說:“給我閨女吃。”結果粗心忘了加冰,從威海到泉州太遠,到了都壞了。唉!

每當想起我的高中同學奈斯,我都會有些感慨。

從我以上的描述裡,看起來我們最起碼是死黨吧?可事實上,我們高中時代根本沒有說過幾句話。原因是:我學習好,他學習差。

不知道現在的學校環境怎樣。至少在我們那裡,在上世紀90年代的魯西南農村中學,成績好的學生有太多驕傲。成績好讓我擺脫長得矮、不漂亮、貧窮沒有好衣服穿的種種自卑,成績好讓我永遠在老師同學面前閃著光,彷彿看到希望。

像我這樣的學生不算很少。我們這樣的學生都暗自較勁,很少可以說有真正的朋友。如果有,那也是學習成績相當的“夥伴”。

當年在嘉祥一中,我是不和學習成績差的學生說話的。一是因為我根本沒有時間;二是,成績差的學生,基本是交高價進學校的。那時候我除了學習好,還仇富。認為他們靠著錢,補齊了和我們的差距。我內心裡是不接受的。

所以對於奈斯,我幾乎是沒有印象的。

現在想來,唯一能記得的,是他穿著一件橙色的球衣,上面印著36。聽說是因為喜歡學號為36的女生。

2000年,大學畢業以後各奔東西。我和奈斯幾乎是沒有聯繫的。

2007年,我出差到北京,忘記了是誰牽的頭,和在北京工作的高中同學一聚。

也許因為年歲漸長,也許因為同在他鄉。當時的親切感回來了。同是為生活奔波,我們之間也不再有“好學生”、“壞學生”的差異。並且我有點吃驚地發現,奈斯同學竟然在北京混得風生水起,成為某科技型企業的中層。而當時,我還只是個四線城市的苦逼小記者。

不知道你有沒有這樣的體驗。同學間,上學時沒有交流,再見面談的話題也很表面。我對奈斯所知,也僅有這些。

那時候QQ聯絡比較方便了。一次閒聊,我在QQ裡跟奈斯講起過我高中時候,因為食堂饅頭不好吃,憤然拿著三個饅頭去找校長的故事。解開了奈斯心中為何“高二以後饅頭變好吃了”這個謎。再就是,我看到有一天,奈斯的QQ名改成了“朵朵老爸”。從前我沒有孩子的時候,我一直想,如果我生個女兒,一定要叫朵朵。所以現在我說起奈斯的女兒,都是叫“我閨女”。

同學往往聊一陣便沉寂,因為生活的經歷已然不同,共同語言會乾涸。

和奈斯再次聯繫上,大概就是有了微信以後。

也不是單獨聊,都是在同學群裡。

也是在同學群裡聊天時,奈斯自曝當年上嘉祥一中,是找了哪位校領導才進去的。我當時@奈斯、安同學、賈同學,非常嚴肅且好奇地以記者的語氣問他們:“如果說對我們上課內容不感興趣,那麼平時上課都在幹啥呢?”

安同學說:“唱歌啊!你不是知道嗎?”

班級群裡頓時笑場。

女同學丹馬上說:“前幾天我和同事還說起高中時候的故事。說有個男同學很愛唱歌。有個女同學很愛學習。男同學因為上課不學習,被老師揪到第一排坐‘雅座’,正在女同學前面。一天,男同學哼著歌,女同學忽然大喊一聲:‘安某某你能不能別唱了!’本來鬧哄哄的教室頓時安靜下來。從此教室裡就沒了歌聲……”

說的正是安同學和我。

是啊,我當時對安同學真是很反感的呢。因為我覺得,就算是花了高價來上學的學生,那也是花父母錢,整天不學習,被揪到第一排到還有臉唱歌,心裡反感極了。

豈止是吼他。每次不管是在教室過道,還是門口,還是任何見到他的地方,我都會狠狠瞪他,用眼神殺死他。以至於直到畢業14年同學們通過萬通的微信聯繫上以後,安同學私下對賈同學說:‘想起利然同學的眼神,我還不寒而慄!’”

笑死……

當然,賈同學也是不學習的學生之一。只不過生性不愛說話。不學習亦不干擾別人。我倒沒有反感他,以至於……忘了他。直到其他同學發出他的照片,我還問:“好像是咱班的吧?”可我去年十一回家時,是他招待的我啊。在他開的飯店。一見到我就說我沒有變。

在“採訪”了奈斯、安同學、賈同學之後,我總結出一點:一個人,如果對學習不感興趣,卻迫於家長的壓力而天天堅持來上學,也是很不容易的嘛!不惹事就更不容易了!要我可做不到。因為我,對工作感到不滿意,無趣的時候,沒過多久就辭職了。

但我越發發現奈斯、安同學、賈同學的優點,不是因為他們分別不同程度地對我友好,甚至可以說對我好,而是因為我往深裡想,發現他們骨子裡是自信的。在一個以成績評判人,以成績決定“地位”的年代,他們並未因為個人成績不好而自卑,並且也不因為成績好的人的看不起、惡態度(比如我)而有所芥蒂,是一種寬容和豁達。

以安同學為例,儘管他想起我的目光都“不寒而慄”,當年畢業時寫畢業留言,還非常真誠地稱呼我為“利然小妹”,且微信重逢之後,在群裡高歌一曲。

當然還有一點忘了說。三位同學,現在事業、家庭都是成功的,都是自己當老闆,兩位都已有了二寶,日子幸福美滿。

有一回我跟奈斯同學說,我老公想創業。早已隨老婆回了福建老家並創業且規模不小的奈斯立馬打了電話過來,說了幾點意見,告訴我自己全是血淚。賈同學也告訴我,他十年前差不多曾賠過300萬。

成長路上,或許他們的內心也是傷痕累累,他們受傷害比我早(學生時代的種種否定,不會全然無感),練就了更加強大的內心,卻仍然保留了開朗、陽光、正直、善 良。多麼難得!

或許因為從小成績好,我一直活在光環的困擾同時也是陰影裡。隨著年齡的增長,我越發覺得他們的可貴,越發喜歡他們這樣的人。

如今我進入教育孩子的階段,網上開始流傳各種“吼娃”。我因為不願意吼,而和他爹幾次爭吵。是因為我想與成績相比,我更怕毀掉他的自信和從容,與成為學霸相比,我更願意他有不被外力影響的自信,就如我上述三位男同學(弱弱地說,其實還是有點怕成績真的像他們……)

歲月如一罈酒,我們喝著喝著就老了。由他去吧,得空細細品,慢慢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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